“吵吵什么?少爷在静修,在吵吵都给你们丢到鳄鱼池去……”一青衣书童满脸愠怒冲几人走来。
“小爷,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张三他们在岸边收敛了一具尸体,准备下葬时那尸体又活了过来……”几人中一年纪稍大的管事人一脸恭敬道。
“呦呵,还有这稀奇事?让小爷我看一下。”青衣童子难免孩童本性,所以听到稀奇事也想上前凑一凑热闹。
“是你?”青衣童子一脸好奇的盯着半坐在沙堆中的文清,快步上前道:“一别半月,木瓜见过公子了……”
“你是?”此刻文清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所以盯着童子也分不出个子丑寅某来,一时心中起急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木瓜,你干嘛救他回来?”卧房内,青年一双俊美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静卧在床上的文清,喃声道。
“他就是那日救了徐小姐的公子。”
“哦,我想起来了,是他救了盈盈。也是个难得的妙人。”少年淡然一笑,一时间惊若天人……
第三十四章 秋风消落痕(1)
“哦,我想起来了,是他救了盈盈。也是个难得的妙人……”青年淡然一笑,一时间惊若天人。
“老爷,行装已经收拾好,就等着风暴过去,我们就可以去找文清那厮了……”木瓜挠了挠脑袋,带有几分催促道。
“你啊,就知道出去玩……”青年在木瓜脑袋上敲了一响指。转眼看向静躺在床榻上的文清,眉头浅蹙道:“这东山岛平日里极难寻找,这书生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少爷是怀疑他么?看他的装扮不过是一渔夫,应该是前日被暴风打翻渔船,然后命大被冲到岸上,最后遇到了俺,所以被救了回来……”
“他虽是穿着粗衣烂衫,可木瓜你看他的皮肤细腻,与常年捕鱼的渔夫一比,差若云泥……”青年睁了木瓜一眼
“对对少爷果然好眼光,这书生也是遇到了好心的少爷,算他十世修来的福气……”木瓜一脸崇拜的盯着青年,马屁如浪……
“咳咳咳……”昏迷中的文清猛地爆出一串激烈的咳嗽,也许是咳嗽的太厉害了;昏迷中的文清一把抓住了靠在床榻边上的青年的胳膊,紧攥不放。
“灵儿,不要走……不要走!阿兄真的很想你……真的!”文清双眼紧闭,紧握青年臂膀的双手却是愈发的用力……
“少爷!少爷!”一旁的木瓜不可思议的瞪着双眼,从不让别人靠近的少爷,今日却被床榻上的那小子裹住了肩膀……
“嘘……”青年转过脸一脸平静的冲着木瓜嘘了一声,而后迅速的伸出食指点在了文清腋下,一吸一呼后文清便软软的倒在了床上……
“他没事了,派人照顾好他,不要让他死了……”青年柳眉轻扬,淡淡的扫了眼躺在床上的文清,转身离去……
“照顾好他?……不是要喂鱼么?”木瓜双目呆滞的盯着青年的背影,见鬼一般。今天少爷的一举一动太过反常,简直是已经不正常了……
“不要大惊小怪,他救了盈盈,我也算欠他一个人情……”
夕阳西晒,霞光照在天边翻滚的浓云上,映出一片浓浓的绯红……
——————
兴化县
徐家大宅
徐阶身着淡蓝色云锦长衫,依窗而立,窗外一片偌大的荷塘已经消没了夏日的油绿,入眼的只是一片颓废惨败……
“闻道郎君闭东阁,且容老子上南楼。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明日黄花蝶也愁……”
“《九日次韵王巩》是当年苏子瞻贬谪黄州,失意而作,父亲如今吟来却另有一番滋味……”闻言,徐阶花白眉毛浅浅一扬,促狭一笑:
“失意就是失意,老夫今日的境况不比苏子瞻强上多少……”
“父亲以堂堂内阁首辅之尊荣归故里,衣锦还乡,门生故吏满天下,那苏子瞻不过是失意罢官罢了,怎能与父亲相比……”
“清远,慎言!”徐阶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身着锦缎长衫,眉头紧蹙,每每看到眼前这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长子。总让他想到年轻时的自己,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只不过他的儿子也就是和他的面容有几分相似而已,其他地方实在是让他太不放心了……
“苏子瞻乃是宋时大家,虽然官场失意,可也是一方大儒,比我等强上太多……”
“谨遵父亲教诲……”徐清远微微躬身,只是纤长的眉毛微微翘起,微微流露出一丝傲气……
“你的内宅我不干涉,可是我不希望盈盈再出事!以后选妾要德艺双馨!”徐阶浅浅一叹。
“父亲,莲福那贱人吃里扒外,竟然和徐春那厮勾搭成奸,若不是……”徐清远有些微胖的脸蛋上尽是阴鸷,不过他恼怒的是不知道自己最喜爱的小妾莲福到底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活生生的钉入棺材中,险些送入鬼门关……
“除了这个,那么文远泊女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阶话锋一转,竟提起文清妹妹失踪一事。
“父亲讲的什么,孩儿不懂啊?”徐清远一脸疑惑,只是双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慌乱出卖了他。
见到宝贝儿子如此表现,徐阶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失望……
“以后记住,偷吃也要擦干净嘴巴!没本事的话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下去,不要以为你和崔孟言的交易能过瞒得了所有人!记住把别人当白痴,往往自己就很白痴!”徐阶抚了抚喘着粗气的胸口,闷哼一声:
“还有一点,要记清楚!文清的身家远不止崔孟言给你送的三千两白银!”
“这个,三千两白银是崔孟言那厮孝敬您老人家的,父亲若是不喜欢我就给退回去……”徐清远不停地搓着两只发红的双手,满头大汗。
“哎,为父说过多少次了,为父做官不要求你有多清廉,多么耿直,最重要的是选对路子,而且能够一直坚持走下去!哪怕这条路需要你走十年甚至一世!”
“多谢父亲教诲!”徐清远面露喜色,冲徐阶深深一辑。
“真希望你能听明白。”徐阶闷哼一声,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淡然道:“端平三郎太过危险,我怕他和那人还有联系……你以后就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可是父亲,族中在倭国还有很多生意……若是断了这根线,再搭起新线就会难上很多……”
“你知道严世藩的罪名么?”徐阶冷冷的撇了眼身旁的长子,闷哼一声。
“严世藩?”徐清远纤眉紧蹙,片刻脸色一动,原本很是红润的气色渐渐变得苍白许多,
“严嵩父子这才死了几年,昔日他们的教训你就当成了过眼云烟?”
“交通倭虏,潜谋叛逆!严嵩父子因为这八句话掉了脑袋。”徐阶苦涩一笑“为了那一天我等了几十年!”
“那是父亲智珠在握。”徐清远淡淡趁机就是一个马屁。
“屁!墙倒众人推!即便是严嵩严世藩这样的一代枭雄都折在了朝廷上,你以为宰辅之位就是那么好做的?。〃徐阶长叹一声,道:“如今朝堂上那个,不知道有多少个眼睛盯着徐家的一举一动,他们所等待的就是一个时机。”
“父亲说的在理孩儿受教了……”
第三十五章 秋风消落痕(2)
是夜浓云抹月
东山岛,聚义堂内,一道诡如狸猫的黑影悄然落在低矮的案几上,沉默片刻黑影冲着聚义厅内一角落冷哼一声:
“端平三郎,你既然在此,就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没想到,兴化县内喜欢插科打诨的黄一卦竟然也是个扮猪吃虎的行家。”墙角处传来一声冷哼,旋即一个淡白色人影缓缓走出:
“沈先生,三郎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既然你三更半夜不喜欢睡觉,那老道就陪你玩玩。”黑影邪邪一笑,在案几上伸了个懒腰,利落的跳了下来,咧嘴道:
“黑灯瞎火的也不点个蜡烛,你东山岛这么寒酸么?”
“夜黑风高才是杀人良辰。”白色人影浅浅一笑:“从你杀死家父开始,我就发誓用你的人头去祭奠他……不过为了实现这个誓言,我付出了很多,好在还是有回报的……”
“回报?”黑影冷冷一笑:“十五年前在这里我一杆钢枪挑了你老子,现在想替你老子报仇么?我倒要看看你学到了他几分本事……”
“那就请阁下赐教……”白色人影冷哼一声,突然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东瀛忍术?”黄一卦轻咦了一声,突然上半身折成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弧度,旋即一道白芒在他刚才先前所在的位置一闪而过。
“所谓的忍术不过蜕变自中土的五行八卦,利用水金木火土五行相生相克隐匿行踪,要是你只有这些本事的话,想瞒过老道就是痴人说梦!……”话音未落,黄一卦爆喝一声,一杆精钢铁枪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甩手刺出,枪若游龙带着开金断玉的锐响在黑暗中激起一团耀眼的火花……
收枪,吐纳,黄一卦强行压制住了有些沸腾的血脉,冲着黑暗处冷冷一笑:
“论起功夫,你确实比你老子强上几分,可是想在老道手上讨得便宜,你还嫩上许多……”
“啪啪!”一声脆响,一串火把突然亮起,一时间照的聚义厅亮如白昼。此刻只见一面冠如玉的白衣青年手持倭刀,站在黄一卦三丈之外,青年面色面色不冷不淡,一副怡然自若,只是手中紧握的倭刀中央印出了一个深深的枪痕……
倭刀又称太刀,演化自唐时陌刀,刀身坚硬锋利,可黄一卦单是一击之力便在刀身上留下印记,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黄一卦定了定神,扫了眼四周面遮黑纱背着倭刀的一群矮子,紧了紧手中铁枪冲着青年傲气一笑:“三郎是要学你老子那样用车轮战么?老子没那么多耐心,要上就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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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义厅内,黄一卦披头散发像个九幽魔君般满身是血,拄枪而立。而在他四周躺倒着数十具肢体不全的黑衣人尸体。
数丈外,端平三郎理了理稍稍有些散乱的发髻,冲着黄一卦拱了拱手自信一笑道:“我到此数载,至今才明白中原人才辈出,这一点着实让三郎佩服!不过中原也有句话说得好猛虎架不住群狼,虽然你是水鸟寨中功夫最为难测的一个,可是终归要死在我的手上……”
“是么?”黄一卦强行止住了胸口涌出的血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污血,淡淡一笑:
“老子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上来!没本事就他娘的滚蛋!老子枪下从不杀无名之辈!”黄一卦虽是说的豪气,可是心中却是犹如暗暗叫苦,今日他夜闯东山岛本就是和文清他们商量好的声东击西的计策,不成想端平三郎一手武艺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一番苦战下来,他已经浑身是伤没有丝毫力气了。
“那我就送你最后一程……”端平三郎紧握手中倭刀,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喷薄而出!
“小哥,老道已经尽力了,大哥二哥再等我回,老沈马上就来!”黄一卦眉头浅舒,握着铁枪的右手却因为鏖战过度而微微颤抖着……
“十五年前东山岛一战,成就了你鬼枪沈嘉则的鼎鼎大名,今日就在这里终结吧。”一声锐响,端平三郎化作一道残影手中长刃直刺黄一卦心脏!
“胡帅,老沈来追随你了!”黄一卦一双桃花细眼盯着刺来的长刃满脸平静。
“贼子好胆!”一声爆喝从窗外传来,旋即一杆铁枪夹带着浓浓的血腥透窗射入!
端平三郎一拳轻松击开射来的铁枪,手中长刃威势不减直取黄一卦胸口要害!
“汪全!”
听到这两个字,端平三郎脸色一变,手中倭刀翻转,顺势将其送入剑鞘。旋即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聚义厅门外。
“是你??”扫了眼站在门外一脸平静的文清,俊俏的眉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是我。”文清双目紧盯着面前的美男子,一滴汗珠从后脑勺滚入衣袖中。
“还有本将军!”李虎手拿一杆铁枪,满脸霸气挡在文清身前。
那日二人乘坐的小舟被风浪摧毁后,文清被冲到岸边救起,后来佯装昏迷听到端平三郎的谈话,按照原本制定的计划文清与李虎负责打入东山岛内部,黄一卦则是凭一身本事潜入东山岛,在约定的时间搞到崔孟言私通倭寇的罪证……
当文清趁着夜色潜伏到东山岛的核心位置聚义堂后,遇到了失散的李虎,然后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一个声东一个击西,公子好心机……”端平三郎一眼便识破了文清的小九九,淡淡一笑:
“不过,你已经激怒了我,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杀了你们。”
“小哥快走,老道能挡上一阵。”黄一卦拄枪欲起,不料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污血,险些栽倒……
“道长……”文清心中一急,急欲上前,却被一道铁剑拦了下来……
“先别关心他,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端平三郎平端倭刀指着文清,一脸冷漠……
“端平三郎,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文清一脸平淡的盯着端平三郎那俊美的脸蛋邪邪一笑。
第三十六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1)
“端平三郎,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文清邪邪一笑,不自觉的伸手捏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脸蛋。
“交易?”端平三郎收回手中铁剑,浅眯双眼,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文清。
“名单”文清从怀中取出一枚丝质锦袋,在嫩黄色的月光下映射出淡淡的幽芒:“这东西已经够价钱了吧?”
“什么条件?”
“崔孟言的罪证!”文清用死死的盯着面前一脸平静的俊俏男子,紧攥着锦袋的手掌早已经沁满汗珠,他有名单是不假,可他却不知道端平三郎是否对名单感兴趣;眼前的局势是,他们最大的依仗黄一卦已经撑不了多久,李虎又远不是端平三郎的对手,一旦端平三郎发飙,场面上没有人是其一合之敌。
所以这更像一场豪赌……赌注则是他们三个人的身家性命……
“崔孟言?”端平三郎顺势将手中铁剑揣在怀中,扫了眼身后拄枪而立的黄一卦,剑眉轻扬,和声道:
“成交,放下名单,一炷香时间离开东山岛……”言毕,不等众人反应,端平三郎便揣着铁剑缓步离去……
见危机解除,黄一卦闷哼一声,铁枪脱手而倒……
……
波光轻漾
东山岛上一叶孤舟悄然驶离……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兴化县衙
“大人,罪人文清勾结倭寇,袭杀县尉,证据确凿,还请发下文书奏达刑部详拟。”
县衙后堂,县丞崔孟言身着绣有黄鹏补子的官服,一脸肃容,躬身立在公案之前,而公案后,县令杜扶风眉头浅皱,靠在圈椅上,伸出两指,揉着额头。
见县令许久不语,崔孟言抿了抿嘴,三角小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浅咳一声:“大人……”
“洪武十六年,太祖命刑部尚书等人,议定“三审五覆之法”,并多次训谕法司官员:‘其间人命重狱,具奏转达刑部、都察院参考,大理寺详拟。’崔大人对期间细则知之甚深啊……”杜扶风睁开浑浊的双眼,拿起案上茶盏浅酌一口。长叹一声:
“文清私通倭寇袭杀县尉,罪不容赎,奈何其帮众甚多,一直无法归案……”
“报!——”一声公鸭嗓突兀的打断了二人言语。
“何事?”杜扶风抬眼看向门外。
“老爷,衙前有人击鼓鸣冤。”
“知道了,下去吧。”杜扶风放下手中白瓷茶盏,站起来理了理身上官服,一脸不悦的看向崔孟言:“最近衙前不靖,不要因为私事耽搁了县中治安。”
言毕,杜扶风扫了眼依旧站在门外的捕快,冷哼一声:“本官已经知道了,你还在这儿杵着作甚?”
“大人……击鼓鸣冤的是……”捕快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衙前击鼓,定是有莫大的冤屈。许久不遇,倒是勾起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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