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话,就算说了,也是胡话。”
这倒是实情。张仪看过史书,他知道眼前这位白起晚他几十年,杀人如麻,当真是心如铁石。可是眼下也不好说他,因此不这样,确实难以骗过孙传庭。
无论如何,可以消停一阵子了。既然官府不说什么,他们就是合法居民。
秦王却没有这么安心,他命令白起大量派出探子,潜入华阴城和附近的县城集市,打探各种消息。白起自己也没闲着,他召来了李敢,询问潼关的情况。李敢已经画了详细的草图,连同关城上的守备情况也大致摸清了,白起仔细观看草图,慢慢有了自己的计划。
秦军所有人都动起来,没有一个人偷懒,他们知道,准备得越充分,越充足,今后打起仗来就越占上风。
一天天过去,报到秦王面前的消息越来越多,整个陕西的情况也越发明朗起来。明庭方面,进攻北京的后金军已经退去,但是掠走了大量的人口和财物。京师附近的县城损失惨重。陕西却渐渐消停下来,因为杨鹤到任后,安抚流民,十分得当,无数股造反的民军都受抚,返回故乡,不再闹事。就连势力最大的神一魁,王嘉胤,都受抚了。
张仪听到这些消息,没有在意,他只请秦王注意一个人:李自成。
不久,消息来了,李自成投奔了王左挂的军队,自领一队,号称八队闯将。眼下正随着王左挂攻打韩城。
韩城离华阴不算太远,约二百里路程,因此打探起来也并不太困难,秦王听了张仪的建议,连续派出几拨斥候,打探韩城的消息。张仪吩咐斥候,要特别注意李自成的动向。
此时的李自成正站在韩城城外十里的一个高坡上,远远地望着城中的灯火。
他身后,站着侄儿李过和好兄弟刘芳亮及另外两个汉子。
李自成看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一阵发寒,转头笑道:“这样的天气,攻城正是良机,以我看,城上那些明军,连弓也拉不开啦。”
李过哼了一声:“可是咱们的王大头领就是不敢攻,说什么连日劳乏,改日再战。李叔您给他提了几次,速战速决,他就是不听。”
刘芳亮也同意李过的说法。李自成看了看另两个汉子:“宗弟,守素,你们说呢?”
那两个汉子是新投进八队的,一个叫袁宗弟,一个叫党守素。袁宗弟生得虎躯凛凛,相貌堂堂,说话如同响鼓连敲:“韩城守军不少,粮食也多,正该稳守,可咱们在这城下时间一长,明军肯定会有援军到来,那时里外夹攻,就不好办了。速战速决,正是良策。”
党守素不爱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李自成笑了笑:“可是据王头领讲,整个陕西也派不出什么援兵了。杨鹤来了以后,以招抚为主,那些受抚的民军,他们也要派兵防着,如此看来,王头领或许是对的。既然没有援军,韩城迟早会被咱们攻下来的。”
袁宗弟摇头:“夜长梦多,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变故呢。”
李自成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自己做不了主,干着急也没办法,他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叹了口气:“咱们回营去吧。”
此时此刻,离王左挂大营五十里以外的小路上,洪承畴正坐在马上,回头检视着他的部队。
两天以前,一封紧急公函送到了他的案头,信封上粘有三根羽毛。这是六百里加急公文,除了军情以外,不可能是别的信件。
洪承畴是陕西参政,不主军事,给他送军情的人是谁,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当然没有送错,因为送公文的人,就是洪承畴的好友,陕西总督杨鹤。
韩城被困,杨鹤收到紧急求援信,可是手下已经无兵可派,怎么办?杨大人自己又是文官,不谙武事,眼下火烧眉毛,只得临时抱佛脚了。
这只佛脚,就是洪承畴。
于是,这封公函就送到了他手里。公文里写得清楚,想尽一切办法,驰援韩城,解围韩城。
若是换了别人,除了大骂杨鹤混蛋以外,不会有别的言语。因为洪承畴也是文官,而且没有兵权,从没打过仗,杨鹤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可是洪承畴没有骂人,正相反,他读完了公文,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他下令,招集全体家丁,仆役,伙夫。
三四十人站在他面前,洪承畴吩咐,在城中立起招兵旗,十七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皆可当兵。而且明确了任务,招上来的兵,立刻就要投入战斗。
招兵旗一插,果然有人来应征。不到一天的功夫,招上来五百多人。
加上洪承畴自己的人,整支军队将近六百人。
洪承畴利用自己的关系,将城中武备库里的号衣和器械分发下去,等到这些人装备一新,终于有了点军队的样子。
可是洪承畴知道,这样的军队没有经过训练,没有组织纪律,只能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前去冲击敌人,他清楚,围困韩城的王左挂手下有几千人马。敌众我寡,如何才能使这些乌合之众勇猛起来呢?
只有两个字,重赏!
重赏之下,有勇夫。
可是他手里,没有钱。于是洪承畴在出发前开了一次全体动员会,也是仅有的一次会议。
六百人站在城外,看着马上的洪承畴,洪承畴没有过多的话,他朗声道:“大家听着,我们要去解韩城之围,消灭这股乱贼。可是这些人多过我们两倍,要想正面接战,那是蠢猪才会做的事,因此我们只有偷袭。我知道,大家之所以当兵,都是家里穷困,吃不上饭的。我可以明言,这股贼兵军中所抢来的金银,不下万两之巨。只要消灭了贼兵,这些银钱我分文不要,全部分给大家……”
众人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好像已经看到了满地的金银,一时间议论纷纷,都掩饰不住兴奋。
可是洪承畴用更大的声音继续说着:“如果战端一开,有人胆敢后退一步,我洪承畴可是翻脸无情,第一排后退者,第二排可斩之,第二排后退者,第三排斩之。我若后退……”
他拔出配剑,交给手下一个亲信家丁:“你执此剑,立取我的人头!”
众兵听了,一齐举起刀枪大呼:“誓死杀敌,绝不后退……”洪承畴大叫一声:“为了你们的亲人不再挨饿受冻,灭贼立功!”
大家一想家里正在受苦的亲人,立时勇气百倍,洪承畴带着队,开始向韩城扑来,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一刻也不停歇,而且专走荒僻的小路,终于只用了一天半的功夫,就来到了韩城附近。
此时有斥候前来禀报:敌军已然吃过晚饭,正在围着火堆烤火,还未入睡。洪承畴决定再等一个时辰。
露宿野外,天寒地冻,又不敢点火取暖,这滋味实在难受,可是大家看到洪承畴和他们一样,冻得牙齿格格直响,仍旧毫无退意,便没人想退缩了。
身先士卒,同甘共苦,这八个字说来容易,可做到的将领,又有几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有人来报:贼营中动静渐渐小了,已听不到喧哗之声,只有十几个巡夜的兵丁还在帐外。
洪承畴抄起大刀,骑在马上向他身后的六百人一挥手,第一个扑向贼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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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乱我心曲 '本章字数:281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9…25 10:00:12。0'
战马的四蹄已经包起,马嘴用嚼子勒上,跑起来没有声音,渐渐接近了营地。洪承畴吩咐弓兵:“看准巡营哨兵,一齐发射……”数十名弓兵一齐射出羽箭,那些哨兵应弦而倒。
洪承畴喝令:“点起火把,攻杀进去!”
众兵点上火把,然后一齐大喊,杀进营地,他们逢人便杀,遇人就砍,手中的火把见帐篷就点,一时间贼营大乱。
洪承畴这次偷袭,说不上多有杀伤力,只是众军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冲进来乱杀乱砍。如果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这六百来人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可是这些天以来,王左挂手下的民军实在太大意了,他们坚信,明军方面不会有援军到来,至于韩城里的守军,倒有可能突然袭击。所以民军这边的防守,全面朝着城里。布置了弓弩,鹿柴,没有鹿柴的地方挖了濠沟,至于身后,丝毫没有设防。又加之这六百人冲进来的势子极猛,黑夜中也不知来了多少明军,因此众人的心理都近乎于崩溃了。
只有一群人例外,那就是李自成的八队。
李自成当过明军,也带过队,他知道平时训练的重要性,于是八队在这股义军中成了一个另类,别人不训练,他们训练,这事还经常被别队的民军当成笑话。
而此时此刻,平时的训练终于显现出了效果。
八队所有的民军士兵全部钻出帐篷,就地集结,三五个人背靠背,兵器向外,无一慌乱。李自成与李过等人连发号令:有乱者斩!
因此八队这边严阵以待,稳如泰山。
而其他的民军队伍就没这么幸运了。这次围攻韩城,王左挂没来,派出自己的兄弟做为首领,这位兄弟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被洪承畴一冲,立时魂飞天外,也不管手下人马了,自己骑上马,飞一般地逃走了。
他一跑,手下群龙无首,号令不行,只能任人宰割了。
六百明军在营地中横冲直撞,越杀越起劲,越杀越激动。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虽然没什么经验,可是一旦杀了人,立时会变得如同疯狗一样,杀伤力陡增十倍。于是这六百明军竟然像六千人一样,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洪承畴自己也杀红了眼,他的马已被刺伤,便跳下马来步战,手下亲兵护着他,拼死向营地冲击,身后是一片狼籍的尸体。
可是民军实在太多,一时不容易击溃,一名亲兵叫道:“大人,贼兵太多,不如且退。”洪承畴哈哈大笑:“一鼓作气,绝不后退,只要再杀片刻,就会有大队援军到来。”
亲兵们听了,勇气更增,杀得越猛。
果然此时,韩城中看到贼营大乱,知道有援军来了,城中将领大开城门,率领五百骑兵冲了出来,这五百人全部是长枪铁马,排成阵势,拨开鹿柴,猛冲敌营。
如果民军没遇到突然袭击,还可以凭借鹿柴掩护,乱箭齐发,将骑兵射退,可眼下早已乱成一团,哪里还能抵挡骑兵的冲击。
五百铁骑在营地中如同一条巨大的铁蟒,当者立毙,不是被马蹄踩死,就是被长枪贯穿胸膛,所到之处尽是血光一片。
李自成看着远处的阵势,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赢不了啦。撤……”他清楚,再晚撤片刻,骑兵冲到近前,那时想走也走不成。
八队的士兵一听撤退,却也不急不徐,缓缓撤下,李自成与李过,刘芳亮,袁宗弟等人亲自断后,悄悄地撤了下去。
洪承畴远远地看到了八队正在撤军,他心头一凛,觉得这股民军非同寻常,他们撤退时绝不慌乱,走得从容不迫,最后面断后的人手执弓箭,稳步而退。
这股民军的头领,绝不是一般人,要知道,败退中还能保持队形严整的军队,绝不能轻易追赶。
于是他全力指挥手下明军,追歼眼前的残敌。
这一仗,洪承畴一战成名。以数百新募之卒,破了数千民军,威名大震。
等结束战斗之后,洪承畴专门提审了几个俘虏,问起了那支临危不乱,稳步撤走的队伍,俘虏们告诉他,那支队伍是八队,为首的头领叫李自成,号称闯将。
洪承畴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
王左挂在韩城大败,一时间陕西的民军心惊胆战,朝庭文有杨鹤,武有洪承畴,连抚带打,双管齐下,不到一年的功夫,整个陕西消停了下来。
而这样的局面,也给正在发展中的秦军一个可趁之机。各地都不再打仗,于是外地的粮食运了进来,有些县城已然恢复了生气,商贾也多了起来。
在华阴城外的秦军,因为手中有银子,整个村子热火朝天,粮食,布匹,马匹,铁器,丝绸,牛羊……每个夜晚都源源不断地运进来。为了掩人耳目,所有军士的训练都在夜间进行,而且不点火,不出声,不让外人知道。
有了马匹,秦军的骑兵开始发展起来,在战国时代,战马没有马蹬,因此骑兵只能用弓弩作战,如今装备了马蹬,秦军开始练习马上刺杀砍杀的本领,战斗力直线上升。
再说那位少年李岩,由于在张仪面前露了一手,张仪对他十分看重,除了与秦王商议大事之外,干什么事情都带着他。
近来张仪往华阴城中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去除了买些书籍之外,就是跑到吴家老店,找那位心蓝姑娘聊天。每次去还非常喜欢斗嘴,心蓝姑娘自然斗不过他,到了最后,几乎都是一顿乱拳,将张仪打出门来。
张仪这人也犯贱,从来不记打,每次还去斗嘴,弄得李岩和心蓝姑娘都哭笑不得。
李岩哪里知道,这位张仪平生最喜欢斗嘴,憋了一千多年,此时活过来,哪里还能忍得住。不过他也不是光斗嘴,在心蓝姑娘不生气的时候,他也求过心蓝一件事。按他的说法,自己是新降之人,官府对他们不一定十分放心,万一县城里有什么风声,对他们不利,还望心蓝姑娘告知一声,免得遭秧。
心蓝姑娘当然答应了,整个华阴城,几乎没有比她这里消息更灵通的地方了,平时衙里的差人也经常来店里吃喝,打听点官府的事,也不困难。
就这样,张仪成功地在县城里安插了一个密探。要知道,虽然那些哨探也能打听到消息,可都是在外围,大多消息是捕风捉影,老百姓众口相传的,准确性并不高。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陕西大地一直风平浪静,这期间下了几场雪,给干枯的土地带来了生机。开春之后,各地纷纷开始春耕,随着种子播到地里,农民们的心又有了希望。
但是这种希望维持的时间并不久,因为老天爷并不想让人间的苦难这么快就结束。
于是……崇祯三年,陕西仍旧大旱。
粮食仍旧颗粒无收,而杨鹤带来的安抚银子已经用光了。
于是,平地一声惊雷,陕西大地风云又起。
神一魁率先反叛,又一次扯起了造反的大旗,各地又是蜂起响应,比前一年更大的风浪袭来,淹没了陕西大地。
这一次参与造反的人数,多达数十万。
崇祯大怒,认为杨鹤的策略完全失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于是发下旨意,将杨鹤捉回京师问罪。
杨鹤在被捉走的时候,给洪承畴写了一封信,末尾四个大字:奈何天乎!
他一直知道洪承畴对于流贼乱民的态度与自己不同,自己以抚为主,而洪承畴只有一个信条,谁造反,就杀谁,杀光了,也就无人造反了。眼下的陕西,似乎也只有用洪承畴的策略了。
果然,杨鹤被抓走后,洪承畴升任陕西总督。他一上任,就制订计划,大刀阔斧地剿杀农民军。
此时他的手下,再不是那仅仅六百人的弱旅,而是新招募的上万人马。洪承畴很有眼光,他知道安抚虽然起到了一定效果,可这种安定局面必不长久,因此他一刻不停,开始招募训练人马。
这支人马,与洪承畴的性格一样,坚韧,大胆,狡猾,而且,无所畏惧。
这就是他手下的“洪兵”。
正因为他早有准备,因此经过几个月的进剿,成果显著,不少股农民军被歼灭,首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