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逆天- 第198部分

　　　　这一刻，边城望着这茫远黑暗中的亿万生命，忽然多了一丝明悟。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既定的命运，茫茫生灵，并没有一个确定的轨道要走，所谓的未来，也不过是现有生活状态对以后的影响和映射；而所谓的命运，也不过是在记录着每个人的过去……

　　　　既然我们可以创造自己的命运，那么瑾儿，我能否在这苍茫的世界中，寻到你的痕迹呢？

　　　　不，我一定要找到妳。边城心念一转，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他这时才想起司命天官教给自己的方法，急忙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白瑾的样子。

　　　　片刻之后，一股淡淡的气机自边城静如深渊的躯体上生发而出，竟然引领着他的身体迅速在广阔的黑白二色中穿梭起来。无数的透明人影被边城疾速冲散，转瞬又凝实回原先的状态，边城固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疾速移动，却不敢睁开眼睛。

　　　　如果站在这命运之轮的某一隅朝边城望去，就能看到，此时的边城仿佛一尊神祇般，悬浮在如星河般的光影之中，身体散发出愈来愈浓烈的奇异气机。整个命运之域在这一刻似乎明亮了许多，无数赤金色的光点从边城的身体上自行飘出，似乎随着一阵清风的吹动，渐渐地融进周围的黑暗环境里。

　　　　万千光影，无数生命。还有一个为爱追寻的男子，在生命的长河中苦苦寻觅。

　　　　不知过了多久，边城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虚弱，浩瀚的识海竟然缩小了三分之一，就连识海上空的星月都不再明亮。而就在这个时候，边城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停下了。

　　　　边城心中一喜，却没敢睁开眼，反而是多等了半分钟的时间，他怕自己散发的气机还没有找到白瑾，因此多等了片刻。

　　　　心中默念着白瑾的名字，边城激动地睁开眼睛，却在转瞬间变成了深切的失望。

　　　　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寻找瑾儿的位置，眼前仍旧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密密麻麻的，唯独没有令他深深挂牵的那个人。

　　　　边城心中一片冰凉，因为司命天官之前为自己普及过可能出现的情况，而这样的结果，说明白瑾确实已经失去生命了。

　　　　只要是还活着的人，都会出现在命运之轮中。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边城的面容呆滞，疯子一般地摇头，沉声道：“我要再找一遍，一定是我对她的念想不够深，一定是我的错……”

　　　　苍茫的黑暗，拥挤的生命之间，一个男人攥紧拳头，凌厉的双眼缓缓闭合，眼前，已然浮现出，那个栩栩如生的温柔女子。

　　　　只是这一次，边城眼前的女子，似乎苍白了许多。

第四百章　伊人如梦　上（）　
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天。

　　　　那是在他和她定情后的不久，寒炽山脉中，她被马义抓走了。边城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感觉，他发疯般地在寒炽山脉中穿行，在暴雨中，泥沼地上，他孤独一人不断前行……

　　　　那种痛苦足够痛彻心扉，可是这次，边城所承受的痛苦，却要比那时强烈一百倍，一千倍。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眼前仍旧什么都没有。

　　　　边城颓然倒在命运之域中，忽然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边城的这声痛苦的咆哮，尽管他们的影子，都静悄悄地行走在边城的面前，此时的边城和许多人的眼神一样——麻木，空洞，甚至还不如他们。

　　　　恐惧，一种很难在边城身上出现的情绪，就仿佛一千吨烈性炸药一样，在他单薄微渺的躯壳中轰然炸响，并且蔓延到他身体的每一处。他如今已经可以肯定白瑾的死亡，在荒凉的心底却依旧无法接受。

　　　　精神力在这种全范围的寻找中，再次失去了三分之一。边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不顾疲惫，竟然再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并非要继续寻找白瑾，他要找的人，是孔伊梦。

　　　　既然命运之轮中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全部过去，那么自然可以通过孔伊梦，看到十年前那令人痛心的景象。而亲眼见到瑾儿被害的景状，固然痛苦，却是为瑾儿报仇的第一步。

　　　　没错，那一日杀害瑾儿的人，无论他们是否亲手为之，或是有意无意，我边城都要翻遍人间，找到他们，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想到这里，边城的嘴角剧烈地抽动了几下，眼前渐渐浮现出孔伊梦娇艳的容颜。

　　　　这一次，由于孔伊梦是个真切的生命体，再加上之前两次的经验，故而边城很快地就找到了孔伊梦的透明影像。

　　　　睁开眼，边城看到的，是一个不断奔跑的女子。此时的孔伊梦，额头上似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断擦汗，却不敢停下脚步，她抬起头，似乎在仰望着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

　　　　她是在找自己吧。

　　　　这个傻丫头。

　　　　想到这里，边城轻轻地摇了摇头，刚欲伸出手来触碰那透明的影像，却陡然瞥见在离孔伊梦不到十米的地方，悬浮着一个金色的人影。

　　　　金色，这里竟然还有金色的人影？

　　　　当边城看清那金色人影的样貌时，微微一怔，因为那个人，就是边城自己。

　　　　边城冷冷地望着自己的命运，面无表情，而他的命运，也在不到十米的地方，冷冷地望着他。

　　　　边城终于知道，看到自己的命运，原来是这种感觉。

　　　　虽然只有不足十米，但这一刻，边城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其实离自己很远。所以他仍旧转过头来，伸手搭上了孔伊梦的肩膀。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边城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副画面，如巨大的荧屏一般。在画面中，一名六七岁的女童跪在破旧的塌前，将手中残损瓷碗中的药汁，轻轻地送进病榻上男人的口中。

　　　　虽然没见过这个女童和那个男人，可是边城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个女童就是孔伊梦，而那个男人却是孔伊梦的父亲。

　　　　男人的身体干瘦，眼神也带着茫然，他望着自己懂事乖巧、却满面灰尘的女儿，颤抖着伸出手来，却又重重地落在榻上，终于流下泪来。

　　　　原来孔伊梦的家庭是这样的，那她的父亲呢？现在……怕是早已经故去了吧。边城这样想着，继续看了下去。

　　　　女童确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为父亲治病，她用弱小的身体扛起了家里的重担，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却已经学得一手熟练的女工。她还有个弟弟，白天不仅要刺绣做活，而且还要照顾弟弟，每到傍晚时分，她就会走出那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去镇上郎中那里换药。

　　　　穷人家自然有穷人家的活法，也有穷人的快乐。过年的时候，姐姐孔伊梦就会带着弟弟去镇上看别家孩子放爆竹、烟花，那个时候，别人家孩子的欢乐笑容，就会渐渐地蔓延到孔伊梦姐弟的脸上……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但是穷人家的孩子，都有苦中作乐的特长。孔伊梦虽然照料着病重的父亲和弟弟，双手虽然都磨起了水泡，但是她仍然对生活心怀感激。

　　　　看到这里，边城似乎明白了木之极致为何会选择孔伊梦，极致灵宝或多或少都有灵性，生命见证恐怕就是看中了孔伊梦对生活的感恩和心底的善良，这才成为了她的灵宝。

　　　　好景不长，父亲的病越来越重，镇上的粮价越来越贵，孔伊梦甚至要靠几家邻居的接济，才能让父亲和弟弟每天吃上一口稀粥，而她自己，却饿得骨瘦如柴。

　　　　孔父看在眼里，疼在心底。那一天，当孔伊梦领完工钱，欢欢喜喜地回到家中时，却忽然发现，父亲和弟弟都不在。小小的她终于害怕起来，她怕父亲因为病重寻了短见，不由哭了起来。

　　　　她哭了许久，直到天晚，直到油灯已熄的时候，破旧的大门终于传来了缓慢沉重的敲门声，孔伊梦泪眼朦胧地打开门，只见父亲一脸笑意地蹒跚进屋，关上了房门。

　　　　孔伊梦看见父亲的手上，拎着一个盖着花布的竹篮，她急忙接过来，放在桌上，却发现弟弟并没有跟着父亲回来。敏感的她惊慌，似乎察觉到了些可怕的事情，逼问父亲弟弟的去向。

　　　　孔父却只是笑笑，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嘛，你弟弟在咱亲戚家住一晚，这不，给你带回些今晚的晚饭。

　　　　细腻的孔伊梦当然知道，孔家没有什么亲戚，父亲病重的这一年，更是连一只家雀都没有来过。

　　　　她掀开花布，看到的，是两碟已经凉透的肉菜。

　　　　“吃吧。”孔父拿出家里的筷子，颤抖着递给孔伊梦。

　　　　“我不吃，我要弟弟，我要见弟弟！”小孔伊梦扁了扁嘴，嚎啕大哭。

　　　　“梦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孔父忽然暴怒，拳头狠狠地砸在脏兮兮的方桌上，砸起一蓬细小的灰尘，而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方桌吱呀了两三声，几欲破碎，在静寂的空气中显得那样凄凉。

　　　　孔伊梦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看着自己这个小花猫一样的女儿，孔父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冷菜：“快吃吧，吃完了，我就带你去找你弟弟。”

第四百零一章　伊人如梦　下（）　
小孔伊梦听了父亲的话，信以为真，含着眼泪吃完了这顿不知从何而来的晚餐。

　　　　对于这顿丰盛的晚餐，孔父一口都没有吃，只是看着女儿狼吞虎咽，孔父就已经够满足了。

　　　　他永远也不会亲口跟女儿说，这顿本来不可能出现的丰盛晚餐，是他卖掉小儿子换来的。

　　　　亲手将年幼的稚子卖给别人，令孔父心如刀绞，桌上的那两盘凉菜，似乎每一口都是儿子的血肉。

　　　　“走，我带你去找你弟弟。”孔父见女儿吃完后还给自己留了一半多，心中感动，面上却故作平静。

　　　　……

　　　　小小的孔伊梦跟着父亲走了很远很远，她不止一次地问父亲，却只得到了父亲的沉默。东空帝国的冬天很冷，就在小孔伊梦觉得自己要被冻僵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冰河。

　　　　抬目望去，那里有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很久以后，孔伊梦才知道，那条冻得很好看的冰河，名字叫做情川，而那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则叫做有情山。

　　　　情川之内无情水，情川之畔有情山。

　　　　当孔父狠心地离去时，小小的孔伊梦在合欢门的青年女弟子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边城暗叹一声，他一直以为孔伊梦是个像瑾儿一样的大家闺秀，却没想到有着这样令人怜惜的凄苦身世。

　　　　从此，孔伊梦，就成了东胜七宗合欢门内，跟在掌门徐灿荷身边的小小女童。

　　　　入门三年，孔伊梦懂事乖巧，帮着师哥师姐们忙上忙下，深得大家的喜爱，掌门徐灿荷动了收徒之念，这才把她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刻苦修炼，奉师如母。合欢门中修炼七年，孔伊梦越长越漂亮，出落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不仅成为了合欢门年轻一代的翘楚，更是成为了门内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

　　　　十八岁的她，就仿佛是开在有情山上最美的花朵，情川之中最动人的红鲤一样，美得高贵，美得令人炫目。宗门内那么多风流潇洒的年轻男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扉。

　　　　大方温柔，只是孔伊梦表面的现象。幼时苦难的童年让她在骨子里有种不易觉察的倔强和坚强，故而那些嘻嘻笑笑，每日只知吟花对柳的男人，在她的眼中，都是那么软弱。

　　　　只是这朵有情山上最美的烈焰玫瑰也没有想到，就在七宗大会上，一向心如玄铁的她，竟然被一个霸道的男人拨动了情弦，她静静地望着台上威棱霸道的男子，眼眸中终于多了一丝羞涩。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边城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个时候孔伊梦小鹿乱撞般的心情。

　　　　接下来，有太多让边城记不清的画面，包括自己比赛结束后孔伊梦那一个倾慕的眼神；邀请自己一同吃饭却被拒绝的失落……

　　　　“这一场比赛，我输了。”

　　　　……

　　　　“边城。”孔伊梦痴痴地看着对面，那个束着长发，面如冠玉的男子，美眸中是释怀的深情，“今生，我都无法和你对抗了。”

　　　　……

　　　　“你终究还是不明白，你最好不要明白。”

　　　　那日在面对盘钻晶蟒的紧紧拥抱，紫虚真人撕破面皮后的倾力救治，再加上自己昏迷后十年内如小媳妇般的悉心照料……

　　　　原来她对自己的情意一直都没有改变。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亏欠了她好多。

　　　　也许，从上一世起，自己就注定是她的情劫吧。如若不然，天仙般温柔大方的她，又何必一直苦苦单恋着并不出众的自己？

　　　　不过此时并非感秋伤怀的时候，瑾儿被害的事情就像是喉中鱼刺，心头尖刀一般，让边城已经失去了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于是他继续看去，终于看到了孔伊梦升仙的那一日。

　　　　那日天气晴朗，故而将人世间的一切照得清楚，包括那些众目睽睽下的罪恶。

　　　　透过孔伊梦的视角，边城可以清楚地看见，就在洁白云朵下方的白府，有无数的修真者破门而入，许多面孔，诸如吴青纯、诸如玉厉真人都带着灵宝兵刃，凶神恶煞，狰狞无比地杀入了白府。白府中的府兵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易地被夺去性命，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嘶吼。

　　　　在混乱中，边城清楚地望见，那一抹洁白如栀子花般的女人被吴义等人用利刃刺入了身体，胸口溅出了大蓬的血花，却仍旧挥舞着彩云绫，坚强地战斗着。玄石，那个憨憨的家伙，竟然也没有敌住数百人的合力进攻，在虎吼声中被万剑穿心，丢掉陪伴他一生的玄冥盾，倒在了白瑾的身前……

　　　　看着一幕幕令人心痛的景象，边城捏紧了双拳，整个人开始发出一阵不安的震颤，他瞪大了眼睛，眼白开始充血，这一刻，边城只想记住每一个闯入白府的修真者，因为在不久之后，这些人，都将为他们十年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看到这样的事情，孔伊梦一直要求着想要下界，不愿升仙——这也许是唯一令边城宽慰的事情了。

　　　　虽然孔伊梦也没有亲眼看到白瑾死去，但是看当时的情形，这种结局几乎是必然。

　　　　付出代价，你们一定要付出代价！

　　　　边城双眼微眯，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这一刻，他的双眼尽是冷漠，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为瑾儿报仇。

　　　　这一刻，他睁开双眼，仰起头来，忽然瞥见命运之域最上空的，那一轮巨大的时空转盘。

　　　　也就在这一刻，边城的心里有了计较。

　　　　他纵身而起，带起一道赤金色的炫目光线，径直踏足于时空轮盘之上。

　　　　时空轮盘分为两层，上层是白色的，下层是大了一圈的黑色，上面都被分为许多小格，每一个小格上都镌刻着玄秘繁奥的古文字。而在那白色轮盘的正中央，又有许多细小的金色古字，在黑暗中熠熠地发着光。

　　　　悬浮在黑暗中，边城的双目化为金色，用轮回眼瞬间读出了时空轮盘上面的文字。

　　　　“百年一现，轻易勿动。转动轮盘，可变时空。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心有定境，不住因果。”

第四百零二章　时空轮盘（）　
清者为天，浊者为地。这句自然是说明了黑白二盘各自代表的意义，白色的轮盘自是改变仙界时空的天轮，而黑色的轮盘，便是改变人间时光的地盘了。

　　　　心有定境，不住因果。这话固然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