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韬面露苦色,生长在城市里的他很少看见这样的天然河流,现在看见了也不懂得怎么打水漂,这可苦恼了他。
巴特似乎看穿了秦韬的心思,粗犷的搂过秦韬的肩膀,道:“哥们,没事!试试呗,这就算你第一次打水漂啦。以后多练练,说不定还能赶超我呢。”
秦韬回想起巴特抛石头的动作,似乎挺简单的,也就动了心,接过石头用力一抛!“噗通……”一声闷响,石头一下子就准确无误的沉下了河床。秦韬看着他的石头躺在不远处的清澈河流里,有些尴尬和难堪。
巴特默不作声的打了个完美的水漂,待天傲也完成后,这才拍拍秦韬的肩膀,告诉他,当年自己也不会扔,练了好几个月才扔的稍微漂亮点呢。
秦韬露出了笑容,巴特便转身蹲下,平视着天傲,问道:“怎么一大清早在这玩啊?不怕爷爷揍你?”
天傲得意的一笑,两颗黑眸子清澈透亮,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神秘的说道:“爷爷一大早就上山去了,要过一会才回来呢。”
巴特噢的一声,嬉笑道:“老虎不在家,你这小猴子还称上了霸王啊。”秦韬也被逗乐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天傲笑嘻嘻的拉着巴特,说是好久不见,要他们去家里做客,尽一回“地主之谊”。
沿着溪流边的石子路走一段,再穿过稀疏树林里的羊肠小道,眼前那栋二层楼的小洋房便是天傲的家,后面是连绵的一片山林。秦韬啧啧称赞道,真是个绿意盎然,依山傍水的宝地。
天傲欢快的拉着巴特跑进屋子里,秦韬也快步跟上,只见餐桌上还摆着天傲剩下的残羹剩饭。“你爷爷怎么三天两头的上山呀?村长不是说了那挺危险的么?”巴特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爷爷说是没事干,就上山采点药材和野产,他说挺安全的。”天傲费力的提着装满水的铁壶,秦韬赶紧上前帮忙提到了电磁炉上,又细心的帮天傲插上了电源。
秦韬看着一屋子散乱的螺丝钉、钳子等各种工具,还有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彩电、冰箱、电磁炉,简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悄悄的凑着巴特的耳朵问了问。
“徐老爷子当年扎根在这的时候,就跟村长说,他会修电器,手法一流,于是这村里,要是哪家的家电坏了,老爷子包修到好,还送货上门!”
其实秦韬还有一个疑问埋在心里,却迟迟没说出口——全村就这么一家“修理铺”,理应是吃香的很,为什么一个老年人还要冒险上山?
“爷爷回来了!”天傲忽然抬起头,大声宣布道。可秦韬怎么向外张望,都没看到有人影。
“忘记跟你说了,他听力可好了,风吹草动,一切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巴特有些骄傲的搂着身边那个比他矮一大截,就像是他亲弟弟般的孩子。“才不好呢……每天提心吊胆的……”天傲嘟囔着。
说话间,一个精瘦干练的老头走了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一个大铁盆和一个竹筐子,道:“你就是秦韬?”秦韬吓的一个激灵——怎么全村人似乎都和他很熟似的。秦韬点头哈腰的叫着“徐爷爷好!”
徐老头子如狼一般敏锐深邃的眼睛在秦韬身上快速扫描了一遍后,悠悠的说道:“叫我徐弘涛就好了。”
秦韬见徐弘涛有些冷漠,便求救般的看向巴特,巴特尴尬的站了起来,满脸笑容的道:“老爷子,我带朋友去村子里转转,先走一步啦。”
“去吧。”留给秦韬、巴特二人的是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秦韬有些疑惑,不知是自己的礼节不到位,还是触犯了村里的什么习俗,惹的徐弘涛这般冷漠。
巴特拉着愣住的秦韬就往外走,天傲本想送送两位,却被徐弘涛叫住,“栓”在了自己身旁。
秦韬的情绪跌到了谷底,走到溪流那,他就挑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闷闷不乐的朝河面扔石子撒气。“怎么,心情不好?”巴特叹了口气,坐在秦韬身旁。
“没有。”秦韬甚至没正眼看一下巴特,巴特只好陪着秦韬玩起石头来。“老爷子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你别在意啊。”
“全村人那么热情,天傲也那么欢迎我,只有这个徐弘涛,那么冷漠,亏我还管他叫爷爷!”秦韬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朝河面上摔了一个石子。
“他可不算是咱们村的原住民……原住民们可热情了。”巴特心不在焉的解释道,却引起了秦韬的注意。
“你的意思是,他是后来才搬来这的?”
“对啊,他是半年多以前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巴特看着河面,开始回忆。
“大概半年多以前,徐弘涛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村口,最开始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他。那天我在晨跑,就看见徐弘涛拎着大包小包的,他站在那痴愣愣的,浑身发臭。我把他带到村委会,村长先让他洗漱干净后又给他吃东西,可任大家是怎么盘问,他都说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叫徐弘涛,51岁,他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概不知。村里卫生所的医生说可能是精神受到刺激,所以忘记了那些。
他在村委会临时安排的房间里住了一星期,镇里的政府就给他在村里拨了那栋闲置的毛丕房,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栋小洋房。那可是他自己装修的,厉害吧?现在简直就是风水宝地。村委会想给他安排个工作,他说他会修理电器,所以工作地点就在他家里,那一地的螺丝、铆钉,就是他的工具。
刚来两个月,他便不辞而别,但是几天后,再次出现时却多了个小孙儿,听说是自幼父母双亡,怪可怜的。说着也奇怪,天傲挺活泼的一个孩子,却有那么个脾气古怪的爷爷,话少也罢,笑的时候少之甚少!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估计你也得习惯习惯。”
讲完一大段故事,巴特口渴难耐,起身来到溪流旁,用手捧起清澈甘甜的溪水,喝的那叫一个痛快!还享受地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唏嘘。
“其实,刚才我有个问题,没敢当着他们的面问。你说,他真的就为了点野产、药材,就冒着风险进山?”秦韬道。
“你别说!我也这么想过!其实这个季节里,山里的那些野产、药材都不多,而且长的小,还没到个头呢,采来没用,不值钱。而且你今天看到没?那个精光的大铁盆?几乎他每次进山都没人知道,反而回来时总有一个空着的铁盆子,我偷偷摸过,摸起来油腻腻的。像是肉留下的油脂,我想,他是不是在山上养了什么动物?狗?还是……”巴特拉着长音。
“狼?!”秦韬抢先一步说道。
“你害怕吗?”巴特似乎有了点想法。“不怕,迫不得已的时候,狼不会到人多的地方来。”秦韬的心里其实在犯嘀咕,要是哪天真和狼面对面了,他还是怕的。
“其实,在你来这的前几天,听说他忽然失踪了,连着两天没回来,毫无音讯。村里组织了一群年轻男人在山的外围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任何踪迹,可又不敢深入查找,因为太危险了!而且丛林茂密,他不可能上得去,连经验丰富的老村民都不能保证完全正确的带路。大家都在烧香保佑徐弘涛平安回来,结果菩萨显灵了!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就是精神不太好,总是愣愣的发呆,无论看见谁都会盯着人家脖子那块地方看,反正大家看见他就躲开,生怕他会掏出别人心脏似的。”
秦韬总觉得徐弘涛有些不一般,秦韬的脑海里有个想法在深深影响着他——徐弘涛身上肯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那匹狼,铁盆肯定就是喂养它的食盆,一大清早起来是为了躲避大家的目光,或许采药和收野产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秘密或许就在里面!
和巴特交流想法后,巴特也觉得秦韬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曾经也这么怀疑过。两个人相约着等徐弘涛下次上山时,偷偷尾随其后,一探究竟!
☆、第五章 深山奇遇
两天后的凌晨四点,巴特轻手轻脚的叫醒了秦韬。秦韬看着窗外淡淡的日光,真想倒头再睡一觉,好奇心却在促使他起床。
“这么早,徐弘涛起来了吗?”秦韬哈欠连天,有些不乐意的问道。
“你不知道人老了后,觉少!起的早么?!你见过哪个老年人还睡懒觉的啊!快点吧。”巴特急匆匆的来到厨房,拿起冰箱里袋装的面包片和火腿肠,简便地做了两块颇有异国风味的三明治早餐,把其中一块塞进睡眼朦胧、埋怨连天的秦韬嘴里后,急忙抄着林间小道赶往徐弘涛的小洋房附近。
“巴特啊,你说,这算偷窥吗……?”秦韬扒拉着枝叶,漫不经心的问道,反倒是巴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巴掌轻落在秦韬的脑袋上。“就一个八岁的小孩和一个五十一岁的老头,有啥好看的啊?!还偷窥……又不是隔壁村的黄花大闺女!”
“嘘!徐弘涛好像起来了!”巴特连忙捂住秦韬正在偷笑的嘴。只见徐弘涛拿起一块膘肥冒油的生猪肉往铁盆里一扔,随手就拿着铁盆走出了大门。
巴特急忙压低秦韬露在灌木丛外的脑袋,悄悄注视着徐弘涛。从厨房后门走出来的徐弘涛警觉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拨开一处茂密的灌木,一抬腿便跨了进去,从一条窄小的土路快步走了进去,很快就没了踪影。巴特和秦韬悄悄的尾随其后,还时不时的躲在高大的树木后面防止露馅,活脱脱的像是警匪片的场景,而这茂密的树林就是天然的隐蔽物。
两人一直跟随着徐弘涛到了一处杂草、树丛极其茂密的地方。秦韬、巴特二人安全起见,头戴着在路上随意编好的树枝花圈,远远的藏在灌木丛后面,秦韬更是一手拿着一根树的枝桠举在头的两边。只见徐弘涛走到了一块因长期踩踏而寸草不生的空地上。
徐弘涛把手伸进了衣领里,似乎在掏什么东西,秦韬想看的更清楚一些,探着身子往前倾,不料,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扑,多亏巴特及时搀扶,却还是压断了几根松脆的老树枝,发出“咔嚓——”的声音。秦韬吓得脸色苍白,巴特却依旧镇定自若,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徐弘涛的反应。徐弘涛有些讶异的朝两人躲藏的方向看了看,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继续追查。
“哔—哔——”徐弘涛拿起胸口上一个白色的圆柱体小哨子吹了起来,一短一长,就像是恐怖分子接头的暗号。声音低沉而尖锐,穿透性强,秦韬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巴特受不了如此尖锐的声音,拼命捂着耳朵。
不一会,草丛中就唰唰的传来了快速穿过灌木丛时,和枝叶互相摩擦的声音,秦韬不看不要紧,一看愣是惊掉了眼镜——那是一匹淡褐色和白色毛发相间的狼!
“苏迪亚,我的宝贝,加餐咯!”徐弘涛开心的笑着,把铁盆子放到了地上,爱抚般的摸着那匹狼的头。那匹狼“吧唧吧唧”的大口撕咬着肉块,囫囵吞了下去。徐弘涛怜惜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瞧你饿的……肯定是这两天没捉到猎物,我们都老了,不中用了。”
秦韬已经是呆若木鸡,巴特更是吓得一愣!但巴特毕竟是参过军的战士,他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扯掉了秦韬手里用于伪装的两根枝桠,半拖半拽着秦韬僵硬冰凉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悄悄小跑下山。
到了山下,秦韬这才缓过神来,颤抖着发出一些不成句的词语,拉着巴特就要跑,“快走!巴特!快走啊!”,这一走,就马不停蹄的走到了巴特家的楼顶上。
“秦韬啊,我可从来不知道你体力那么好啊!”巴特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另一边呆愣着的秦韬到现在都还处于惊吓状态。
“巴特,狼!那是狼啊!”秦韬冲着巴特小声的吼着,表情狰狞。
“我看见了。没想到徐弘涛私下养了一匹狼,还是只狼外婆啊。”巴特笑盈盈的,似乎刚才的恐怖画面和他毫无相干。
“狼外婆?”秦韬苦笑了一声,“巴特,你脑子吓坏了吧?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讲小女孩的睡前故事?!”
巴特解释道:“你耐心听我说啊,根据经验,我猜这匹狼大约五岁,就相当于人的36岁,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它的好坏,万一往人身上一扑,这不就成了狼外婆。”
“这么说,那个传说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有人可以轻松与狼做到亲密的接触!狼真的会在那些人面前放下凶猛的一面!”秦韬激动的晃着巴特的肩膀。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村里的天狼传说……?”巴特一下子懵了神,怀疑地看着秦韬。
秦韬紧张地推了把眼镜,道:“那是我的一位导师曾经在上课时偶然提到的,后来我去查了资料。”
“你的导师,是不是叫方天诚,方教授?!是不是那所挺出名的大学里,测绘工程专业的教授?!”巴特迫不及待的等待着秦韬的答复。
“是,就是他!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导师?”秦韬激动的大喊大叫。
巴特拉了把躺椅,舒适的躺下,对着刺眼的阳光眯起了眼睛,回忆道:“三年前,他到我们村里来,想在地图上标明那片盲区的具体信息,可是他呆了一个月,想尽了办法,因为没人愿意当导游,风险太大呗,而他又不敢独自贸然进山,最后失落而归。其实我知道,他是来找传说中的原始部落的。我们这,偏得很,会到这边的人啊,多半说自己是旅游,其实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不好干涉。”
秦韬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缓慢的坐了下来:“难怪我跟导师说明我的想法后,他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原来如此,原来他比我先了一步。”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呀。”巴特笑了笑,“我说呢,你也不怕我是人贩子,就一路跟着我来到这,也不怕我把你卖了。其实,你一口答应的时候,本能就告诉我,嗯……你有问题。好吧,或许我不该用这个词。”
秦韬对着太阳眯了眯眼,牛头不对马嘴的叉开话题:“如果我能完成导师的心愿,那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巴特猛的坐了起来,朝着徐弘涛的小洋房方向点了点手指:“看来,一切只能问问徐弘涛这个怪老头了!”
秦韬灰心丧气的说道:“徐弘涛怎么可能把这个他打算带进坟墓里的秘密告诉我们。除非……”
“除非从天傲那小子那下手!”巴特阴森森的说着,掰了掰指关节,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咯、咯”声。秦韬大惊失色:“你不会是要绑架儿童吧?!”巴特没好气的冲秦韬吼叫:“我有那么坏吗?怎么着我也算他哥!”
“什么时候去找徐天傲?”秦韬问。“过两天。过两天徐弘涛再次上山后,我们就去问天傲那小子,我估摸着,他怎么也得对这件事一知半解。”巴特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
这两天对于秦韬来说,简直比人间地狱还要痛苦。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和谜团不断涌上心头,那只可怕的狼的形象时常闯进他的梦里,一觉起来,湿透的汗衫是最好的证明。巴特也比以前安静了许多,时常对着窗外,那片云雾缭绕的山头发呆。
秦韬时常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当初的好奇心,就不会卷进这个跟传说有关的谜团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奇闻异事虽有听闻,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难免让人心事重重。远处的白雾看似蔓遍山间,实为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清晨,秦韬叹了口气,拼命甩着头,想把噩梦从大脑里抽除,却好似根深蒂固。床头的闹钟显示着4:10,时间刻不容缓,匆匆换好衣服的秦韬来不及打理自己,便来到巴特睡觉的门前,轻轻扭动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