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这算什么啊?”一个士兵大声笑骂着。
“我又没污了你们,”那叫老胡的士兵笑着回应,“我这是在下游。”
卫长风一笑。这种士卒间的玩笑他是不会管的,其实这正是他喜欢看到的一幕,只有士气高昂的部队才会有这种气氛,相反,如果士卒们一个个沉默无声,那才是可怕的,那意味着士气消沉。
他眼见各处无事,正打算回去休息,却听得一声训斥声传来,好象是有长官在训斥士卒,他心下好奇,顺脚走了过去,只见一个什长,可能是才洗罢,衣服还滴着水,却正大声训斥眼前的一个士卒,另有几个士卒在一边劝解着。
卫长风走上几步,问道:“什么事?”
那什长见卫长风到来,行了一礼,气愤的指着那士卒说道:“这个混蛋居然不肯洗澡!你看看他身上,都成什么样子了?”
卫长风向那士卒看去,见这士卒身材不高,体形削瘦,全身泥泞,象个淋了水的泥像一般,脸上也是泥土满面,都看不清面目了,心中奇怪,问那士卒道:“你为什么不洗澡?”
“都统大人,他回答不了,他是个哑巴。”一边的一个士兵说道。
卫长风轻叹一声。
国家战乱不断,别说是哑巴,就算是有些个其他残疾,只要能打仗都一概可以从军,只是,让这些本就有残疾的人从军,的确是国家亏待了他们。
卫长风不由得语气温和了许多:“咱们必须洗一下。不然的话,明天太阳一出,把咱们衣服上的泥一晒干了,咱们就都得如泥像一般,走都走不得了,你懂吗?”他耐心的向那哑巴解释着。
那哑巴抬头看了卫长风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出声,那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不洗!
第59章 夜惊 '本章字数:323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22 10:25:02。0'
(一)
“混帐!”那什长见哑巴居然敢公然违抗都统的命令,心中大怒,抢上前去就要硬扒哑巴的衣服。哑巴后退一步,手已经握住剑柄,眼中闪着愤怒的光。
一边上那士兵见势不妙,急步抢上前来连连打拱作揖,低声说道:“这哑巴我认识,是我同村人,他的身上有些缺陷,打小儿的就不喜欢别人看到,二位大人息怒,我一定劝他好好洗一回澡。”
卫长风皱了下眉。这洗澡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军令,如果只是个人喜好也就罢了,但现在是军令下来全军洗澡,令出如山不可违,如果听任这哑巴违反命令,以后如何让他人令行禁止?不过既然此人身上有缺陷,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他说道:“这样吧,你就好好劝他一下,不妨让他今晚无人之时好好洗一洗,但无论如何,这个澡是必须洗的。”说罢,转身往自己的帐篷处去,只听得背后那什长又是对哑巴一顿怒骂。
卫长风来到自己的帐前,感觉着这一天走下来实在是累的要命,眼见士兵们已经纷纷睡倒,有睡的快的已经打起呼噜来,心知应当没什么事情了,于是解了武器,往帐内一躺,伸了一个懒腰,感觉着真是舒服极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帐篷,一套被褥,而且连个床都没有只是席地而卧,但比起其他士兵来还是好了很多,要知道此番行军尽量轻装,只有百夫长以上才有帐篷,其他士兵只能露天睡觉。
他躺在被褥里,不一会儿就朦朦胧胧的了,将睡未睡之时,心想着这军旅之事真是麻烦,连一个洗澡都有事要处理,只是。。。。。。他的心中突然一动。这哑巴,这哑巴!这哑巴的身影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
卫长风惊坐而起,努力回想。不对,绝不是寻常的在军中见过,那样他不会有什么印象,但是,这哑巴是在哪里见过?他想着哑巴的样子,这才发现,这哑巴的样子他根本没看清,因为哑巴的脸上全是污泥。
想到这里卫长风的心中更是惕然。方才他全没注意这些,现在细细想来,这哑巴脸上的污泥可不是如其他士兵那样被泥沼给溅上的,回想起来,这些污泥倒好象是有意抹上去的一样。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模样?卫长风长身而起,就想再去看一看这哑巴,才一起身突然想到,自己方才嘱咐让这哑巴夜里无人时洗个澡,自己现在去看,说不定正好碰到他在洗澡。为将者令出如山,言出必践,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他呆了片刻,一时拿不准何时去才好,因为他不知道哑巴何时会洗澡,如果去的太晚,半夜里把哑巴拉起来,再点上火把,就为了看看他是谁?这也太搞笑了些。
卫长风想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再说。反正这哑巴不会是土匪之类的,一则那士兵说认得这哑巴,多了一个保人,二则,这些士兵是自绥中带来的,要是土匪,这土匪的目光可实在太长远了。保不齐这哑巴不过是一个卫长风和可能认识的人身影很象的人呢。
睡觉!卫长风决心不再想这些事,就算认识又如何?现在的问题是尽快走出密林突袭敌后,叙旧的事,有空再说吧。他合了双眼,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数十里外,一条狭窄的山路中间,也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士兵。这些都是奉命向兴城前穿的第一路军士兵,他们虽然没碰到吃人的泥沼,但山路无论怎么走都够难走的,所以也是早早的休息了。
方镇海却没有休息,他正坐在路边看着地图,打算把这条山路也画上去。虽然这次有人带路,但下次要用到这条路时可未必就有人带路了,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不备。
他方才提笔,一边上却传来脚步声,一个人轻声问道:“方将军,还没有睡吗?”
方镇海抬头看去,却是赵自安,他点了点头,说道:“赵将军也没睡?”
赵自安也点了下头,答道:“末将才去巡视了下,看看士兵的情形。”边说边在方镇海身边坐下,既然是行军途中,又没有个营帐桌案的,赵自安也就不必那么严守礼节的在一边肃立了,何况,有一件事,让他必须坐在方镇海身边才行。
方镇海敏锐的感觉到赵自安是有事要说,不然何必说完客套话还要坐在这里?他看向赵自安:“赵将军,可有什么事?”
赵自安见方将军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心思,也就不加掩饰,轻声答道:“的确有些事。方将军,末将见方将军对卫都统青眼有加,末交心有所思,有些话不敢不说。”
方镇海剑眉一扬,不由有些吃惊:“怎么,卫都统有什么问题?我看他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非也,”赵自安急忙说道,“卫都统妙计叠出,鬼神莫测,这一点末将也是很佩服的。”
“那他有什么问题?”方镇海听得赵自安如此说,心中更是奇怪。
(二)
赵自安咽了一口唾沫,狠了狠心。他没办法,这个问题他必须说,如果他不说,将来万一追究起来,他是要担责任的。他凑到方镇海耳边,声音压的极低,说道:“卫都统不仅仅是姓卫而已,他是前汉名将卫青的后代!”
方镇海的脸上僵了一下,随即绽开了笑容:“原来如此,怪不得卫都统如此有大将风范,原来是名将之后,名不虚传啊,果然了得!”他看了看赵自安,接着问道:“赵将军,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赵自安看着方镇海的脸色,一时不敢相信。
方将军这是怎么了?傻了?那可是前汉的名将,不是现在的汉!但这个问题他可不能再深说了,再深说,没准儿被方将军抓住把柄,指责他赵自安以为当今皇帝得皇位名不正言不顺,那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虽然目前看来方将军并没有拿他赵自安如何的意思,他也没有得罪过方将军,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什么事还要多想想后果为好。他只好尴尬的一笑,说道:“没别的事,末将打扰方将军了,方将军早些休息,末将告退。”
方镇海嗯了一声,不再理睬赵自安,低头继续画他的地图,然而,在他的心里却在暗暗冷笑。
他当然不傻,傻就混不到现在的地位,他当然明白赵自安的意思,特别是赵自安将“前汉”二字说的如此之重的情况下。然而,他是方镇海,不是赵自安,前汉后汉,不过是名头变幻,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可没有变!管它是前汉后汉东汉西汉,只要卫长风能够保家卫国、克敌致胜,我管他是哪个汉的人!军人要做的,就是上报皇恩,下保黎民,除此之外,再无他职。卫长风是前汉名将之后怎么了?他谋反了吗?他资敌了吗?不但没有,这些天里他反而亲眼看到卫长风出生入死,运筹帷幄,为国家在拼命,这样的人,能因为一句“他是前汉名将卫青的后代”就当成敌人吗?真是笑话!
方镇海画好了地图,伸了伸胳膊,站起身慢慢往自己的帐篷处走,心里却在惦记着第二路突袭部队,特别是卫长风。卫长风,你可要好好活着,大汉有你,是大汉之幸!
这一切,卫长风当然一点也不知道。在月色下,山野里虫鸣阵阵,微风轻拂,卫长风安然的躺在小小的帐篷里睡的正沉。只是,他脸上的肌肉却在不住的跳动。
他在做梦。在梦里,他看到了二叔。
二叔满身是血,腹部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正和叛军激战,他手中大枪连挑,一口气挑翻了三名叛军士兵,怒吼道:“我卫子煌今日为国尽忠,于心无愧!”
对面,一名叛军将领冷笑道:“说什么为国尽忠?我皇才是大汉正统,你是反叛!”
“你放屁!”二叔怒吼道,“你们是反叛!”突然,二叔转过头来问卫长风:“长风,你说,谁才是反叛?!”
卫长风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二叔见卫长风不出声,向卫长风走了两步,再次怒问:“谁才是反叛?”卫长风看着二叔满是血污的脸越凑越近,惊的冷汗直流,他想劝二叔先裹好伤,至于谁是反叛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再说,但不知为何,他越想说话就越说不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二叔见卫长风不肯回答,更是生气,突然伸出满是鲜血的大手,一把抓向卫长风,喝道:“你这个叛徒,我杀了你!”
卫长风惊叫一声,手用力去拨二叔的手,终于猛的睁开眼,眼前好象仍晃动着二叔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发出一声惊叫,卫长风的手好象碰到了什么东西,触手之处十分柔软,好象是个人!他这一惊更甚,黑暗中只见模模糊糊好象有一个人影,他还来不及发问,一道寒光,居然有兵器刺来!
卫长风都不知道这片刻间自己是怎么会反应如此之快的,他手一抓一挥,当的一声,已用剑鞘挡住对方的兵器,同时双腿一曲一弹,将对方踢出帐外,随即翻身而起,拔剑出鞘,剑向帐外一探,顺势冲出。
帐外一片寂静,士兵们横七竖八的合衣而卧,鼾声此起彼伏,月华如水,静静的照着这批荒野中的不速之客,远处,负责守夜的士兵身影晃动着,仍在巡逻。
卫长风一声“有敌人”的叫声生生噎在喉咙里。
那个刺杀他的人呢?哪里去了?
第60章 刺客是谁 '本章字数:2247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22 18:15:53。0'
他立刻向四下扫视了一下,四下里寂然无声,只有树影轻动。
卫长风的心中突然一凛。
这不是敌人,是内奸!无论如何,敌人不可能跑这么快,转眼之间就消失?荒山野岭,哪个敌人能跟踪这么久而成功避开三千人的眼睛?更何况他眼前全是合衣而卧的士兵,敌人要想从外围越过哨兵,再越过这些士兵来到他的帐篷,在失手后再转眼消失,这要多么神奇的身法?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是内奸,而且这人现在就躺在那些鼾睡的士兵中间,否则他绝无可能转眼就消失!
卫长风向躺在地上的士兵看去,见士兵们一个个睡的正香,一眼看去实在分辩不了哪个是真睡哪个在装睡,他也不可能将所有士兵一一翻看一回,何况就算那样做了,所有士兵都醒了,谁是内奸?
他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更是奇怪,这个内奸为什么要杀他?杀了他顶多汉军少了一个都统,有何用处?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惊了一下,急忙转头去看白起的帐篷。
白起帐前,两名卫士睡眼惺忪,强自支撑着,但并没有睡着,仍在那警戒着,白起的帐篷也并不大,两个卫士一前一后,已经将整个帐篷护住,任何人想要偷袭而不被这两名卫士看到是不可能的,看来,白起没事。
白起没事当然好,但这就更让卫长风不解。如果刺杀汉军统帅他倒理解,但现在刺杀的不是汉军统帅,而就是他这个小都统,这是什么打算?小都统不止他一个,小都统上还有大都统,大都统上才是参将,为什么这刺客只杀小都统?又为什么只杀他这个小都统,而对其他人全然放过?
他静立片刻,慢慢退入自己帐篷。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私仇。
这个刺客既然不去刺杀汉军统帅而只刺杀自己,那么极可能根本不是“各为其主”,可能这刺客的目的仅仅在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能用有私仇来解释。但是,他和谁有私仇?就算和谁有私仇,这个人也必须是这一批士卒中人才是,问题是他和哪个士卒会有私仇?他又在何时会与士卒结下仇来?
卫长风坐在帐内慢慢思索着。既然不是公愤而是私仇,他更不能惊动全军,就算他把全军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怀疑谁!只是,这个私仇必须想办法找出来,否则他只怕要夜夜在黑暗中静坐了。
他坐在那里,慢慢合上眼,手却紧紧抓住剑,脑袋里不停的思索着,却仍是不得要领。
不知不觉,天亮了起来,外面传来士卒们的声音,卫长风打了个呵欠,弯身才要出帐,目光却是一滞。他看到自己的被褥上散落着一些干裂的泥块,泥块中间,一个小小的耳环异常显眼。
卫长风伸手拿起耳环。
这耳环原本可能是鲜亮的,做工并不精致,看来应当是街头小贩的手艺,而且时候久了,颜色已经发乌,耳环也有些磨损了。不过可以猜得出,这是一个年青女子的东西。
卫长风看着耳环,心中暗自猜测,看来这是他将那刺客踢出帐外时那刺客遗落在这里。一般人不会将自己姐妹的头饰随身带着,想来这个耳环应当是那刺客的恋人或妻子的东西,夫行千里,妻心常随,这些士兵们应征入伍,朝不知晚之生死,晚不知朝之所至,军令一出,走到哪里都得走,死在哪里都得死,纵使是这个刺客,也一样的心系妻儿,所以将妻子的东西贴身而带,倒也合理,只不过,如果随身带的是妻子的耳环,应当有一对,看来另一只还在那天刺客身上。只是,他不能下令让所有士兵搜身查找是谁身上有另一只耳环,因为这玩意儿实在太小了,一旦搜身,只要将另一只顺手一扔,四下里全是野草乱木,谁能发现?根本休想查得出来。
卫长风看了这耳环好一会儿,实在猜不出这耳环产自何处,会是何人的东西,这玩意儿大江南北的都有卖,汉人习俗大致相当,想从这耳环猜测出这刺客的身份,实在难于登天,卫长风只能先收着这耳环,如果真的找到那刺客,虽然那刺客必须死,但这耳环,自己是会还给他的。
他叹了口气,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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