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闻言有点喜上心头,但又听袁熙说:“就如赵兄一样,青钢剑在他手上才是真正的好剑,否则那剑不过就是三尺长铁而已!哈哈……赵兄……”
甄洛想不明白袁熙怎么突然提起那个扮作甄氏家仆的赵云。
原来赵云离开山庄,刚好经过山腰,被身处观瀑亭的袁熙发现,袁熙本来脑里想着的是甄洛,但马上被眼前的赵云所取缔了。
“赵兄,怎么急着离开?山庄周围风景怡人,不如就多留数天!”
那袁熙仿佛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出言挽留赵云。
“云急返家乡,路过山庄只为借宿,听闻庄内有变而稍尽人事,如今五小姐安然,便可安心离去!”赵云抱拳致谢,不待袁熙搭话,牵着马就转入山庄南面小径。
“赵兄南行,正好与熙同路,不如一道做个照应。”袁熙追着赵云的背影而去。
“袁熙,你不是要在这里小住几天吗?袁熙……你是个大坏蛋!”
袁熙一下子就把小甄洛扔在了观瀑亭里,气得小甄洛都失了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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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入葬不久,初平四年的春天就到来了。
这个正月新年,白楚峰心里并不愉快,而且他知道远在常山的赵云,恐怕现在的心情也差不多,真不知道赵云这趟丧假会多久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眼下幽州并无战事,易县田地里的忙事却能冲淡了一些内心的忧伤,然而就在这个正月的第一天,整个汉土大地,其实是亚洲乃至东半球上空的圆圆太阳慢慢出现缺角,渐渐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所吞噬,直到白日几乎变成了黑夜。
这是一次日食。
可以想象所有被日食影响的地域都被恐慌所笼罩,许多人都在这个时候于户外劳动,突如其来的昏暗令人类失去了应变,尽管这种昏暗并非黑夜,但这是一种近乎神力一样的现象,思想的惊惶当倍而论之,畜生的慌乱更带衬出浓浓的气氛。
白楚峰是这个地球上面对日食表现的最冷静沉稳的人之一,因为他知道很快就会过去,这并不是世界末日,只需要用耳朵听着大地上产生的慌乱声和人畜的尖叫声,用手抱着千羽在小屋子里静静等待。
日食后的第十三天,各地都接到了天子大赦天下的消息,这年的元宵节总算不那么紧张。
但这样的大赦又有什么意义,当春季尚存的余寒退去,诸侯的战争又再复苏,其中就少不了袁氏兄弟的那一份。
自从孙坚死后,南阳的袁术被荆州的刘表逼得要整军撤离。
幸而去年杨州刺史陈温病逝,袁术表奏故司空陈球之子陈瑀为杨州刺史,意思是杨州也在袁术的掌控下了,袁术实力一时不减。
这时,袁术收留了—位人物,挥军北上的念头油然而生,便带着众将屯兵陈留郡的封丘。
是什么人物有这架势,让袁术想趁机向北扩张?那人就是当初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可惜初来报道就让曹操派人带着游花园,游得晕头转向跑到袁术家里,袁术一向礼贤下士,当然尊金大人为上宾,并答应帮金尚复职。
何况兖州大乱刚平息,曹操掌控不久,袁术绝不放过这脆弱的时候,说不好兖州的地方望族看见“袁”字旌旗,就马上箪壶相迎。介时除去了袁绍在河南的盟友,将兵锋直逼黄河,潼关以东尽是袁术所有。
不仅如此,太行山一带的黑山军在冀州西部起事,并联合南匈奴侵入并州,使匈奴左贤王驻兵河东郡的平阳并设王庭分部呼应袁术,大有截断黄河南北交流之势。袁术不趁曹操孤立无援之时一鼓作气夺取兖州,那更待何时!
只要拿下兖州,就能联合公孙瓒等人从幽州、青州、并州联等地四面包围袁绍。
但袁术是高估自己,低估了曹操,最终成为青州兵的磨刀石,不出一个月反被围困封丘,十分艰难才从城中突围,途经襄邑、宁陵,被曹操追击数百里,豫州也呆不住,逃到九江郡才得以喘息。
可惜扬州刺史陈瑀却在袁术虎落平阳之时拒绝袁术驻留扬州,只是陈瑀犯了同样的错误低估了袁术,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壮,最终陈瑀不敌,逃到徐州下邳国,寿春成为袁术的大本营。
然而袁术也只不过能控制扬州那长江西北岸的地区,江东依旧诸势力林立。
第三十四掌 探亲的人
完了南方的袁术,再看看北方的袁绍。
河北的袁绍当然也不含糊,他打算借曹操抵挡袁术的这阵子时间,全力铲除冀州东边稍弱的田楷,避免被四方包夹之余,也寻水路图谋辽西。
可惜当初举任的青州刺史臧洪念及征战日久,未免过于劳民伤丁,便对田楷停止作战,与民休息和生产,禁止官兵抢掠平民,严明法纪甚得民心。就是这样一位酸枣会盟的领袖人物,被袁绍冠以能力出众为由调任东郡太守,驻东武阳,并改长子袁谭为新的青州刺史,再对田楷用兵。
众所周知如今自领兖州刺史曹某人正是从东郡发家,袁绍此意思是趁袁术与曹操相争而坐收渔利之举。曹操当然知道袁绍打的是什么主意,然而怎么都不是开罪袁绍的时候,只要忍气吞声过去了,不过曹操的战迹实在令人“喜出望外”!
毕竟是曹操毁掉了袁术的大好局势,袁绍理应感谢发小之友曹操。
但另一方面袁绍又必须自我反省,因为不单青州方面袁谭与田楷相持不下,自家魏郡的军队不久就被黑山军策反,联合黑山别部于毒的人马将邺城一举攻陷。
刚刚抵达广宗县打算继续东进的袁绍援军,此时却无法帮助袁谭,只能迅速回军救火。
……
“兄弟们赶紧,把能吃的值钱的统统带走!”
邺城的城门上挂着魏郡太守的首级,那双无神的眼睛正不甘地注视着城内纷乱的情景,万余黑山士兵正从每个角落搜刮着钱粮,哭声尖叫声和器物的破碎声混杂一起。
那个时候,每攻破一座城池,并不需要命令的下达,屠杀、破坏和掠夺几乎是所有当兵的不成文规定,更遑论这些变民反贼出身的黑山军。
“于毒,你的手下把邺城弄至乱七八糟,我军凭何在此据守抵挡袁绍?”来人乃已故黑山首领张燕之子张方,看着城内的情景马上呵责于毒。
“少帅,袁绍援军很快就到来,此处本不宜久留,谈何据守。而末将已下令只要钱粮不伤性命,看,邺城还是比较完整的……”邺城虽然混乱,但的确没有太多鲜血和火光,这似乎已经是一种仁慈。
于毒说话间,从一破木屋内冲出了两名几乎裸身的妇人,边哭边捞起快要掉落的衣服,一边往无人的地方逃走,只是四周都游散着不少黑山士兵,妇人惊栗不断,跑起来磕磕碰碰,身上的肉感诱人,引得黑山士兵都看着乐。
随后那木屋里有几名懒懒散散的黑山大汉边整理着邋遢的衣服,一边大摇大摆地笑着走出来,看着刚刚逃出自己胯下的玩物又被其他黑山弟兄虏获玩弄,实在不亦乐乎。
于毒见此情景,又连忙说道:“虽说不伤性命,但兄弟们总要有些乐子!咳咳……其实就该把邺城化作焦土,待袁军劳师远至,无险可守,无粮可供,我军强于野战,在外一举将其击溃才是上策。”
于毒看着张方脸上隐隐待发的情绪,脸上轻轻挂笑不多理会,又到别处督促士兵搬运钱粮去。
“黑山部众本也人多杂乱,若是没有些好处,其心早叛。”张方身边的杜长劝道。
“我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些劣行,只是我堂堂少帅,于毒敢不听命令,将来这黑山大军将成什么样子!”
“于毒的人马不过是诱惑袁绍的棋子,少帅也就忍忍吧!”
“若是野战我军当然不惧袁绍,只是我担心吕布的并州骑兵。这必须借助坚城之利,使内外互为犄角方可行事。于毒此举只会求败,他的死活我不理会,但……”这一切跟张方的想象有所偏差。
杜长按着张方的肩膀示意安慰,毕竟这次攻陷邺城的主力军是于毒本部,张方的人马另有部署,而于毒此时不听军令,张方也奈何不了。
“禀告少帅,赵忠的宅院已经找到!”一名黑山斥候这时忽忙赶到张方身边报告说。
张方望了望杜长,又对斥候点头命令道:“带我口令,封闭大宅,不得让本部以外的人进去带走任何东西,进去的都给我赶出来,不从者杀,速去!”
斥候接到口令也马上动身。
————
“爹爹……我来了!”
易县外有一支从北而来的辎重队正徐徐进入屯区,领头的马车上有一位少年,大老远就对身处田间的白楚峰喊道。
“将军,辽西的粮食到了!”
白楚峰形式地对卫士做个手势,当命令传到哨楼之时,屯区的守备就解放开来,让辎重队前进到仓库的位置。
虽说白楚峰是个影子武士,但大概是把这块屯区管理得十分稳妥的缘故,对秋收的热情期望令屯区的军民对之十分拥戴,那些名曰监视白楚峰的白马卫士,渐渐也在心中为白楚峰留下了一个位置。
刚才那个少年并没有跟随车队前行,而是横身跳下马车,急忙忙跑到白楚峰面前,兴高采烈地说:“爹,外面可好玩,你怎么现在才肯让我来!”
目前能对白楚峰那样喊爹的人,就只有公孙瓒的遗孤公孙续。
公孙续高兴之余,不待白楚峰回话,又留意到白楚峰身边神情显得亲昵的千羽,怪怪地小声向白楚峰问道:“爹,那姐姐是不是其他叔叔所说的,我的‘二娘’呀?”
白楚峰眼角瞄了瞄千羽,忍笑地说:“那你喜欢这位姐姐当你的二娘么?”
公孙续淡淡地说:“我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是爹喜欢……但……爹,娘也很好看啊!为什么你不把娘带过来,是不是你不喜欢娘了?”
在屯区过了一些日子的千羽,已经不是做歌姬那时候穿着绚丽衣裳,打扮的秀丽动人,但淳朴的自然美却是自内而外。千羽也听到公孙续的话,便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有点走样的农妇衣服以示礼节,随后才对公孙续说:“大公子,其实你爹很爱你娘,只是在这里很艰苦,你爹是爱惜你娘才没有带你娘过来。”
公孙续的小心眼被千羽发现了,突然有点尴尬,但千羽的声音很好听很亲柔,公孙续只是稍稍紧张就放松下来,同时也多少明白为什么爹会喜欢上这样一位二娘了。
的确,这里的田地肮脏,四周建筑简陋粗糙,跟辽西的家是无法相比的,公孙续若不是想出来玩玩,出来见见爹爹,恐怕也不会对这里产生兴趣。
“对了,续儿,是你娘说你最近的箭术很有长进,爹爹很欣慰,特意让你出来见见这天下,好好历练。”白楚峰手上的泥巴都没有拍干净就搭在了公孙续的肩膀上,并语重心长地说道,却害的公孙续嫌弃的不得了。
白楚峰狡诘的笑容挂在脸上坏坏地说道:“哼哼!历练是要你体会一下民间疾苦,开垦这些田地种上这些粮食是不容易的,一切都离不开土地的泥土,你要是嫌弃这些泥土就等于嫌弃粮食。”同时把手上的泥巴又拍打在了公孙续的身上,公孙续反而开始乐起来,要与自家的爹爹打泥巴丈。
正当白楚峰在与公孙续开玩笑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阵奇怪而意味深长的笑声在背后响起。
“你……”白楚峰有些戒备眼前的人,因为他并非这里的屯民。
“爹,叔叔说他也想爹了,所以跟孩儿一起来探望你!”公孙续十分高兴地告诉满脸疑惑的白楚峰。
“将军好神采,借一步进内说话,如何?”
第三十五掌 当大哥
与那特意前来探望自己的人入帐开始,白楚峰内心就一直掂量着来人的身份,虽然他认不出到底是何人,但这声音总是有些熟悉。
那人在帐内绕着圈圈,仔细打量和把玩着周围的摆设,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大哥就这样去了,可恨兄弟见不了这最后一面啊!”虽然这里是白楚峰的营帐,但内里摆设的很多都是公孙瓒过去留下的东西。
“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白楚峰并不慌张,淡淡问道。
“将军应该听过草民,刘纬台是也!”
原来是公孙瓒那三个草根兄弟之卜数师“刘纬台”,难怪声音总有些熟悉,只是那夜相隔一扇门,白楚峰并不知道刘纬台长了一个什么模样,如今看来,言行举止也是有些意思之人。
那时候刘纬台也劝退其余两人,似乎也是有意而为,是否那夜就被刘纬台看出什么。
“刘兄另外的两位兄弟呢?”
“怎么能让我们那两个弟弟前来,刘某就怕他们坏了将军大事!”
“他们不来也好,只是刘兄就不怕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白楚峰像却又不太像的开玩笑地说。
刘纬台也轻描淡写地说:“哈哈!刘某能耐有限,虽凭手中一副老龟壳和六枚铜钱能知道的天机不多,但也足以被老天爷收了性命,那将军之事知多了或少也不是紧要。”随后一把铜钱套进龟壳轻轻摇了一遍。
只见六枚铜钱从龟壳掉出散落在桌面上铿铿作响,最后安静地各就其位。
刘纬台一边度量着铜钱卦象,一边说:“半年前,刘某夜观天象,只见北方一将星暗淡,摇摇欲坠,旁边一颗新星有取而代之的迹象……那时候正巧龙凑之战,我以为是袁绍势必将北方拿下,谁料最终是相持不下之局,那个中定必有乾坤。”
白楚峰不信这些占卜星算,明知刘纬台的逻辑有些牵强,也只是勉强笑了笑,随意问道:“那刘兄从眼前此卦又悟出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出来?”
“噢?”白楚峰闻言觉得有趣。
“乾坤易转,正合这易县的字谶,只是所易之主……并不是刘某等凡人能看透!”
究竟刘纬台是在故弄玄虚卖乖,还是白楚峰这个穿越者真的无法被看透呢?白楚峰拿不准其中的原因。
“天下秘密的乐趣就在于知与不知之间,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叫秘密,若是普天之下都没有人知道的事情,那也成为不了秘密。三分天命犹可度,几分人力莫可知,但刘某却毛遂自传,愿助将军其一分之力。”
刘纬台一番告白,便向白楚峰投诚,那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虽说简雍是长史,赵云是骑督,刘备、田豫还算是麾下的守将,但白楚峰毕竟是刘虞的冒牌傀儡,说得好听的话,那些人与自己就是平起平坐的朋友,说得不好听就是控制自己的人偶绳线。如今白楚峰一旦接受刘纬台的投诚,就是多了一名直辖小弟。
只是刘纬台投到自己身边有什么好处?会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做?会不会有可疑?
……
“爹,你和叔叔聊了这么久聊什么?赶快来,这是二娘做给我的衣服,好不好看?”公孙续一看见白楚峰从营帐出来就精神一抖,待那个刘叔叔道别后马上上前拉扯说。
看着公孙续兴高采烈的样子,白楚峰真佩服千羽哄人的功夫。那一旁的千羽走近,拿出一件婴儿的衣服对白楚峰说:“谦儿都快满月了,这是我做给他的衣服,你看他会喜欢不喜欢。”
“只要是你做的他怎么不喜欢!不过我这干爹却没想好送些什么给他!哈哈……”白楚峰带着歉意着说。
“嗯!这样吧!”白楚峰说着转身又溜回帐内,好像在找东西,找了许久便满头灰地钻出来,拍拍手中的宝贝说:“就送他这个吧!”
但见白楚峰手上宝贝除却尘灰后现出明亮,那就是我们的峰哥从朔方带回来的明珠——大佛圣舍利。
其实这颗神奇的舍利对白楚峰而言已与普通宝石无疑,因为能通心的情景始终只有一个,白楚峰都把那景象铭记于心里,随手描绘成画。再加上世俗事烦挠心头,知感也越来越弱,而且在正月之时白楚峰服下第二颗左老翁的雪丹后,与舍利的通心更骤然断绝,估计葛玄或魏伯阳之一能治好自己的奇症时,也同样会失去灵觉。
那就干脆给自已的干儿子小谦当玩具吧!
“你就舍得?那可是沙沙姑娘给你的信物!”千羽并不知道个中奥妙,却另有一番理解的提醒道。
“我给她,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