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此时的刘表,方才显露出他坐拥荆州的手段。这是一个儒雅的人,也是一个狠辣的人,似乎文弱,可是一旦有人威胁到了他的位置,他也不介意举起屠刀。
不管如何,现在的刘尚,却是要感谢刘表,恐怕刘表做梦也想不到,他靠着杀戮瓦解四郡联军,可是也给刘尚的行踪提供了最大的掩护。
“去几个人,探探湘潭的底细!”
刘尚抽出随身长刀,仔细的抚摸着。他的身边,魏延等将领也各自拿出兵器,认真的擦拭着。场面一时间极为安静,只有几个探子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久后,探子回来,脸上带着极为兴奋之色。
“主公,探查清楚了,城中确实只有五百人。还有五百人,正护送着大批的粮食往这边赶来,似乎想要送往衡阳。”
“运粮的?”刘尚笑了,“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只有五百人?”魏延也笑了,“恐怕他们挡不住我们一个冲锋。若是再有人趁机攻城,最多一个时辰,湘潭可得!”
刘尚却摇了摇头,道:“不妥,那样子不过是打草惊蛇。文长跟我来,其余人统领各自部曲分头劫杀,不能放走一个!”
“诺!”
众将轰然答应,纷纷打起精神,这可是在刘尚眼皮子底下作战,谁敢马虎。都是紧张的带着部下,四面散开。
刘尚也带着魏延并一千士卒埋伏在道路一旁。他们渡河的位置刚刚好,距离湘潭不算远,也不算近,只要速战速决,湘潭未必能够发现端倪。
“半个时辰!所有人,杀!”刘尚伏在草丛中,抬头望着远处的大路,一阵啾啾的鸟叫声从远处传来,
这是探子送来的暗号。运粮车已经进入了包围圈了!这些押运的军卒十分的警惕,高高大车上,还有几个人站在上面,四面的张望着。好在刘尚其余的兵马的躲得远远的,或者进入树林,或者进入丘陵,才没有被发现踪迹。
可是刘尚这边却是不行,他明显有些低估这些人的警惕,这草丛虽然茂盛,可是绝对挡不住那些居高临下的视线。
“杀,一个不留!”
事到如今,再埋伏已经不可能,好在周围已经被封锁,刘尚果断的命令亲卫吹响了牛角。
苍凉悠长的牛角极为的响亮,传遍了四面八方,
押运粮草的军卒顿时大乱,这才出城多久,怎么就遭遇了袭击。好在他们都是精锐,从荆州一路杀来,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当即,十几个士卒脱离队伍,朝着左右以及后面亡命的奔逃,更有三个骑兵,拼命的催动战马,头也不回的往湘潭奔去。
“不错,这才是刘表的精兵!”刘尚暗暗的点头,这些人仓促之下还作出如此反应,就是与定难军,也是不遑多让了,只可惜,他们注定要死!
就在那些四面奔跑的荆州兵以为能够逃出去的时候,四面八方,号角声同时响起。
“嗷嗷嗷嗷嗷……。”憋了许久的山越营的将士们蜂拥而出,最前面,依然是军中最为雄壮的战士,他们双手扛着巨大的盾牌径直撞向了惊慌的荆州兵。
最前面的则是魏延,他也扛着一面巨盾,不过速度明显比别人快了数倍,只见他仿佛一阵风似的狠狠的刮了过去,天空飞射的弓箭根本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因为没有料到魏延速度这么快,几个躲闪不及的弓箭手被硬生生的撞的飞了起来,又砸到了身后一大片的袍泽。
牛四紧随其后,大铁锤乱砸乱打,他的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凡是他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战斗来的快,去的更快,刘尚无奈的看着疯狂的士卒,心中也只能为这些荆州兵默哀,半个时辰,他明显高估了他们。
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最后一个荆州兵被魏延撞飞,又在空中被牛四砸碎了脑袋,这一场小小的遭遇战顿时结束。
战场上除了山越营士卒粗重的喘息声,就只有那还没有死透的荆州兵无助的哀号。
“给他们一个痛快,尽量把这里处理的干净一点!”刘尚抬头,天色已经不早,好在周围都是安排了探子,湘潭城,自然不会收到消息!
至于那些粮车,则是被刘尚收集起来,战斗结束的太快,押运粮草的士卒根本没有时间焚毁这些东西,倒是让他省下了不少事。
“牛四,你挑选五百人出来,要斯文一点的。”说完,刘尚一件还算完整的锦袍穿了起来。
“主公,你这是?”魏延有些不解,那件衣服是那个死去的运粮官的,刘尚穿上去,他总觉的有些不吉利。
刘尚无奈一笑,“既然要去衡阳,总不能没有运粮官吧、”
魏延大惊,有些慌张道:“主公的意思,你要亲自押运这些粮草?”
“怎么,我扮起来不像吗?”刘尚穿上锦袍,转了一个圈子,感觉挺好的啊,虽然血腥味儿浓了一点,只需弄个香囊也就是成了。
“主公三思啊,您万金之躯,如何能够行此险招,我军中这么多儿郎,难道还寻不出一个合适之人?”魏延更是着急,害怕刘尚下定决心,急忙自告奋勇道:“末将不才,愿意押运这些粮草。”
“你不行!”
“那我去!”牛四也凑过来。
“你也不行!”
刘尚摇头,随后一摆手,制止了其他人的进言,“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出来自己身上的不不妥吗?”
“不妥?”众将都是一愣,满眼疑惑的看向刘尚。
魏延也是纳闷,左看看,右瞅瞅,没什么不同啊,他正要开口询问,不过在看到刘尚后,他突然一楞,脑中灵光一闪,惊道:“主公说得,可是我们身上的杀气?”
“没错,就是杀气。”刘尚赞赏的看了一眼魏延,“你等满身杀气,长的也是凶恶,试想一下,如此虎狼之士,不用来攻城,却被留在后方押运钱粮,换了你是张允,会怎么想?”
“若是我,心中定然怀疑。”魏延叹了口气,只是他还不死心,要刘尚冒险,别说是他,就是太史慈也断然不会答应的,“可是我们之中总有几个生的和善的,i难道就替不得主公吗?”
“那好,你说,谁长的和善一些?”
“主公,你看我怎么样?”一个将领抬起脸,脸上绽放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只是他不笑还可,这一笑起来,那阴森的样子反而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老张,你别笑,你一笑,我这头皮就发麻!”
“那我哭一个得了。”
“你哭起来更吓人。”又一个人笑道。
刘尚无奈一笑,“看吧,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长的又是如此雄壮,这样子一过去,想不引人注意都难,除非…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刘尚的眼睛瞬间就是亮了起来,刚才只顾着钻牛角尖了,却是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他只顾着想寻一个不那么凶恶的人假扮运粮官,却是忘记了,这人长相不可改变,可是却可以伪装啊!
至于怎么装,刘尚摸着下巴,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
周围的众将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安静的等着刘尚想出主意,魏延的心中也不断的合计暗暗的思考着。好不容易遇到这个机会,他可不想放弃了!
“有了!”
静默良久,魏延首先一拍大腿,笑着对刘尚道:“主公,我有一计,不如我们押着粮草晚上进城,那时候灯火昏暗,只要关防印信交割的清楚,守卫自然不会怀疑。”
刘尚点头微笑:“文长这法子不错,不过那样只能遮住你们的脸庞,你们的身形又当如何遮掩呢?特别是灯火下,你们这个体格,恐怕更加的显眼。”
“却是我考虑不周,还请主公恕罪。”魏延脸色一苦,这下他也没辙了,山越营的军卒都是严格挑选,清一色的彪形大汉,这样的体型,与荆州兵那种瘦长的体型相比,确实格格不入。
“要不,我们就强攻,”牛四拉长了脸。“若是要主公去冒险,又要我等何用!”
“哈哈…牛四别急,文长的想法虽然有破绽,可是倒也不是不能成功,只需变一变,那就是一条妙计!”刘尚拊掌微笑,低低的对众人吩咐了几句。
第二一五章 湘水4
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的,刚开始还是阳光灿烂,下一刻就是倾盆大雨,这边还出着太阳,说不定另一边已经是闷雷滚滚。
只是这一切,都不管张允的事,他只要定时的给两郡的兵马送上粮食,再顺便从新近运来的粮食里偷偷的卖掉一些,这财源就是滚滚而来啊!
上行下效,张允尚且如此,更可况他手下的那些兵丁了。他们不敢打粮食的主意,可是为难一番进进出出的百姓,调戏一下娇滴滴的小娘子,这日子也是舒坦的紧。
唯一不好的就是时不时要帮着搬运从各地运来的粮食,那些个袍泽也真个不好相与,运来的粮食一般都是往城门口一丢,推着空车扭头就走,反正粮食已经运到,以后的事,自个儿看着办吧!
这些个守门的都是降卒,如何敢得罪那些荆州来的大兵,偏生这种事情又不好上报,从张允不闻不问的态度来看,这上报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哎,只能对自己的两条腿说声抱歉,我等小兵惹不起你们这些大兵,退一步总行了吧,城内那么多百姓,倒是一个好帮手,干活勤快,还不用给钱!
刘老头就是这么一个守卫,其实他一点也不老,可是但凡做事,他总是慢腾腾,久而久之,人人就都叫他刘老头了
今日是他当值,守着这通往湘潭的一面城门。今天也是好日子,天上下起了瓢泼的大雨,一般这等时候,都是守卫忙里偷闲的好日子,大家缩在城门洞里,闹闹磕,谈一谈荆南的战事,倒也是兴致高昂。
不过今日的刘老头可是满脸的不高兴,白白胖胖的团子脸总是忍不住往城门外张望。这不是说湘潭押运粮草过来么,为何现在还没有到?难道是遇到暴雨,在哪里堵住了?咦,那是…
“主公,前面就是衡阳了!”魏延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可能蓑衣的材质不是很好,穿在身上感觉不到柔软,反而是硬邦邦的,从外面看上去,就仿佛套上了一层蓑衣盔甲。
“文长,看你的了!”刘尚策马走出,望了望漆黑的天幕,虽然夜晚还没有来临,可是已经足够遮掩了。
“主公放心,末将去了!”
魏延别过马头,也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雨水已经停歇,可是天色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越加的阴沉了,衡阳城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这支大军,默默的前行。
“都跟我来,把火把弄亮堂咯!”魏延吼了一嗓子,催促着五百个军卒推着粮车,迅速的往衡阳行去。
蒙蒙的细雨,打在粮车厚实的遮雨篷子上,叮叮当当的作响。一只只火把则是插在车辆的上方,迎着凉风,拖着老长的焰火。
魏延他们的举动,很快的引起了衡阳的主意,别看守城的几乎都是些降兵,可是粮草重地,谁又敢马虎,押运粮草的众人刚刚看到雨中的衡阳城墙,城头上就是亮出了零星的火把。
“晃三晃!”魏延沉着的吩咐道。虽然有雨,眼神好的也能看到。
一个亲卫高举了火把,向对面晃动了三下,风一直不停,这一晃动,火把立刻熄灭。这个鬼天气!
又一个拿出一个火把想要晃动,依然吹的缩成了一团,总算,它没有熄灭。
城头之上,刘老头感觉很纳闷,这又是风又是雨的,怎么还有人押解粮草过来,不过这些个荆州兵可不好怠慢了,他急忙派了一个人过去接洽,又随即命人去给张允送信。
到底是傍晚,天色又黑,总是要小心一些。
“衡阳过来的粮草?”府邸中,张允听完愣了一下,心中也感觉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时候送来?”
“许是走到半路会上了大雨,没奈何只能加紧赶路吧。”张允的身边站起一个富态的商人,一张嘴,就是露出一颗镶金的大门牙,“他们倒是来的巧,这回我收购的粮食还是少了些,还请张公帮衬一下,从这次的来的粮草里再匀一匀。”
“蔡老哪里话?、你我通家相与,些许小事,何必客气。”张允可不敢对面前这个人拿架子,这可是蔡家的人,算起辈分来,还比蔡瑁高了一辈,“不知道蔡老还要多少?”
蔡老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成?”张允嘴里有些苦,这可有点过了。他咬了咬牙,犹豫了好一会,才勉强的点头,吩咐了一个小厮过去传令。
城外三里,黑压压一片人影。刘尚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估计魏延也该到达衡阳,也是时候出兵了!
“传令,大军出发!”
“吼吼吼吼……”
山越营的将士低声嘶吼,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对于鲜血的渴望。三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魏延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一边静静的看着缓缓敞开的城门。
是时候了!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开城的守军楞了一下,又面色古怪的看着鼓着腮帮子,拼命吹动牛角的友军,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噗!”
城门一开,魏延迅速扯烂了自己身上的蓑衣,长刀寒芒闪烁,最前面的刘老头只感觉脖子一凉,就发下自己的下面多了一个无头的人。
那衣着,好眼熟…。
“敌袭!”
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衡阳的宁静。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敌人跑过来诈开城门不过他们的很快反应过来,一面敲响了战鼓,一面奋力的往城门冲来,想要关闭城门。
“杀杀杀!”
五百个山越兵怒吼着扯掉自己身上的衣衫,又推着粮车,拼命的往城中冲锋,一个士卒举起火把,呼啦一声撤到了车上遮盖的粗布,那里面,堆满了干燥的柴草。
浸满了膏油的柴草一点就着,呼啦啦的烈火几乎是火把一靠近就熊熊的然绕起来,百余辆大车,排成一条长龙,顺着洞开的城门蜂拥而入,冲下来的守军猝不及防,被大车撞击的人仰马翻,
虽然是雨天,可是城门的过道却是干燥,烈火一起,几乎烧红了整个城门,魏延等人趁机集结,发起了一轮轮凶猛的冲击。
“大家一起上,把这些贼人赶出去!”张允闻讯而来,看到杀进来的不过是数百人,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在他的指挥下,匆忙赶来的弓箭手来不及集结,只能各自选了位置,无差别的放箭。
对,就是无差别,这时候,魏延等人还有守城的兵丁纠缠在一起,死死的争夺着城门的空地。
这一轮箭雨下去,许多守军猝不及防,纷纷惨叫着射成了刺猬。
魏延也没有想到张允如此狠辣,根本没有防备,十几个山越兵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嗷…。”牛四眼睛血红,看着同伴如此战死,他的心中怒火熊熊,举起铁锤就要冲锋
魏延眼明手快,一把抱住牛四,大声喝道:“牛四,冷静,他们弓箭厉害,我们退后,守住城门要紧!”
不由分说,拖着牛四就躲进了大车之中,就这么一耽误,冲到最前面的几十个山越兵惨叫着被射成了刺猬。
张允冷笑连连,就这么几百人就想夺下衡阳,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一抬手,身后已经结阵的荆州军蜂拥而出,他们可不是那些降兵,一个个身上都是铠甲精良,人人更是杀气腾腾,他们仿佛一阵飓风,蛮横的冲了过去。
这些人,仿佛那猛虎下山,精良的铠甲提供了最好的保护,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出自己的本领,把任何敌人碾压的粉碎。
山越营的将士极其悍勇,虽然没有良好的战甲,可是浑身的热血,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每一个人都是血红了眼睛,武器拼不过,那就比比那个更拼命!
一个荆州兵硬顶着对手攻击,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刺入了对手的胸膛,受伤的山越兵闪也不闪,反是狰狞一笑,也举起大刀,狠狠的砍向对手的脖子,
以命搏命!城门处,厮杀的荆州兵冲锋顿时停滞,人人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允只感觉背脊发凉,心中突然略过一丝寒意,如此精兵,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