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仿佛决堤一般从他脸颊上流出来,八千个兄弟啊,就因为他的疏忽,竟然死伤了大半。此时,他的心中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这样的损失,在荆州还是头一次,但绝不会最后一次。
“一将功成万骨枯,表兄,看开些吧。”
刘尚明白刘磐心中的苦楚。严格说起来,刘磐虽然勇猛,可是对待下属,那可是真的好,不说对士卒关怀备至,那也是嘘寒问暖,十分的关心。这是一个仁将,当得知他一手带过来的军卒死伤如此惨重,他又怎么会不伤心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刘磐仔细咀嚼着这句话,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很是认真的看着刘尚,苦涩道:“刘子任,我求你个事。”
“说罢,只要能做到的,我尽力而为。”刘尚沉声道。
“我明白,你与叔父的争斗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一放手,我倒是不担心你伤害百姓,只是那些军卒,可也是百姓啊。”
刘尚沉默,半晌方才摇头,“这不可能,战场只有生与死,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没有第三条路。更何况,这次过来荆南的还是刘表的精锐,不消灭他们,难道还等着他们来消灭我不成?”
刘磐脸色更是黯然,随即,他又是苦涩着摇头。知道是自己强人所难了,这可是战争,不像以前的剿匪,只要山贼不闹的过分,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他还是没能适应过来啊。
眼见的刘磐如此,刘尚又有些不忍,“要放过他们是不可能的,不过要减少双方的伤亡还是有可能的,只是…”
“只是什么?”
“
第二一一章 攸县完
只是什么,这个可不好跟刘磐说,万一这会说出来,保不准你马上就要找我拼命了。
刘尚心里嘀咕了几句,没有再回答刘磐的问题。他换了一个坐姿,可以让自己坐的更加的舒服一些,随即同张承聊了起来。
刘磐眼中疑惑,有心还想再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带着满腹的心事,他摇摇晃晃的走了下去。
厅里的谈话停顿了一下,刘尚看了远去的刘磐一眼,心中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他看得出来,刘磐这人不错,可能是常年跟在刘表身边,骨子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胸怀。可是这是乱世啊。
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太怨我吧,你关心荆州的百姓,我也要爱护自己的手下啊。
“天色不早了,主公累了一天,还是歇息一下好。”
张承看着刘尚快要打架的上下眼皮,心中不禁有些感叹。其实他并不是跟随渡江的普通百姓,在那之前,他曾经做过刘勋手下的官,所以他的见识也是更多。见惯了那种上位者的骄奢,像刘尚戎马倥偬,片刻也不懈怠的,还真是少见。
在张承看来,到了刘尚这样的地位,就应该坐镇武昌,只要生活不至于奢靡,能够量才委任,那就是一个好的主公。
不过,那样的主公,张承摇了摇头,心中说不上来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若刘尚真的也是那样,那他还是刘尚吗,自己还会跟着渡江吗,其实,他的内心是偏向孙策的,要不是刘尚半强迫的迁移,他是不可能来到豫章的,更不可能又被招集成了一个民夫,那样,就更加不可能来到这里。
“却是我疏忽了。”刘尚拍了怕自己的脸颊,轻微的疼痛让他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些,“仲嗣站了一夜,水米也未曾沾牙,却是委屈你了,前日也多亏你,军中的辎重才没有耽误,今天你又立了一功,两边加起来,我不能不重赏!这样吧…”
刘尚脑子里转悠了一遍,张承既然是魏延举荐的,本来让他入了山越营最是省事。不过山越营中已经有了牛四作为副手,再加进去一个张承,魏延这边的实力难免大了一些,虽然对于魏延的忠诚刘尚没有怀疑,可是这人的野心有时候就是他也有些顾忌,他倒不是担心魏延谋反,但是搞个小山头却是难免。
“仲嗣,不知道你可习的水战?”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甘宁那边还缺少一个副将,苏飞一般要镇守夏口,也不能随时跟在甘宁身边,不过,甘宁的那个性子,刘尚又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在了解一下张承再决定。
张承也是玲珑的心,刘尚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八九分,知道刘尚有意栽培自己。对于刘尚军中的成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刘尚三支主力大军都是一个主将一个副将,这山越营的副将牛四,虽然能力平平,可是胜在忠心,那可是跟随刘尚起家的老人,谁敢多说。
至于定难军的副将,则是新近投降的纪灵,那可是独立统带过袁术手下数万兵马的大将,自然也不会有人不服。
只有甘宁这边,倒是没有听过安排过什么副将,大抵是甘宁与苏飞各管一边,甘宁主攻,苏飞主防,听刘尚的意思,却是要让他在甘宁手下做副将,这可是天上掉金砖,意外之喜啊,张承如何不把握住了。
“在下自幼在长江边长大,尤其擅长水战!”张承很自信的说道。这也是事实,他在刘勋手下,就是一直做的水军司马。
刘尚愣了愣,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个叫张承的家伙,好像还有个水将的名号,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后世的人胡乱编造的,可是这真人就在面前,心中难免也觉得有趣。
不过刘尚还是好意的提醒道:“仲嗣若是擅长水战,这倒是好了,我有意把你调到靖海军甘宁手下做副将,只是有一条,兴霸这人性子高傲,你非得有真本事,入得了他的眼,副将的位置才能做的安稳,我也不怕直说,在你之前,我已经给兴霸安排了三个副将,最长的一人,只干了半个月,就被赶了出来。仲嗣现在,可还要去么?”
张承心中一抖,甘宁的大名,他如何不知道。不过他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大好的机会,怎能轻易的放过!
“在下愿意一试!”
“好!”刘尚微笑点头,这个张承还有些担当,也不枉他高看了一眼,若是他真有本事,能够进入靖海军也是一件好事,他手下擅长水战的人还是太少了,一个甘宁,加上一个苏飞也就是这两个能够拿得出手,这样的阵容,对上孙策的水军难免有些吃亏,这个张承若是能够成长起来,倒是一大臂助!
想到这里,刘尚急忙唤人取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信递给张承,笑道:“既然仲嗣愿意去,今日可好生休息,明日一早,你就去夏口见兴霸。。至于以后如何,就要靠你自己努力,莫要让我失望。”
“属下定不会让主公失望!”张承大喜,急忙趋近几步,双手接过刘尚的书信,虽然这不是正式的任命,可是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感激。靖海军的二把手啊,位置仅在甘宁之下,这是何等的重用,比起他在刘勋手下那个军司马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多谢主公厚爱,属下誓为主公尽忠,若有二心,不得好死!”张承哽咽着跪了下去。士为知己者死,刘尚如此待他,他如何不以死报效!
“呵呵,仲嗣不必如此,天色不早了,明天又要赶路,你先下去休息。。。来人,给仲嗣安排一间厢房。”
张承更是感动,又郑重的对刘尚施了一礼,才跟着亲卫走了出去。他暗暗的发誓,这一次去靖海军,非得要把这个副将的位置坐稳了不可,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刘尚如此的信任。
看着张承坚定的背影,刘尚的心中暗暗点头,不过还是有一点略微的忧虑,虽然魏延说张承的本事不错,不过甘宁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人,就连当初的魏延,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这个张承想要顺利的立足靖海军,恐怕也是不太容易。
不过,随即他又是笑了起来,如果他连一个副将的位置都是坐不稳,又如何值得自己看中呢?这人啊,总要经历些磨难才能成长!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想到这里,刘尚心中的烦恼一扫而空,又是忍不住一个哈欠,这一次没了外人,他可不用在忍了,两只眼睛可真是泪汪汪的,恨不能立刻闭上眼睛大睡一场。
可是,命苦啊,事情没有处理完,这时候睡了,明天还的辛苦!所以他只能强打着精神,缅怀了一番以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美好日子,扯着嗓子叫道:“来人,把那个刘虎给我带上来!”
刘虎的年纪其实比起刘尚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可是看上去,他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一样。特别是他的脸上本来胡子就浓密,看上去就更加的显老。
这可能也是同为刘家儿郎,刘磐已经能够独领一军,这个刘虎还在蹉跎岁月的原因。在刘尚看来,这个刘虎长的胡子一大团,长臂膀,尖嘴脸,活脱脱一个武陵山跑出来的大猿猴,能让刘表喜欢才怪了。
刘虎也不敢跟刘尚兄弟相称,被人带进来,他很干脆的就跪了下去,趴在地上颤声道:“辅国将军饶命,辅国将军饶命!小人刘虎,也是汉室宗亲。”
也是他着实被吓的很了。八千人,短短一夜就是烟消云散,夜里还在吃酒赌钱的伙伴,一瞬间就是倒在了血泊之中,绕是他带着兵,打过仗,可是这样子惨烈的战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心中如何不怕。
这也是刘表境内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战事,刘磐刘虎虽然不招刘表待见,到底也是自己的侄儿,一些稍微激烈的战事,刘表也不敢派他们上去,万一两人有个什么闪失,他这个叔父面子上也不好看。
也正是为此,在长沙指挥作战的文聘才把他们派来攸县,比起张羡那头老虎,失了根基的金旋,不过就是一只大一点兔子而已。
只是这些东西,刘尚如何能够知道。本来看到刘虎进来而就要绽放的笑脸也是顿时僵直了。他颇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刘虎道:“表兄,你这是做什么?谁说要杀你了?你且起来,坐下说话。。”
刘虎战战兢兢的起身,先是看了看刘尚的脸色,见他只是笑,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又小心的坐了下去,侧身道:“不敢当将军如此称呼,不知将军唤我过来,所谓何事?”
刘尚点点头,拍了拍手,身边的侍女款款走过去,一人举杯,一人倒酒,浓郁的酒香,还有女孩儿若有若无的体香,使得刘虎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
“表兄,请!”刘尚举着大觞,对着刘虎示意了一番,随即一饮而尽。
刘虎急忙举杯,陪着干了一杯,水酒下肚,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一直升到了脸上,总算让他压住了惊吓,皮肤重新变得红润了起来。
“表兄,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将军有事尽管吩咐!”
刘虎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说晚了,刘尚就要翻脸。
哎!
刘尚心中叹气,与刘磐想比,这个刘虎实在让他感觉有些无趣。怪不得在荆州只闻的刘磐的大名,却是这刘虎没有一丝儿名头传出。但是这样也好,倒是方便了他的计划,
“刘虎,你可愿意降我?”刘尚直接的问道。
“愿降!”刘虎毫不迟疑。反正待在刘表那里也是没有了奔头,改换门庭,也谈不上愧疚。
“那好,你且附耳过来,帮我做成这件事,一旦做成了,我保你一世富贵!”刘尚示意刘虎凑过来,低低地说了几句。
…。
第二一二章 湘水1
长沙城外,喊杀震天,青绿的草地被人马建达践踏成了白地,带血的野花憔悴的匍匐在地上。默默的见证着城内外惨烈的一幕。
“鸣金吧!”
文聘脸沉如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高大的长沙城墙。谁也没有想到,张羡的抵抗会那么的坚决。仅仅凭借着不足一万人马,硬生生挡住他们的进攻。
不对,或者说,他之所以能够挡得住,还是靠了城中的青壮。
“该死的张羡,等到攻下长沙,我要大屠三日,大屠三日!”
说话的是蔡中,他紧紧的捂着自己的手臂,对着长沙城墙狰狞的怒吼!
文聘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他不满的看了一眼犹自张狂的蔡中,策马直接奔了上去,“蔡中,你还嫌这里不够乱吗!立刻给我下去!”
对于蔡家的这些个人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抢功劳的时候跑的飞快,真要打仗的时候却又躲在后面,那根流矢怎么没把你给射死!城中的抵抗已经够激烈了,你这样子一威胁,不是更加的把百姓推到张羡一边?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好说出口的,蔡家家大业大,可不是他这种小小的世家可以对抗的。“你受了伤,这几天的攻城战就不必参加了。”
“哼!”蔡中咬着牙,极为不满的瞪了一眼文聘,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众人昂然退走,甚至懒得跟文聘说句话。
“这厮可恶!”蔡中骄狂的举动触怒了文聘的亲卫,一个性子急躁忍不住拔出来刀剑。其余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眼神纷纷盯着文聘,里面有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收起来!”
文聘语气平静,胸膛却是不住的起伏,他又看了眼破破烂烂却又难以逾越的长沙城墙,,叹气道:“都回军营去,来日方长啊!”
簇拥的众人顿时沉默了,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谁又能想到,瓦解了张羡的联军,这个长沙依然这么难打。
要是有霹雳车就好了。马上的文聘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即他又是自嘲的笑了笑,那东西…哎!
“报!”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风尘仆仆的冲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之色。距离文聘还有十余步,他就飞快的勒住马缰,在马上拱手道:“文将军,大事不好,刘磐将军攻打攸县的时候中了伏击,现在身受重伤,刘虎将军让我前来送信,还请文将军速速派出援军接应。”
“这不可能!”文聘脸色铁青,战马小跑了几步,一把就把面前的军中斥候给提了起来,“八千人,难道还打不过金旋那三千个残兵!”
也难文聘失态,自从进入长沙后,他就没有一天舒服过,先是连绵的暴雨,令的大军无法行动,随即又是甘宁横行水上,扬言要封锁长江,
好不容易雨停了,却又在长沙城下损兵折将,这一档子事情连续发生,或许荆州的诸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文聘却真个感觉到了军卒士气的低迷。这时候,攸县的战败,无疑是雪上加霜。
“是真的,这里有刘虎将军的书信。”军卒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冲动来的快,去的也快,文聘很快的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把手中的斥候放了,接过了书信,只看了一半,脸色顿时黑了,“刘磐混账!竟然会中这等计策!”
“将军,刘小子怎么了?”一个中年将校飞速赶来,脸上还有些担忧的神色。
“愚蠢,愚蠢之极!”文聘又骂了几句,“这个刘磐,竟然中了金旋的诈降计,只带着几十个人跑去受降,这下子好了,城上乱箭射下,他也成了刺猬!咳!这可如何是好啊!”
容不得文聘不怕,那可是刘表的侄儿啊,虽然最近传闻刘磐失宠,可是到底是一家人,他出征的时候刘表还特意关照过要保护好他,没想到,好好要给他送个功劳,却反而让他送了命,要是刘表追究起来…
“小磐哪!”
那中年将校只感觉天旋地转,一声悲吼,突然拔出了大刀,仰天怒吼起来,那声音凄凉悲壮,滚滚的声浪仿佛潮水一般,又好似暴雨中的惊雷。
当场,几个离得近的人头晕脑胀,双眼怒突,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是往脑袋里冲去,吓的赶忙策马跑开,只是没有跑出几步,突然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文聘变色,这个黄忠,怎生如此恐怖?如此猛士,他竟然不知!
“黄老哥,冷静!”
眼看着黄忠失控,文聘虽然心惊,还是飞速冲出去,想要制止发狂的黄忠。只是黄忠的武艺何其高,此时又是处于发狂的状态,听到有人靠近,本能的一刀,
那一刀极为直接,就是一个普通的下劈的动作,文聘不慌不忙,挺起手中大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