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来,谁怕谁啊,你以为我怕你啊?”李阳这边也是满嘴的不服,说着还要上前撕扯,好在被众人拉住了。
这时,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好说歹说,最后二人同意将这一小块地均分为二,两家各占一份。匐勒眼看着自己的地被人割了去一半,可回想起父亲当年蛮横的样子,心想也就算了,自己家里也勉强维持的过去,何必跟他李阳争这么一点土地。
匐勒同意了众人的建议后,由着李阳在这里圈起自己的栅栏,自己和母亲一起回家去了。
晚上,母子二人吃完饭,匐勒的母亲叹息道:“哎,你父亲生前脾气暴躁,好惹事生非,尤其是喜欢跟那些汉人们争吵。现在可好,这过世没多久,闹事的就开始找上门来了,这今后可怎么办啊?”
“妈,您别难过了,我觉得村子里的人都挺好的,那些汉人对我们家也挺照顾的,都找我去给他们家干活,并没有瞧不起咱们胡人。”
“这可难为你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学会养家。那些汉人的孩子像你这么大,还整天可哪跑着玩呢。你可千万别像你父亲那样,争强好胜,跟人家结怨。他们汉人里有一句话叫作‘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你要好好记得。”
“嗯,好的,母亲,孩儿记住了。”匐勒答应着,随即躺下休息了。
“小胡贼,快快下马受降,或许我一时高兴,可以饶你不死。”一名身披甲胄的将士,跨着一匹棕色战马,用手中的长戟指着匐勒说道。
“呸,你们这些汉人无故攻打我们部落,我们羯族的勇士必定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让你们有来无回。”匐勒说罢,带着几个羯族战士直冲入对方阵中,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只见匐勒手持长枪,和几个将士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片刻间杀出一条血路,身后留下一片死尸,敌军将士望之而胆寒,都不敢在靠近半步。匐勒等人眼见敌军将士横尸一片,看了看身边血染战袍的勇士们,不禁仰天长啸。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不妨一支冷箭从敌阵中窜出,正中匐勒的眉心。
“啊……”
匐勒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在床上坐直了,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第五章 洛阳城贩卖
“母亲,今天中午在地里干活,我听伏彪、支雄他们说,明天他们要去洛阳城里做买卖”
“到京城做小买卖?”
“是啊,母亲。你知道吗,我听他们说,在洛阳城同汉人做几天买卖,能换回来很多粮食,还有布匹什么的,足够我们普通人家吃一年的了。”
“哦。”母亲只是简略的应了一句。
“母亲,我也想和伏彪他们一起出去,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出过村子呢,整天都呆在村子里,我想跟他们出去见识见识。况且,他们说咱们羯族人在很久以前,就是靠经商为生的。”
的确,匐勒这支胡人部落在祖上汉朝时候就有经商的传统,他们自己制作一些胡人风俗的手工品拿到繁华的都市去卖给汉人,来获取粮食或者钱物等。
“做生意?你觉得可以你就去吧,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你出去之后可不比在村子里,听说外面有的地方汉人很乱的,也很残忍。你可千万别像你父亲那也惹事生非啊”。
“好的,母亲,您放心吧。我跟族人们结伴一起外出,不会有什么事的。”
于是,第二天匐勒将家中一些多余的粮食分给了几个胡人朋友,嘱咐他们代为照顾自己的母亲。自己则收拾好行囊,跟着部落的族人们一起踏上了去往洛阳的旅途。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就在野外露宿,或是在一些个废旧的寺庙、道观中休息。
这天,一行人路过一个破落的村庄。
“大伯,这个村庄好冷清啊,走了这几条街了,几乎没看到有几个人。”匐勒好奇的问着。
“是啊,我也只看到了几个老人。也许是天快黑了的缘故吧。哎,前面那个好像是座庙,我们这走了大半天了,今天就在庙里过夜吧,省的又在野外露宿了。”说话的是这群人当中的首领,名叫伏彪,同样是羯族人,他之前曾多次往来于洛阳城内贩卖、经商。因此,匐勒等人一路上都听从伏彪的安排。
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寺庙跟前。只见庙门只剩下一扇,而且木头已经腐蚀多半,应当是座废庙。几个人跟着首领伏彪陆续进了破庙内。
“庙虽然很破,但总好过外面受冻啊。啊,那边有个老头。”其中一人惊讶的说。
匐勒等人顺着声音找去,只见庙内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几乎是满头的白发。
“看样子应该是个拾荒者。哎,这年头听说好多地方都闹饥荒,老百姓吃不上饭,饿死了很多人,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咱们家那边村子里还算幸运的,至少老百姓有地种,有粮食吃,不至于饿死。”伏彪很平静的说着,显然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这位老爷爷,您是这个村子的人吗?”匐勒胆怯的问着,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敢走近。
“哦,是的。”那老头也没动弹,只是从匐勒一行人进来就一直看着他们。“我就是这个村子的”。
“那您没有家吗?整天就住庙里?”
“房子啊?房子没了,早就没了,被当官的占去了,老伴也饿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众人听了,神智还算清醒,只是闹饥荒落魄到这个地步
匐勒这才大着胆子往前凑了两步。这时,他看到这老头旁边散放着一些已经看不清是什么的食物,这应该就是那股刺鼻气味的来源,打一进屋子他就闻到了。匐勒不禁想起了独自在家中的母亲,他将自己所带的干粮分了一些给这老头。
“喂,老头,你说当官的霸占了你的房子,是本地太守石崇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当官的。”老头只顾啃着馒头,头也没抬的说着。
“大伯,石崇是谁?”匐勒问道?
“嘿嘿,这个石崇啊。他的故事可多着呢,我也是在洛阳行商的时候听那些小商贩们私下里说的。据说这个石崇是前任司徒石苞的小儿子,有钱有势,生活又非常奢侈,光是他家的厕所比皇帝的寝宫都豪华。”
伏彪看到大伙都围了过来听自己说故事,便继续讲道:
“这石崇最有名当属和王恺斗富的故事。那王恺从小就生活奢靡,每次在家里吃完饭,都命令仆人用糖水来洗锅,所以他家的饭锅闻起来都是一股香味。石崇听说了以后,为了压过他,于是跟家里人说煮饭的时候用蜡烛当柴火烧;王恺在自家的门前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以显示身份的尊贵,而石崇则做了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家里的墙壁全部用赤石脂涂抹,而石崇家里则用花椒来涂墙壁。石崇处处想法子盖过王恺,他们两家人吃一顿饭,抵得上普通老百姓好几年的花销……”
“啊,这么奢侈啊!”几人都是啧啧称羡。
“嘿嘿,这算什么?你们听过‘斩美人劝酒的故事没有’?”伏彪笑着问道。
众人听得入神,只是呆呆地摇头。
“那王恺总想着盖过石崇的势头,便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家里边每次宴客,都挑选美女侍奉客人饮酒,如果客人不高兴或者不饮酒,那王恺就当场将那美女斩首。有一次丞相和大将军一同到王恺家里做客,老丞相本来不能饮酒,但听说不饮的话王恺便会杀人,便强忍着喝了几杯,不一会就酩酊大醉了。那大将军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善于饮酒,但却偏要看看王恺是不是真的会杀人。于是,他坐在那至始至终一口酒都没喝,王恺气氛之下,一连杀了三个美人。”
“啊!”匐勒惊呼一声。
“那大将军照旧面不改色坐在那里,还对身边的人说,他杀自己家里的人,关我什么事。”伏彪说完,看了看众人。
“那,汉人的皇帝就不管他们吗?”
“皇帝,呵呵,皇帝不光不管这些当官的,还暗中帮助王恺呢。那王恺是当今皇上的舅舅,皇上听说他跟石崇斗富总是处于下风,就暗中给了王恺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枝条繁盛,光彩夺目,世间相当稀有。王恺本来以为这下石崇该服气了,兴冲冲地的拿着皇上赐的珊瑚树来找石崇。没想到石崇看了以后,随手拿起手中的铁如意向珊瑚树砸去,珊瑚树立刻碎了一地。这王恺哪里肯罢休,他认为石崇是处于嫉妒,故意将珊瑚树打碎。谁知石崇带着王恺来到了里屋,只见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珊瑚树,个个都比王恺拿来的要漂亮。其中三四尺高的就有二三十棵,像王恺那样的更是数不过来,每一棵都光耀夺目,石崇得意的跟王恺说,我砸了你的珊瑚树,你在这里边随便挑一棵吧。王恺更是看呆了,于是,讪讪的走了。”
“这石崇可真是厉害,同样是做官的,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支雄疑惑的问。
“嘿嘿,这个吗,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等有一天你做了大官,大概就知道了吧,哈哈。我只是听说这石崇为了敛财,仗着自己的势力打家劫舍、江洋大盗的勾当他都干。哎,现在这么多地方闹饥荒,老百姓吃不上饭都饿死了,他们这些当官的却只顾自己取乐。行了,不说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早起再赶一天路差不多就到了。”
伏彪说完打了个哈欠,众人也都捡个干净地方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匐勒跟在最后,回头又看了那拾荒的老头一眼,走过去放了几个馒头在他身边,然后跟着伏彪等一行人继续赶路。
经过长途跋涉,匐勒等人终于来到了洛阳城内。
洛阳作为西晋都城,天子脚下是达官贵人们出没的地方,同时也是天下商贾云集之地,自然是热闹非凡。只见宽阔的街道两旁,密集的站满了各类小商贩,极大的丰富了人们的所需。伏彪带着匐勒等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找了片空地,一行人便坐了下来,将自己从家乡带来的一些个羯族人的手工艺品拿出来摆卖。伏彪由于常年跟汉人的小商贩在一起经商,渐渐地也学会了不少汉族工艺品制作,他用赚来的钱采买一些原材料,然后教给匐勒制作,再进行贩卖。而匐勒则喜欢在没事的时候,在洛阳城内闲逛,毕竟对他来说,洛阳城是充满着新鲜感的。他走在街上处处都感到新鲜、好奇,如果不跟着伏彪他们一起出门到这里来,或许他一辈子也只是呆在村子里,不会见到这热闹的场景。
算起来离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洛阳也呆了5天了。一天早晨,他和好友支雄一起逛到了洛阳城西门,只见城楼上有许多普通百姓,想必是些外乡来的游客在这里游玩。于是匐勒他们也登上城楼。
这里是洛阳城内最高处,果然视野开阔,俯身望去,洛阳城内几条拥挤的街道纵横交错,街上熙熙融融全是行人,城内一片繁华的场面尽收眼底。而转身向城外望去,则是人烟稀少,依稀能看见不远处几座破旧的小村庄。这时匐勒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寺庙里看到的老人,面对眼前的繁华都城,人们像蚂蚁一般忙碌、奔波着,很难想象这世界上还会有饿死人的地方。他这样一想,远处那几个破旧的村庄则更加显得凄凉。
他想起了自己的村子,和独自在家中的母亲,整日为着生计忙碌。而此处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另有一番景色。自己如果生活在这繁华的京城,肯定也想不到那穷乡僻壤里农民们每天的艰辛。
匐勒不禁对着远方大喊一声,以发泄心中的愤懑。
“啊,什么人在此长啸?”
这时,恰巧当朝尚书左仆射王衍乘车从此路过,他猛的一惊,掀开帘子向城门上望去,只见一个胡人孩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高鼻、深目,在与旁人说笑。
“奇怪,居然是个胡人小孩。可是听他的声音,像是有非常之志。昨天上朝时听说现在山东、山西河南有些地方闹饥荒,百姓有不少聚众闹事的。胡人本性狡诈、凶残,这小子满腔愤怒,将来恐怕要霍乱天下。”王衍暗自想到。
“你们去把城楼上那个胡人小孩给我带过来。”王衍对侍从说。
匐勒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支雄一边说笑,一边跟着人流往前走,顺着前边的台阶下了城楼。
两个侍从听了王衍的话,匆匆登上城楼,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却也没找到匐勒,便回来向王衍禀报。
“禀告大人,我们在楼上查看了,那胡人小孩可能是跟随人群从西边下了城楼。
“大人认识那胡人小孩子吗?”王衍的一个仆人小心的问道。
“不认识,只是看他……,嗯,找不到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王衍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人,我路过上东门时,经常看到一群胡人小商贩聚集在一起,说不定那小子跟他们是一伙的。前面不远就是,我们到那里找一下。”那仆人弓着身子说。
“好,王贵,你带着侍从一起过去把他们给我带回来。”
这胡人孩子要是真有什么异常,就随便找个罪名,早除后患,免得日后麻烦。”王衍这样想到。
仆人王贵立刻带着两个侍从过去了。
“喂,你们这那两个胡人小孩哪去了?”王贵指着伏彪恶狠狠地问到。
伏彪看见这人身后立着两个执戟的侍卫,立马起身堆笑道:
“大人,我们是从家乡来做小买卖的,没有什么小孩啊?这些都是也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这时,众胡人也都抬头看着王贵等人。
“没有,刚才那边城楼上有两个胡人小孩,在楼上大喊大叫的,吵到我们尚书大人了,他们不是你们一伙的吗?”
“不是,大人,我们都是从山西老家过来的生意人,不敢在这里胡闹。大人,这是一点茶水钱,我们这一天也没多少收成,您多担待。”伏彪笑着将手中的一串铜钱递了上去。
“嗯。”王贵掂量着手中的铜钱,揣在了兜里。“不是你们的人最好了,没事的话过几天你们也走吧,我们尚书大人不喜欢在城里看到胡人。”
“好的,大人。我们这两天把剩下这些东西卖完,明后天就回家。大老远来一趟京城也不容易,我们也想家啊,呵呵。”
“好吧,我们走。”
伏彪等人看着王贵带着两个侍卫渐渐远去,一颗心才落了下来,他生怕刚才说话的时候匐勒等人突然回来,那可就出事了。他虽然不知道匐勒怎么得罪了尚书,但是隐约感觉到,这洛阳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伏彪等人待匐勒和支雄回来后,问了下在城楼上的事情之后,匐勒二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会和尚书大人扯上关系。但伏彪也不想深究下去,他吩咐众胡人收拾好行李,第二天跟客栈老板结清了房钱,一伙人顺着原路往回走了。###第六章 为地主耕佣
公元290年,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驾崩。
原临晋候杨骏,即太后杨芷的父亲作为唯一的辅政大臣,拥护者皇太子司马衷登基。皇后杨芷成为皇太后,立太子妃贾南风为后宫皇后。
那杨骏本就是个极其贪婪的人,此时大权在握的他更是肆无忌惮。此人心胸狭窄而喜欢任用亲信,刚愎自负,甚至连刚刚登基的晋惠帝都不放在眼里。杨骏与其弟杨珧、杨济揽尽天下大权,京城的百姓称之为“三杨”。
这天,太傅杨骏趁着早朝文武百官都在,当面奏请晋惠帝,要求下诏书任命段广为卫将军。那晋惠帝唯唯诺诺,一班朝臣更是不敢争议。这时只见一人在庭中大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