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勒马逃脱。严嶷追了两步,对方马快追赶不上,于是停了下来,举手就是一掷,手中短枪不偏不倚刚好扎在那人背心,大叫一声掉落在地。
严嶷刚要去捡回短枪,只听得对面阵中大喝一声,募得抬头一只羽箭已经飞了过来,严嶷慌忙躲闪一下,对方一员大将已经闪到跟前。
“我乃太傅帐下大将吕方,胡贼休得猖狂。”
吕方说完,不待严嶷答话,一杆长矛直接刺了过来,双方便交起手来。吕方自称大将,果然不是夸口,斗了几个回合之后,严嶷这样想着,却也没有太好的取胜方法。严嶷一根短枪在对方身上占不到便宜,正寻思着如何破敌,忽然间听得身后一阵骚乱。
“快,撤军,撤军。”
石勒在马上望去,只见西北方跑来万千军马,个个手持长矛,而自己只带了不足5千人在许昌城下。许昌城中王卓在城楼上远远望见,也兴奋的大开城门出军夹击。
“掩护主公撤军。”吴豫在乱军中叫道。由于刘粲和王弥的军营离此地还有一公里的距离,石勒的士兵望见大军突然来袭,已经是乱了阵脚,各自逃命,全然不顾军令了。
两拨官兵合在一起,如驱赶羊群一般在后面追杀石勒的军队,好在有众将掩护,石勒挤在乱军中算是逃了出去。
“这伙官兵是司马越的前锋军,司马越大军紧随其后,最晚明早就能抵达许昌。”石勒听得探马来报,虽然吃了败仗,却依然激动不已。
当晚,汉国太子刘粲及王弥、石勒等将领商议,趁着司马越大军未到,连夜后撤二十里地安营,以防止晋军偷袭。
司马越亲率大军十万,以及文武百官,在阳翟附近扎营,一来可以援助许昌,监视汉军的动向,二来也堵住了汉军北上洛阳的道路。
“十万大军,咱们当真要硬打吗?”汉国太子刘粲终于将司马越盼来了,却又不由得担心起来,听闻对方有十万大军,离此地不过20里地扎营,众将士心里都没了底气。
石勒的七万大军经过一个冬季休整,虽说回复了元气,可毕竟人数上也不占优势,除此之外王弥、刘乂二人合起来不过一万多人。战与不战,似乎全要看石勒的意思了。
“主公,依我看此刻的晋朝兵戈四起,正是风雨摇曳之时,司马越也已经左右不了时局了,此番他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出兵,无非是怕有人在朝中暗地中伤他,可见君臣已经离心,他的政治地位非常微妙。如果我们能给予当头一击,消灭了司马越,便可长驱直入洛阳。”
石勒微微思索了一会,当即决定道,“好,就听军师的,明日大军出发,先跟司马越大战一场。”
三月下旬,汉军刘粲、王弥、石勒领大军8万人与晋朝太傅司马越在豫州阳翟东部平原决战。两军对峙,只见司马越身裹银灰色战袍,银发长须,虽然年过五旬却依旧目光炯炯,威严气势尽显无疑,正是此人,在晋室长达十多年的内乱中脱颖而出,进而又大权在握,在近十年内始终控制着晋朝政治命脉,包括当今的皇帝。司马越身后一字排列着数十名猛将,个个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对面石勒等人。
石勒这边,汉国太子刘粲居前,身后刘乂、石勒、王弥,以及各自所带的大将,也非等闲之辈。
双方对阵,几乎没有太多的废话,那司马越令旗一挥,身后猛将带着几万名官兵立即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这边汉军也一拥而上,十多万大军就在这平原上狠战了起来。
石勒帐下大将夔安、桃豹、王阳等人虽说都已是久经战阵,但此刻的阵势,众将被裹在乱军核心,也只得挥刀乱砍,全然没了章法。
两军从早晨一直混战到傍晚,士兵早已是累得快要虚脱了,而眼下的形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先放下兵器就等同是自杀,因此个个都如同疯魔一般拼命厮杀,场面当真同地狱一样惨烈。
傍晚夕阳的余晖如鲜血般洒在横尸遍野的土地上,官兵阵中响起一阵短促的鸣金声,随后官兵像是解脱了一样,欢呼着撤离了战场,而身后的汉军自然也无力气在追赶,两军的头一次正面交锋,到此便告一段落。
“一场战争,死伤两万多人。”
事后,石勒痛心疾首的说着,环视一圈,支雄、王阳、吴豫等战将几乎全都负伤,好在都没有伤的太重的。
“想必官兵也占不到便宜,接下来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还得防着官兵来劫营,那司马越可老奸巨猾,咱们可得防着点。”张宾说。
众人正说话间,只见一名士兵跑了进来,声称太子刘粲招石勒前去议事,石勒便跟那人走了过去。
“这帮蠢货。”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石勒叫骂着走了回来。
“什么事,主公?”军师张宾同大将夔安一起开口问道。
“那太子刘粲听了王弥之言,要求我拨付1万兵马,晚上前去司马越那里劫营,偷袭他们。”石勒说。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士卒累了一天了,如今刚吃完饭想要休息,现在出兵,恐怕得不偿失,何况还有跑上几十里地去偷袭,唉……”
张宾叹息着说,他知道多说无益,石勒早就看到这点了,否则不会平白无故骂那王弥是蠢货。
“那主公可答应太子了?”吴豫问。
“不答应还能怎么样,他是太子啊,还说什么出其不意,我看是自寻死路。”石勒发牢骚的骂着。
没过一会,王弥手下一员大将过来,说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领兵。石勒冷笑一声,纷纷夔安带那人出去,将正在酣睡的士卒一一叫醒,然后奔赴司马越大营而去。
当晚带兵的便是王弥手下这员大将王向,后来石勒听说此人是王弥的侄子,为人倒是英勇善战,只是脑子一般,死忠于王弥。
王向带着石勒的一万大军——有近一半都是伤员——来到了司马越大营外准备偷袭,情况却远比石勒等人想象的还要糟糕。那司马越就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刚刚听到营外有响动,前营的军士立即呼喊着杀了出去,紧接着其它各营官兵也相继涌出,将王向的汉军团团围在核心。
两军虽然都是疲惫已极,但司马越的官兵以逸待劳,人数和心理上都远占优势,因此胜败似乎早成定局。那王向虽然莽撞,倒不失英勇,虽然被官兵重重包围,却毫不胆怯。王向带着百余名骑兵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不一会便突出了重围。
“官兵不过如此,都是一堆草包,兄弟们跟我杀进去将围在里边的兄弟救出来。”
王向说着,一马当先重又杀进包围圈内。众官兵本已疲乏,此刻见到王向英勇无敌,在大军中挥刀乱剁,如入无人之境,不禁惊为天人。王向匹马所到之处,官兵纷纷避让,最终被他救出去近一半兵马,逃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对峙
公元311年四月,汉军与晋军在河南阳翟附近对峙已经近一个多月时间,两军实力都已经大不如前。
那司马越派大将孙琦率大军2万人驻军在许昌城外,与许昌城中守将王卓遥相呼应,组成第一道防线,拦截汉军的进攻。而后又寄书信给徐州刺史郭夔,濮阳太守冯旭,让其在徐州、濮阳边境布阵,严防汉军突围北上。至此,晋军形成合围之势,将汉军刘粲及石勒等人围困在许昌城北边,方圆三十里的一个平原区内。
“连日作战不胜,平阳的汉军救兵又迟迟不到,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汉国太子刘粲对着众人问道。
如今虽已是回暖的季节,但北方依旧刮得厉害,尤其是平原上四下无树木遮挡,因此太子刘粲依旧穿着一件裘皮棉袄,怔怔的望着营外。
“太子殿下,我打算今晚派几名将领带八千精兵前去孙琦那里劫营,届时许昌城中若得知消息,比如出兵营救,此处有一片小树林,请太子殿下吩咐人在这里准备截杀许昌的援兵,这样便可一举两得。”
石勒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太子看看地图,又抬头望望众人,还未开口,座中大将王弥已经起身,拱手说道,“石将军去劫营,我愿领兵在此埋伏,截杀许昌的援兵。”
石勒听王弥说的豪爽,不禁有些感动,这王弥平日里与石勒互不相容,但此刻紧要关头能以大局为重,却也令人钦佩。然而太子似乎未有赞许的意思,太子听了王弥的话,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道,
“诸位的意思,还是要跟司马越都下去吗,没有突围的意思?”
太子此言一出,石勒等人当即明白过来,原来太子近来看着兵力不断消耗,必然是心里没了底气,想要向北突围逃出晋军的包围圈。
石勒与那王弥对视一眼,二人虽然没有撤兵之意,可对于长此以往究竟能挨到什么时候,能否跟司马越长期对峙下去,心里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皇太弟刘乂见势,凛然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此刻将士一心,都没有撤军的心思,做主帅的更应该有所表率才对,千万不能自己折了士气,即便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我等也会拼了性命保护太子突围。”
太子刘粲见刘乂这样说道,自然也就打消了撤兵的念头,“好,那就听诸位的,夜袭孙琦大营。”
当天晚上,石勒部将夔安带队,王阳与支雄二人为副将,领着8千精兵沿着一天小道直奔晋军大营而来,那边王弥也带着本部5千兵马出兵许昌,在城外一片树林里埋伏了起来。
夔安等人要看要到达晋军营寨时,天空突然响起了巨雷,紧接着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浇了下来,顿时将行军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掩盖住了。
“真是天助咱们,今夜趁着大雨,定要大破晋军。”夔安兴奋的对着众人说道。
大军行至孙琦军营外时,守夜的士兵早已经锁到了军帐中了,只有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站着一名官兵,哆嗦着四下里乱瞅。
夔安伏在一处土丘后面看了一会,取下腰间的弓箭,仔细瞄了半天,心中暗暗祈祷,然后只见羽箭如闪电般脱弦飞出,不偏不倚刚好射中那官兵胸口。
“杀。”夔安大喊一声,带头冲下土丘,身后万千军马也都不甘落后,大叫着杀奔官兵军营而去。由于时值雨天,军营外没有火把,只有一座座军帐如坟堆一般透出些许的亮光,也为迎面杀来的8千精兵指明了方向。
许多官兵都还在帐中酣睡,即便闻得帐外喊声四起,也以为是雷声大作,没有在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之鬼。夔安、王阳、支雄三人分领兵马,如虎入群羊一般,在敌军阵营中逢人就砍,杀的官兵毫无还手之力。
“不要慌,给我上马备战,乱着斩首。”晋军大军孙琦从梦中惊醒,看得汉军杀人营中,愤怒的叫骂着,然后顺势砍了从身边经过的两名官兵,却依旧没能阻挠众人的惊慌失措。那孙琦不甘心,光着膀子从旁边拉过战马来,手提一柄长斧朝着汉军杀了过来。
汉军似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还手,而且甚是勇猛。孙琦手挥长斧杀到汉军中,顷刻间十多名汉军骑兵就被他剁翻在地,余下的四散逃去。那官兵见到主帅这等勇猛,方才稍稍定神,不少人折回到营帐中取回兵器,跟着汉军厮杀了起来。
那边王阳看见孙琦这样嚣张,勒住战马,在暗中取出弓箭,对准那孙琦一箭射了过去,只听得孙琦大叫一声,箭中左臂,鲜血直流,却仍旧单只手拎着长斧在汉军中挥舞,又砍翻几名汉兵。
“贼将休得猖狂。”
王阳与支雄二人几乎同时迎了上去,一人使刀一人使枪,杀的孙琦毫无招架之力,亏得旁边一名副将来救,勉强将孙琦护在身后。那副将却是没过几回合便被王阳砍在马下,再看孙琦,早已消失在乱军中。
那边树林中王弥亲自带兵正在伏击官兵,只见北边小路上跑来几匹快马,为首的士兵刚要出击,王弥将人拦住,小声说道,
“让他们过去,咱们只拦截许昌城中的援军。”
许昌城离孙琦的军营相距不过二里地距离。几匹快马在城下叫开城门,没过多会,只听得城门大开,里面嘈杂声四起。天空中还在继续下着细雨,远处黑漆漆一团,王弥虽看不清对方有多少兵马,但凭着声音越来越近,当即大喊一声,弓箭手万箭齐发,官兵一声声惨叫,然后纷纷坠马倒地。
“杀。”王弥手持砍刀,带头杀出树林,杀向官兵。那官兵毫无征兆猝然临敌,正不知树林中有多少人马,下意识的纷纷后撤,被王弥抓住机会大杀一阵,待得官兵回过神来,暗地里已经被王弥看似千余人。
王弥在这边截住援军,夔安在不远处劫营掠夺,杀的孙琦毫无办法,起初还抵挡了一阵,随后自己负伤被部将救了出去,大营中没了主帅,便再无硬手能抵得住夔安的大军。
“将军,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几个部将苦苦哀求。
孙琦焦躁的看着不远处,听闻一声声惨叫传来,不由得悲从心起。
“救兵怎么还没来,到底派去了没有,再派人去许昌,搬救兵过来。”孙琦对着身旁一人咆哮道。
“将军,那边树林中也有汉军埋伏,此刻已经截住援军正在厮杀,情况跟这里一样的。”
“啊。”孙琦惊叫一声。
“身为将帅,战死沙场乃理所应当,如今苟且偷生,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太傅。”
孙琦愤怒的喊道,然后推开众人,提斧上马,重又杀回营中,几名部将见状,也大为震撼,忙上马跟了过去。
这孙琦带着几名副将杀回营中,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乱军中冲突一阵后,官兵见得主帅回来,也多少壮了些胆气,跟着孙琦一起迎敌。
两军杀到快要天亮,夔安见到这样再杀下去似乎没有太多意思了,何况天亮之后如果援军到来,当真不好应付,于是便舍了孙琦,吩咐人联络不远处的王弥,一同收兵回营。
孙琦带着两名部将,亲自追赶了一阵,看看离着许昌越来越远,不敢在冒险深近,故而恨恨的带兵折回到了军营。
是役,孙琦折损兵马一万余人,许昌援军死伤两千多。一大清早,孙琦便好书信,派人带给阳翟的晋朝太傅司马越。
###第四十八章 司马越之死
公元311年六月,晋朝太傅司马越在与汉军对峙三个月之后,死于军中。
司马越死前一个月,晋朝皇帝大概是忍受不了司马越多年来讲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终于公开与之决裂。晋怀帝密诏名将苟晞为大将军,将司马越的罪状罗列了几百条,然后公示天下,要求各方出兵讨伐。那司马越虽然手握重兵在外,闻得此消息也不由得惊惧万分。
先是近在咫尺的许昌城中,太守王卓前些日子还在同司马越还并肩作战,此时收到朝廷诏书,当即舵随风转,将司马越的来使拒之门外。
“太傅的心意王某人心领了。眼下大敌当前,王某身肩守城要职,不敢轻易打开城门,还望使臣大人见谅。”
司马越的使臣将这番话一字不漏回复给了风烛残年的司马越。
“哼,好个身兼守城要职,不是我的提拔,他还在幽州给王浚提靴子呢。”司马越吹胡子瞪眼骂道。
原来这王卓本是幽州刺史王浚手下,因贿赂了司马越身边近臣,得以留在京城,司马越看王卓武艺超群,渐渐委以重任,于是才有的今天许昌太守王卓。
老奸巨猾的司马越似乎早就想到了此次出征情况不妙,因此他将朝着的一般重臣几乎都强行带了出来。当朝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司空何伦等人现在都在司马越的帐中,怔怔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