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首?
成都于是乱了,半个城都被烧的坍塌,鲜于彤惊险的定了后路,身边也只留下了半数五千不到的军马,日夜就等父亲归来,心中同时暗恨,吐蕃蛮为何背信弃义?何至于一将就把他们两万军马吓的这样吗?他也看过吐蕃蛮族骑兵的精锐凶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种事情。
可惜此时鲜于家势崩溃颓废,他去哪里打探消息?等了两日,终于,看到前面军马狼狈回了,得知父亲还在后面,鲜于彤愤怒连连杀了数十个败军,这厮却忘记了,能一直跑到这里的,怎么也算是他的家族的死忠,此时力弱如何还能再妄杀,安抚还来不及呢。
果然败招一出,就他手下的五千军马也有些不安。鲜于彤做了就后悔,再做什么也是做作,狼狈不堪在当晚终于等到了鲜于通,鲜于通亲至这才勉强稳定了军心,父子两整顿了军马,间隙入帐内,鲜于通咬牙切齿:“吐蕃蛮发作,自乱了阵脚。”
“这,这可如何是好?”
“安西!去安西,这里留不住了,连夜就走。”“愿为父帅殿后。”
听到这句话,鲜于通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不可战,速走,留下只是添了那厮功劳,关中如何出这样悍将!吴达挡不住他一枪啊!”又是伤心猛将尽丧,又是伤心数代基业,成王败寇不过转眼,此去安西寄人篱下,家族从此只能苟且残喘,一个不对或是倾覆转眼。
可是不去,倾覆就在眼前!
而鲜于彤看父亲失态,再听他亲口说,吴达挡不住那人一枪,鲜于彤也惊的浑身发冷:“父帅噤声,父帅噤声。”可怜强横一生的剑南节度大帅,几乎分疆裂土的豪门族长,被关中的军马一路追杀,沿途武门纷纷反正,数日来逃的草木皆兵疲惫丧胆,坚持到了此时,再努力镇了一下军心,其实已经崩溃不能理事。
帐外尽是鲜于一族子弟,听到里面动静,也都面色惨白,曾经富饶锦绣山城的破败,就是今日家族的末路写照。
所以连夜,鲜于一族又拿出敢于反叛敢于逃窜的果断精神,弃了城,甚至丢了外军,一路西北去,追来的邓海东听了大怒,搞就要搞的他灭族才行,不然死灰复燃难说难讲,功业也算不上圆满,于是当即征集四处马匹,带了武校领一人五马之多,还挟持着被早他折磨的死心塌地的一百吐蕃子,一行当头一直向西杀去,并号令四方武门,给爷堵住去安西的路!
周围沿途,看吐蕃蛮被他也驱使的如奴仆似的,莫敢不从。
再等一日后,加速向前的梁王大军跟到时,得知鲜于通曾被那厮杀的回了成都就抱着儿子号哭,连夜北上却又被各处“义门”堵截,此时似乎不得不转道吐蕃去了,他欣喜之下又担忧,连连组合军马,既往不咎,安定人心,随即又拨人手西北防御防止安西作乱,再去追此时已经纠结了上万骑兵的勇烈校去。
可也就在这一日,传来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安西大军南下!
梁王大惊失色,紧急调拨军马要回头,前面连珠马报,却是安西使者到,一路而来,直到了成都见了梁王,恭恭敬敬的见了礼,说听闻吐蕃勾结剑南作乱,调集兵马耽误了时间,安西镇帅李继业愧对朝廷,这就出军去讨伐吐蕃!
“。。。。。。。。”
“敢问勇烈将军可在?”安西信使问,梁王沉住气看着他,淡淡的道:“勇烈将去追鲜于了,估计此刻鲜于也许授首。”
“在下去过长安,曾在元宵宴上见了将军一面,甚是仰慕。”信使看着他缓缓的道:“不知殿下可能遂了在下心愿,让在下再见将军一面。”管他背后有什么,梁王挥手:“可,即刻派人护送安西信使去见勇烈将!”至此,全军上下已称邓海东为将,无人会说他不配!
等他一走,梁王半信半疑,江东作乱,安西不臣却如此模样?鬼才信他,大军即刻入驻要隘,剑阁东西南北处处险峻,尽换了贴心军马,但消息传回,安西军当真去杀吐蕃蛮了,梁王上下却依旧不敢确定,天晓得会不会虚幻一枪,现在疏忽将来就晚了。
星夜从后方推进军马,当地武门再继续准备,同时紧急打探消息,一天不知道多少信报来回,跟随而来的张巡等内卫,发了疯的调拨潜伏内卫探子,也是忙个不停,同时消息急速向着长安去,请天子处斟酌川蜀到底如何安置。
这天下大势,总归要落到小处,一处动则引全局变。
现在连邓族,因李希平入川,也派出了最后的子弟,由拓跋山一辈加入赤水关,守了澜沧以南的重要渡口,以免北方或有乱,天子无处可退!而那边襄阳处,哥舒瀚什么人物,何况心中也不愿意输给了七弟,一回襄阳看到赤壁处没有动静,他就野了,虚张声势着,再厚着脸皮请了叔辈沈伏波帮他担当。
而这厮居然带了一半骑兵星夜疾驰,沿着河滩向东,是要千里奔袭,夺回逍遥津!
江山本如画,一朝烟熏血染,当世多少豪杰就此横刀跃马,驰骋山河之间。
唐九百三十六年夏。
吐蕃边境,邓海东上万骑兵勒马此处,沿着澎湃的雅鲁藏布之流,西金河边扎了营来,召集军马吩咐沿河而立,他站了上游倾倒美酒其中,低头用盔取了一兜,举起来,对了上下子弟和全部兵马道:“千里奔袭至今,鲜于犹未授首!甚憾。”
“入藏,入藏,入藏!”
他仰天饮下,戴上头盔,对了那数十蛮子喝道:“本将说过,从军就饶你们不死,言而有信,今日就放尔等归族,给我通报赞布,若是五日后此时,见不到鲜于贼全族,本将当去自取!”
数十卖力至今残余的吐蕃匍匐在地,顿首连连,其中有人问:“神威天将军,小人可能跟随左右?”
邓海东看着他们,淡淡一笑,一摆手:“若是不得不入藏时,尔等还肯回来,从此就是我部袍泽!上下,也敬陪我们杀贼的吐蕃子一口。”听他如此,数十吐蕃看到那上万唐军举起头盔,无不泪流满面,冲到河边捧起水来,对了上下饮尽。
回头对了邓海东再拜,随即牵了马渡河,有武校领子弟知晓邓海东心思,和他们近日也熟悉了的,上来纷纷要他们保重,吐蕃子依依不舍告别,誓言必定说服赞布,不然就要来投。
随着他们入藏,遇到牧民,便说神威天将军的骁勇,附近两岸民众纷纷前来,从此人称此河为酒泉,那是后话。
邓海东也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安西当真入藏,有心向唐庭,其实已经如唐人一样的藏民问,为何将军不动,邓海东笑道:“说是五日,那是给随我厮杀的吐蕃好汉们的承诺,那就做到。”此言掷地有声,神威天将军之名更盛,这厮就在这里终日休养军马,养精蓄锐。
心中却在盘算安西当真入藏?莫非天赐良机,去了大唐这西南的祸害也好,以后肥沃川蜀必定为天府之处,关中后备,于是悄悄吩咐下去,多多联络结交附近吐蕃好汉,不可再种族歧视,他发令下去,全军上下都听,现在跟了他一路杀来,上下军官哪个不服气他?
不过就算如此,依旧一日三练,戒备不辍,附近唐人乃至藏内部族,看这支军马精锐,再看他们秋毫无犯,都甚是心折,人人在为他们宣扬武功,五日没到,藏内西去不晓得多远,已经知道,那惊退秃鹫的神威天将军现在就陈兵边境,时限一到,就要血流成河!
而就在这一日,安西子终于在梁王派出的人马下,赶到了这里,看到唐藏和谐共处的局面,他心中暗惊不已,邓海东得知有安西子来,坐了帐内召见了他,安西信使上前:“拜见勇烈将军。”然后说自己也去元宵夜过,邓海东看看依稀有些印象,笑了起来:“原来算的上故人,坐。”
等了安西子坐下,他才不管,劈头就问:“镇帅为何不乘火打劫?如何却去杀吐蕃了。”安西子听傻眼了,张口结舌的看着他,邓海东却很纳闷:“怎么,难道不是吗?”
一边的族内子弟无不板着脸暗中发笑,熟悉他脾性的都明白,他分明是在胡搅蛮缠,而那厮必定马上丢盔弃甲。
安西信使,是李继业族孙,李延伍,年不过三十,看去比邓海东要年长,只是此刻是在大军之中,现在这厮又好大威名,李延伍看着他问的这么无礼,也生不出一些反抗的念头,被他气势压着,除了张口结舌,就是瞠目结舌,半天没一句话。
邓海东摇摇头,坐直了身子再问:“镇帅要你前来,必定有事要说,你讲吧。”
这句话说了李延伍才算回了神,他苦笑着看着邓海东,想了想,忽然一拱手:“将军,在下若说我家武侯一脉其实忠诚大唐,你可信?”
第七卷 第十五节 谁不从
第十五节 谁不从
ps:第一更,最近我表现如何?
本节:
“开始忠诚。却功高震主,后来不得不自保,骑虎难下一般,但数百年下来所谓忠诚也不再是忠诚,人都有私心或为自身或为家族,你又何须标榜自己?”邓海东听他这么说,却言语如刀刺去,道破安西一脉多少年来历程,帐内上下本听了李延伍说的话发愣,再听邓海东这么一说,无不心中佩服,想自家若是武侯一族,恐怕也不得不如此。
李延伍被他说的再次哑口无言,知道这厮已经不耐烦了,天晓得他会什么时候发作,只能老老实实的道:“我家镇帅欲和将军联手,灭了吐蕃。”最后一句本要说的场面话,比如为天子等等也不说了,说完他就看着邓海东,邓海东看向他,忽然一笑:“是了是了。鲜于联络吐蕃,既然不敬天子自然图谋远大,就算关中不得下,这厮卖了祖先,精良兵刃武装吐蕃突骑,恐怕安西日夜也难安。”
不等李延伍再说,他沉声问:“镇帅来兵多少?”
“三万,后军六万随时可动。”
就在此时,帐外报说,之前去了的吐蕃子有回头的,要见他,邓海东宣进,一名吐蕃浑身是汗的走了进来,看到安西信使坐在那里,他还不知道身份,先拜了邓海东,然后要说话,欲言又止,邓海东却笑了起来:“这是安西信使,欲联我入藏,腹背灭了你家赞布。”
李延伍一惊,更怒,腾的一下站起。吐蕃也惊,随即也怒,却是对了李延伍:“安西子何故杀我妇孺?”这就要上来玩命。
邓海东更怒,轰的一脚把面前帅案先踢翻了,上面印令重重丢了一地。帐外人听了全涌了进来一把把刀拔出,邓海东在那里雷霆一样的大吼起来:“谁敢再放肆!”恶狠狠的看着李延伍看着那吐蕃蛮,浑身斗气全都沸腾起来,这厮高大魁梧,再加上斗气弥漫,一时间整个帐内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杀气压迫。
吐蕃蛮腿一软:“大人,小人跟随大人厮杀过的。”
李延伍看他气势,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坐下:“在下失礼了,将军息怒。”邓海东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对了吐蕃蛮道:“鲜于一族何在?”吐蕃蛮道:“我家赞布已经在围剿鲜于,即将拿获。”然后从怀里掏出表来,邓海东哪里认识吐蕃字,要他念。
那人连忙道:“有唐文,有唐文。”看邓海东眼色又不对了,连忙念起来。
安西压境之下,吐蕃看鲜于进了境,风闻梁王大军即将入此,他们傻了才还留着已经无用的鲜于,秃鹫率部当即去围困厮杀,于胭脂山边已经将鲜于一族团团围住,饿了几日这就要动手了。赞布上书前来。这一封给的是邓海东,许他多少好处,要和他结交,并请他上告梁王,完全是当时鲜于蛊惑等等。
外边车马已经过河,藏内金山银海尽来。
安西子就在一边默默的听着,半响后,那吐蕃蛮拗口的缓缓念完了唐文,他看向了邓海东,要看他如何处置,邓海东却在思索,低头看着几张行军图,他弯腰捡起来在手中缓缓翻动,吐蕃蛮就趴在那里不敢动弹,便是李延伍也没见过这等凶残蛮族能畏惧一个唐将到这样地步。
这些蛮族和安西时常有小战事,就是败了被抓,至死也是骂不绝口的。
他正在思索着,邓海东却开了口要那吐蕃下去,可怜吐蕃人就算凶残也是天性直来直去的,见要他下去急的就在那里满口胡言,求神威天将军万万不能和安西结盟,他藏中还有多少金银财宝,只要他点头,赞布马上运来等等,邓海东听的啼笑皆非,几个武兵上来揪住了他就走,口中笑骂着这厮名字:“禄东赞,你也敢教我家大人怎么行事?”
禄东赞在那里辩解:“没有没有,咿。你不是邓,海铎?”邓海昌大骂:“爷比那厮帅多了。”几个人纠缠着走远了,李延伍看的莫名其妙,如何这般熟悉?难道早有勾结,邓海东对了他道:“那厮在马嵬坡被我抓了,就随了我家子弟一起,陪我追杀鲜于,也砍了不少脑袋,算有些情分了。”
这厮驱使蛮族杀叛逆,再陈兵边境要人头…就算时势如此,也亏他能做的出这样手段!李延伍苦笑拱手:“将军驱蛮制蛮,有周武风范。”前周中兴之时,鬼方下高丽一族天生自大,不服管教要叛,先被周武轻骑入川,先放开来路,再背白帝一战杀的丢盔弃甲,又派人驱使鬼方部族出兵,巧借时势使夷驱夷彻底灭了高丽,李延伍说的正是这段典故。
邓海东虽然不晓得他在说什么,也知道是说好话,于是矜持的笑笑而已,又去翻手里图册。李延伍看他不接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响后,邓海东忽然抬起头来问:“最近可曾听说柔然处动静?”李延伍摇摇头,邓海东又问:“安西军马上下到底有多少?”
这种话谁会问?问了谁会答?
李延伍吃惊的看着他,哪里有这样套人底细的,那厮拉过胡椅坐了他对面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安西就算兵强马壮,但毕竟不可和富饶关中想比,东是柔然,南是吐蕃,关中为肋。北边冰天雪地不知道有什么敌手蛮族,西去又是异域,想必军马再多也不过二十万了得,还要防备四方,而我听闻你家居然调集了大约半数军马要入吐蕃。”
说到这里冷冷一笑,拍拍手里图册:“不知道调的安西哪里的军马,当真以为我关中不值得防备,柔然不值得防备?又或者吃定了柔然不会动你们。”
“在下真不知道柔然事。”
邓海东长身而起:“来人,急传内卫,速去联络打探柔然消息。”回头看着他,邓海东厉声道:“莫和我玩弄心眼,若是再如此,小心本将联合吐蕃,先灭了你家安西不臣!”李延伍愤怒,豁出胆子站起来看着他吼道:“你当我安西无人吗?”
“川蜀定,我十万军马正无用兵之处!”“江东路呢?”
“水路沈伏波,旱路哥舒瀚,孤军扰袭难道能横江立足长久?败尽了沈帅水师再说这种妄想!”
看李延伍气势消退了,邓海东瞪着他问:“联络全部吐蕃,调集如此军马,突然北上,就算不得安西,也会杀的你们元气大伤,而我长安防护有左右禁军强兵,再请天子许诺回部联合镇守关中!”
李延伍退,邓海东进,几乎顶了额头的看着他问:“不信此时,柔然看到良机不西去,等你们打起来,我部撤军,任由你们结下血海深仇,吐蕃贫瘠,只要来日继续资助吐蕃,驱使两蛮日夜侵袭安西,你安西再强,能抵挡几时?你是什么眼神?”邓海东更怒,一手抓了李延伍的衣领。拽了过来,一直拖到帐口。
然后指着外边的金车,还有几个美艳的吐蕃蛮女,邓海东问:“安西子,看我家子弟可曾自取一分,可曾多看那些女子一眼?如此强兵休养生息五年,会是什么摸样?”
“你如何能勾结…”
“勾结?是谁勾结外寇在先,不信吐蕃乱尔等不知,而又是谁折服蛮族在此!”邓海东吼声如雷:“我观大唐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