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赐予我冷静和准确。”凌峰嘴里默念一句,扣动了扳机。
口径7。62毫米的Z3子弹呼啸而出,穿透了一个衙役的脑袋。
好家伙!一枪爆头!赵千的脸侧着,眼中闪烁着欣赏。这少言寡语的小子,是毒蝎里最好的射手,不过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天主教徒。
Z3子弹是旋转杀伤的,五十米之内要害中枪基本上活不长,如果打中的不是要害,也够受的,至少一时半会要失去战斗力。
于是又倒下几个人后,衙役们不敢上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几人扬长而去。
这几个人撤离的时候也依然保持着那四方左右严阵以待的阵型,无论从前面后面两侧都无法靠近,撤离速度并不快,却牢不可破。
……
“他怎么样了?”赵千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已经脱下了那衙役的衣服,换上了陈荣帮他收好的毒蝎战斗服以及毒蝎标志性的黑色战术背心和黑色贝雷帽。
“大老板,伤势不容乐观。”说话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美国人,属于青山制药厂。一个多月前随着几船枪弹和军用品一起来到中国。
医生叫莫里斯,四十二岁,以前就是美军的军医,被青山集团高薪聘请,此次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个年轻医生,青山研究所医药实验室主管勒非推荐的,都是霍普金斯医学院的高材生,勒非在学院当导师时带过他们。
“有没有生命危险?”赵千皱起眉头。
“这倒没有,只是手指骨裂很严重,就算伤好了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主要看他的意志了。”莫里斯道。
“我相信他。”赵千望着军用医疗床上的张云。
莫里斯笑笑,带上了口罩,朝赵千鞠了一躬,“大老板,我们需要工作了。”
赵千点头,“我知道。这里条件辛苦,你们还过的习惯?”莫里斯笑笑:“大老板给我们的钱足够我们接受这样的生活。”
“别太辛苦。”赵千正准备走,床上的张云却呻吟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赵千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清晰,张云突然大叫一声,就要扑下床!
“按住他,还在输液!”莫里斯大喊,几个年轻医生急忙上前,将张云死死按在床上!
“大帅!!!!”张云声嘶力竭的喊,欲裂的眼眶中流下两行泪。
“是个男人就忍住。”赵千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记住,你是个男人。”
莫里斯望着赵千的背影,微微点头,其它四个年轻的美国医生眼中也亮亮的。
泪水滑过了张云的脸庞,张云望着大帅的背影,突然嚎啕大哭。
“好好养伤,你是我的兵。”赵千说完走出了这间大安屯驻地最大的帐篷,充当医疗所的帐篷。
张云的哭声在身后渐渐微弱,那是一个男人伤到极点的哭声,赵千知道。他也知道,莫里斯用了镇定的药物。
“操你娘的。”赵千停下了脚步,拔出金色沙鹰,朝香河县城的方向开了一枪。
……
“别!别!军爷,求求你们了!”一个老妪抱住了一个兵的腿。
“滚!老子为你们卖命,拿你点菜算什么!”这个兵一脚踢开了老妪,老妪在地上打了个滚,哭嚎起来。
“给我拿,妈的,就这点破蔬菜,也哭成这样,穷老百姓就是烦!”那个兵随手从菜摊上抓了个西红柿,啃了一口,“酸的!操!”扔掉了西红柿,哗的一声掀翻了摊子,“害四爷吃了个酸番茄,小的们,给我把这摊子砸咯!”
“不要啊!”老妪爬了过去,又被那叫“四爷”的小军官一脚踢开。
“苍天啊……”老妪坐倒在地,掩面而泣,声音凄凉无比。
四周的人都在看,也没人敢说句话,更没人敢管。一些摆摊的连忙收摊,生怕殃及池鱼。
就在几个县城统旗军的兵砸老妪的菜摊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了,速度很快。
嘭!一个穿着灰色军服,裤脚扎在黑色军靴里的年轻士兵飞身一脚踢在了那个四爷背后!
噗通!四爷摔了个狗吃屎,他倒还吃得痛,鼓起眼睛爬起来:“他妈的谁敢打老子!”
“你老子在这!”年轻人看着有点瘦,却精悍的很,他解开了衣领,“兄弟们,给老子上,大帅说了,谁打输了,回去蹲着尿尿!”这个年轻人正是马强,和刘豪林一起投效赵千的,此时已是第二协第二标的一名营统,也没上折子给朝廷,在第二协里,赵大帅说谁是军官谁就是,比什么都管用,因为那个男人就是这帮子兵的信仰,他们的神!
“是,营统!”几个身穿和那年轻人一样军服的兵高声大喊。
接着,那几个县城统旗军的兵被很快放倒在地,四爷的手膀子还被马强给弄折了。
“就他妈这点本事,还敢欺负人。”马强走到了一边,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问看得目瞪口呆的老妪:“他是哪只手掀你摊子的?”
老妪不敢回答,浑身哆嗦。
“右手!”围观群众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马强听到了,点点头,走到趴在地上哼哼的四爷身边,将手中石头猛地砸下!
血肉模糊,四爷的右手算是废了。
人们惊呆了,短暂的安静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打得好!”赶来看热闹的王胖子夹在人群中,兴奋的挥舞着剔骨刀。
“那边,那边,那边也有!”王德彪王胖子听到西面又传来了打架的声音,一边高叫,一边冲过去,“街坊们,都去给大安屯的军爷加油!”
可当他跑到时,十多个县城统旗军的兵已经趴下了。
“王大人,是您!”王胖子看到王侯正捏着指关节,又惊又喜。
“家门?”因为王胖子经常送货,王侯已经和他很熟了。他看到了王胖子手中的剔骨刀,“你想干嘛?”
王胖子圆脸一红,骂了起来:“这帮匪兵,天天欺负老百姓!”
王侯皱起了眉头,“家门,别用这个词,匪兵是大帅用来骂我们的,是我们的光荣。”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被打昏的县城统旗军士兵,一脚踩在那家伙的背上,“他们不配。”
“是,是。”王胖子窘了。
“哈哈!”王侯身后十几个赵千的警卫兵都笑了。
“刀给我,借用。”王侯伸出手。
“不用还!”王胖子知道王侯要刀干什么,立刻将刀递给王侯。
王侯捏了捏刀把,转身对那些警卫兵说:“走,县城里转转,大帅说了,今天谁也跑不掉,谁怂了就不用回营地了,他老人家已经在县城的婊子窝里给他预定了龟公的饭碗!”
警卫兵们又是一阵哄笑,跟着王侯走了,这些警卫兵都是练家子,说到干架,一把罩!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子收拾你(三)
“停!立正!”刘豪林大喊。
两队身穿灰色军服的兵停住了,每队一百人。
刘豪林摘下了无沿军帽,抹了把脸,“解散!不准丢人!”一颗光头上尽是汗,满脸大胡子,看起来凶悍的很。
士兵们分散了,十几人为一个单位,向县城涌去。
刘豪林没动,还是站在原地,过了几分钟,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他猛地转身,敬了一个军礼。
赵千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卷着袖子。
啪,挥手扬鞭,大白马长鸣一声,跑开了。
“大帅,第二营已进城。除去守卫大安屯驻地的第三营,弟兄们现在全部在县城里了。”刘豪林报告。
赵千点点头,这时,十二匹马并排而来,停在了身后,正是阿尔曼、施耐德他们。
“大帅,您骑得太快了。”德里安捋了捋头发,宛如一个流浪的艺术家。
“到齐了。”赵千扔掉了马鞭,“走,什么都不要管,今天老子就是来收拾人的!”
……
“八匹马呀!五魁首!”
酒楼内,十几个身穿黄色军服的统旗军一协的兵围在一张桌子划拳。
“操!点背!”一个兵划输了,大骂一声。
“喝!”其它的兵起哄了。
那兵脸上挂不住了,一碗酒下肚,招手叫过伙计,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都他妈你害的,滚去给大爷拿酒!”
小伙计挨了一巴掌,老板远远的看着,也不敢做声,连忙朝捂着脸的伙计招手,前天他的一个小伙计刚被这些军爷打死,根本不敢报官,只得自己垫了棺材费,又给了那小伙计家一笔银子,吞了苦果。
啪,托盘放在了柜台上,托盘里是两坛子自家酿的水酒。
“东家,我不敢去。”伙计哭丧着脸。
老板摇摇头,叹了口气,“快着点吧,放下赶紧走。”
“我怕,前儿小柱子刚被他们打死。”伙计脸上一道五指印,已经肿了。
“得罪不起啊,自这些兵来县城,我这家迎春楼,被他们白吃白喝,天天亏,再这么下去我也没活路了,二牛,今儿过了,给你散笔钱,自找活路去罢。”老板叹道。
叫“二牛”的伙计愣了下,迎春楼是县城西面最好的酒楼了,如今也要关门了,惊讶的问:“东家,那您咋办?”
“昨儿和老婆合计过了,还有点压箱底的钱,准备去天津开个米铺子。”老板摆摆手,“二牛,赶紧把酒送去,他们等急了要砸东西的,可亏不得了,店里的桌子椅子还能卖些钱。”
二牛还是不敢,手哆嗦着,好像那托盘有千斤重。
这时,一群人进了迎春楼,老板看到这群人,吓了一跳,脸都白了。
又是一伙兵,除了一个拿着帽子的光头粗汉穿着灰色军服外,其它的都穿着土黄土黄的军服,上面还有泥巴印儿一样的花纹,最让老板害怕的是,这群兵里除了那灰色军服和带头的,其它都是洋人!
“我来。”赵千走到柜台前,端起了托盘。
老板不敢开腔,伙计二牛更是躲到了柜台后,双腿控制不住的打摆子。
“别怕。”德里安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露出充满艺术气息的笑容,“打坏了多少,我们照价赔偿。”
老板惊呆了,不止因为德里安京味儿十足的汉语,还因为这些看起来凶悍无比的洋人居然要赔偿,要知道,洋人老爷走路都是横着的,何况还是洋鬼子兵!
赵千朝那群吆五喝六的县城统旗军士兵走去,手上端着托盘。刘豪林跟在身后,而阿尔曼他们却没动,靠在柜台前,显得很惬意,施耐德还掏出烟抽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被克尔辛抢了过来,发给众人。
“操你大爷,这么慢,大爷等你娘都比等你久!”刚那划拳输掉的兵听到了脚步声,回手就要扇嘴巴子。
“咦?”他挥空了,险些摔一跤。“妈的巴子,还敢躲,图大爷打人还没打不着的,京城里头谁敢躲!”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
“哎哟喂呀!”这图大爷惨叫一声,捂住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流下。
砰!第二个酒坛子砸到了他的头上,粉碎,酒混着血流了一身。
然后,赵千一脚踹翻了这家伙,将托盘狠狠砸在了旁边一个兵脸上。
“老子操你全家!”刘豪林立刻动手,抄起一张凳子,玩命的敲在那个兵头上。
哗啦,凳子散架了,那兵也倒在地上。
哐,赵千掀翻了酒桌,随后一拳将一个看傻眼的兵打倒。
这些兵反应过来了,扑了上来,谁他妈胆子这么大!他们平时在香河县城都是横着走的,只有他们砸人家的场子,还没有谁敢来扫军爷的场子!
呯呤乓啷!
“哎哟,大帅太狠了。”施耐德看得直摇头。
“他生气了。”克尔辛吐出口烟。
“大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德里安敲敲柜台,“老板,有红酒吗?”
……
几乎是同一时间,县城里到处在打架!灰色军服的兵打黄色军服的兵!到处乱成一团!
县城百姓们开始都吓住了,远远躲起来,不敢围观,可后来发现灰军服总能打赢,而且除了打黄军服以外,也不乱砸东西,还对他们和颜悦色的。百姓们平时没少受黄军服的欺负,渐渐的,他们乐了,感觉有人帮他们出气了,很是过瘾,有些胆子大的,还跟在那些灰军服兵的后面,找机会打点摸摸拳。
“军门!军门!”门被撞开了,统旗军第一协协统巴彦上气不接下气。
昨天县衙出事了,那个闯军营的重犯被人劫走,还死了十几个衙役,载振正烦呢,看到巴彦,不耐烦的道:“什么事!”
“赵青山,赵青山进县城了!”巴彦白团子一样的脸本来就虚肿,这一急更肿了,五官基本上都看不见了。
听到赵青山这三个字,载振心里一惊,噌的一下起身,呼吸粗重起来。
巴彦慌道:“那,那狂徒带人围住了县衙,非,非要见您!”
“见我?”载振心里又是一惊。
巴彦声音都变了,“咱们的人都被打了,重伤轻伤无数,衙役也不敢出去,谁出去就要被打,话也不给一句,连县令脑袋上都被敲了个大洞,赵青山那二百五浑人还说,只要见你,其它的谁来都不认识!”
载振是统旗军统领,而统领府就在县衙里,香河县最好的房子。
载振愣住了,他搞不明白赵青山为什么要来找他麻烦,他还以为把赵青山丢到大安屯那鸟不拉屎的营地,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会安分一点,加上老佛爷下了懿旨,不给第二协发枪发粮发饷,载振也明白这其中的目的,本来心里还有底气,可他是打心眼里害怕赵青山那浑人的,此时这浑人带着一大帮人围住了县衙,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还真不敢出去。
这时,一个穿着长衫马甲的中年人进来了,神色慌张,“载大人,这到底是为何?”
来人正是孚郡王载沛,按照宗室辈分来说,还是载振的兄长,不过称呼还是按官场上那一套。
载沛此时是领的统旗军督练的职,虽然不管事,但按朝廷台面上的规矩,官品还是高了载振一头。
载振本是看不起载沛的,可表面上还是很尊重载沛,因为载沛是秀莹名义上的阿玛,虽是养女,却是老佛爷开了金口让孚郡王收养秀莹的,这以后要指了婚了,载沛还是老丈人呢,关系够乱的,不过在晚清皇室里,这种宗室内部通婚、乱辈分的事多了去了。
载振正要开口搪塞,想找个由头躲一躲,却看到了一个人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子收拾你(四)
黑压压一片人,将县衙所在的这条街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灰色军服,一个个摩拳擦掌,有的戴着帽子,有的取下帽子扇风,还有的解开衣领敞凉。
一条长凳横在他们前面,一个光着膀子、身上脸上还有血迹的男人坐在长登上,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睛如狼一样望着县衙的大门。
县衙朱红色的大门早被砸得稀巴烂,挂着的大鼓也被扔在地上,鼓面上尽是刀子捅的窟窿眼……
可赵千就是不进去,就要等着载振出来见他!
毒蝎制式军裤还扎在黑色军靴里,军靴厚实的底子很有节奏的在地上点着。阿尔曼十二人背着手,双腿分开站在身后,很有气势。
赵千手肘压在腿上,身体侧着,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非常明显,古铜色的肌肤沾着血迹和汗迹,在阳光下充满了野性的男人味。
竖起两根手指,王侯立刻过来,拿出一根烟放在赵千指间,然后点上。
“都打赢了?”赵千抽了一口。
王侯看到大帅的表情,胸中一阵热血涌过,立正高喊:“没一个怂的!”
“对!”“那些菜孙子!两下就放翻了!”“不是个儿!”“没他妈过瘾!”……
王侯那句话就像是个引子,引得第二协这窝子匪兵气焰高涨,纷纷狂喊!这种打架斗殴,砸场子的勾当是他们最爱,这一个月被阿尔曼他们操练的够狠,都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老大带头,还不都他妈疯了?
“冲进去!”“烧了破衙门!”“去他娘的!”“龟孙子!”
骂声不断,这些家伙就像打了安非他命一样,兴奋无比!
赵千也不管,嘴角挂着冷笑,只管坐在条凳上抽烟,这条凳是刘豪林从迎春楼里带出来的,说是大帅打人打累了,需要休息……
“刘豪林,那些人的名字你记住了没。”赵千开口了。
刘豪林拿着赵千的上衣,正干精火旺的破口大骂呢,听到大帅喊他,连忙立正道:“都记下了!迎春楼的老板说的很详细!”
赵千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