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点尊重?”
汤矮虎闻言苦笑——这胡小混对他如此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因为,那胡小混有一半黄金族人的血统,是某位黄金族人军官酒后糟蹋了一位汉人军官的妻子所生,可胡小混却不以此事未耻,反以此为荣,逢人便炫耀他有位黄金族的老子。在这支汉军队伍中,他目前的官职虽只是个骑兵千夫长,但平日里却从不将汤矮虎这个万夫长放在眼里,时常逾越权限,代替汤矮虎发号施令。这一次的军事情报,就是胡小混从他那黄金族老子口中得来,又凭借他老子的关系要来一纸军令,强命汤矮虎调军前来追捕“劫掠军粮的要犯”。而且,闻听汤矮虎“围三缺一”的布置之后,胡小混主动请缨,要带数人去北面充作生门——当时,汤矮虎只以为胡小混想要偷懒,所以拣了个最轻松的任务,现在看来,这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胡小混冷冷的瞥了文逸一眼,却没有理他,仍是对汤矮虎说道:“将军,我们这次出兵的最初目的,是要抓捕劫掠军粮的犯人,追回被劫的军粮,如今犯人的头目已经被抓,可军粮仍在那些刁民手里,将军为何还不派人取回呢?”
莫降闻言,心中暗惊:现如今,那些步兵是否中了“嗜血陀花”的毒还不清楚,如果他们也中了毒,一旦靠近百姓,那定然又将是一场杀戮——这个刀疤脸胡小混,这样说话的目的,是在提醒他的上司完成任务,还是要继续进行黑将尚未完成的计划……
第69章 真相(四)
“这里到底谁才是将军?”文逸学着胡小混阴阳怪气的语气问。
“这位长的像老虎的才是吧——方才我听到有人叫他将军的。”冯冲十分配合的回应道。
“你们闭嘴!”胡小混极其厌烦他人学他说话的腔调——他认为自己说话的方式是融合了汉族和黄金族的二者之长,天下唯他这独一份,任何人再学,都是东施效颦。
文逸却不吃他这一套,仍是用那轻佻的语气道:“我怎么觉得,这脸上有疤的才是这里的头头呢?”
胡小混闻声大怒,再次高高举起了马鞭。
文逸等人的一唱一和传入汤矮虎的耳中,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讽刺,仿若一个个耳光抽在脸上,就当着他的亲兵的面——俗话说,饶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平日里汤矮虎一直被胡小混轻慢,积攒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他厉声喝道:“胡小混,你放肆!”
胡小混却不以为意,冷笑着问道:“怎么?将军这是要帮着嫌犯说话么?千余弟兄的亡魂,可就在将军的头顶飘着呢,还等着将军替他们报仇伸冤……”
“住口!”汤矮虎又是一声暴喝,他喘着粗气说道:“死去的兄弟,不单单是你胡小混一个人的!同样是我汤矮虎的!”
文逸适时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将军要报仇,可要找对对象啊,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给骑兵队下药的内奸!”
“汤某虽然是个粗人,但却不是个傻子!”汤矮虎将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气鼓鼓的说道:“汤某这双招子,可不是摆设,它们还分得清善恶!汤某绝不会让那真凶逍遥法外,也不会让弟兄们白白枉死!”
“将军知道就好。”胡小混的语气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将与他说话之人心底的火气拱起来,“不过将军,漂亮话谁都会说,至于是不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那就要看那人的实际行动了!”
“你要看实际行动是么?”汤矮虎虎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胡小混以及他身边数名骑兵逼问:“你们都要看本将的实际行动么?”
尽管被汤矮虎的目光盯的心中发毛,但胡小混却强撑着回应道:“当然是要看的……”
“好!好!好!”汤矮虎连说三个好字,紧接着,抬手冲胡小混等人一指,口中喝道:“来人啊!将这几人给我拿下!!”
胡小混闻言一愣,旋即喝道:“汤矮虎,你要做什么?!”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是废话,于是急忙改口道:“姓汤的,你好大的胆……”
话未说完,胡小混等几名骑兵便被突然冲上来的汤矮虎亲兵从马上生生拽了下来,胳膊被拧到身后,膝盖抵住了他们的腿弯,迫使其跪倒在地。
因为吃痛,胡小混的面容有几分扭曲,他龇牙咧嘴嚷道:“姓汤的,你敢抓我?!你竟然敢抓小爷我?!”
“我为何就不敢抓你?”汤矮虎上前一步,俯身逼视着胡小混满是错愕的眼睛说道,“我汤矮虎身为一军主将,对你这目无尊主,不听军令之人,为何就抓不得?”
“姓汤的,你这是报复!!”胡小混声嘶力竭的抗辩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哼!”汤矮虎冷笑一声道:“胡小混,你也知道我们两个有私仇啊!既然知道,你今日就不该如此的放肆!要知道,出兵在外,离开了军营,你那黄金族的老子可保不了你!”紧接着,汤矮虎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日我们不论私仇,只谈罪行,免得你小子被我抓了,心中不服。”
“我不服!我一百个不服!!”胡小混拧着脖子嚷道,他拧过脖子,正看到好端端站在旁边的莫降等人,对比双方此时的境地,他更觉得自己遭遇了不公。
“你不服?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汤矮虎说着,猛的一指那座仍在冒着青烟的尸山,厉声问道:“你方才也说,那千余骑兵是你的兄弟,现在我就问你,你那千余兄弟是怎么死的?!”
胡小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用怨毒的目光看了莫降一眼,口中说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被那小子用火烧死的!”
“被莫降用火烧死的?”汤矮虎摇摇头道:“表面上事实如此,但汤某告诉你,他们被烧死,其实一点也不冤枉……”
“大家都听到了?!”胡小混急忙用更高的声调嚷道:“大家都听到姓汤的刚才说什么了吧?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帮着嫌犯说话,他这是要造反啊!”
汤矮虎却不生气,只等胡小混嚷嚷完才冷声说道:“他们死的不冤,是因为他们违抗了军令,是因为他们未经本将同意,便屠杀百姓!战场之上,使者不杀,降者不杀,无辜的百姓更是不该杀!而他们呢?像疯狗一样冲进百姓群中,砍下他们的头颅!就冲他们犯下的罪行,就算那场大火烧不死他们,本将也要治他们的罪!你可知道,杀良冒功,屠戮百姓,在军中是什么惩罚?”
“立斩不赦!”莫降替胡小混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的回答却无人理会,因为这答案再明显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完全不用他再做解答。
“冲锋之前,本将就对他们有过交代,只追回粮食,不乱伤人命——百姓们明明已经跪在那里了,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他们为何还要砍下那些百姓的头颅?”汤矮虎又上前一步,仍是死死的盯着胡小混的眼睛,寒声问道:“但是,他们却对本将的命令置若罔闻,如虎狼一般冲进人群中大杀特杀——我就在想,在冲锋的过程中,是不是有人擅自更改了我的将命?!”
胡小混的眼睛出现了一丝闪烁,但他却用眨眼的动作掩饰过去,口中说道:“这我怎么知道?反正小爷我是没有做过!”
“你没有做过?”汤矮虎的语气,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冰冷。说着,他对一名亲兵打了个眼色,那亲兵会意,抵着犯人腿弯的膝盖一用力,生生的别断了那人的右腿。
“咔嚓!——啊!!”发出惨叫的,是那个一直伴随在胡小混身侧的面黑若炭的骑兵。
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头滚落,原本炭黑如墨的脸色,变的如纸般惨白。
“黑子,我且问你!”汤矮虎一双虎目转向受刑的骑兵,厉声喝道:“你一直伴随在胡小混的身侧,冲锋途中,他可曾擅自下达过与我的命令截然不同的命令?”
“有……有!”黑子被汤矮虎如炬的目光看的低下了头,虽然平日里有胡小混为他撑腰,他从未将汤矮虎放在眼中,但他私下里也常听人说,汤矮虎是个知兵的能将,治军的本领,比那些整日在女人肚皮上忙活的黄金族老爷强了不知百倍,只是碍于汉人的身份,才得不到重用——如今在对方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的注视之下,又突然经受如此酷刑,他哪里还支撑的住?
“胡小混,你听到了?”汤矮虎扭过头来问。
“你……你这是屈打成招!!”胡小混梗着脖子死撑——虽然黑子的惨叫让他毛骨悚然,但既然汤矮虎没有直接对他用刑,他料定汤矮虎对他敏感的身份仍是有所忌惮,只要他能撑住,回到了军营,自然有自己的老子给自己撑腰,到时候正好以此为契机,夺了汤矮虎的兵权。
“屈打成招?!”汤矮虎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汤某似你一般,是个滥用私刑之人么?汤某抓你们,是有汤某的理由的!”说着,他又背身指了指那座焦黑的尸山,口中说道:“那千余骑兵,冲入百姓群中之后,突然发起狂来——汤某带兵多年,自知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啸营,要么就是被人用药迷乱了心智——这一次任务不重,士兵们肩上的担子也不重,心理压力不大,自然不会出现啸营的情况,如此说来,他们就是被人下了迷药。”
“这……与我何干?!”胡小混虽然仍在争辩,但语气中,隐约多了一丝慌乱,眼神也闪烁起来,似在躲避汤矮虎灼灼的目光。
汤矮虎干脆半蹲下来,以让胡小混避无可避,他盯着对方的双眼说道:“你们几人从木台北面策马而回,径直而回,期间不知从多少百姓身边经过,你们与百姓的距离,比之于那些骑兵更要靠近——可是,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你们就一点事没有呢?为何骑兵一靠近百姓就发狂,你与他们同起居,共饮食,为何你们几人,就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呢?”
胡小混闻言,嘴巴微微张开,他方才看到莫降被捕,以为大局已定,心中戒备有所松懈,所以就直接穿过了整个战场,忽略了那些细节,却不曾想汤矮虎如此心细,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他本以为,汤矮虎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任何内幕,现在看来,肯定是有人对他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胡小混再次拧转脖子,望向文逸和莫降,想从这两人身上找到答案,却不曾想脑袋刚偏过去一点,就被一只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掐住了下巴,强行扳了回来。他的脑袋扭过来的瞬间,便看到了那一双虎目——而他的魂魄被那虎目一瞪,顿时散了……
第70章 真相(五)
“告诉我,那千余弟兄,是怎么中的毒?”汤矮虎的逼问声,仿若一头愤怒的猛虎发出的低声咆哮。
“我……我不知道。”胡小混想摇头,但下巴却被汤矮虎铁钳般的手死死的掐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你不知道?”汤矮虎问着,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将胡小混的下颚,捏的咔咔直响。
胡小混吃痛,下意识的要向后躲,但他被人死死的制住,膝盖硬顶在他的脊椎上,手臂被强拧在身后,再多一分力道,脊柱和胳膊就会断掉,所以他此时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对浅褐色的眼珠,于是他眼珠一轮颤声道:“将军,弟兄们中毒,是您的推测?还是您有什么证据?”
“你没有听清楚汤某之前说的话?”汤矮虎见这胡小混仍在拖延,心中仍存有侥幸,声音越发的冰冷,“还是你觉得,汤某之前的推断只是信口胡诌?”
“将军当然不是胡说。”文逸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将军的推断十分准确,那些骑兵的确是中了迷惑心神的毒药,而且文某还可以告诉将军,他们所中之毒,名字叫做‘嗜血陀花’。”
汤矮虎闻言,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深看了胡小混一眼,意思是“你都听到了?连你用的毒药的名字都查出来了,你现在还要继续狡辩么?”
胡小混本以为,此次行动十分隐蔽,而且那个神秘人让他所使用的毒药,又是在世上绝迹多年的“嗜血陀花”,按理来说,不应该被人识破才对,但他却分明听到有人准确的叫出了那毒药的名字——所以,当听到“嗜血陀花”四个字的时候,胡小混的身体猛的一震,但后背和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猛然想起那个神秘人对自己的交代——“此次事成之后,我可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再不用靠你那便宜老子的庇护活着。只是,你要面对的对手十分可怕而且狡猾,所以你行事要万分小心,决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倘若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亦或者因为你的原因,导致计划败露,我们可不会出面救你……”
胡小混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栽了——他心中忽然升起无限的悔恨,他很后悔,自己之前为何要对汤矮虎那么轻慢,为何总是寻衅滋事给他难堪,为何要在二人间积累如此之多的仇怨;他更后悔,自己为何对现在的生活心生不满,为何想要摆脱那个便宜老子的庇护,为何贪心不足要追求更富贵的生活;当然,他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何稀里糊涂的被那个神秘人骗了,为何心甘情愿的做了那人的棋子——是啊,胡小混现在知道了,其实他与汤矮虎一样,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胡小混眼中的光彩慢慢暗淡下去,也不再梗着脖子了。
汤矮虎察觉到胡小混的态度软化下来,于是松开了他的下巴。
胡小混的脑袋耷拉下来,垂的很低——看来,他是准备要招了……
“等等!”
汤矮虎刚要开口询问,却忽然被莫降的高声呼喊制止了。
汤矮虎露出奇怪的表情,扭头望向莫降,莫降却一副问心无愧的正派表情说道:“汤将军,可否附耳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说。”
莫降此刻还被文逸架在身上,自己是动弹不得的,汤矮虎又不放心让那两人一齐走过来,只好迈步走到文莫二人身边,沉着脸问道:“什么事?”——他对莫降忽然出言,打乱他的审讯节奏极为不满。
莫降压低声音说道:“汤将军,我可要提醒你,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可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们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像杀人灭口这种小事,对他们而言不过弹弹身上的灰尘那么简单。所以,汤将军要是当着这么多人审问胡小混,实在是不妥。”
汤矮虎闻言,回头看了看胡小混身边几人:除了他的亲兵之外,就数胡小混几名死党离他最近了,那些亲兵,是汤矮虎最信任的手下,而胡小混的几名死党,平日里全依仗胡小混作威作福,若是胡小混死了,对他们绝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汤矮虎认为,那几人不可能杀害胡小混。
不过既然莫降说出来了,而且汤矮虎不是个刚愎自用之人,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防患于未然,汤矮虎还是虚心接受了莫降的建议。于是他又调了两名亲兵,护在胡小混周围,并且命令手下将胡小混几名死党拉在了一起,互相靠的很近,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缝隙,用那些人组成一面人墙,将胡小混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他想,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要杀害胡小混,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汤矮虎转身回来,堵住了围成一圈的人墙的最后一个缺口,他就站在胡小混的正面,沉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胡小混见汤矮虎命人将自己围的死死的,只以为他还要对自己动用私刑,吓破胆的他,只想尽快招供,尽快从这个令人窒息的人肉囚笼里逃出去,哪里还敢有什么隐瞒,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
原来,早在至乾五年十一月初,就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了胡小混,问他是否有兴趣做件大事,还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赏,甚至许诺如果胡小混表现优秀的话,将来封侯拜相也不是难事。
而胡小混平日里虽然在那个便宜老子的庇护之下,活得有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