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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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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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朴不花击掌赞叹道:“小贾子,你终于也做了杂家的引路人了——等我见过你引来的人之后,若是满意,会给你赏赐的。”
“谢公公!”贾公公跪地行礼。
朴不花的命令紧接着传来:“去带他到一旁的房间里,换好衣服等我。”
莫降怎会听从这太监的命令,闻听此言,一脚踹开了屋门!
“原来是个粗人——小贾子,看来这赏赐你是得不到了……”
莫降把叠好的衣衫抛进屋内,口中喝道:“朴不花,老子来找你是有正事儿要办,可没功夫来听你说梦话!”
一团光晕在屋内散开,原来是有人点燃了油灯。
借着屋内灯光,莫降看清了那身衣服在空中展开并缓缓下落——竟然是套女人的衣服!
当衣衫落地,莫降的视线再无遮挡,屋内的情况也一目了然,屋内共有两人,一人站在床下,衣衫不整;另一人扯着被角躲在床榻之上,露出大半个肩膀。
让莫降感到诧异的是,这两个人从面相上看,都是男人……




第28章 勇者之杀
床榻上,有一个男人,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他光着身子,一脸惊愕与窘迫,抓着绸缎被子的一角,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此人面容甚是俊美,只是稍显的秀气,少了些阳刚,却多了些柔弱。露出被面的小臂白晳若雪,恐怕就连女子都要嫉妒这细腻滑【嫩】的皮肤;他十指修长,关节不甚突出,一看便知此人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
床下桌畔站着一人,此人体态丰满,双腿粗短,腰间赘肉堆成了褶,胸前毛发浓密,一张肥脸横肉密布,两只三角眼闪着凶光,因他面白无须,凶恶中更是多了些阴狠。他坦胸露乳,穿了一条短裤,背上披了件长衫,看布面甚为华丽,想来是宫中的衣物。
此刻,桌畔之人面带微笑,盯着莫降上下打量,而床榻上那人则怯生生的看着桌畔那人,只是偶尔瞥莫降一眼,而后目光又飞快的转回去,似是害怕被人发现他在偷瞄。
莫降双眼微阖,似乎对这龌龊一幕厌恶至极,他眉头微皱道:“朴公公真是好雅兴。”
“哪里哪里。”站在桌旁那胖子笑道:“若是少侠肯穿上地上那衣服助兴,就更快活了。”
为了找到朴不花,莫降扮过乞丐,当过纤夫,如今又要给人当男宠,前面两者他都可以做,第三者绝对不肯,因为这已经超过他容忍的底线。况且这身份与他的来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冷声道:“朴不花,你不问我是谁,不问我为何而来么?”
“不问你是谁,是因为知道你是谁;不问你因何而来,是因为知道你将无功而返。”那胖子很是猖狂的说。
“老师曾对我说,‘能者绝不妄言,妄言者多无能,夸夸其谈者,多要自取其辱……’”莫降正说着,忽然发难!
他双脚踏地,仿若闪电般蹿了出去!
这一击,威若霹雳,势若惊虹!
这一击,扭曲了空间,凝住了心跳!
这一击,威势不可阻挡,挡路神佛俱可杀之!
就算那肥胖之人早有提防,也没想到来者这一击如此威猛,如此干脆!看当他看到一抹闪电直冲自己劈来,心中大骇,急忙后退,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那想法仿若一道惊雷贯脑而过,他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喃喃道:“君子九式,勇者之杀——无惧!你是……狂夫子的徒弟??!!”
莫降并不理他,见那胖子后退,也不追击,只是脚尖轻点地面,猛的跃起,变了方向。
这气贯长虹的一击,猛的转折,直奔床榻上那人而去!
那胖子见莫降忽然改了目标,心中更是惊惧无比,可他最早已经后退,这时再去救援已经迟了,急中生智下,抬脚踢起面前胡凳,胡凳应击而起,直飞莫降后背。
莫降并未立刻躲闪,仿佛真如那胖子所言,勇者之杀,有进无退,有攻无守,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床上之人见状,忽然变了脸色。
原本胆怯模样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狠。
他猛的站起身来,扯开裹在身上的棉被,单手一抛,那棉被便化作一张展开的大网,向莫降罩来。
莫降此时正在空中,若要等到落地再改变方向,已是来不及躲开,高手过招,胜负之在一瞬间,他不能被棉被罩住,因为他不能确定被罩住后会发生什么,可是身在半空,无法借力,他要怎么办?
只见一抹寒光,破空斩出。
仿佛,有一条巨龙,从那道疾驰的闪电里钻了出来,亮出锋利的爪牙,势要撕碎挡在身前的一切。
区区一床棉被,挡不住那一抹锋芒,瞬间被斩成两段,无声而亡。
莫降去势不减,那道闪电威势未减!
床上之物,只是织就温柔乡的绵线,挡不住这漫天的杀机。
床上之人,已无物可用,只能赤身裸体面对莫降。
眼看,莫降就要得手,就在此时,胡凳袭来,且那胖子也已经从莫降身后蹿了过来。原来,踢出胡凳之后,他没做任何停顿,顺势便向莫降冲去,他虽然身体臃肿,但是速度极快,几乎要追上那胡凳。
便在此时,莫降却忽然转了方向。
因为他已经杀到了床榻,尽管床上之人近在咫尺,但莫降看都没看那赤身裸体之人一眼,只是借了床榻木沿用力,脚尖一踩,已经转身。
那胖子冲得太急,虽见莫降再换目标,可他已经来不及避让,只能硬着头皮迎上,迎接那威势无穷的一斩。
寒芒一闪而逝,二人身影在半空中交汇,乍合而分。
哐当!被斩成两段的胡凳哀鸣着落地。
噗通!那胖子也捂着喉咙,跪倒在莫降身后。
此时,他才明白,敌人选定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敌人三番两次变换目标,只是为了诱他上钩,一击必杀。难道说,敌人早就看穿了朴不花的真身,早就选定了要杀的对象,这是多么敏锐的洞察力,这时多么果敢的决断力……此时,他终于明白,无论在武技还是心计上,他都差了对手太多。
“花郎,我已经尽力了……”说完这句话后,胖子捂着喉咙软绵绵瘫倒,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浸入了地毯……
跪在门口的贾公公早已呆若木鸡,因为这一息之间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只看到人影一闪,眼前一花,眨眼间屋内就变了模样,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胖子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一具尸体,红色的鲜血刺入他的眼睛,吓得他几乎跳起来逃走。
可是,他跳不起来,因为他的双腿已经软了,无助的打着摆子,一股恶臭自他的两股之间弥散而出,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带着个家伙进来——忽然他又反应过来,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拖着尿迹爬进屋内,猛的抱住了莫降的大腿,扯着嗓子喊道:“公公,快逃——!快逃……”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已被莫降打晕。
不知是不是要感谢这小太监的引路之功,莫降并未杀他,只是将晕倒的他踹到了一边。
“朴公公。”莫降微笑着找个胡凳坐下,“闲杂人等已经没有了,这下咱们可以放心的说话了。”
床榻上赤裸之人看了莫降一眼,秀眉一皱道:“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莫降摇摇头道:“并非是看。”而后指指自己的耳朵说道:“应该是听——不瞒朴公公,我对声音比较敏感,所以这胖子一开口,我就知道他不是你,尽管他在刻意的模仿你的声音和语气,但我能分辨出来,我在门外之时,同贾公公讲话的,与这个胖子不是同一人。”
“如此说来,我一开口说话,身份也就暴露喽?”那人笑着道。
“或许吧。”莫降不置可否的笑笑,“也许,这世上跟您嗓音一样的人,也是有的呢。”
那人似乎知道这时候再抵赖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点头承认道:“不错,我便是朴不花。”他顿了一顿,打量着莫降说道:“你莫要得意,因为我也猜到了你的身份——狂夫子唯一的弟子,莫降。”
“正是在下。”莫降脸上笑容不减,小太监说得很对,单看朴不花的面相,就很难让人心生厌烦,仿佛,所有的愤怒都会因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烟消云散。
看到莫降如此大方的承认,又看到莫降如此的镇定,朴不花心中暗暗称赞这年轻人的气魄,于是说道:“‘名师出高徒’你们中原这句俗话果然不假——不过据我所知,狂夫子为人狂傲,行事方直,武功招式也是直来直去。你方才使用的那招‘勇者之杀’本该是不取敌命绝不回头的招式,为何到了你的手上,却一再变换目标呢?不会是你学艺不精吧?”
“真是想不到,朴公公一个高丽人,对我神州武学竟是如此的了解。”莫降先是恭维一句,而后才解释道:“吾师武艺高强出神入化,我自是没他老人家厉害,所以这些招式学的不伦不类,只称得上是东施效颦,照猫画虎罢了。”
“阁下谦虚了。”朴不花摆摆手道:“在我看来,阁下这一招,虽有细微瑕疵,但是威势上,怕是不输于狂夫子吧。”
莫降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他不曾想这阉人的眼光竟如此毒辣,因为老师同样说过类似的话:“你这一招,虽有其形,却无其心,虽有其威,却无其魂——改日若遇到高人,恐怕一招即败!”莫降当时还有些不服气,今日闻听朴不花点评,才知自己目光短浅。于是敛起笑容,眯着双眼打量起朴不花来,似是要看出他武功深浅来……
朴不花被莫降看的有些窘迫,于是尴尬笑道:“阁下既然来了,想必不急着离去,而这夜风又有些阴冷,阁下能否容在下先穿见衣服呢?”
莫降闻言,讪讪一笑。朴不花身体残缺,况且又赤身裸体,肯定忌讳自己这般看他,于是大度的一笑道:“公公请便。”
莫降倒是不甚着急,因为这个房间在船舱深处,方才朴不花又正与他人行那龌龊之事,附近定然无人,况且他也仔细探听过,附近却无禁卫巡逻,于是断定一时片刻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有的是时间从朴不花嘴里把想要知道的情报套出来……




第29章 天魔之舞难惑君
朴不花要穿的衣服,正是莫降拿来的那一件。
“这个朴不花,要搞什么花样?”莫降心中忖度的功夫,朴不花已将那身女装穿好。
此时再看朴不花,已经变了模样。
他本长的就柔美秀气,又穿上这一身轻纱长裙,水袖曼妙,体态妖娆,真好似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一般,让人难辨雌雄了。
这时,又有阵阵鼓乐之声透过木窗传了进来,朴不花闻音一笑,低头打量自己,似是沉浸在乐曲里,不再看莫降一眼,仿若一朵孤芳自赏的昙花。忽然,他开始舞蹈,时而轻舒长臂,时而微动腰肢,时而踏动双脚,时而如风般旋转……
莫降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只是觉得这舞姿与那飞天壁画有几分神似。他也不催促,饶有兴致的看着,看朴不花舞姿摇曳、动作轻快,莫降推断,朴不花的武功招式走的必是阴柔灵动一路。于是心中暗暗思量,若是一会儿话不投机,或朴不花不肯配合动起手来,该怎样应对……
朴不花跳完一曲,微笑着收势,继而原地站定,掩口问道:“莫公子,不知在你看来,在下这一舞跳的如何?”
“这个……没看懂。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不错吧。”莫降只顾分析对方的武学流派,哪曾注意到对方的舞究竟跳的如何?
“这是陛下着人精心编排的舞蹈,为了这支舞蹈,陛下专门挑选了十六个绝色美女,身着轻纱薄裙,项系缨络,头佩佛冠,打扮的好似天人一般,当她们扭动腰肢舞动起来时,悬在身上的银铃摇响,悦耳清音不绝于耳,真是让人痴迷呢……”朴不花说着说着,却微微一叹道:“唉,可是自从有了这舞蹈之后,陛下终日和‘十六天魔’厮混,对奇洛是越发疏远了。”说到第二皇后奇洛,朴不花表情再变,一抹狰狞爬上了他的面庞,他攥拳道:“奇洛是这天下最好的女人,可是陛下却不知珍惜,真是可恨——可是,可是他是陛下啊,这天下都是他的,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然而,皇帝就可以做负心人么?皇帝就可以让奇洛伤心么?奇洛那么伤心,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最后这个问题,似乎是问莫降的了。
尽管朴不花的神情像患了失心疯一般一变再变,作为唯一听众的莫降却一直面带微笑坦然相对,因为朴不花所说的那些,与他无关。他觉得,朴不花问错了对象,他听过传闻,朴不花和奇洛都是高丽人,原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可是却被当今皇帝陛下妥懽帖睦尔生生拆散,为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朴不花不惜自残身躯,入宫做了太监。
不求相依相偎,但愿相守相望,朴不花如此痴情举动,可谓是感动了天下很多女人。也许贾公公说得很对,朴不花很喜欢扑火的飞蛾,因为他就是其中一只,与莫降等人不同的是,莫降他们前赴后继是为了心中理想,而朴不花则是为了爱情而已。
见莫降迟迟不回答他提出的问题,朴不花猛的蹿上来,一把攥住了莫降的衣襟,面容扭曲的像个厉鬼,他声嘶力竭的尖声问道:“我该怎么办?!”
莫降不为所动,盯着朴不花通红的眼睛,冷冷的说:“你能怎么办?”
朴不花闻言一怔,莫降的反问,仿若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那讽刺味十足的反问回荡着,久久不肯消散。是啊,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自己身体已残,即便跟奇洛在一起,也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呵护她,疼爱她。自己所能做的,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奇洛被皇帝临幸,自己却站在宫外默默流泪;看着她为皇帝诞下龙儿,自己的心已在滴血,却要强颜欢笑送上祝福和笑容;而后,陛下有了新欢,自己就要看着她被冷漠,自己却要和独守空房的她一样痛苦。然而,除了用变态的欲望压抑心中的痛苦,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自己能怎么办?
是的,自己的隐忍,换来了皇帝的信任。他委自己以重任,把自己扶上黄金一族里最重要的位置,他给了自己无边的权势,给了自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些东西,跟那些屈辱和痛苦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可是,除了用权力了金钱麻醉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心,像个懦夫一样把头埋起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自己能怎么办?!
朴不花忽然松开了攥着莫降衣襟的双手,踉跄着后退,看待莫降的目光,仿若看一个怪物,他讷讷道:“你……太可怕了!”
莫降理了理衣襟,尽管衣衫褴褛,但他却不想让朴不花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看着失魂落魄的朴不花,莫降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因为老师曾对他说:“君子心胸虽然坦荡,但惟独不恕邪魔。”如果朴不花心灵早已扭曲——可怜他,便是正邪不分,认可那畸谬荒唐的行为。
莫降心中冷笑:便是这样一个人不似人,妖不似妖的家伙,搅的他终日心神不宁?便是这样一个疯魔般的变态,高居庙堂之上,如食禄之硕,秽乱宫廷,玷污社稷?便是这样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无法控制的懦夫,左右着“诸子之盟”诸多暗子的生死?——天下之大,怎会有如此荒谬之谈?!神州之广,怎会有如此荒诞怪闻?!
朴不花心中也是大骇,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本先打算以“天魔之舞”扰乱莫降心神,而后再以妖惑之言迷乱莫降判断,最后再以蛊惑催眠之法诱导莫降成为傀儡——奈何,莫降却始终不为所动,最后被迷乱心神的,反而是自己!
莫降,狂夫子高徒,究竟是何怪物?!——朴不花在心中问自己,却找不到一个正确答案。
这时,只听莫降说道:“朴公公,你似乎冷静下来了?”
朴不花再不敢轻视莫降,定住心神道:“近些时日,天天陪陛下观那天魔之舞,以至于邪念入侵,心神不宁——多亏莫公子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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