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将背负着光明神的诅咒!!”蓝水在心中,对莫降种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莫降也隐约察觉到了蓝水那怨毒的目光,只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愧疚之感——相反,他觉得这是自己必须完成的复仇!在得知韩菲儿被光明教掳走之后,他就已经立下重誓——光明教,必须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向官兵举报,让蓝水和紫玉落到官兵的手里,也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既然光明教已经公然与自己为敌,那么,他们就理应做好承受与自己为敌的代价的准备!
这时,被莫降打晕的紫玉悠然转醒,他一睁眼,就看到数杆锋利的长矛,隐隐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光明之神的仆人如此无礼……”
紫玉一句话尚未说完,就晕了过去——当然,这一次将他打晕的,却是蓝水。
因为方才紫玉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他不可能了解事情的具体情况,而且他的废话又很多——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废话多的人,最好保持沉默——这就是蓝水的想法。
“胡将军,您看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士兵们询问胡力的意见。
胡力沉思片刻回答道:“这件事又发生在韶关,自该有当地的驻军去处理。”
“他们就是当地驻军。”莫降小声说道。
“那就好办了。”胡力摆摆手道:“将这两个人带走,交给你们的将军,严加审问——从他们口中,一定能得到你们想要东西。”
士兵们闻言,大喜过望,心道这个胡将军真是大方,随随便便一甩手,就将这份大功让给了自己——于是齐声说道:“谢过将军!”说着,就要将蓝水和紫玉带走。
“慢着!”莫降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士兵们回头,却是一齐望向胡力:意思是,难道你反悔了?
只见莫降在胡力耳边耳语几句后,胡力大声说道:“几位兄弟要注意了,这两个人确实有几分本事,而且善用妖法,你们最好将他们绑起来,嘴巴堵上……”
“衣服也要脱掉。”莫降补充道。
莫降此言,立刻招来蓝水怒目而视,但莫降却对此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便依将军所言!”其实,这些士兵对光明教徒神乎其神的“法术”,也有些惧怕,此刻从胡力口中得知预防的办法,自是感激不尽。
于是,不消片刻,蓝水和紫玉身上所穿的法袍,就被脱了下来。
当然,士兵们并没有刻意侮辱二人,只是脱下了他们的外衣——然而对于蓝水这个女人来说,被当众脱下外衣,已经是莫大的耻辱!若不是在心中一直默念着光明之神的名字,她恐怕早就被气晕了过去。
“几位兄弟,麻烦你们把这两件衣服留给在下。”胡力说道:“我们的队伍中,有几人被光明教所杀,在下将这两件衣服拿回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胡力的要求并不过分,所以士兵们痛快的答应了。
而这个细节却引起了蓝水的注意,她于羞愤中抽出一丝理智,思考莫降这样做的原因……
莫降也恰在此时看过来,于是二人四目相对。
“莫降,你究竟要做什么?!”蓝水咬着牙问。
莫降笑着反问:“怎么?您的光明神,没有给您任何启示么?还是说,他也猜不到我将做什么?!”
“莫降,经过今日之事,老身已经彻底认清了你——你是个十足的恶魔!”
莫降则摇着头走到蓝水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已经对你们很是仁慈了!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让你们变成两具尸体!你们现在能活着,真应该感谢那个小丫头!”
“如果老身还能活着,如果老身还能再见到圣女殿下,老身会把你的真面目,讲给圣女听的!”蓝水恶狠狠的说。
莫降无奈的摇头说道:“那个小丫头,总是说我的心中藏着无边的黑暗——之前她一直不明白那些黑暗具体是指什么,也许在听过您的叙述之后,她的认识能够深刻一些——只希望,她能透过我,更加清醒的认识这个残酷的世界!”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蓝水强压心中怒火说道:“圣女殿下一定能看穿你的真面目,你能骗她一时,却不可能骗她一世!老身可以保证,你们再见面之时,就是敌人了!到那个时候,你势必将为之前的欺骗,付出代价!!”
莫降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弯下腰去,将掉在地上的两件法袍捡了起来,目送士兵们押送着蓝水和紫玉离开了……
“莫降兄弟,为什么要将他们二人送给当地驻军呢?”胡力走过来问:“光明教徒敢在韶关之下肆意妄为,说明韶关驻军中,有他们的内应……”
莫降摇摇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却不知道我的打算。”
他这样一说,胡力更加糊涂,只是隐隐觉得,他愈发看不懂莫降了。
莫降却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将两件法袍攥在手里,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几分狡黠……
第46章 队伍里的老鼠(一)
当胡力再次归队时,来自新会的民夫们,已经掩埋好了同乡的尸体,带着悲愤和战栗,再次上路了。
虽然莫降成功救出了胡力和韩菲儿,但光明之神的神罚造成的恐惧仍没有消除,毕竟,对于那些民夫来说,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的同伴,突然在自己面前倒地而亡——如此诡异而且恐怖的一幕造成的心理阴影,要驱散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而且,当胡力返回队伍之后,却没人向他询问莫降的下落。对于新会的民夫来说,他们巴不得莫降不再出现,因为那个“文弱的书生”,受了光明之神的诅咒,会将厄运带给身边无辜之人,此刻他莫名消失,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胡力所率领的这支队伍掉队了,孤零零的走在夜间的官道之上——在他们前面,看不到来自其他省份的队伍;在他们身后,同样是空无一人——那些没能来得及赶在今日通过韶关的队伍,恐怕要到明天才能上路了。
胡力骑在战马之上,观察着四周的队形——他紧皱着那双浓密的长眉,心中无比烦闷——百姓们的士气太低了,若是不能将这种悲观的情绪从队伍中清除出去,恐怕坚持不到目的地,就会发生大规模的叛逃……
“就在这个土丘后面安营!”胡力将马鞭重重的一挥,跳下马来。
“呱唧——”
当胡力落地时,靴子里发出一声怪响,正是这一声怪响,让胡力这个领军之人的下马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因为之前也曾被蓝水用水浇过,之后又没有时间换衣服,所以他只能忍受着这身湿漉漉的衣服,忍受着透骨的寒冷,指挥队伍前行。
他本想着,自己的坚持和强悍,会给这支死气沉沉的队伍带来一些生机,但事情的发展却和他的设想不太一样——领军者的回归,非但没能让众人重新振奋士气,相反,他那落汤鸡一般的狼狈形象,却又为这趟前途未卜的征程,蒙上了一层阴影……
将民夫们安顿在那个背风的山丘下之后,胡力来到了自己的营帐前——在空地上,他的亲兵已经替他升起了篝火,熊熊火焰烧燎着胡力潮湿的铠甲,只让他感到一阵燥热。
胡力将衣服都脱了下来,只穿一条单裤,光着膀子将铠甲和棉衣都放到篝火旁的木架上——没一会儿,衣服就冒起了热气。
便在此时,常胜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也很难看,阴沉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胡力与常胜一向不和,是故注意到常胜走过来,也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常胜绕到篝火的另一侧,找来一根长木棍,拨弄着篝火中的木柴,闷声闷气的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他的发言,没能换来任何回应,夜空中,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单调而枯燥的重复着。
“得找个机会,把死人的原因跟百姓们讲清楚。”常胜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自己的长官提出自己的建议。
胡力仍是没有理他,只是同样找了根木棍,用力抽打着木架上的衣物——每一棍下去,都能引起一声闷响。
常胜的头却埋得更低,他讷讷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他们的——可若不用这种方式,就很难止住溃逃的趋势……”
胡力干脆转过了身去,似是这样可以避开常胜的絮叨。
“离开新会时,我曾在新会父老面前立下重誓,要将大家全都平安带回去,可如今刚到韶关,就……唉!”
这一声沉沉的叹息,让胡力忍无可忍,他本就为队伍低落的士气忧心忡忡,可自己这个副手,此时竟然也是如此消极的态度——胡力觉得,他有必要提醒对方几句了。
“常大牛!我说你完没完?唧唧歪歪像个娘们一样!真他娘的窝囊!”胡力转过身来,骂骂咧咧说道:“年前,你刚刚跟我们同行的时候,那股子嚣张劲头都哪去了?当时的你不是说,除了张将军外,你谁都不怕么?”
“常大牛”正是常胜曾用过的假名,当初,他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混进了队伍中,一路之上玲珑八面,好似个千面佛一般,卖弄着自己的圆滑:他在胡力等人面前耀武扬威,在莫降面前装傻充愣,在张凛面前唯唯诺诺……一直等到在建康,莫降等人和柳铁心交手之时,他的真正身份才被揭穿——原来,他、常胜就是柳铁心安插到莫降身边的奸细。
虽然事后莫降并未深究此事,而且还让他留在身边,但常胜曾做过奸细,曾出卖过兄弟的卑劣之举,却一直被胡力记在心里——所以,他仍然用常胜曾用过的假名称呼他,一来是出于讽刺的心理,二来也是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个善于伪装的小人给骗了……
“我有罪啊,那些死去的人……”
“常大牛,你来劲了是不是?!”胡力大眼一瞪骂道:“你若是不愿意跟着老子了,就趁早滚蛋,滚回新会去!省的在这边唧唧歪歪,让老子烦心!”
熟料,常大牛闻言,便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一入无间,便堕入阿鼻地狱。”常胜慢慢甩着自己的脑袋,似是要将什么东西甩出去:“胡兄你不曾做过奸细,是不可能体会其中的痛苦的……”
胡力却不曾想过常胜真的会走,他先是愣了一愣,慌忙站起来,要去拉常胜的胳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否则的话,自己回到新会后,又怎么跟张凛交代?难不成说自己把常大牛骂回来了?
可他刚迈出一步,却听到“嚓啦”一声怪响——常胜忽然将自己腰间的战刀拔了出来!
“常大牛,你要干什么?!”胡力大声喝道。
“常大牛,常大牛……”常胜的声音无比低沉,隐隐透着愤怒和绝望,“难道,我常胜这一生,都要背负着这个污点活着么,与其这样疲惫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吧!哈哈!”
当他说出那个死字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就变得轻快了许多,甚至,他已经笑出声来……
“你……”粗枝大叶的胡力,终于意识到其中的异常,他向迈步上前,又怕常胜会自杀;想站在原地不管,自己良心上又过不去……
就在胡力犹豫不定之时,宋景廉却悄悄猫了过来,他悄声走到胡力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胡将军,他中了蛊惑之术,千万不要再刺激他……”
胡力转过头来,正看到宋景廉那张化过妆的老脸:“蛊惑之术?”
“是的。”宋景廉点点头道:“贫道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有一种蛊惑之术,能将人心中的痛苦无限放大,直到那痛苦超过他的承受能力,引发其精神崩溃……据说,利用这种蛊惑之术,仅用一根绣花针,就能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彻底崩溃……”
宋景廉的解释,让胡力心中疑惑更盛,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却见一个兵士打扮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满脸焦急的说道:“胡将军,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胡力压低声音问,同时也示意那士兵小声说话。
“百姓们不知道怎么了,好像魔障了一样,又哭又笑的,甚至还有几个人,想要自杀!”士兵却并未压低声音,相反,他的声音,比方才开口之时,还要大了一些。
胡力一听,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像胀大了好几圈……
宋景廉则道:“胡将军,莫降去哪里了?这个关键时候,他不该离开队伍的!”
“将军,您快去看看吧,一会儿恐怕要出乱子了!”
“莫降不是去救你了么?如今你回来了,他怎么没回来?”
“哈哈哈,都死吧,都死了,就都解脱了!!”
“将军,您怎么了?我看您脸色有点不对啊,不会是着凉了吧?”
“韩菲儿呢?她怎么也没回来?难道说,你是自己逃回来的?”
“将军……怎么没回来……都死吧……”
三人轮番开口,毫无逻辑的话语,一句紧接着一句冲击着胡力的耳膜,最后连成一片,在胡力脑中来回冲撞着——他只感觉头晕目眩,脑中好似有一个,不,不是一个,是一堆锣鼓,同时敲响……
胡力的眼睛越瞪越大,充满了血丝,他咬着牙,紧攥着双拳,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也没察觉到——好似有一股无名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烧,吞噬着他的理智,焚烧着他的意志,甚至要将他整个身体,都付之一炬!
“都给老子闭嘴!!!”胡力一声大喝,响彻整个夜空。
而与此同时,莫降则和韩菲儿并肩爬在土丘后面,将土丘之下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菲儿,你留在这里,若是有谁要‘自杀’的话,还请阻止他。”莫降悄声说道。
“你去哪里?”韩菲儿问。
莫降淡淡一笑回答道:“去把混进队伍里的老鼠,全都揪出来……”
第47章 队伍里的老鼠(二)
驻扎在山丘之下的新会民夫大营中,确实出现了骚乱——不过,这一场“骚乱”发生的过程,却值得深思……
营帐之内,的确有不少人在流泪,不过他们却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低声的抽泣着——白日里死去的人,是他们的同乡,是他们的邻居,甚至是他们的亲朋,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逝者的哀思,宣泄心中的悲愤,也属正常。
但却另外有那么几个人,像游魂野鬼一样,在各个营帐之间来回走动,每当他们钻进一个营帐,营帐内的哭声就会增长几分,而且哭声会越来越大,在黑色的夜空中,森森然飘出去很远,当那几个人逗留片刻后从营帐内离开时——身后便只余下一片嚎啕之声。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不难发现,这些将悲伤散播到整个大营中的几个人,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伴随着这几个人的走动,整个民夫大营,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泪水的海洋。
夜空之中,各色各样的恸哭之声掺杂在一起,直惊飞了附近山林中入夜栖息的鸟儿,于是,鸟儿们惊慌的叫声也加入进来,和恸哭之声应和着,组成一曲透着无限绝望和悲凉和哀乐……
莫降从大营后面的山丘上缓步走下——他穿着紫玉长老之前穿过的法袍,领子高高竖起,帽檐也拉的极低,整张脸,都隐藏在黑色的阴影里。
他早就猜到,光明教的阴谋,绝不只是将他除掉那么简单,这场筹划已久的阴谋,一定是环环相扣,一定还会有后招——而谋划这场阴谋的人,显然也不只是想得到他的性命,他要得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如果任由这些百姓继续哭下去,如果任由这种悲观的情绪在大营之中蔓延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一个——营啸!如果营啸真的出现,那么整座营盘都会失去控制,大营之内所有的百姓,都会变成嗜血的猛兽,不分敌我,互相撕咬,直至压抑在心中的悲凉和愤怒释放干净……等营啸结束,莫降所能得到的,只能是满地的尸体。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莫降又有什么脸面,再回新会?真的让这些百姓相互噬咬而亡的话,他回到了新会,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