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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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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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当那黑脸大汉看到张凛向前跃起,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疯了!
张凛当然没有疯,他只是无所畏惧,他只是没有将这片钢铁戟林放在眼里!
转瞬之间,张凛已经飞进了密集的戟林之中。
锋利的戟刃,贴着他的面具划过,斩断他一缕长发,在他的夹衣上割开了几道口子,甚至划破了他的肌肤……
但是,张凛的目光始终未变,他仍是执着的盯着戟阵之后的空地。
他像是一条无所畏惧的猛龙,游进了密集的长戟之林,虽然危险,但他却没有看那戟林一眼——他知道自己去哪里,也知道自己必须去那里,更知道自己一定会到达那里,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看也罢。
张凛没有将敌人放在眼中,但敌人却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尤其是对于挡在张凛正前方的那个壮汉而言,他必须死死的盯着张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向自己看来,看着对方在半空中出招……
张凛手腕一拧,手中钢枪猛的直刺而出,锐利而细长的枪锋,在半空划出一道寒芒,洞穿了挡在他前方的敌人的咽喉。
被张凛刺中的那人向后倒下,芦叶枪从他的咽喉中抽离出来,顺势用尖锐的枪鐏砸传了蹲在身下的那人的后颈,两道妖艳的红色弧线,在长戟丛林的上方交汇……
随着那两人的倒下,戟阵之中,已出现了一道缺口——张凛便顺势从那个缺口中钻了过去!
落地之前,张凛连出两枪,于是,芦叶钢枪下,又添了两条亡魂——那两个持刀挟持着陈汉刘超的“百姓”,就此丧命……
若是用文字来叙述,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复杂,然而,从张凛跃起,到他刺死敌人,从缺口中冲过长戟之阵,也不过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直到张凛稳稳的落在长戟之阵的后方空地上,三具尸体颓然倒地,那个黑脸大汉的脑子里,仍旧是方才那个想法:这人疯了!这人确实是疯了……
便在此时,张凛的战马,嘶鸣着冲过了戟阵——因为黑脸大汉尚沉浸在震惊之中,是故他没来得及指挥,是故缺口两侧的人,就呆呆的看着那一匹战马,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
至此,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戟阵,已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撕开这口子的,却只有张凛一人!
黑脸大汉这时才如梦方醒,高声咆哮道:“填补缺口……”
然而,一切都迟了,因为后面的骑兵,已经冲了上来。
战场胜负,生死之间,往往只由一个瞬间决定,机会一旦错过,就再难寻找了。
跟在张凛身后的二十余名骑兵很聪明,他们并没有横着排成一排撞上戟阵,而是在阵前收拢队形,变横阵为三角锥阵,钻进了戟阵的缺口。
张凛之所以只带着二十多人,实在是因为新会驻军中可堪大用的精锐太少,能上马冲锋的人少之又少,懂得在冲锋过程中根据战场形势自发改变阵型的士兵,就可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了——张凛认为,领兵之道,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是故,他只带了这二十多名骑兵。
站在空地上的张凛回身望去,只看到他的属下已经钻进了戟阵,在骑兵的冲击之下,戟阵的缺口被越撑越大,二十几个壮汉,最终全部挤到了街道的两边——至此,长戟的弱点也暴露出来:戟杆太长,略显笨拙,不利近战,尤其不适用与狭小空间内的近身搏杀……
接下来的战斗,便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张凛再次上马,拎着滴血的长枪,单枪匹马出现在百姓的前面。
百姓争相后退,战战兢兢的望着张凛,脸色惨白,双腿发颤。
“我说过了,此役只诛恶首!”张凛淡淡的说:“现在,还不快滚……”
百姓们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转身便逃,什么“揪出贪官”,什么“伸张正义”,全都被他们抛之脑后,在他们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命!”
望着如潮水退却的人群,张凛低声问道:“方才是谁在鼓动百姓?是谁在敲鼓?是谁在领头喊口号?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陈汉和刘超知道张凛是在问自己,于是齐声回答道:“看清楚了!”
“相貌记清楚了?”张凛又问。
“记清楚了!”二人又答。
“那还不追上去……”张凛接着说。
于是,陈汉和刘超开始了追逐……
此时,张凛身后的屠杀已接近尾声——府衙前的街道,已被鲜血染红,狰狞的鲜血在青石砖的缝隙中流淌,横七竖八的尸体覆盖其上,二十多个大汉再勇猛,在骑兵锋利的马刀面前,在一边倒的战场局势面前,也只能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那个黑脸大汉却还活着,骑兵们留了他一命,交给张凛发落。
于是,他被带到了张凛面前,两把沾血的马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若敢动一下,人头自是难保。
张凛笔直的坐在战马上,眼睛直视前方,对那黑脸大汉没有看过一眼。
“你们几个,打扫战场;你们几个,到府衙内救治伤员;你们几个,回营调两个百人队过来,马上展开全城搜捕。”张凛下达命令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他的属下却是不敢怠慢,二十几个骑兵,转眼就去了大半……
寒风带着刺鼻的腥气,钻进张凛的鼻子,他微微皱了皱眉,看了那黑脸大汉一眼,再一次下达了命令:“枭首,示众!”
“你不能杀我!!”黑脸大汉忙道:“我是黑将的人,我是你们的盟友……”
张凛的语气平淡如水,却透着杀机:“你的手下,本是勇士,奈何到了你的手里,却糊里糊涂丧了性命,我不希望你这种蠢物,做我的盟友……”
黑脸大汉闻言,又是一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疯子执意要杀掉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指挥不力,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自己参与领导民变的重罪,这个疯子却只字不提……
“动手!”张凛话音刚落,伴随着钢刀交错的金石之声,一颗人头,飞向半空……
就在这个时候,信义杂货内,文逸已经煮好了他的功夫茶……




第29章 煮茶平乱(完)
黄梨木的茶海上,铺垫着一层丝瓜瓤,茶海旁边,一座红泥小炉内炭火正旺,一盏精致的砂泥茶锅放在茶炉上,锅内井水已被煮沸,锅盖剧烈的抖动着,伴着“嗤嗤”怪响,白色的蒸汽自壶嘴和锅盖间的缝隙喷出来。
信义杂货内,很快就变的雾气缭绕,文逸和宋景廉之间,虽然只隔着一张茶桌,但因为雾气的存在,彼此的容貌在对方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模糊和朦胧的感觉……
“宋先生,请。”文逸的声音,穿过二人之间那层薄薄的雾气。
宋景廉低头看时,只看到茶垫之上,已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浅浅的青瓷茶盏,透着浅浅碧色光泽的茶水,正在光洁的茶盏里打转,一缕细细的雾气,带着茶叶的清香,袅袅升起……
或许是因为雾气存在的缘故,宋景廉竟然没能看清,文逸是何时取水,何时冲茶,又何时倒茶的……
“宋先生,请。”文逸第二次请茶,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杯茶端了起来。
宋景廉是个博学之人,知道这功夫茶要趁热喝下——否则,因为茶盏太浅、杯口太阔的缘故,在这寒风未歇的初春时节,只要稍延片刻,茶水就会变凉,茶香也会流失,到时候再喝进嘴里,除了苦涩,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出来。
宋景廉不想浪费掉这一盏香茗,方才文逸起火冶器的时候,他就曾留心观看——文逸的动作娴熟而儒雅,起火、烧炉、洁器、淋杯,每一个动作,无不透着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带着独特的韵律,引人赞叹;当蒸汽弥漫开来之后,文逸的影像也好似罩上了一层薄纱,动作也多了几分虚幻缥缈的味道,他的动作引人入胜,好似一个仙人在酝酿人间罕见的仙露,他的儒雅让人沉醉,直让宋景廉忽略了屋外的鼓声,全神贯注的看他煮茶——这一切的一切,只让宋景廉觉得,对方如此精湛的茶道,足可以让彼此暂时忘记利益的纷争,忘记各为其主,只把心思用来期待冲出来的茶水,期待它的不凡就好……
只见,宋景廉端起茶盏,一口饮干。
他并未急着将茶水咽下,而是任由那其在口中翻转,品味着它的甘洌,任那阵阵清香在唇齿之间荡漾……
在这个时候,或许他真的可以抛下一切,沉醉在沁人心脾的茶香中,洗涤自我的灵魂,将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勾心斗角,全部抛之脑后……
然而,从不会附庸风雅的现实却不允许宋景廉这样做。
就在宋景廉细细品味着茶香的时候,大地的微微震颤,将他从那个美妙无比的香茗世界拉回了残酷的现实——紧接着,阵阵喧嚣传入他的耳中……
“文先生,这是……”宋景廉皱着眉问。
文逸却似是未曾受到那喧嚣的丝毫影响,他端坐在缭绕的雾气后面,不慌不忙的添水,候汤,洗茶,刮沫……
“在文某看来,民变已平。”文逸平淡的话语透过雾气,飘进宋景廉的耳朵。
“如此的简单?!”宋景廉猛的站了起来,他定定的望着眼前那挥之不去的雾气,想象着文逸此时的表情——他的话语如此平淡,煮茶的动作依然优雅,表情也一定非常坦然吧……
然而,宋景廉却猜错了——此时的文逸,正在笑。
那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几分洒脱,几分傲气,几分忐忑散尽的安定,还有一丝诡计得逞的窃喜……
“文某早就说过,区区一场民变,用不着大惊小怪。”文逸的回答却和他表情不甚相符,“宋先生,再请用茶。”
此时的宋景廉,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用茶”?
这一场民变,他们筹划了多日,早在莫降利用民心将夺得新会的控制权之后,他们就定下了这个计策——他们要趁莫降立足未稳,领导一场民变,将莫降等人从新会赶出去,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设计将莫降调走,他们调用了二十余名崖山精锐,那二十多个人,无论放在何地,都有能力掀起一场风暴,成为一地豪强,将他们一齐放在新会,足够将新会城闹个底朝天!
按照宋景廉的推算,这场民变一定会成功——因为莫降当初夺取新会时采用的手段,本就见不得光,本就无法公开,但是他偏偏又在这关键时刻擅离职守,文逸等人没了主心骨,在流言的作用下,新会城中人心惶惶,百姓六神无主,再加上有那二十余人的领导……如此多的有利条件,这场民变的成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然而,宋景廉现在得到的消息却是:民变已平……
宋景廉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事情会是这个结果,于是他顾不上饮茶,转身向门外跑去。
文逸挥了挥手,驱散了面前的雾气,摇头叹道:“何必呢……”
宋景廉来到信义杂货外的大街上,正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从自己面前狂奔而过。
人们你推我搡,你追我赶,好似一群受惊的绵羊,狂奔不止……
按理来说,羊群狂奔,身后必有恶狼追赶,但等百姓的队伍冲过去,宋景廉看到那两头“恶狼”后,险些没有昏过去。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伤了左手,另一个伤了右手,分别用白布吊在胸前,高个的所穿的衣服很短,短到护不住肚脐,矮个的身上穿的衣服却很长,长到可以做扫地的拖把……
宋景廉认得这两个人——高个子的叫陈汉,矮个子的叫刘超。
“你们两个!”宋景廉强定心神,试图叫住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汉和刘超领了张凛的命令,追赶混在人群中的民变领导者,此时怎有工夫理会宋景廉?
于是,二人丢下一句:“公务在身,恕难从命。”之后,便扬长而去……
宋景廉气的跺了跺脚,本想转身回到信义杂货找文逸问个清楚,但是想到对方的态度,想到对方八面玲珑的心思,他知道从对方的口中,套不出有价值的情报来。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到镇守使府衙前面去看一看,毕竟那里是民变的第一现场,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宋景廉的确找到了“线索”,但当他看到那些线索后,就差点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府衙之前,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多具尸体,尸体上的创口惨不忍睹,可是鲜血早已流干,翻开的皮肉,白森森的断骨,便直接呈现在宋景廉的眼前——距离他最近的那一具,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尸首旁边,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是“崖山精锐”的头目……
三五兵士,看管着那些尸体,神情严峻,目光警惕,当他们看到“衣冠不整”的宋景廉(早些时候,他曾遭受过乱民的殴打)后,立刻喝问道:“站住!!官衙重地,不得乱闯!”
宋景廉愣了一愣才道:“你不认得贫道?”
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宋景廉一番,而后干脆的回答道:“不认得!”
“贫道之前就住在府衙里面,方才有事外出……”宋景廉说道。
“住在府衙里面?”那兵士皱眉道:“据我所知,府衙已被乱民围了一天一夜,直到我们将军带兵过来镇压,府衙之围才解——那么,你方才是怎么突围出去的?”
心急火燎的宋景廉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哪里有闲暇跟这个兵士理论,他大概也猜到了士兵口中“将军”的身份,于是大声道:“叫你们的将军出来!贫道要见他。”
“我们将军正在处理军务,没有时间见你。”士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速速离开此地,否则以擅闯官衙重地论处!”
“你竟敢出言威胁贫道,你知不知道贫道是谁?”
“大胆!”士兵们可没有文逸的好脾气,见宋景廉不肯乖乖离开,那士兵大喝一声打断了宋景廉,“你是谁?!我看你就和这场民变有关的恶人!面对这些尸体,你如此坦然,非但不想离开,反而想要进府!如此不合常理的行为,我又岂能轻易放你离开?来人啊,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士兵冲过来,把钢刀架在了宋景廉的脖子上。
宋景廉毫不畏惧,他巴不得士兵将他抓进府衙,他也好趁机于张凛对峙一番……
然而,他听到的命令却是:“押进大牢!待审!!”
宋景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的时候,他已经被两个士兵扭住了胳膊……
押入大牢?!好!!宋景廉也不反抗,只是赌气道:“张凛,你今日纵容属下欺辱贫道,等到来日,贫道一定将今日耻辱,加倍奉还!”
此时,韩菲儿从府衙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宋景廉的豪情壮语——韩菲儿对此的反应,也只是瞥了宋景廉一眼,而后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向信义杂货奔去……
信义杂货内。
“如此说来,我们的宋先生真的阴差阳错进了大牢?”文逸哭笑不得的问。
“正是。”韩菲儿点头道,“要不要把他放出来?”
“让这只老狐狸在牢中住上几天再说吧。”文逸说着,喝了一口茶水,继而问道:“抓捕民变领导者的工作,进行的如何了?”
韩菲儿答道:“义兄先是命人关闭了城门,又调来了两个百人队,全城搜查也已经展开——有陈汉和刘超指认,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落网。”
文逸点点头,接着问道:“府衙的损失如何?冯冲等人的伤势要不要紧?”
“除了大门被毁外,再无其他损失。”韩菲儿答道:“至于冯冲等人的伤势——他们受的只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只是衙役捕快们受伤的太多,对此情况,义兄也紧急抽调了人手,暂时接替衙役们,维持新会治安。”
文逸再次点头道:“周边城镇的反应如何?有情报了么?”
“带兵平定民变之前,义兄已经派出了斥候——从现在收到的情报看,附近城镇驻军,并无异动。”韩菲儿回答。
文逸笑了一笑,顺手将茶盏内剩下的茶水,全数倒进了茶炉之内——于是,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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