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以内,只有人数在百人以上,则点燃五道烽火,那说不得易飞也只有在倾巢而出往援和马队偷袭骚扰之间做选择了。
“弟兄们!你们知道这烽火意识着什么吗?”易飞定了定神,高声的喝道。
“建奴!”
很多人都开始有些慌乱了起来,毕竟这些建奴的名声太大了,由不得不让这些前不久还在土里刨食的军户们惊慌不已。
易飞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老兵们,他们虽然也是有些神情不自然,但是却没有一人慌乱。此时他们更是不断喝令着,让这些军户们慢慢平静下来。
“本官也曾听说过,建奴甲坚兵利,天下无敌!如今他们并不是远在辽东如同天边一样的地方,而是已经来到了镇西卫,已经来到了镇所!”易飞淡淡的道,似乎说着一件与已无关之事,“听说,他们遇到抵抗就会在攻下城池后屠城,掳掠青壮男子而去,而女人是什么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而不巧的是,本官也是一个倔骨头,他若是打过来,本官一定会抵抗到底。”
“如果你们害怕了,就扔下手中的武器,脱下身上的军服,回家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就此离开镇所!本官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不过,你们再想回来永无可能!而且分给你们的田地本官会立即收回再分给其他人!”
并没有出乎易飞的意料,有些意志不坚的人都开始犹豫起来,若是没有易飞最后的两句话,他们保证都会立即扔下武器跑回家中。但是现在却是两难之中,若是就此脱离了镇所,那他们的日子就会立即被打回原型,再次回到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日子。但是建奴那可怕的杀戮传闻也让他们心中难安!
“若是此时不离开,在建奴攻来之时任何胆敢临阵不前者将立即斩首,家属同时被逐离出镇所,收回田地!我给你们选择,一刻钟时间!”易飞一声爆喝,将许多犹豫者都吓的一哆嗦。
一刻钟时间过后,共有十数人离队而走。让易飞欣慰的是,三百经过半年训练,参加过镇所平乱的新军们竟然一个也没有离队,更加不用说他那些老弟兄们,他们连一点反应也没!他们如今和易飞已经成为一个牢固的利益集团,双方根本不可分割!
“郑科,立即将这些人连同家眷逐出镇所,通知各堡,以后若是胆敢接纳,接纳者与被接者同罪!剩下的都给我听好了,我最后再说一遍,若是此时不离开,在建奴攻来之时任何胆敢临阵不前者将立即斩首,家属同时被逐离出镇所,收回田地!此时不离开,那战时就别怪我易飞不留情!”易飞一把拨出佩剑,大声喝道。
而此时有几个动摇的人后悔过来,想要再次回到队列之中,但是一旁的郑科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命亲卫全部拖了出校场。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着,最后绝望的嚎哭着被带出大校场,近千人沉默以对,再也没有一人有丝毫晃动。
“小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大人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建奴敢来抢俺和俺家的好日子,俺第一个与他拼命!”一个小兵突然大声的说道。
“对!怕他个逑!没了田地,咱一家老小都得饿死!狗日的建奴敢伸手来抢,咱的长枪也不是烧火棍,一枪刺他娘个透心凉!”又有一个高声附和道。
“愿为大人效死!”
罗立首先振臂高呼,最近处的火枪队也齐声应和,最后近千人同时高呼起来,声震全城!
“好!众人听令!”
易飞高高的举起佩剑,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渐渐平息下来。
“防守官罗立何在?本官将长枪兵和新兵全部交于你,务必守好所城,不容有失!若是有紧急情况,罗防守一切便宜行事!”
“遵命,大人!”罗立习惯的立即应承而下,但片刻就反应过来,低声道,“头儿,我想去会会建奴!”
“这是命令!容不得你讨价还价!”易飞脸色一板道,但看到一脸失望之色的罗立,又拍拍他肩膀,“老罗,不是我不想要你去,而是我离去之后,也只有你能镇的住整个镇所。这里是我们的根本,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一旦失去,咱们就又成无根之,后果你自己能够明白的!”
“至于打建奴,以后机会多的是。就咱们这小身板,吃个建奴斥候都会撑着自己的!”离别在即,易飞也是说话温和了许多。
“遵命!头儿,老罗明白了。头儿放心,老罗保证,人在城在,城亡人亡!”罗立一拍胸口,郑重的回答道。
“马队和火枪队立即上马,随我往援六里堡的兄弟们!出击!”易飞翻身上马,六里堡情况危急,他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第78章建奴
崇祯七年七月初七,六里堡。
苟华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六里堡城墙之上。此时的苟华再没半点文官的优雅,真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而他身边则是汤莱这个最早便追随于易飞左右之人,而六里堡里所有青壮也是被紧急动员,在汤莱的一百训练过的新军的带领下,共同防守着城池。
城外一箭之外则是一群骑于战马之上的建奴,约莫有三十人上下。但一人双马,此时奔腾于城外,虽然只有数十骑,但声势却是颇为雄壮。
最前方的十数人一看就是精锐之士。他们穿着白色的棉甲,棉甲的最边缘部分还绣了一圈红色包边。而最中间的几人则是在棉甲外面又多穿了一层铁甲,胸口更是多加上了一个明光闪闪的护心镜,在日光的照耀下,分外耀人眼目。他们武器则是五花八门,有斩马刀,有长枪,也有虎叉等,但人人背后还背着长弓,显示他们远攻近杀,都是好手。
稍稍落后的则是一群并未着甲,穿着建奴特有的马蹄袖箭衣,短下摆放,深筒靴子。他们的脑袋前方都是光秃秃的,后脑上的一小撮猪尾巴随着战马奔腾还在随风飘着。这些人虽然不披甲,武器也只是单一的雁翎刀,但是上面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他们也是杀人无算!
而最耀眼的则是最前方的一身银甲骑士,此人内穿棉甲,外面更是一层皮甲,最外面还加了一层白色锁子铁甲,让人怀疑这人根本不怕热。这么大热的天也不嫌气闷。似乎身份不低,并没有随着其余人奔腾于城外,恐吓着城墙上的明军,而是驻马于城外约一箭之外的地方,顶着日头冷冷的注视着六里堡。
而城上之人根本不在意于他们的呼喊怒骂,毕竟当初蒙古人的气势可比他们大多了,千马奔腾的情景让这些已经见过‘世面’的新军对于这些骑兵的感觉有点象过家家一般的。
似乎觉得恐吓的效果不佳,在银甲骑士的一声呼啸之下,数十骑又斜切过城墙,回马驻立于银甲骑士之后,除了战马偶尔的嘶鸣外,再无一丝其他人声。正在上升期的后金士兵纪律和服从性都是明军所不可比拟的。
“一个白甲,六个马甲,再加上九个步甲,十九个阿哈。还真是看的起我们这个小小的堡垒啊!”苟华在心中默默数一遍建奴的人数,他受易飞的影响对于建奴既仇视又重视,对于建奴的编制早就打听的十分详细。
八旗的最小单位是牛录,每牛录三百户,每户出一个壮丁,父死子继,兄亡弟代,也就是说,一牛录有三百丁。而马甲、步甲、白甲,都是从这三百丁中遴选出来的精锐。
牛录之组成,分阿哈、披甲人、旗丁三种,阿哈为奴仆,多是汉人朝鲜人出身,不算在人丁之中。旗丁都是满洲人,而披甲人,乃是从满洲旗丁中遴选出来的。披甲人分马甲和步甲两种,不纳粮、不耕种,乃是三丁抽一,每牛录满洲三人中许一人披甲,以六十名为常数。
马甲和步甲,只是功能区分,并无贵贱之别。都属骑兵,只不过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骑兵,一个则是到达战场之后下马步战,算是乘马步兵。
战事发生,满洲旗丁便是士兵,披甲人便是其中精锐,而披甲人出征期间会带上若干厮卒也就是阿哈,协助抢掠,看管财物、俘虏,一般披甲人出征,携带的阿哈数量在一到两人之间。
而白甲,其正确称呼应该为白巴牙喇兵。巴牙喇兵乃是从各旗牛录中挑选出来最能打的勇士,一个牛录三百丁千余成年男子,也不过是能够提供十七名巴牙喇兵而已,一旗所辖牛录,少者十余牛录,多者四十余牛录,因此各旗巴牙喇纛章京,所辖巴牙喇兵,少者二百多人,多者也不过六七百人。八旗加起来,也不过两千而已。正因其少,因此极为精锐。这种选择,是从小就开始的,作为一个战争民族,建州女真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面临着完全以厮杀为标准的训练和选择。
到了黄台吉时代,巴牙喇兵基本都成为了后金除了高级军官以外最富裕的奴隶主。一个巴牙喇拥有十个以上的包衣奴隶数百亩良田和庄园,不事生产,有酒喝,有肉吃,营养补充好,日夜习武。
他们是彻底的军事贵族,类似欧洲的骑士,从小到大的艰苦训练,无数次的实战厮杀,优良的物质条件,百中选一的遴选比例,造就了他们极强的军事素质。他们在战场上一般是作为将领亲卫、战场侦察和反侦察轻骑兵、战术预备队、战场宪兵等使用。
巴牙喇兵有白红之分,但是红巴牙喇兵少见于经传,老奴酋**哈赤时代,一牛录出兵‘十白摆牙喇,四十红摆牙喇,五十人为黑营’。红巴牙喇兵似乎是太多了些,因此可以认为红巴牙喇兵乃是马甲的一种,而白巴牙喇兵,则是真正的精锐了。巴牙喇,就是护军的意思,这也是日后满清护军营的前身。
“这点人想打咱们六里堡的心思,真是白日做梦!嘿,真是有钱,居然都是一人双马,但是比起上次还太过儿戏了,虽然战力不差,但是咱们新军就有百多人,我还真想出城会会他们!”汤莱嘿嘿的笑了笑,随同易飞见识过蒙古人上千战马的威势,他根本一点也不担心会丢失城池,更多的则是有些跃跃欲试。
“别乱来!头儿可能有其他的想法,再说,建奴人数虽少,但个个都不是善茬,辽东的关宁铁骑那么厉害的样子,在建奴面前还不是跑的跟兔子一般!”苟华横了汤莱一眼,虽然拿出关宁铁骑来压汤莱,但是苟华也知道如今新军小有所成,而威力也是不俗,关宁铁骑什么的,苟华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惧怕。
“说那帮孙子干吗?不就是只会欺负下老百姓,老汤还真想再真刀真枪跟他们干一场,看看他们到底有多牛!”汤莱不屑的顶了一句,在见识过易飞摧枯拉朽般战胜蒙古人之后,汤莱对于骑兵的畏惧心理也一下消散了不少。
“头儿既然能够提前知道建奴入寇,更是早早预料到建奴只是百人之下,那自然是有头儿的想法。一切等头儿来再说,咱们不可大意,完好城池就是大功!”苟华暗暗表示同意,但如今身份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他不想打乱易飞的战略计划。
“就是!你说头儿是不是星宿下凡,怎么好象能够预料古今未来一般,总是早早的就知道一些天机!”汤莱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又有些神秘兮兮的道。
“谁知道,也许是真的吧。大明乱象频繁,内有流寇,外有建奴。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来的朝代还没有一个超过三百年的,说不定这是上天派下来结束乱世的星宿也未可知!”苟华赞同的道,他也是疑神疑鬼了好久。
之前刚刚亡命逃离洪老九追杀后不久,易飞就曾言过关宁铁骑会至,而且还准确的说出是曹文诏领军,而今更是早早的预料到建奴入侵,除了天神下凡外,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如此神通广大。
连三国通俗演义上无所不能的诸葛孔明似乎也没这个本事,那除了天神下凡再无其他合理解释。
“百户大人,你瞧,建奴来劝降了!”汤莱笑嘻嘻的指着远处单骑飞至的一个建奴,这人并没有携带弓箭,看起来是一个使者,“咱们怎么办?要听听他的废话么?”
“召集所有弓箭手,白白送来的首级功劳可不能不要!”苟华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易飞的想法苟华也看的出来,他根本没有跟这些建奴有讲和的意思。
“好嘞!”汤莱也是痛快的答应一声,蚊子再小也是肉,割得一级就有数十两银子拿,不拿白不拿!
“上面的人听着,我……”
“放箭!”
下面的建奴还没完整的说完一句话,一声冰冷的爆喝就打断了他,紧接着十数支箭矢急飞而下,将之射成了刺猬!
“狗日的汉奸!妈的,亏了,会不会被上面说成杀良冒功?”汤莱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这人汉语字正腔圆,十分的标准,明显是一个投降过去的汉人。
远处的后金兵顿时大哗,这些明军根本就一点不知道规矩,连使者都杀,让他们气愤无比。群情汹涌,就要策马上前攻城。
但那个银甲骑士也就是白摆牙却是一言不发,拦住满腔怒火的后金士兵,单靠骑兵若无内应想攻下城池无异是痴人说梦!而刚刚死去的更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汉人阿哈包衣而已,他久经战阵,更是懂得将不因怒兴兵的道理,反正这些汉人就在城池中跑不了,那他就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他们!
片刻之后,数十后金士兵便从六里堡前撤退而走,分成数股绕过六里堡,向着四方奔腾而去。似乎是见攻不下六里堡,就此四散掳掠而去。
第79章野战(上)
“建奴又来了,真是可恨!”汤莱恨恨的指着远方,破口大口着道。
众人赶紧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东北方向烟尘滚滚,更是夹杂着无数的哭喊哀求之声,随着微风飘到六里堡上。
数十建奴驱赶着数百百姓,不时有着建奴兴奋的哇哇鬼叫着,鞭子不断落下,这些建奴似乎都抽出经验了,一鞭下去,就会卷起片片碎衣,中者无不皮开肉绽。将行的慢的抽的哭爹喊娘,有的体弱的一鞭子下去却挨不住,一跤摔地,这些建奴便纵马践踏,伤者凄厉的嚎叫声让人不寒而栗,这些建奴却是哈哈大笑而过,任其慢慢挣扎而死。
不时有人想要逃跑,但是在弓马娴熟的建奴眼中,无异于另一种乐趣。性子急的,直接策马追上将之斩杀,而有些心理变态的则是等其稍稍逃远点,让其还在心中庆幸时,再弯弓搭箭,将之射杀,慢慢欣赏他们慢慢死去时还保留在脸上的错愕的表情。
数百人老少皆有,见识过这些建奴的手段后便不再试图逃跑,只是一脸绝望的向前走来,带着麻木的表情,走向不可预测的未来。
不到一个时辰,这些去而复返的后金兵们便再一次来到六里堡城下。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从四方掳掠而来的汉人百姓。
到达城外,这些明白建奴要他们做什么了。而官兵更是弯弓搭箭,严阵以待。前无去路,后有杀神,这些百姓都崩溃了,很多人都听天由命的抱头痛哭。有一个小孩在看到城上耀眼的刀光长箭更是吓的哇哇大哭,胡乱奔跑起来。
还没等他的父母喝止住他,一支重箭破空而至,正中面门。这箭的力道好大,不仅贯穿小孩头颅,更是将其带倒在地,深深的盯着地上。而发出此箭的建奴更是哈哈大笑,得意的接受着周围族人的惊叹恭维。
小孩的父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连滚带爬的跑向小孩。但是其母亲没行多远,一支重箭又是破空而至,将之钉在地上。而小孩的父亲则是早已身死多时,小孩中箭时,他就已经虎吼着向射箭的建奴扑了上去,而建奴的箭矢则先一步将之射成了刺猬。
小孩母亲咬牙将身子慢慢从地上抬起,更是一手拨起深陷于泥土之中的长箭。在一种信念一般的力量支持下,慢慢的向小孩爬去,连建奴都一时被这种情景震憾,并没有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