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众位同僚大驾光临,有何要事?这些俗礼就不用了。既然已不在衙门,众位来者是客,快请就坐。来人,上茶!”何有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说道,他的官职在此最高,因此一大群直接跪了下来。
“卑职等心忧大人伤势,特地前来探访!更是有要事想请大人作主!”镇抚官丁春阳带着众人齐声唱诺道。
“呵呵!一点小伤,还要不了老夫的命。诸位有心了,丁镇抚有话直说好了!”何有为还是打着马虎眼,他这种在官场混久了的人,根本就不会去主动提议。
“大人,咱们还是言归正转吧!大人,姓易的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大人就这么坐视不理?”一个百户到底是武官出身,根本受不了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陆百户想如何是好?”何有为轻轻吹了吹茶水中的碎叶,轻描淡写的道。
“大人说笑了,卑职只是个粗人,哪有什么主意。不过,卑职全听大人的。只要大人有办法赶走这个易飞,卑职从此唯大人马首是瞻!”陆秋安咬了咬牙,昂着头道。
“那你们呢?”何有为扫了一眼其他的几个百户,更是着重的看了一眼镇抚官丁春阳,“丁镇抚,怎么少了一人?钟百户呢?”
“哼!这厮方才寻他之时,推托自己偶染不适。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去抱易飞的大腿了!”其中一个百户冷哼了一声,这个钟进生来到镇所没几年,不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如今叫不到也是情理之事,“不过,咱们几个已经商议过,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不瞒大人,春阳已经与众位百户商议过了。大家都一致同意,唯大人马首是瞻!而且,大家都觉得,不论资历,还是功劳。同知大人都该再进一步了,要不怎么能让镇所的同僚心服!”看到何有为看到自己,丁春阳赶紧起身表明了立场。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何有为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四周。
“卑职等愿意听大人吩咐!”丁春阳又一次带着众人跪倒地地,在低下头的瞬间,不人看到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好!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那姓易的根本耐何不了咱们!不管他说什么,咱们都给他阳奉阴违,他就那几个人,能做成什么事?”何有为自信的笑了笑。
“可是,大人。他今晚天已经将开垦令下发了,现在军户们都有些蠢蠢欲动了,这可如何是好?等第一个胆大的走了第一步,那所有人肯定都会闻风而动,到时候咱们可再也没有佃民了!”陆秋安迟疑了一下,疑问的道。
“大家还记不记得,天启年的周心鹏?”何有为早已有定计,此时有心卖弄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当年的周心鹏也是如同易飞一般,突然间被派来我镇所。这人也是十分的自大,刚来就雄心勃勃的想做一番事业。但是他的下场呢?!”
“大人的意思是再给他来次闹饷?”陆秋安眼睛一亮,周心鹏的下场他当然清楚,这事过去还没几年,当时周心鹏的十几个家丁就是被乱军全部砍杀,然后再被朝廷以贪腐以致兵变而处决。
当然,是不是贪腐这里众人心中都跟明镜一般。包括整个镇西卫都是十分明白,而已经死的邓义涛也是一样明白,所以邓义涛一直对镇所都十分优容。而且邓义涛经常的住在卫城,害怕蒙古人是其中一条,而对镇所这个环境十分警惕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乱说!咱们哪里是兵变,明明是那周心鹏贪污咱们的饷银,所以咱们闹饷闹的应该!而周心鹏更是死有余辜,想吞下咱们这些穷军户的活命钱哪有那么容易!”何有为正气凛然的道。
“大人说的是!咱们都是苦哈哈就这么点东西,他还要再抢走,哪不闹腾他能怎么样?”陆秋安也是立马转了风,一幅被地主欺负了的佃户一般。
“那大人,咱们该如何去办?”
丁春阳心中暗暗欢喜,他一向不愿出头,这本也是他心中所想的,但他却比爱显摆的何有为要聪明,他直觉这个易飞并不好对付,因此更加不愿做出头鸟,现在有何有为顶在前面,既有收利又无风险绝对是无上妙事!
“陆百户,你们几个虽然被姓易的给降职,但你们的人脉什么的没有降吧!明天大家一齐串联下,多多的拉起些人。就算他易飞的家丁再凶猛,也架不住咱们人多吧!尽早把他们全部给……”说到这里,何有求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虽然听说易飞的人凶猛,但何有求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若是野地浪战,那他们不是对手,若是在镇所城这种不利于骑兵的城市中,易飞再厉害也逃不脱蚁多咬死象的下场!
“你们都回去吧!好好联络一下故旧,明天就行动,声势越是浩大越好!人越是多,姓易的越是不敢动手!等我们将他包围之后,那随便挑拨几句,就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何有为阴侧侧的笑了笑,当年的周心鹏也是战兵出身,积功升为千户,可惜就是因为想出来安抚人心,结果却是在何有为为首的军官们的挑拨,家丁被愤怒的军户撕的粉碎,自己也被朝廷处决以平息兵变。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一个个百户都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做这种事他们早就轻车熟路,根本不用何有为出主意,他们要的也只是一个带头的而已。
不同于其他人那般觉得胜券在握,丁春阳在恭敬应命时心里却在打鼓。这些榆木疙瘩都不明白变通的道理,在一个人身上应验的计策换一个人就可能完全没用,更别说这个易飞本来就是杀气腾腾而来,你们这么上赶着给人挥刀送借口么?
丁春阳想了好一会,还是觉得此次如此行事凶多吉少,在众人面前回到府邸后又悄悄从后门而出,直奔着易飞的千户府邸而去。
……
千户府。
“情况弄明白了没?”易飞用手扶着眉头,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弄明白了,参会的人一共有八人,都是悄悄的进入何有为家。原百户职位以上的只有钟进生没有参合。他们秘谈了半个时辰后,现在已经散去了。”郑科点了点头,又有点崇拜的看着易飞,“大哥教的法子还真有用,他们来的时候脚步确实显得急燥,而离去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依大哥的说法,他们真的可能达到一定共识,觉得可以对付的了我们!”
“你觉得他们能玩什么花样?”易飞直起身来,有心考究一下郑科。
“这……虽然咱们的人打听不到内容,但是他们不敢于公开杀官造反,那么选择也无外乎几乎百试百灵的招数闹饷!”郑科思索了一下,有些嘲弄的道,“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咱们明天来的兄弟会更加的多,而且军户们已经不是象以前一样一边倒的支持他们了!”
“唔,也不能太小看别人!”易飞告诫道。
“我知道,大哥,我还探听到一件有趣的事。”郑科笑着应道,然后将周心鹏一事给易飞讲了。
“他们打的算盘还真是如意,可惜用错人身上了!”易飞冷笑一声。
“这群只懂得喝兵血的东西,他们还以为别人都如他们一般!他们这是在玩火,也只有****的下场!”郑科也觉得他们完全是不知死活,如果他们真的找死,那明天就不用等兄弟们来压迫他们让步了,直接就将他们全部连根拔起!
“报!头儿,镇抚官丁春阳特来求见,有要事相告!”这时,张俊卿一阵风一般的冲了进来。
“叫他进来吧!”易飞有些愕然,随即明白过来,哈哈笑道,“看来他们内部都有人不看好他们的这次玩火啊!”
第66章闹饷
虽然镇所这个地方算不上好,风沙遍地,多为薄田。但军民却如此贫苦,最主要的原因是人祸。镇所所城为神木城,地处丘陵、森林草原向沙漠、干草原的过渡地带,基本土壤为风沙土和绵黄土,虽然种植不易,但是黄河的支流窟野河与秃尾河环绕左右,在水利上还是有优势的。
此时易飞是站在窟野河岸边出这声感叹,自从在卫城被任命为镇所千户,易飞就派郑科先一步踏遍了镇所各地,所城内外,境内各个军堡,各地的屯田矿山,他都有去看过,城内外军民的贫苦,所有回报而来的信息也是深深震撼了他。
进入镇所后第二天,易飞象没事人一般的出城巡视,此时在易飞身旁,站着所城贴队官钟进生,郑科等一干护卫。离他们身前不远,是一条叫益民渠的水渠,蜿蜒从窟野河内引出,灌溉了窟野河北岸的大片土地。不过这条水渠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很多地方己经淤积废弃,从水渠的情况看,益民渠己经多年没有疏睿修理,引水效果大大减弱。
“多好的水渠啊,若是将这条水渠输通,起码能够灌溉数千亩良田了吧!”易飞有些憧憬的看着这条水渠,虽然淤积严重,但是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它之前工程的浩大。
“大哥说的是,这条渠若能修好,得能少建多少灌井,省多少人力啊!”郑科也是认同的道。
“钟百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有什么急事不成?”易飞早就注意到旁边有些心神不定的钟进生,从出城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有些象是火烧到屁股般,一直想说什么又不敢打断易飞。
“大人,如今城内有人想要闹事,大人不留在城内准备,难道不怕那些人趁机捣乱?”钟进生五内俱如火焚,他已经完全站在易飞这边,如果城内的人一旦成功,那他下场可就惨了,也顾不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进生,你觉得,我在城内他们还敢弄出一场闹剧么?”易飞淡淡的道,转身指向六里堡方向,“更何况,我出城也是为了迎接一百多兄弟们的到来,你真以为我的凭借只是这廖廖数十骑兵?”
“大人居然有如此多的家丁?”钟进生吓了一跳,听易飞的口气,这百来人战力恐怕也不在这数十骑兵之下。
“他们不是我的家丁,而是我的兄弟!这次既然他们想闹,那本官就陪他们大大的玩一场!看着吧,今天过后,这些渣滓就会被连根拔起!”易飞冷笑着看向,否定了钟进生的胡乱猜测,毕竟一个百户居然养着近二百的家丁也实在太离谱了。
“大人勇武,是卑职杞人忧天了!”钟进生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此强大的实力完全可以将城内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碾死几遍有余,钟进生也是庆幸自己站对了队。
……
“都准备好了么?”在同知府邸,一脸狞笑的何有为阴侧侧的道。
“大人放心,卑职等已经联络好了。这姓易的也是徒有虚名,他认为将那些老军户淘汰掉,再撤了卑职的职,卑职就指挥不动他们的?”陆秋安也是一脸狞笑,他在镇所已经十数年,十数年的积威之下,绝对不是易飞轻易的解职能够抵消的。
“其他人呢?”何有为扫了一眼所有人。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所有人的家丁和护院以及杂役等全部相加在一块,至少有数百人!而且照以前的经验来看,一旦乱起来,会有想浑水摸鱼的人加入,人数只会不断翻滚,到时候易飞想弹压下来谈何容易!”镇抚官丁春阳已经将人员统计完毕,此时总结道。
“那易飞呢?他还未回城么?”何有为冷笑一声,不知该说太过自信还是自大。
“大清早就听说他带人前去视察益民渠,也不知那个破渠有什么看头!”陆春阳撇撇嘴,众人发动在即,他却如此懵然不知,竟然有空去瞧什么破渠。
“报!易正千户在回城的路上,大概半个时辰就会进城!”一个专门负责易飞动向的小旗飞速来报。
“好!既然已经准备完毕,那就开始吧,等到那易飞进城时,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了。我倒想看看,他到时会有怎么样的脸色!”何有为长出一口气,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战场都根本不讲究这个,而作为更凶险的官场更是百无禁忌。
崇祯七年六月七日,对镇所城神木城的军民百姓来说,是一个历久难忘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就有大股大股的官军所城西南各处出来,他们手持刀枪兵器,举着“忠义报国,却饥寒无食克扣军饷,天理难容,等标旗,乱哄哄的向城东北的操守府邸,易飞亲卫所在地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些样貌粗壮凶悍,然打扮举止满是兵痞模样的人。有心人可以看出,这些游街的官兵,都是所城的原贴队官下面的家丁,还有众多人,竟是平日在州城内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此时他们也混上一身的军衣,同样拿着刀枪等兵器,一路叫喧而来。
他们从各个军营出来,浩浩荡荡有数百人之多,然后这些官军行进时毫无秩序,也没什么组织力,他们中除了一些管队官,小旗之类的头目外,便没有什么更高级的军官。
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平日的上官何有为、陆秋安等人,却是尽数不见,他们出军营而来时,也没有任何人来制止。只有管理州城军纪法纪的镇抚官丁春阳还敢站出来,大声喝斥着,但是这些敌军根本不鸟他,依旧挺着兵器向前行去。
这群官军杀气腾腾而来,见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街上的军民百姓大乱,不知谁喊了一声:“官兵闹饷作乱了!”
立时一阵鸡飞狗跳,街上男人叫,女人哭,无数的百姓四散而逃,官兵没有军纪约束,便如匪贼一样可怕,特别这匪贼还是从所城内部产生的。
看见那些百姓恐惧的样子。那些官兵们更是欢呼嚎叫,他们似乎认识到自己的某种力量,或是得到一种泄的快感,隐藏在内心的兽欲再也按捺不住,事态开始向不可控制的局面展。
何有为本就想将这事闹大,越大越好,但前提是不能逾底线,毕竟上次这些官兵也并没有趁机洗劫所城,最多也只是几家商家遭了老秧。不过他们低估了这些官兵的自制力与军纪力,这次来的更多的是无赖,流氓地痞居多。而何有为等也是因为想避嫌,所以并没有随军弹压,结果他们从军营内出来没走多远,街上的要饷官兵己经成了乱军。
“乱兵闹饷了”。
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所有军民听闻后都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事情的生毫无预兆,怎么会这样呢?”
乱兵的可怕这些军民就算没见过,也听多了,他们杀人放火,抢夺财物,可以干下种种没有人性的事情,就算事后抚定,所城内外也定是损失惨重。
“报!何有为等已经开始行动了!”来人易飞并不认识,但是此人却是拿着丁春阳的信物,“大人请火速回城平叛,丁大人只是带着少量的兵丁,根本拦不住这些家丁和暴民们打砸抢掠,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如今所城已经大乱!”
“什么?乱军人数多少?”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易飞的预料,原本这种灾害性的乱军事件对于易飞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可以将明里暗里存在的敌人全部暴露出来,然后雷霆一击全部予以毁灭。
“镇抚大人说,人数大概在数百人,如果长时间没有人阻止住他们,那他们人数就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除非杀光所有人,否则根本就阻止不了他们!”来人快速的回禀道。
“张俊卿,立即带骑兵队的兄弟们随我入城平叛。”易飞当机立断,快速的下令道,“小科,立即命令罗立,停止休息。告诉枪兵队的兄弟们,全部跑步前进,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后赶到,立即镇压兵变!”
“驾!”
易飞飞身上马,一声清斥,所有骑兵全部马刀在手,风驰电掣的向着镇所而去。而后面正在休息的枪兵们也是不顾连日行军的劳累,在激昂的战鼓声中以急行军的速度向着镇所扑来。
第67章兵变
在易飞飞马回城的短短一刻钟内,镇所城内已经成了地狱一般。一场类似于武装示威的闹饷终于演化成了一场浩劫。
无数原本身份为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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