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宏苦涩的笑了笑,拱手做别,“谨记候爷教诲,咱家这就告辞了。”
……
张家口。
此时的张家口也是完全沸腾了,八大家的情报来源要远超于大明官府,而且正处于精神高度集中之时,自然也是对任何关于易飞的动向都是极为关注。易飞刚刚在镇城调动军队,还未到达之时,张家口也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守将赖天禄、赖天民虽然惧怕,但是却也不能不立即集结兵力固守,他们知道深陷通奴旋涡,易飞既然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剿灭八大家,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大开绿灯之辈。一日时间内,数千守军也是集结而来,不管能不能打仗,只要还能拿的动武器的,无论卫所军还是战兵,全部召集一空,准备坚守几日城池,只要能够抵挡数日,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的机会。
而八大家更是已经完全疯狂了,面对易飞这种几乎是斩草除根的态势,八大家退无可退,也是完全动员起来,以鱼死网破的心态面对着易飞的到来。
所有是他们的军队都是完全动员起来,所有城池都是全部戒严,而且八大家的人也是疯狂的鼓动着各地依附于他们的百姓,让他们明白,易飞这是要完全绝灭他们的生计。这么多年来,张家口之地的百姓,十有八九都是参与过通奴,其中近半都是以为八大家做事而养家糊口,可以说,这些人的生计完全都是靠着八大家才能维持下来,因此,一旦有事,他们也是最为反应强烈的一群人。
经过一番紧急的商议之后,赖天禄、赖天民勉强接受了八大家让其出城拦截易飞的提议,二人也觉得易飞若是真的敢于攻击大明官军,那与造反也是没什么两样了。如果能够在野外以大义逼退天下无敌的镇西军,不要说可以保全了生家性命,更是一种荣耀。
而且二人也不是没有准备,如果易飞真的敢于攻击,那他们和家丁位于队伍后面,想跑也是可以很快。最重要的是,这次他们不是纯粹军队拦截,二人还没这么蠢,而是让群情汹涌的百姓在军队后方,就算易飞敢于攻击军队,他便立即带人退到百姓后方。想必易飞也未必有攻击百姓的胆量,这可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事!更别说,传闻易飞一向亲民、爱民,这也是一个极为良好的肉盾。可以说无论成败与否,对他们都没什么损失。
二人在城外二十余里的一处河道安营扎寨,虽然这会儿这条河流已经几近断流,但是却是胜在可以半渡而南。而且距离城池极近,无论是战是逃都十分方便,而且还可以以河流为凭借,让镇西军根本追不上他们。
很快镇西军便是大举杀到,不同于他们所想的从南边杀来,而是数千骑兵自草原直接抵达张家口之外,数千骑呼喊奔驰,场面也是极为吓人。张家口无论是兵丁还是,哪里有过这种野战遇敌的情况,一时间便是人群大为哗动,赖天禄、赖天民等急忙四处安抚,大声告知对方不敢向官军下手!
眼见这些骑兵虽然叫的欢,但是良久无人敢于放马而来,而安下心来的百姓们经过一段时间安抚后,也是再一次恢复了勇气。不仅不再害怕,而且还敢冲着前来喊话的军队扔石头大骂,对于镇西军要求他们立即解散回到家中的警告自然是理也不理。
眼见警告无效,一千骑兵便下马向前,这些不是真正的骑兵,他们都是火铳兵,一旦进入战场便会立即下马作战。一千火铳兵整齐的踏步向前,无数骑兵尾随于后,既可以为后援,也可以随时突击!
由于他们自西方来,原本在后的赖天禄、赖天民二人所带领的官军也是从隔河相拒阵变成正面以对,面对着虽然缓慢但却坚定的镇西军,正面相对的他们这才完全感受到那无坚不摧的意志力!
“早降!”
“早降!”
一队队镇西军整齐的踏步而前,更是整齐的喝道。
“山西的贼子!你们过界了,这里是宣府,若是就此退走,我家大人可以不向朝廷弹劾于你们!”
张家口的军队自然也不会在嘴上示弱,也是七嘴八舌的喝叫着。而且看着对方并没有点燃火绳,对于火铳的畏惧也是大幅度下降,叫声也从虚弱变得强硬起来。
“再不滚回山西镇,小心小命留在宣府!”
“打死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看来他们是死硬到底了,这样也好!”汤莱冷笑一声,对于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抬枪!”
“射击!”
两部四哨一千余鸟铳兵,前排二百名战士,直接平举起火铳,对着宣府分巡道北路、分巡道中路的一些官兵,发动了一次齐射。
战士们扣动了板机,铳焰火光似乎连成一片,一门门火铳,喷出了汹涌的硝烟。山西镇五大营如今的火铳已经完全是清一色的自生火铳,没有火绳的影响后,队形也是更加紧凑,一排齐射后,前方大片的官兵扑倒地下,捂着自己中弹之处,拼命的挣扎,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射击!”两百名战士,又发动了齐射。
硝烟如白龙似的弥漫开来,前方更多人摔倒在地,满地翻滚。很多人看着自己流出的肠子,非人的嚎叫着。
“射击!”
又是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过桥来的分巡道北路、分巡道中路官兵溃败,哭叫回逃。对面密密麻麻的军队也一样溃散……
这些军将豪强的同气连枝,势力庞大。对他们私通塞外之事便是知晓内情的官员,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总督,巡抚要对付他们,也要掂量一二免得引起事端,甚至哗变。果真如此,倒霉的还是他们,面对这种大众军队骚乱闹事,鲜有不免官去职的。
大明几百年来,武人素来活得很滋润特别是卫所的武人,相比文官容易出事,升迁困难,他们很多一出生就是几品大员也难得生什么事端,基本能安享荣华,世世代代世袭,在当地形成一个个豪强。
就算到了文贵武贱时代,也不过在人前点头哈腰,叩几个头罢了,实际的富贵不失,所谓失小面子占大便宜。侵占军田,私通塞外,最早也是由这些武人开始,只是他们遇到势力更大,更加跋扈,又不按常理出牌的镇西军,就悲剧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
当镇西军列阵东门外时,张家口城墙也有一些士绅商贾观战,都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
“差不多了,除了黎建菩,跟赖天禄有关系的人都打遍了,张家口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看着嚎叫奔逃的分巡道北路、中路官兵,汤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军将豪强们军马虽众,然战力弱不说,更形不成统一的指挥,被他快速各个击破。眼前的分巡道北路、分巡道中路官兵们,原本就是打算隔河相拒,如今大军突然出现在正面,这些官兵本来只敢在百姓面前嚣张,对上镇西军哪有胜算?
加上又不是半渡而击,青龙营战士,才几轮排铳轰射,他们就溃败了。看他们丢人的样子,镇西军甚至追击的念头都起不来。一千余火铳兵快速的翻身上马,大军继续向前,但是汤莱却是接到哨骑回报,不由皱了皱眉。哨骑言,逃跑的张家口官兵,在其身后突然出现了数千百姓,而今这些手下败将正畏缩的躲于百姓背后,跟随着百姓向这里行来“贼子!”汤莱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
“这些贼子可是逐赶百姓前来?”汤莱恨恨的问道,这种草原民族最常见的策略,想不到张家口明军居然也学会了,汤莱甚至觉得,捉到了这个领军将领,若不将其活生生的剥了皮,实在对不起这个杂碎!
“不是,这似乎是百姓们自发前来的……”斥候的声音也是低了下去,他明白这种事的麻烦。
“这下棘手了……”汤莱也是一下子愣住了。
第371章大开杀戒
“乡梓父老们,这些山西贼要夺走我们的衣食,让我们没了活路,决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远远的,潮水般的人流,顺着清水河西岸,往张家口堡南门方向涌来,他们淹没了官道,淹没了丘陵,淹没了田地,淹没了一些疏林与房屋。走在最前面的,是各城衣衫褴楼的军户,有老有少,个个持着破烂的刀枪棍棒,而走在男人面前的,又是女人,一些人有菜刀木棍,很多人则是赤手空拳,有人还抱着小孩。
至于各路的官兵们,则是萎萎缩缩的躲藏这些妇孺老人身后。不过行走时,他们不时大声鼓动,这些人流,也是群情鼎沸,特别那些分巡道中路的军户们。本路所辖十一城堡,有守备二,操守六,防守三,参将驻扎在葛峪堡,这些地方山多地少,土地贫瘠,所以商贸走私,收取好处,是他们重要的谋生之路。
对这些军户与妇女来说,他们世世代代,都是那些军将卫所官员的佃户,对他们来说,上官就是天,就是地,畏惧恭顺,已经深入骨髓之中。对上面军将们说的话,也是深信不疑,随便一煽动,立时义愤填膺。有点类似后世米国南北内战,大战初起,恼怒的是,首先是那些庄田中的黑人奴隶。
前方离南门不远处,青龙营已经全部下马布下军阵,不过黑压压的人流仍然大步前行。
“山西贼,冲老娘这里打,反正以后也活不了,干脆死在这好了。”
“你们的军功,都是杀妇孺来的吧?
人流中,很多军户妇女一边迈着大脚丫,一边冲前方尖叫。
青龙营中军位置,很多营部将官气怒之极,“这些愚夫愚妇!”
“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人诚不欺我!”
“可恨的赖天禄,可恨的黎建菩,只敢驱使妇孺,如此作派,与鞑虏何异?”
看人流越近,营部中军看着汤莱:“该当如何,请将军示下。”
汤莱看着前方,原本就非常吓人的脸更是蒙上一层铁青,缓慢而又坚定的自语道,“本将记得,我镇西军军军律,没有不准对妇孺动手吧?”
镇西军各镇抚受李天斗影响很大,大部分长着一张死人脸,青龙营营营部镇抚也是如此。
他一板一眼说道:“依我镇西军军律,只需对手持有武器,并有攻击行为,或未持有武器,然有攻击行为,不限男子,女子,孩童,不限汉人,胡人,夷人,不限中国人,外国人,皆为敌人,可诛之!”
他说道:“大将军言,将士安危,素为第一要务,若自己都不能保护,谈何保护百姓?”
他看向汤莱:“本官言尽与此,该当如何,请温参将抉择,不过具体详情,事后本官会造册上报,禀公而为。”
汤莱缓缓呼出一口气,断然道:“准备作战!”
立时军中一片声的传开:“准备作战!”
“铳兵准备!”
“枪兵准备!”
汤莱脸色有些扭曲着下令,“先行警告,若不退,以火铳朝天呜铳威吓,进入射程后铳兵射击,格杀无论!”
对面浩浩荡荡人流,仍往军阵逼近,看着那面军阵,最后方一些顶盔披甲的人相对而笑,出动妇孺这个大杀器,对面敢动手吗?
汉人皇朝皆是如此,历朝历代,官将敢时百姓,甚至对妇孺动手,往往会引起轩然大波,武人略好,若是文官,如云般的弹劾过来,十成十是丢官去职,甚至下到大狱的下场。所以他们很放心,大群妇孺老人后面的各路官兵也非常放心,他们一边进行,一边鼓动前方自己的老婆,老母,老姐,老妹,七大姑八大婆们,形成杂乱又庞大的人潮。
“最后一次警告,妇孺速速散去,如再前行,后果自负!”
一些夜收前往传令,只引起那方人潮的谩骂,一些石块,土块抛过来同时,还伴着一阵阵哄笑:“山西贼,害怕了吧,滚回你们老家去吧!”
“老娘们不怕!”
夜不收们眼色冷了下来,冷冷留下一句话:“如此,便为我军之敌人,尔等好自为之!”
“射击!”
“放!”
“放!”
整齐而又震天的火铳轰鸣声猛的响起,细小的弹丸以肉眼看不见的超高速不断向前飞行着。哭爹喊娘的声音的起,高速****的铳弹一到,对面人潮中顿时出现一片空缺!火铳对付这些没有丝毫防护的人群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所到之处,就是血肉横飞。前面还看不到,后面已经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那血肉与碎骨直接洒在后面人群身上,有的人直接成了血人!
尖叫声顿时响起,对面的人潮大乱,而人流前方,一些军户,还有妇孺老人们也停了下来,火炮的声音让她们恐惧,家中男人可能死伤也让她们担忧。
不过这次火铳虽然声势大,但是火铳打出时却是并未进入火铳的最佳射程,因此,伤亡相比庞大的人潮还是太过微小,警示的作用大于作战的效果,并不利太多人害怕,很多人在鼓动,还有女人悲愤的大喊:“姐妹们,山西贼杀了我们家男人,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那些妇女尖叫着,拼命往前方军阵冲去。她们后方的军户与官兵们,也吼叫着舞着兵器,趁机加快了脚步。人流有若潮水涌来。
“预备!”
“瞄准……”
一见百姓已经进入射程,那有些扭曲的嘴脸都是分外明显,青龙营的将士再也没有了顾忌,虽然这些人都是百姓,但是这种面孔在战场上见的实在太多了,镇西军当面之敌往往都是这种嘴脸。他们开始变得冷血起来,如同征战时一般,摒弃了所有情绪,只有眼前嚎叫着冲来的敌人!闻听命令,立即密集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火器,瞄住了前方号叫冲来的人群。
虽然一些士兵神情略有些不忍,不过他们握着火铳的手,却丝毫不动。依军律,眼前皆为敌人,对敌人,决不留情。
“射击!”
汹涌的白烟腾起,铳声爆豆般响起。
一些中弹的妇女尖叫着倒下,扑倒在冰冷的地面,鲜血从她们体内流出。
“射击!”
第二层战士,又发动齐射,又是一片的妇女老人倒下,滚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射击!”
又是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
“啊!”
身旁倒下去的人,她们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脸上。看着她们满地翻滚,发出痛苦又无助地哭喊,身边的人才回醒过来,自己打错算盘了,对面的东路贼子,并不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对她们有所优待,还是该杀就杀,该砍就砍。
四周撕心扯肺的惨叫更让她们恐惧,不知谁开始后退,随后带动整个人潮,拼命向后方逃去。借着她们掩护的那些男人们,目瞪口呆同时,也无可奈何,只好随着人流逃跑。看前方过万人流,狼奔豕突的奔逃,汤莱凝望一会,策动自己的马匹,来到阵前。
这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尸体与伤者,空气中充满浓重的血腥味,一些冰冷坚硬的地面,因为吸收了大量的血液,也融化开来,将土地泡得黑红。
汤莱的目光渐渐越过这些百姓尸体,死死的盯着正在慌乱着转身的张家口官军,眼中的杀意是丝毫不加以掩饰,“驱使妇孺冲阵,这是大罪孽!那些个主使的将官,一定不能放过,要将他们尽数生擒活捉,审判后,凌迟处决!”
第372章介休
介休,范家老巢。
如今的范永斗也是再也没有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镇西军于张家口的战斗已经送到了他这儿。驱使百姓冲阵的举动没有一点效果,而张家口守军更是被从草原上突然冲出来的一支骑兵给彻底歼灭于城下,大部投降,三成官军被斩于当场。
张家口堡在败兵归回之前就已经完全崩溃了,镇西军没费什么力气便开入城池之内,除了预料之中的八大家和与八大家有关的商家全部被清抄一空外,赖天禄等一众张家口守将也个个被凌迟处死!
张家口一失,出逃草原的道理也是完全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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