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已经变得决绝的眼睛,范永斗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昂然的道,“既然易飞想要闹大,咱们又何惧之有?说句难听话,在山西这块地方,还轮不到一个外来的流寇做主!只要咱们齐心合力,让各家的商铺同时罢市,可以说,宣大二镇必然会大乱!只要宣大二镇乱了,朝廷自然会重视这事,易飞再横,他敢与朝廷直接对着干吗?到时还不是跟之前一般,要么乖乖撤回拦截人马,要么就等着罢官丢爵的命运罢!”范永斗淡淡的说道。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咱们宣大二镇齐心全力抵制山西镇的货物,统一清洗不愿与我们合作的商户,片颗山西镇货物不得进入宣大,让他们内部自行出现内讧!”
“其三,再遣人入山西镇煽动百姓厌恶之情,让他们明白如今的生意不景气是因为易飞对宣大二镇极力打压的结果!”
“其四,再给京中各位大人送上一份豪礼,让他们群起弹劾于易飞,让朝廷降罪于易飞,让这个只懂打杀的粗鄙武夫明白,打杀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
“其五,各位回家商议一下,咱们全力送一份大礼于易飞,让他能够有下台的机会。而且只要他参与一次,那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来自他的阻挠了。”
这一条条策略,可说是清晰明了,而且步步相扣,只要施展出来,保证会让易飞焦头烂额,不知所措。而最后一条更是神来之笔,不用担心易飞恼羞成怒,利用在草原上的便利,给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可说面面俱到。
“说到底,易飞也是一个人,不是神。他也会有****,只要咱们能够找到他的弱点,加以利用,也不是完全没有将之拉拢成自己人的可能。”范永斗最后总结着,十分自信的道,“我不相信如今的大明,还会有人不爱财的,也许只是咱们的诚意还不够多,也许某一个临界点便可以将易飞彻底击倒,再不会成为我等之敌!”
“而且诸位更是不用担心满清大军的战力,虽然近年来屡次受挫,但是根基未损,能战之兵更是有着二十余万!易飞虽然猖獗,但是兵不过两万,地不过山西一隅,更是根基浅薄,只得数年经营。如何是占据辽东数十载,兵强马壮的满清大兵的对手?”
可以说,范永斗这最后一段话,算是彻底安定了在座众人之心。这两年来,清军屡战屡败于镇西军,也是让许多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若是满清一旦失败,他们这些里通外国之人,最后都会难逃被清算之忧。
原本会参与进来,也是因为清军屡战屡胜,明军所向披靡,这些人都觉得满清是天命所归,最不济也能来个划江而治。也可以说,清军的强大,才是双方合作的基础,一旦清军势头变弱,这些根本没有什么廉耻之辈必然会再一次掉转立场,再一次选择一个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主子。
“好了,诸位当家若是无事,这便回去准备吧!明日这个时候,我希望看到宣大再无一间开着的铺子!若是有人不听号令,擅自开铺的话,大家要一心问罪,让他在宣大再也无法立足!”范永斗站起身来,话语平静,眼中更是充满自信。
第367章前路黯然
等到众人散后,范永斗只是悠闲的在厅内等候,丝毫没有回到后堂安睡的意思。时间不长,王家、靳家、范家、渠家、田家、亢家、翟家、黄家等八家核心也是尽数再次聚集于一起,之前的会议主要是对外鼓励士气之用,而对于核心的八大家,却是另一种场面。
范家主要经营粮食与各种军需物资,粮食、棉花、食盐、布匹、煤炭、茶叶、药材无不经营,特别以粮食棉花为重。族内人才济济,晋城、长治、祁县,太原、大同、张家口等地无不设铺。但是范家最重要的生意是与东奴之间,因此很多产业就在张家口。而与范家齐名的亢家,他们主要经营盐业与粮店,规模之大,仅仅在平阳府,就有仓廪数千,京师正阳门外,也有他们开设的,全京城最大的粮店连财大气粗,目空一切的京商,都要甘拜下风。
他们还是资本雄厚的典当商以放高利贷闻名,种种经营下亢家已经隐隐超过范家,成为山西首富,号称有资财数千万,在平阳的宅第连云亢园大达十里,树石池台,幽深如通。
易飞禁止口外走私,还不能让亢家家主动容,不过山西镇开设的官家粮店,就触到亢家的心口了。经营粮食,利润何在?就是高卖低买,放高利贷利润何在,也是利滚利!山西的举措,是从骨子里要挖他们的根啊。食盐生意如今还好,不过随着易飞野心越大,地盘越众,谁知道会不会有插手其中的那么一天!
而其他几家,对内的生意多为清水生意,也就是说劳多也得少。而对外,特别是辽东,只要走上一躺,回来之后三年不开张都没有问题。而如今易飞刀子顶在他们心口,也是让他们个个愁眉苦脸,坐立不安。范永斗方才那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这些人根本就不象他们方才表现的那么相信,他们是知道朝中的每一次动态的,知道易飞连圣旨都敢违抗,区区罢市如何搬的倒他?只是为了避免人心涣散之下,才联合唱的一场大戏罢了。
“范东家,这会儿已经没有外人了,到底有什么计划,不妨直说便是!”霍家家主头一个表态,静候着范永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静观以待。最近,还是多多收敛为上,哪怕暂时中断辽东的生意,只要家族还在,蛰伏一段时间就是了,反正这些年的收入也是足以让家族数代不用担心吃喝问题。之前的打击山西镇的行动,也只是咱们的抗议罢了,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只要易飞拿不到真凭实据,他还是拿咱们没有办法。”范永斗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咱们无需着急,心急会出现失误。现在最应该急的是,宣大各地的文武们,没了辽东这条财路,他们的日子就艰难多了。咱们只是静静旁观他们相互斗法就好,若宣大胜,则一切如旧。若是易飞胜,我估摸着,咱们就得赶紧准备收拾一下,远离易飞!我总觉得,这人是一个极大的祸害,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钱财,一心要置我等于死地?我们何时惹到这么大一个仇家?”
“听说易飞是流寇出身,难道之前在我等处乞食,倍遭羞辱?”说到这里,范永斗也是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八大家虽然私通东奴,但是对待乡邻饥民名声还是极为好的,经常施粥饥民百姓、修桥铺路等。八大家富可敌国,自不会在乎这么点小财。既可邀买名声,也可趁机将仓中的陈旧烂粮消耗掉。
“范大家,当真如此严重?也许只是那易飞胃口太大,咱们的孝敬还不到位?”渠家家主也是有些犹豫的问道,生于山西长于山西,突然之间说要搬离,自然是有些难以平静。
“嗯!这是我的一种直觉。这个易飞似乎与满清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满清大兵数次伐明,这个易飞都似乎是找着上去打架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满清的态度立即让我明白,他是永远不可能与满清走在一块,也就是说,根本不是和我们一路人。而且我们就在他的身边,他这次吃了些亏,必须找人出气,若是这次不鼓动这些商行一起闹事,估计他就直接对我们下手!”范永斗肯定的说道。
“范大家,要不咱们迁到辽东算了!”霍堂与范永斗一般是了解形势最为详细之人,他根本对拉拢易飞不抱一丝成功的希望,也许避入辽东是最好的办法,这么多年来,自己等也是有力的帮助了满清大业,过去之后肯定会被礼待。
“满清?哼!”范永斗轻哼了一声,“对于满清来说,咱们有能力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才当我们是一回事。若是咱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估计第一个反脸的便是他们。咱们带去的大量浮财也会成为他们收获,反正敢于冒险的人多的是,没有我们,只要还有银子,依旧可以买到他们所需要的粮草、军用物资。”
厅内一片沉默,虽然范永斗这话比较难听,简直直接说他们就是满清的一条狗,但是没有人怀疑范永斗的话,他们目前的地位就是这般。
“我们去江南,有这么多的银子,无论是置办田地,还是做其他生意,都可以活下去。比之在这地方,时刻被易飞威胁着的好!”沉吟了片刻,范永斗一脸坚毅的道。
“江南?”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了,不是江南不好,也不是因为千里迢迢,而是因为故土难离。而且这种被人强迫逃离的屈辱感让他们十分的不甘,但有的时候,不反对,也就是默认。在如今这种满清无法保护他们,大明也无法保护他们的时候,也许远走避祸是最好的办法了。
“大家何必如此姿态,有话说,刚不可久,刚极易折,这易飞虽然目前飞扬跋扈,但是天道好还,总有一日他会失去今日的一切资本。到时便是咱们重回山西的时候了!”气氛有些沉闷间,范永斗也是艰难的开口劝道。
没有人回应,他们都知道,这话的安慰性质大于实际。沉默了很长时间,众人纷纷告辞而去,各自回去思索今后去路。
第368章入城
崇祯十二年八月初,易飞回到宁武城。
数万人马挟草原大胜之余威,回到镇城。城中文武再无任何敢于不开眼的人物,毕竟在山西这个走私可谓猖獗的地方,正直的官员基本上已经死绝了。而剩下的都是一些墙头草般的人物,指望他们为大明利益奉献出生命,那无疑是一个笑话。
满城文武都是自发的出现在城外十里迎接凯旋大军,虽然心中不愿,但是仍然一个不剩的全部到达。在这个易飞前途未定之际,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这个出头的橼子,去为大明尽这个忠。毕竟易飞可是连圣旨都敢无视的主,而且朝廷还为之遮掩,这样的人物,若是还敢以文官自居,自抬身价不出城相迎,那若是易飞寻这个借口将他们给杀了,估计也不会有人会为他们出头。他们对于武将的横是建立在武将无法反抗的情况之下,如今易飞强势无比,这些文官也是再也没了任何平时的骄傲。
不过,这些文人向自己脸上贴金之事也是极为了得,这些文官很快便找到一个极好的理由。他们这次迎接的不仅仅是山西镇总兵,而且还是朝廷的宁武候,这可是超品的存在。自己等虽然身为文官,但是出于对大明的忠诚,出城相迎勋爵那就是极为自然之事了。
若说这群人心情最为复杂的,那便是张维世了,这个原本历史上因崇祯七年丢城失地而被罢官去职的山西镇后备。如今命运已经完全大变,不仅官运亨通,而且极为通达。但是身居高位,张维世却是没有多少得意,对大明有着忠诚的他,对于自己一手扶持而起的易飞到了如今这一步,也是心情复杂。
他们没等多长时间,滚滚的大军便从天边不断的接近着。如云一般的火红的旗帜也是映满天地,数万骑兵奔腾而来的情景,也是深深的震憾了这些文官,许多头一次经历这种阵势的文官都是吓的软倒于地。
虽然之前也是见过清军如此声势,但是从城头上看与在城下看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万骑奔腾而来的压迫感也是让人直觉透不过气来,还好,万多骑距离他们还有数里便缓缓停了下来,也是让他们长出了一口气,软倒于地的文官们也是顾不得上体面,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垢,相依于一块,躬身立于道边,等待着易飞的到来。
数百骑奔腾而来,到达近前便缓缓收住马缰,两队人马左右一分,十数骑自后徐徐而前。数面高大的依仗也是立于人前,‘山西镇总兵易’‘大明宁武候’等耀人眼目,众人看的明白,正是他们所熟知的易飞。
“得知候爷大胜归来,下官特率宁武城文武迎接王师凯旋归来!”张维世心情复杂,特别是之前易飞还得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请安问事,只是短短一年而已,就已经完全人事已非了。
“下官等恭贺候爷凯旋归来,扬我大明国威于域外!”众人齐声行礼唱诺道。
“罢了,各位有心了!入城!”易飞根本没有下马,轻轻夹了一下马腹,战马便缓缓的领先向城内行去。
虽然对这里大部分人,易飞都没有任何好感,但是却不代表易飞会对他们有什么难堪的举动。今日易飞只是眼光扫过,便是明白这些文官们都已经服软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折辱于人。
缓缓的跟随在一众文官之后,易飞又一次隐入护卫之中。镇城不比镇西卫,在镇西卫中,就算易飞不带任何护卫,也是不会出现危险。但是在这镇城中,天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立即斩易飞于马下,虽然他还谈不上惧怕。但是毕竟也没有必要跟这些可能存在的刺客玩心跳,自己已经早已经过去了那需要玩命的时候了,如今能够安全的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胜利。
虽然以张维世为代表的文官们也是极力邀请自己参加庆功宴,尽管易飞心知肚明是这些文官想要改善双方的关系,但是易飞依旧婉拒了。对这些文官不接近,不排斥是易飞早已经定下的策略。而且对易飞来说,与部下欢庆才是头等大事,在这乱世中,有兵才是草头王,虽然草头王不好听。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先能做个草头王,才有做一个真正的王的资本。
当晚的庆功宴,易飞并没有在城中度过,而是进入城外军营之中,真正与自己的老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習日,入城的镇西军将士也是让宁武城明白什么叫做财大气粗。按照惯例,大军出征归来之后,参战大军便会归家省亲一段时间,而既然镇城就在眼前,那城外的镇西军士兵们肯定不会错过这次进大城市的机会。
万余镇西军将士虽然分批进城,但是还是让宁武城大小商人一扫对于士兵穷鬼的印象,这帮镇西军将士出手豪阔,而且关键问题是不是一人,也不是一群,而是人数有着万人之多!这帮人几乎是将镇城各种首饰店与布料店一扫而空,刚刚分得大批赏银的士兵们也是毫不心疼的将其中相当一部分换成了首饰和上好的布料,更是带上一些姻脂水粉以及带给小孩的点心之类。临临总决之下,也是让宁武城的商人们个个笑的合不拢嘴,这数日的生意已经抵的上过去一年!
许多商人也是第一次觉得在易飞治下做生意也是一件十分舒适之事,相比这种营业额,就算交纳不菲的税金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商人是精明的,也是比更多的普通百姓看的更远,易飞麾下一支军队中,就算小兵也是大主顾,这些士兵更是可以带动数倍甚至十数倍于这个数字的百姓消费,这么一算,易飞治下的商税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些商户不知道的是,这些将士们对于宁武城的状态却是极为的不屑。许多人都觉得这镇城也是忽悠乡下人的地方,以前在乡下之时,经常听说镇城,以及似乎远在天边的州城太原等,多么多么的富丽堂皇,各种物品应有尽有,但是如今实地观看一番后,许多人都是有些不相信。
到处都是垃圾,街道上总会有一股如同厕所中异味的气味,而且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就地大小便的痕迹,这种脏乱差在镇西卫卫城主官一定会被揪出来打板子之事,在这里似乎也是稀松平常。
大街之上,虽然很多穿着极为华丽的人,但是更多的却是蓬头垢面,沿街乞讨者更是不知凡几。尤其是一些贫民区,那简直已经不是人住的地方了,垃圾堆的比人还高,如今正值盛夏,被南风一吹,那种气息直欲让人呕吐。甚至这些上过战场,见过血腥和各种肮脏东西的士兵们都是有些受不了,恨不得将胃里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