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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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宋枭雄-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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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当了真,接下来居然将自己所有的值钱物事变卖一空,又从亲朋好友周围借了十数两银子,以求学为借口,瞒着家中的所有人只身随船沿镇江、丹阳,一路再下到苏杭。
  其中的过程王福从不对外人提起,只是两年后的王福归来时早已经丢弃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书生气息,满面沧桑的他失去了左手的三指。而他展示给世人的是一块仅尺余大小,却连起数峰,多有岩岫耸秀、嵌之状,瘦、透、漏、皱无一不绝,美轮美奂堪称人间极品的奇石,在江宁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这块奇石最终被在江淮发运司任职的米元章以纹银三百两及数幅亲笔行书求走。而得了银子的王福不改初衷,径直上烟雨楼面见林雨婷,将佳人感动得泪湿满襟。
  即使王福的赎身银还多有欠缺,不过林雨婷多年花楼也积蓄不少,再得一众羡慕不已的姐妹资助,两人终成秦淮烟月的一段佳话。
  其后王福不顾家中人的反对大张旗鼓的将林雨婷迎娶过门,又将米元章的手书售得两幅,靠着所得的银两起家,数年间就成为秣陵县里的富户,而花楼出身的林雨婷在进入王家后也是深居简出,在得了一对儿女后更是一心的相夫教子,即使偶在县里露面也是洗净铅华后的贤惠温良。
  王福家的生意也不仅仅限于奇石,发家之后的王福更是操持着多地行商。当然这年头行商各地,要没有随行的护卫威慑,那只能是羊入虎口,王家平日养的护卫就接近四十人,在秣陵县虽算得上有些势力,不过在沈、陈、余、周、王等乡间豪族面前绝对是抬不起头来,一有机会还要多多巴结。
  这次自家一对儿女出事,于昨日早间在县城外被白虎寨十数马贼生生掳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林雨婷知道消息后就已经哭晕过去几次,到现在还是滴水未进,只让王福赶紧想尽一切办法求人营救。
  王福也是悲痛欲绝,只是多年的富贵生活早已消磨掉他年少时的血性,如今女儿的清白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能拿钱将一双儿女赎回。
  王福知道天水寨的王虎与那朱家大当家是儿女亲家,昨日出事后一边让管家马上追去白虎寨,只求朱家兄弟善待两姐弟,又一边亲自到天水寨求王虎出面从中说项。
  昨日送了五十两银子连王虎面都没见着就被轰了出来,今日又给王虎送去百两纹银,银子王虎倒又是收下,却只字不提说项之事,只让王福明日再来。
  回来后林雨婷只一个劲与他厮打,骂他将钱看得比命还重,连自己儿女都不顾了,又哭闹着要拿自己去白虎寨换一双儿女的平安。王福好说歹说的苦劝住,心里更是欲哭无泪:若真由王虎开口,怕是千百两银子都打不住底,自家的情况不过如此,满足了王虎,那赎儿女的时候又哪里去找银钱?又直后悔年前有人看上家中所藏的那块珍石时,出了高价又没舍得出手,这急切间哪里去寻多的银两。
  两口子正在束手无策的抱头痛哭时,恍惚中似乎听到自己儿女的唤声,转头看时,就见王哲王蝶儿在管家陪同下泪流满面的站在旁边。
  “哲儿!蝶儿!……”林雨婷尖叫着的起身呼唤,未等将两人搂在怀中,又晕了过去。
  ……
  直到陈家派来要护卫的管事到了院内,王福夫妻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一双儿女平安的回到了家中,也不怕陈家来人笑话,夫妻俩紧紧的牵着一双儿女见客。
  听着陈家管事的要求,未等王福说话,林雨婷抢先答应下来,直接让王福派十个得力的护卫随周原去他庄子上护卫。由王福将人手挑选好后亲自送到陈家府上,雇佣银子那是提都不要提。
  待陈家人走后,王福责怪道:“娘子,周庄上人手不多,此次得他如此大恩,便是将家中护卫尽数派上也是应该的。只出十人未必会让他如意。”
  林雨婷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的官人啊,那周原既是陈家的外甥,又是沈家的门生,想那沈家陈家在我们这秣陵县何等权势?白虎寨就算百人尽出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我担心的是我们家啊,如今留在这院中的护卫不过三十来人,若是不留足人手照应,那朱家恶贼再闯到县城来,我们如何抵挡得住?”
  见自己一双儿女有些不满,林雨婷接着道:“那周玉轩的大恩,我们自然会报,该出的,为娘绝对不会有一分的吝啬,这几日你们就与娘呆在家中,哪里也不许去!”
  又对一旁有些出神的女儿道:“你既然回来了,其他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与赵家的事为娘自会尽力安排……”
  王蝶儿安静的道:“娘用不着去说,若他们不信女儿,就算勉强嫁过去,女儿今后的日子娘也想得到的。周玉轩的谢礼,阿哲去不去看你们的意思,我是要亲自去的,……我累了,先休息去了。”拍拍王哲的脑袋,径直走出门去,留下有些发蒙的三人。
  用过晚饭,一切准备停当,众护卫皮甲枪矛均披挂整齐,陈宜持朴刀,穿着他老爹珍藏的一幅鳞甲,有些急不可耐。那甲周原有点印象,是他大舅从江宁得来后送与陈盛的珍藏,有三十来斤的重量,平日里都放在书房做摆设,保养得相当好,穿在陈宜身上合身是合身,也不知道他能穿着走几步,看着陈宜背着他的老爹冲自己挤眉弄眼,看来自己这便宜表哥是打足了助他的旗号啊。
  陈盛扫了陈宜一眼,也不再训他,只对周原说道:“你回去后也好好思量下,总是这样防备也不是办法,我明日便托人去说和说和,看能不能谈,以前的不去说他,以后你要收心,将你父母的基业守住才是正经。”
  周原点头道:“这次的确是意外,阿舅教训的是”又嘿嘿怪笑道:“不过说和怕就免了,这次我们出寨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朱老二的儿子弄死了,怕是不好说的。陈汉塔手底下的城北厢营阿舅该是能指挥得动的吧?调他们去把这伙伙山匪剿掉不是更省心?”
  陈盛冷哼道:“厢营?还能指望他们?你还不知?”扫了周原一眼,说道:“也难怪,你小子整日躲在江宁花天酒地,哪里会知道这些?三月前,陈季云路过天水寨时,言语间得罪了那当家的王虎,被王虎绑了去要陈汉塔拿钱去赎,陈汉塔不服领了三百多人去讨,结果被王虎不到百人打得丢盔弃甲。那时沈相公在朝堂还未失势,那当家的王虎与你师长家也略有些渊源,最后还是托你师长的三子从中说项,花了几百两银子才将人赎回来——你也不要不信,这事还是你大舅去请托的。”
  周原张嘴楞了半晌,虽然他对官兵的战斗力本没有什么太高期待,可也没想到会不堪到如此的地步。
  陈盛续道:“如今也不仅仅我秣陵一县,你大舅的来信中,提到各地的州府,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也没什么稀罕的了。你一直不愿搬到县城里来,那庄上多养十多二十个护院还是应该的,一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二来有事的时候也能出力。”
  周原点点头,说实话,这年头各家富户家中所养的护院对主家都是绝对的忠诚,就如自己庄上的二十多名护院,都是打小就从庄上护院家中挑人培养,也从众多庄户小孩中挑选体格强壮的,由熟练的老手训练,日日灌输着为主家舍身的道理,而主家也会将护院的家中一切安排妥当,不但杀敌护卫均由封赏,就算老病后也由庄上供养,即使因伤致残致死都不用再担心家中生活,在庄上是所有庄户都眼红的美差。所以主家一旦有所需,众护院皆能如高仪般的舍生忘死,如此看来倒是远比如今的官兵可靠得多了。
  周原想了想,皱眉道:“护院倒是好找,刀枪兵甲之类的怕是不好弄齐,再说了,以前我家老太爷就是为这个被弹劾下来的,该不会有些惹眼吧?”
  陈盛瞪眼道:“那些你怕他做什么?如今的管制哪里还有那么的严?你又不是在朝为官,在这秣陵县,还有人敢来多嘴不成?便是这县衙,那杜景松的手令,没有我们几家的照应,谁会理他?兵甲之类你不用担心,我自去帮你要来就是,那陈汉塔别的不行,手下兵甲倒是不差。就算陈汉塔那里的不够,你大舅这两天可能要回秣陵,到时候尽管找他要便是。”
  商议之后,护院也都准备齐当,陈盛也不挽留,让周原连夜领着一行人先回庄子以备。
  周庄离秣陵县城颇近,不过七八里路程。一行人打着火把,出了县城只半个时辰,便来到与庄子隔河相望的余家渡。只是近二十人,加上十来匹马,倒足足用了多半个时辰才渡河完毕。庄子上早得了周原要领人回来的消息,由老管家周良带着一众杂役在这边接应。
  周良本是周老太爷的书童,后随周家老太爷迁来秣陵县郊,忠心耿耿的在周家操持着偌大的家业,数十年如一日。如今已经年愈六旬,身子骨早不如年轻时硬朗,这时依旧忙里忙外的操劳。不过他的言语中多有隐隐的责备,但周原尤能感觉到老人家关切担忧,心里一片温暖,也好言对周良表示以后绝不再犯云云。
  直接让众人先到庄子外的晒谷场集合,周原将十五个领来的护院分为三组,由庄子上的老手各领一组,将今夜的警戒先安排下去。
  天色已晚,周原料想山贼即使追来也不可能连夜就会来庄子寻仇,再说三四十个护院在手,加之杨邦武也在庄子上照应,周原还是很放心的。让管家连夜在左近沿河渡口都交待一番,周原已经疲倦之极,将诸事安排下去之后,感觉这副身体也熬到了极限,也不再强撑,回庄好好的休息一番。###第10章 土豪也有春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贴着窗花的木格小窗照射进来,周原恍然梦醒,仰身看着这十余步见方的卧室中古朴的摆设,楞了足足有数息时间。
  不说右方铺陈白蓝细水条纹布的紫杉桌上悠然而座的凝脂白玉茶壶,也不说身下用名贵红木精雕细琢如同艺术珍品的床榻,单单是这床榻上如水悬挂的葱绿精绣花草缎,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享受的奢华。再看看屋内随便一样放在后世都能称得上藏家精品的种种陈设,周原感觉恍若隔世。轻轻的将身上轻薄的丝袍揭下,赤足踩在青石铺成的地板上,感受着脚底的阵阵沁凉,环顾一周后,哑然失笑。
  听得屋里的响动,丫环采儿忙进来侍候他洗漱穿衣,周原本不习惯被人如此的服侍,不过他这一身的衣服可不比后世的简便,要说头发的盘梳其实也是个麻烦,好在现在要简单得多,而且采儿年纪虽小,却早有了几分俊俏的模样,头上如同两个荷包的双丫髻更是让周原看得新奇,也任由红着眼的小丫头细细打理。
  周原知道自己脸上的模样现在有些不成样子,不过都只是些皮外伤,几天功夫就没了影响,不过这丫头既然是自己的通房丫头,也要安慰安慰,拍拍采儿温润的小手,让她不要担心。
  入夏时节,即使是在晨间,阳光挥洒间也让人无法逼视。不过如今各处的植被情况远好与后世,而且周庄本身也在山林水泽之间,就算一身长衫,周原也没感觉到暑热,在采儿和双月两个丫头的陪同下随意的漫步在庄园,一路的丫鬟杂役或小翼避让,或恭谨问安。
  开头的时候周原还有些不适,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他虽有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不过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不要说做,单单这话便是大逆不道的存在,何况便是在极力鼓吹平等的后世,大多时候那不过一句口号而已,人生的差距,其实很多时候在娘胎里便已注定。
  人总归是适应性的生物,待到在庄外遇到的庄户对他随意的问话都诚惶诚恐时,周原心里已是淡然得多。
  走在铺石而成的庄道,周原看着这方圆数里的广阔田野,省起自己便是这块地界上说一不二的主人,嘿笑间也略略有些飘飘然了。
  昨日回庄时,天色已晚,周原未来得及将庄子看仔细,脑海里的依旧是以前的记忆,但记忆终究对他只如纸上图片一般,哪里有他亲眼见到面前这片庄园的感受真实。
  站在周庄大门外,能清晰的看见两三里外的渡口,以及渡口对面滩涂苇荡间的王家新庄,渡口左侧处不出百米就是溧水与青河的交汇处,右侧便是宽愈百米的溧水河主道,将周庄紧紧的环绕其中;而沿青河两岸是在附近数十里方圆内不多见的、连绵十数里被茂密森林包裹的大小青牛山;在这片山野间,除去被开发成大片良田的山野外,其他沿河之地多被茂密的竹林覆盖,数千上万亩的竹林一直延伸到庄后的后山,与后山广袤的原始松林相接,看不到尽头——照理说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不过与记忆中的景象出入太大。不说随处可见的茂密森林,便是这群山环抱的景象也与后世的记忆有些不同。
  或许是千年时光沧海桑田的演变所致?也或许也跟后世大规模的人类开发有关?
  那些都不去管,看着眼前两河环抱中被开垦出的广阔田野,周原大略折合估算了下:前后千步左右的长短,左右更是超过两千步的宽幅——就算保守的估计,也是三四平方千米的土地。
  就算依着后世的算法,也是超过六千亩的。
  当然,依着自己记忆中被严密保存在银窖里的田册所载,准确来说是六千八百余亩的田地。
  而这些现在都是属于自己一人的财富!
  但还不仅仅如此,在这个时代,不但是田地,便是依附田地而存的佃户,也能算得上是他周庄的私产。
  周庄上靠租赁周家田地而生的佃户有超过两百户,其中十五岁以上的男丁有五百余人,总丁口一千四百余人,此外周家寄养在佃户家中的计有耕牛百余头,骡马驼马三十余匹——便是周庄本宅,除了管家、账房、前后院管事及护院头领外,还有丫环六人、杂役二十余人、护院二十余人,也常年喂养有耕牛十余头、骡马十余匹、猪近二十头、羊近五十只、鸡鸭两三百只。
  要知道周原之祖周瑞初到此地立足时,从没落庄主手中购得此地,那时的周家宅院占地才不过十来亩,田地也不过三五百亩,名下佃户还不满二十户,田地四周还多为杂草灌木丛生的荒滩野岭——那时的周庄说是穷乡僻壤的荒郊野地也不为过。
  而周家现在报给朝廷的缴税田地,只有区区的五百三十八亩,报给朝廷的丁口总数也只有少少的二十二户,一百三十九口——当然只要不是瞎子,站在周庄任何一处一眼看下去,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糊弄人的鬼话。只是坐拥近七千亩田地后,再想想如此可怜的纳税数字,便连周原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略略一算,以各种手段瞒报下来未计入田册的田地达九成之多!
  除了这些田地绝大多数都是周氏父祖两代在最近数十年才倾力开垦出来的之外,也更得力于周家与秣陵乡豪陈、余、沈等族的联姻。
  毕竟在这皇权不下县的时代,瞒报新开垦的田产历来都是常态。而自神宗之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更是日渐式微,而且最近十余年来,秣陵数家豪族对各类县衙事务的控制越发达到极致。如此的瞒报比例当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当然,作为从江东豪族分析出的子弟,周家在江宁府中也有宅院,乃是当年周瑞从周族分立出来后所得。周族如今虽然稍有没落,不过在东南数郡依旧能算是有数的大族。当年周族分给周瑞的宅子,周原虽只有些如同纸片上见过的记忆,也知道是坐落在江宁繁华的乌衣巷,占地约有二十亩,是周氏先祖从一没落官宦世家手里买来后精心改建,前前后后的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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