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貌本就不俗,以前的日子太过窘迫,连一件像样的行头都没有,如今鸟枪换大炮——生发了。一番打扮下来,自然如翩翩公子卓尔不凡。
哼着小曲回到住处,原本大好的心情却被一张死人脸给破坏了。
“小童,你来我房间作甚?是不是想趁我不在偷我的东西,咿,我放在枕头下的二两银子怎么不见了,赶快交出来,否者休怪我不念师门之情,抓你去见官……”
“你……”
“哼!被我说中了吧,无言以对了吧,识相的赶快把银子还给我。”
人不能这么无耻啊,尼玛穷得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还是我好心借给你了一条,你这是恩将仇报,白眼狼……
小童虽不善言辞,却也不是傻子,反而是个精明通透之人,他深知沈睿嘴皮子厉害,根本说不赢他,于是乎,只得用暴力征服之。
“唉唉唉,有事说事,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眼狼,你污我清白,我与你势不两立。”
“慢着,我好像记错了,我把银子放在床底下了,没丢没丢……”沈睿见他处于暴怒边缘,赶紧退出房间,见形势不对就跑。
小童那张脸都绿了,怒气冲冲道:“姓沈的,你若在敢羞辱我,咱们不死不休。”
“小童不是我说你,气量太过狭隘,开玩笑而已,我又没挖你家祖坟,你至于气成这样吗?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沈睿升职为书童,就成天找小童的麻烦,因为他要报仇,前几天他被囚禁于石室之中,热脸贴冷屁股巴结小童,结果反被鄙夷,耻笑他是白痴。
这梁子结大了,不坑死小童誓不罢休。
小童也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师傅对他颇为看重,也不好与他硬碰硬,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师傅后天出关,让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师傅要带你下山,你且去准备所需之物。”
小童说完,瞪了他一眼,眼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之色,撇了撇嘴,嘀嘀咕咕地走了。
沈睿愣了一下,心脏猛地一紧,幸福来的太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五天了,一直没离开过道观,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大明朝的市井生活了。
身处一隅而不识全貌,心有不甘啊。
“大明朝,我来了!”
沈睿跳起脚怪叫一声,随即一头扎进房间,把能带走的都带走,被褥衣服等物打包,板凳椅子都扛走,心里想着,下了山找个当铺全当了,然后拿着银子逆流而上去成都府投奔便宜岳父。从此过上衣食无忧、妻妾成群的腐败小日子。
用得意忘形这四个字形容此时的沈睿最为贴切,就在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身后有人说了一句话,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睿哥儿这是打算拆房子啊?还是打算连夜逃跑?”
身后之人阴阳怪气的说着,沈睿回头一看,“呀!这不是郑管家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请恕小子有失远迎。”
“嘿嘿,是一阵阴风把老朽吹来了,睿哥儿逃跑就逃跑吧,为何连屋里的东西都要搬走,非君子所为啊。”
“此话差矣,正所谓君子有通财之义……”说到一半,沈睿见老管家那张脸黑得吓人,登时话锋一转,尴尬一笑道:“小子见屋里的家具有些发潮,试想搬出来晒一晒。郑管家难得来一趟,快请坐!”
郑管家被他这番话气的哭笑不得,沈睿平时嘴巴乖张,精通人情世故,又相貌不俗,很讨人欢喜。郑管家对他印象不错,只是这小子太狡猾,稍不留神就被这家伙坑了。
“哼!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会做出这种蠢事儿?老爷带你下山,能让你背着家具走吗?胡闹!”
“嘶!”
闻听此言,沈睿倒吸了一口凉气,挠了挠头,道:“是啊,我他妈怎么想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明白,哎呀!失策失策!”
“好了,你这小子想什么老朽心里明白,我劝你还是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嘿嘿,后山埋着不止一位比你聪明的人。好自为之吧!”郑管家站起身来,又道:“你第一次随老爷出门,不懂的地方去问小童,他会告诉你的。”
沈睿施礼送走郑管家,而后回到房间,颓废地坐在床上,想起郑管家的警告,当真是苦涩难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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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下山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立于池塘边,沈睿即景寄情,抒发了他内心的寂寞、孤独的情怀,寄托了自己的相思之情。既描写了眼前月色,又是试探躲在暗处窥探他的仙姑。
顾道芯一闻之下,如遭雷亟,神色大变。
不能怪仙姑道心不坚,而是这首诗是风流儒雅的张生所著的爱情诗。全诗字句清新,情景交融,意境清幽典雅,具有浓郁的诗情画意,为爱情增添了浪漫的气氛。
可是此地除了顾道芯再无别人,而且这首诗暧昧之意何其明显。
顾道芯有几分愠怒,几分紧张,几分羞涩,还有一分不自在。
“这人虽有几分才华,却放浪不羁,不是良人,着实可恶!”仙姑被调戏了,当然要埋怨几句。声音虽小,但还是落入了沈睿的耳中。
“谁?是谁在偷听?”沈睿佯装惊怒状,迈步朝仙姑所在之处走去。
见那登徒子走来,仙姑又惊又慌,她尚未与男人有过接触,正想着要不要转身而去。这时,沈睿说话了。
“可是仙姑,见礼!”沈睿不好失了礼数,唱了一个肥诺。
“睿哥儿万福。”顾道芯脸上绯红一片,双膝微微弯曲,道了一声万福,欲转身而去。
好不容易寻到机会与仙子花前月下,又岂能轻易放她而去,当下喊道:“仙姑见我就走,我难道就这么令人讨厌?”
“睿哥儿慎言,此时天色已晚,若有事情,明日再谈也不迟。”仙姑说话间,脚步不停,快速逃离现场。
沈睿欲伸手阻拦,却不敢太过放肆,只得万分遗憾看着风姿卓然的仙子飘然而去。
他从琴奴口中得知,仙姑是南山道长的女儿,一直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得罪了仙姑,小命堪忧。
情窦初开的琴奴视沈睿为白马王子,为了在情郎面前展现自己无所不知的才能,一连说了两个时辰有关顾道芯的事情。其内容包罗万象,比如仙姑喜欢穿什么颜色的猥衣,喜欢什么样性情的男子等等诸如此类。
“哎!这老妖道祖坟冒了青烟,生了这么一个人间祸水,叫人情何以堪啊。”
回到住所,沈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熬了许久终于了有睡意,可是仙姑的倩影又出现在了梦中,这一夜,是他穿越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天刚亮,就有人敲门。
“我X,折腾了一夜刚睡着,这他妈谁呀?挨千刀的……。”沈睿骂骂咧咧起床开门,一张死人脸映入眼帘。
“这么早来敲门,是来还银子的吧?”沈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小童一口气堵在胸口,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道:“师傅让你去见他,记得带上药箱。”
“好嘞。”沈睿伸了一个懒腰,见小童转身就走,于是扬声喊道:“小童别急着走,我这次下山帮你捎带点东西吧?”
“不用!”说话间,小童不走正门,翻墙而逃,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眨眼间逃离了小院。
“哼,以为翻墙就能逃出我的手心?你也忒看不起穿越人士了。”
沈睿洗漱之后,先去了药房取来药箱,又去书房给南山道长请安,随后找到小童,拉着他去了墙根下,语重心长的劝说他交出银子让自己帮忙买东西。
“真的?”小童狐疑问道。
“你若不信,去问琴奴便是。我至于拿这事骗你吗?以我的人格还不值得你相信吗?你去方圆五百里打听打听,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诚实可靠小郎君。”沈睿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你有人格吗?”
“……”
“这个……需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
“……”
沈睿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随即解释道:“一般的便宜货自然不需要这么多,一二两银子就够了。可她是谁啊,滴落凡尘的仙子。自然要用最高档的胭脂水粉才配得上她的身份。有句话说得好,不求最好只求最贵,每一分钱都代表着你拳拳爱意啊。”
“我赞了两年,一共十两六钱银子,还差的很远啊,等我攒够银子再说吧。”
“别啊,我下山的机会不多,而且仙姑急着用呢,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到这里,沈睿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你不想为仙姑排忧解难,那我来买就是,到时候别说兄弟我抢了你的心上人。”
沈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撇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就走。
小童内心挣扎的厉害,他从小就喜欢顾道芯,暗恋了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机会表白,若是错过眼下这个机会,让沈睿那小子捷足先登,那他就只剩下以死明志了。
犹豫再三,一咬牙,小童喊道:“慢着,这些银子你且拿去,先买一些回来,仙姑若是不满意,我……我自会想办法。”
嘻嘻,小样,就知道你舍不得美人。哼!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不把你榨干就显示不出穿越人士的优越感。
小道童内心是纯洁的,为了爱情愿意付出一切,只是他低估了某位无良少年的节操,比他想象中的严重,简直是碎了一地啊。
磨磨唧唧从身上拿出几两碎银和几吊铜钱,轻轻抚摸了一遍,然后眼睛一闭,递给了沈睿。
“怎么才这点?不足五两?”
“就这么多了,你要就拿去,不要就还给我。倘若你敢骗我,形同此砖。”小童一脸躁虐之色,拿起地上的砖头,哈得一声,掌如刀锋,砖头应声而断。
“好功夫。”沈睿叫了一声好,心里却凉了半截,得乘早把这家伙送进宫去,太危险了。
…………
和县东城大街。
银子在手的沈睿别提多开心了,早已将小童的威胁抛之脑后,背着药箱跟着南山道长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东瞧瞧西看看,处处透着惊奇。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五文钱两串。”
“这么贵,十文钱三串卖不卖?”
老板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卖得卖得。”
付了钱,吃着糖葫芦,一脸得意满足之色,嘴里嘟囔着道:“想占我的便宜,下辈子吧。”
南山道长听了,摇头苦笑,且不点明,任由沈睿美滋滋的吃着糖葫芦。
“吓!”没过多久,沈睿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睿回头望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卖糖葫芦的人早就没影了。
妹的,别让老子碰见你,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你倒好,看着哥吃亏还不提醒,小人,奸商。
吃了闷亏,心中不爽。却惹得南山道长一阵狂笑,笑骂道:“得意之时莫忘行,骗人钱财总要还。”
“呃……”沈睿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当下心道:老妖道知道我骗小童的银子了?这是在敲打我?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情我愿,见了官我也不怕。
正自我安慰之际,果然让他说中了,南山道长在衙门前停了下来。
“不会这么巧吧?”沈睿瞪大了眼睛望着衙门,心虚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这么巧?”
“呃……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可能是我认错了。”
南山道长眉头一皱,稍作沉吟,冷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想着见了官就喊冤,将贫道之事告知官府,以求全身而退?”
“啊!道长恁地如此看待小子,小子虽然年幼,却知道知恩图报,小子父母双亡,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若不是道长慈悲,小子早已饿死街头,怎会行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之事……”
妖道,这人一定是妖怪,连我心里想的都能看透。人妖殊途,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是了是了,你小子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你的话贫道可不敢全信。”南山道长会心一笑,不在搭理赌咒发誓的沈睿。
递上名帖,不一会儿,从衙门里出来一位师爷打扮的人,年龄五旬上下,小眼睛,鹰钩鼻,八字胡,一看就知这人不是什么好货。
跟电视剧里的坏师爷没什么两样,沈睿心里想道。
“南山兄来了,快请进,东翁这几日忧心如焚啊。”
“小姐的病情如何?”
“哎,上个月服用了南山兄的药,的确有所好转,只是前几日小姐出门踏青,回来之后,病情加重,老爷夫人急得团团转,城里的名医都来瞧过,却都束手无策。还请南山兄施法相救,我家东翁必有重谢……”
南山道士眉头一皱,抿唇不语,眉宇间隐现忧色。
一行三人来到后衙,县太爷居住之处。
“快去通报,南山仙长来了。”
门房二话不说,施了一礼便进府通报。
和县县令姓马名颜,字东山,嘉奖二十年进士,今年四十有五,子嗣不旺,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不学无术,女儿却知书达理,因此尤其宠爱女儿,也就是患病在床的马小姐。
“哎呀,活神仙来了,请神仙救救老夫可怜的小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马知县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如同一座肉山压来,一把抓住南山道长的手臂,神情急切地呼喊道。
“老父母莫急,急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且待贫道去看看再说。”
“去,准备酒宴。”马颜吩咐下人准备酒宴,而后又对南山道长说道:“小女性命就拜托仙长了,一切所需之物,仙长但说无妨。老夫倾尽家财也会寻来。”
“好好好,先等贫道诊断之后,再斟酌用药之事。”
沈睿第一次目睹明朝官员,见此情景,心中有一丝感动,父爱是伟大的,虽马颜为官如何暂且不知,但是看他那臃肿肥胖的身板,不得不说一句,全是民脂民膏啊。
心中不免庆幸万分,这大腹便便的官员绝不是青天大老爷,若是我抱着他的大腿喊冤,恐怕我会死的更惨。好险好险!
可是此人做到了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一个人的善恶还真是不好分辨。
来到马小姐的闺房,见香床之上的女子面容憔悴,长吁短叹,时有痛苦呻吟声传来。
“三郎,取药箱来。”
沈睿将药箱取下,站在南山道长身后,默默看着床上的女子。
床上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属于小家碧玉型,与道芯那种倾国倾城祸水级的红颜没法子比较。
随着南山道士的询问,沈睿对马小姐的病情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仔细观察之下,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她面色萎黄,唇、眼睑色淡,舌质淡胖或舌光无苔,皮肤干皱,发枯易脱,指甲色淡、扁平或反甲;或有黄疸等。
这是溶血性贫血。前世表妹也患有贫血,发病之时与她一般无二。
号过脉,接下来是开方子。南山道长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气血亏损,需补益气血,贫道开一个方子,先吃上几日看看疗效如何。且容贫道仔细斟酌几日。”
沈睿取出笔墨,南山道长提笔写道:“八珍汤(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当归白芍熟地川芎)。可加黄芪、紫河车、阿胶。”
沈睿暗暗点头,知道这病不好医治,只能慢慢调养。
“哎!这八珍汤也喝了不少,可是不见病情好转。”马颜扫了一眼药方,叹了口气道:“莫非命中如此?小女命薄,怨不得旁人。”
这番话带着浓浓的失望之情,隐有埋怨之意。原本将希望全都寄托于南山道长身上,可结果却是如此,怎叫人不心灰意冷。
南山道长无话可说,的确没有办法彻底医治马小姐,让别人埋汰几句也是应该的。
南山道长也是要面子的人,拱手辞别了马知县的挽留。只收取了十两银子的诊费,领着沈睿离开了。
第6章 夺血续命
眼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否能摆脱老妖道的控制就看此时了。
沈睿心底有一个声音正狂吼乱叫,迫使他虎躯一震,以气吞山河之势,道一句“这病我能治。”
眼看就要走出后衙了,在拿不定主意,回到道观就很难再出来了。沈睿一咬牙,目光中透着慷慨就义的决然之色。
“拼了。”他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