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的家人怎么办?”王小二问。
“别的家人?”张宝根悠悠地说道,“我的爹娘早就死掉了,别的我也不在乎了。”
“这……”王小二无言以对。
“你倒是跳啊!”张宝根朝老婆大喊,语气中充满了戏虐。
“啊!————”张宝根的老婆听到这句话,似乎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纵身从房顶上跳下来。每个人都看见了她的眼神,先是坚定不移,在头部即将接触地面的那一刻,眼神又变得软弱,且夹杂着悔恨。她不希望这样死掉,更不希望手中的孩子死掉。不过这一切都晚了。
在脑浆四溅的那一刻,李马看了张宝根一眼。
张宝根的眼神有所变化,冰冷而无所谓的眼神在那一刻消逝,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同被摔死的孩子,张宝根没有在意这个鼠目寸光的妇人,他在意的是自己心爱的孩子。
不过那种变化仅仅是一瞬间的,很快他有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唉~~~”李马用旁观者的状态悲叹,“何必呢?”
“托你们一件事,帮我给我的老婆孩子收尸。”张宝根面对着三人,默默地走回军营。
“知道了!我们一定会给你老婆孩子收尸的。”王小二呆呆的看着远去的张宝根,说出了这句傻傻的话。
当张宝根彻底消失在三人眼前的时候,三人依然纹丝未动,李马点燃一根烟,使劲的抽了几口,便叼在嘴上,说:“开工吧!还傻傻的站在这干什么?我们怎不能跟着这尸体一起烂掉吧?”
“对呀!开工吧!”王小二说,“我回去拿铲子。”
“开去快回!”李牛说。
王小二正准备走,却被李马拉住,他说:“我去吧!”
“我看也行。”李牛点点头,“李马大哥跑的比较快。”
“好吧!快去!”王小二沮丧的说。
李马飞快地跑走了。
剩下的两人对视了几分钟,皆说不出话来,这样持续了几分钟,李牛发话道:“我们先把这两具尸体整理一下吧!”
“好……吧……”王小二看着这两具尸体,不禁觉得恶心,虽然在战场上看过死人,但两者绝不相同。
王小二颤颤巍巍的从张宝根老婆的尸体上抱起也已经死亡的婴儿。他看见婴儿的脑袋上有一个大大的窟窿,脑浆还存留着余温。血几乎覆盖了婴儿的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血。
“感觉这个婴儿好恶心啊!”王小二不敢直视手中的尸体,“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很可爱。我好像扔掉他!”
“可爱?”李牛拖动躺在地上的尸体,“你见过很可爱的尸体吗?”
“确实。”王小二点点头,又把孩子放在地上,把手脚放到该放的位置,如果没有满身的鲜血和脑袋上的那个大窟窿,这个孩字真像在熟睡。
“现在我们就是这有等待李马了。”李牛放下尸体的脚,瞭望远处的夕阳,希望出现李马的身影…………
天已经黑下来了,李马扛着三把铁锹,他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因为跑得太快,李马赶超上了张宝根。
他看见张宝根一边抽烟,一边好像没有任何事情。
“你怎么来了?”张宝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看了李马一眼。
李马停下了奔跑的的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人埋了不需要工具吗?总不可能用用手挖吧?”
“那你快去吧!”张宝根吐了一口烟,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包裹在烟雾之中,“这种事还是快点。”
“为什么?”李马抬头看着张宝根,又从地上站起来。
“万一被别人发现怎么办?”张宝根把吸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在灭。
“嗯,确实。”
“还有!”张宝根接着说,“万一这人晚上诈尸怎么办?”
“去你的!”李马笑起来,也故意揶揄道,“就算他们诈尸,也肯定是找你!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两人同时笑起来,只不过张宝根的笑有些怪异。
“快去拿。”张宝根望望即将落下的夕阳,“再不拿,就真的要天黑了,那个时候在处理确实有些麻烦。快点!”
“你也快点。”李马朝着军营跑去。
事情就在这终止了,李马心中的回想到此为止。
不知不觉,他看见了几个人影,是四个,两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站着。
“李马!你可算回来了!”对面那个站着的人大喊,从声音来听,是王小二。
“快点!”那个坐在地上的站了起来,那是李牛。
“来了!”李马把三把铁锹扔在地上,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先挖,我休息休息,太累了!”
“嗯,那你快点。”
王小二和李牛从地上捡起铁锹,开始挖坑。
掉队的大雁在天空中飞过,发出凄惨的鸣叫,呼唤自己的同伴。这被李马看在眼里,他又转过头看了看远处,高山上还残存着一点点的余晖。
“我来也!”李马从地上一下子站起来,知道自己也得开始干活了。
“才来!”王小二不满的抱怨,“坑都快挖好了!”
三个人全力以赴的干活,他们必须赶在七点之前做好所有的事情,否则在查点人数地时候,事情就会败露。
“总算好了!”在紧张而又艰苦的工作两个小时后,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庆祝的呐喊。
三人扛着铁锹,瞅了瞅坟墓,转身离去。
同时坟墓上掉了一块石头,从顶端滑下去……###第三十七章 前夕
夜晚的军营里,灯火在营帐之间闪烁,三个人匆匆回到帐篷里。他们一路上躲躲闪闪,怕别人看见,看见满身的鲜血,这是埋葬时几人不注意留下的痕迹。
“总算回到帐篷里了!”王小二推开帷幔,朝里面兴奋的大喊。
“你们总算回来了!”只见张宝根在帐篷里的桌椅上摆着茶,一边抽烟,一边悠然自得的喝茶,“居然挖了这么长时间。”
王小二听了这话,不太乐意了:“有本事你去挖挖,坑挖浅了,下大雨会把这两具尸体冲出来,太深了人手又不够!我们在这个时间挖好已经很不错了!”
“好,好,我知道了。”张宝根向王小二道歉,“我说错了,对不起。”
王小二脸上显出淡淡的笑容。
“你喝的是什么茶?”李马指着被张宝根放到嘴边的茶杯。
“大红袍,我家乡的茶。”张宝根喝下茶,又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们东北人不是不喝茶吗?”
“我们家乡是不流行喝茶,不过昨天我喝了茶,好像是普洱茶。”李马说。
“就是搭帐篷那会,对吧?”张宝根又抿了一口茶。
“没错。”
“那你要吗?”张宝根问,“我这里还有不少,半年之内是喝不光的。”
“好啊!”李马接过张宝根手中的用牛皮纸裹着的茶叶。
蓦地,帐篷的帷幔被推开,吓了里面的人一大跳。
“别再里面聊天了!”李牛走进来,对里面的人说,“在不换一换衣服,就要清点人数了,那时候我们可都得遭殃了!”
“对!”王小二一个鲤鱼打挺从行军床蹦起来,慌慌忙忙的穿上鞋。跑到帐篷外。在其后的是慢吞吞的李马。
现在,帐篷里只剩下了张宝根。他又不紧不慢的喝口茶,悠悠地起身,走到帐篷外,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周骁躺在草地上,叼着一根狗尾草,旁边放着几个馒头,他不时拿起来啃几口,手上捧着一本书。
他放下书,抬头看看天空。
“多么美丽!”周骁朝着天空大吼,这是他常常发出的感叹,不过别人认为这样有些神经质。
“今天是几号?淞沪?”周骁问旁边的淞沪,虽然他知道肯定不会得到回答。
“哦!是一月一号!”周骁自问自答,如果有一个人在他旁边定会认为他是神经。
“再过两天就要去缅甸了。”周骁把淞沪举在他的手上。
“吱吱~”
“看来你能听懂我的话。”周骁对淞沪说,“你知道吗?缅甸是一个有着茂密丛林的国家,尤其缅甸的北部,有着莽莽并且浩瀚的雨林,要是在那里迷路,可就惨了。那里到处是蚂蝗和蚊子。你知道那里的蚊子和蚂蝗又多少吗?数都数不清!”
“吱吱~”淞沪又爬到周骁的肩膀上。
周骁又神经质的对这只绝对听不懂他话的松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吗?这全是我在的德国军校的老师告诉我的。”
一条鱼忽然从周骁身边那条河上扑腾起来,又跃入河中,溅起水花,周骁的目光被这条鱼所吸引。随着周骁的目光,鱼在河边的浅滩上游弋。周骁把淞沪抱在怀里,书则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跟着那条大鱼。
周骁离那条鱼越来越近,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鱼身上的任何细节。
这是一条很老的鱼,鱼头布满了皱纹,嘴的的两边长着胡须。它把头探出水面,张大嘴巴,努力的呼吸空气,两根胡须在水里很有节奏的飘动。
“这是一条老鲤鱼!”周骁惊叫。
就在这一瞬间,鲤鱼的眼睛正好对着周骁,这鱼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迅速的潜到水底,仅仅留下了一串气泡。
“真是奇怪?”周骁注视着水面,对淞沪说,“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一条大鲤鱼?”
乌鸦在树上鸣叫,胆寒的声音穿了很远。
周骁环视四周,被刚才一连串的事弄得晕头转向,细细想了会,他不禁害怕起来,之前惬意的感觉全无。
他匆匆拿起放在草丛里的书,把淞沪放在肩膀上,朝军营里跑。不是还回头望望那个方向,每次只觉得后背一阵凉。
“我的神啊!”周骁气喘吁吁的跑回帐篷里,他拿起桌边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帐篷里一个人也没有,周骁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支钢笔,准备将今天的事记录下来,也就是写日记。这是他在德国时养成的习惯。
“今天晚上我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我在河边看书,突然发现一条老鲤鱼…………”
周骁用幼稚的写法,把之前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章禅光摊开地图,缅甸出现在他的眼前,很大一片区域,都是没有任何标注的地方,没有一个城市或者村庄出现。
一道红线在地图上延展,这是大部队行进的路线,当然,这是绝密的,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章禅光拿着铅笔,在地图上指来指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忽然间,他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自言自语道:“之前说成那样是吓吓别人,但没想到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章禅光!”周骁忽然闯进帐篷里,嬉皮笑脸的。
“滚!”章禅光原本在独自的思考,没想到周骁会突然闯进来,跟绝对不能允许的是,桌子上还放着地图。
周骁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沉闷起来,他瞥了章禅光一眼,又瞥了一眼地图。
“抱歉,吓到你了。”周骁转身走出帐篷。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别的事不能让你看见,我也很抱歉!”章禅光对周骁说,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
章禅光看了地图短短几秒:“得赶紧把这玩意收起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提箱,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他在心里默默的企盼,企盼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尽管还没去。
“神啊!保佑我!让我活着回到我的家乡!”章禅光在胸前画着十字……###第三十八章 十字架中的不可知道的故事
章禅光很后悔之前的事,他拿下挂在胸口的十字架,放入口袋,默默地对自己说:“算了,放下这些无谓的信念吧。”
离八点还有一个小时,章禅光走出帐篷,他瞧瞧四周,感受到了自己的孤寂。在他的身旁,没有一个人,或许这就是自己职位的悲哀。在军营的泥土路里,章禅光低着头,看着地面,无聊的散步。
在他的脑海中,搜寻这每一个在军队里的朋友,希望能找到他们,不过,他还没有找到。
蓦地,在长沙城的那张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个从废墟走出来的人。
“赵涵雨!”章禅光在心中想道,“这段时间确实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章禅光!”章禅光的身后突然冒出一声女人的声音,“好久不见!”
章禅光转身一看,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赵涵雨穿着一身军装,朝他走过来。
“好久不见!章禅光!”赵涵雨对章禅光微微一笑,酒窝立刻显现在脸上。
“哦!对啊!”章禅光连连点头,“快有一个星期了吧!”
“那是!”赵涵雨把一直藏在身后的钢盔戴在头上。
“你头盔看起来不错嘛!”章禅光指了指赵涵雨的钢盔,又问,“不过……你这钢盔和这身衣服是从那里弄来的?”
“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赵涵雨又傻傻的笑起来,“怎么样?穿着不错吧?”
“死人身上?”章禅光不敢相信赵涵雨的胆量,“你胆子真大!我真是小瞧你了!”
“嘿嘿!”赵涵雨又摘下钢盔,“你以为我胆子很小吗?”
“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如果我胆子很小的话,在长沙我早就被吓死了!还能活到今天?”赵涵雨得意扬扬地说。
“我们军队再过两天就要去缅甸。”
“还有两天就要去了?”赵涵雨惊奇地问,“缅甸那里是怎么个样子?你知道吗?”
章禅光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从周晓那听说,缅甸又很多的森林。”
“有我家乡多吗?”
“你家乡不是上海吗?”章禅光问,“上海的树能跟缅甸比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涵雨摆摆手,“我说的是我的祖籍,就是浙江。”
“不知道,我去过浙江,不过仅仅是在杭州住过几个月,别的地方没怎么去过。”章禅光根据赵涵雨的话,努力的回忆,蓦地,他从赵涵雨无意间的话听出了什么,“等等,你说你祖籍是浙江?你不是上海的吗?”
“这是祖籍!”赵涵雨强调了祖籍二字,“我家是后来搬到上海的。以前是住在杭州的。”
“这样啊!”章禅光点点头,“我在杭州那段时间,在杭州玩了很多地方,比如说西湖和灵隐寺。”
“那有没有拜佛?”赵涵雨问。,
“废话!进寺我肯定要拜佛的呀!”章禅光把手伸进口袋里,“我先在还随身携带着那时候祈福的玉佩!”
章禅光把玉佩拿给赵涵雨看,顺势把十字架也给拿出来了。
“不错哦!”赵涵雨打量玉佩几眼,但目光很快转向章禅光另一只手中的十字架,“不过你这个十字架到也蛮有意思的。”
“你想要?”章禅光把玉佩塞进口袋,展开了十字架,“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好啊!”赵涵雨接过章禅光手中的十字架,直接就戴在脖颈上。
“你戴着挺不错的。”章禅光说,像一个基督徒。
“那你信基督教吗?”赵涵雨问。
章禅光摇摇头:“不信。”
“那你带着个干什么?”
“这个……是……一个人送给我的。”问道这,章禅光变得结结巴巴,似乎有隐情。
“男的还是女的?”赵涵雨带着八卦的心态,决定刨根问底。
“这个跟你有关系吗?”章禅光反驳说。
赵涵雨一时被章禅光反驳地无语,她的努力在大脑中搜索能够反驳章禅光的话。
“哦!”赵涵雨说,“这里面一定有一段伤感而又凄惨或者浪漫的故事!对不对?”
被赵涵雨这么一说,章禅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
“对,你说对了,确实有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