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金属的摔击声在张府内回荡。
那个仆人意识到大事不好,‘逃’是不可能的,只能乖乖让张成刚惩罚。这个女仆走到张成刚的房前静静站着,闭上眼睛,等待张成刚走出来,给予鞭打。
等了好长时间,张成刚的房间里都没有声音,换在以前,别说这么大的声音,就是有谁在他的房门前走过,第二天早上他就会大发雷霆。
可是……这个仆人一直足足站了半个时辰,张成刚都没有走出来。“别站了,快走吧……”女仆的朋友把声音压到极低,向站着的女仆提出建议。
“哦……”女仆踮起脚,轻轻的离开了张成刚的房间。
这一夜,张成刚睡得非常好,他没有做梦,也没有想什么,只是一躺在床上,就觉得身体非常沉重,睁开的眼皮成了一种负担。睡眠,是他最迫切的想法。
张成刚睡着了……
小虎被安排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但装饰的很精致,一切都被打扫的井然有序。房间中挂着一个像,这是个青年的像,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穿着军装,甚是威严。
小虎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还在人世间,但小虎能确定,这个青年肯定不在张府。
小虎觉得很想睡觉,他躺在那张大大的床上,把鸭绒被盖在身上,沉沉的睡去。
这个晚上,整个府里的人都睡得很香。
但在张府外,一个人一夜都没有睡。
林玉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错误的决定,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她出去找过,找过整个长沙城,直到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停止。她捂着脸在房间里大哭,或许自己的孩子再也找不回了。
她一直哭,哭得精疲力尽,才停止。林玉望着停止运作的长沙,看着废墟中的那些瓦砾,每每都能浮现出小虎的影子与面容。
“小虎,你在哪?”林玉在心里嘀咕,绝望与悲催笼罩着她。###第三十四章 三个人,两个地方
整个晚上,林玉没有睡觉,她在想,也许自己真的失去了小虎,也见不到他了。每每想到这里,林玉都非常想哭。
她就在房间里傻坐着,等待黎明的来临,她依然要去找小虎。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林玉麻痹的神经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所刺激。“咻!”林玉从板凳上起来,她推开房门。阳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入她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林玉把眼睛给闭上,脑海立刻闪现小虎的脸庞。
林玉又睁开眼睛,小虎消失了。
林玉开始了奔跑,她跑下楼,跑到长沙城的各个地方,她不断的呼喊小虎的名字。不过只有回声。
而小虎在张成刚的府邸里,过得很舒服,虽然很想念母亲,但常常被那些逗自己玩的仆人所分散注意力。
被张成刚吩咐,五六个仆人围在小虎的身边,陪小虎一起玩,笑声把小虎给淹没。
蓦地,他想父亲了。
李马在小虎的心中,地位并不一般,虽然在三年前就没有见到父亲。但在他曾经的印象里,父亲是很慈爱的,在上海的时候,每次父亲回家,都会记得给他带一个糖葫芦,有时候父亲运气好,兴许还会带一个蛋糕回家。每在这个时候,小虎就会高兴的不得了,那时候还不太会说话,语言的表达非常不准确,所以经常用拍手代替。
一旦拍手,全家人都会笑起来,同时李马会抱起小虎,把他的小脸贴近自己脸。
后来,父亲就走了再也没有见到过。
在想到这里的那一瞬间,小虎觉得一切都不在有趣,他想哭。仆人的逗弄都不在有用,小虎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泪水涌上了眼眶,泪水的流下只是一触即发的事情。
“小虎你怎么了?”女仆看着眼眶湿润的小虎,问。
眼泪在这一刻被触发,小虎又一次大哭,五六个仆人立刻乱了手脚。他们可不想让这哭声被张成刚听见,否则迎来的就是一顿暴打和呵斥。
“爸爸!”小虎鬼哭狼嚎地加大了声音,全府的人都能听见。
李马在黎明阳光下的迎接,到了昆明。这里果然是个不同于别的城市的城市,没有战争的气息,没有冬季到来的前奏,仿佛一直是春天。花还在继续的绽放,蜜蜂依然在花丛间飞舞,被花蜜麻痹,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这就是昆明,是个好地方啊!”王小二瞭望周围,努力呼吸这里从未闻过的空气。
“没错,比那长沙好多了,一点都不冷,跟春天似的。”张宝根从车上跳下来,“如果老子能活到战争结束,我肯定把全家人连祖坟都迁到这里,在这过一辈子。”
“我也要这样。”李牛应和道。
“集合了!集合了!”前面的几个军官大喊道。
一车的人赶紧集合在军官的面前,随之到来的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队。这些部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等候章禅光的调遣。
一反常态,每次在有什么动向之前,章禅光都会发表一番演讲,但这次却没有。
他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到了昆明之后要干些什么。
“现在你们暂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指定的地点驻扎;弹药不需要补给,只需要一点粮食。”短短几句,章禅光就走了,留下那些不知所措的军人。
“走吧!走吧!”人群中接连响起沮丧、失望的声音。当这句话结束时,人群也就乱掉了,整齐的队伍变得乱哄哄的。不过持续的时间很短,仅仅三四分钟,所有人都回到自己该回到的地方。
帐篷开始一顶一顶的矗立起来,这是李马最讨厌的工作,搭帐篷是项很烦的工作,需要很多人配合。
“你们搭帐篷吧,我懒得搭。”李马对几个人说。
几个人犹豫了一下,王小二说:“随你便,谁叫您是老大呢!”
“那就拜托你们了。”李马做出了一个补偿性的笑脸,独自走开了,还一路吹着小曲。
昆明确实是一个令李马,这里比东北要好多了,更加繁华,更加温暖,更加醉人。
或许是不知道部队的驻扎地离昆明市很近,李马竟然不知不觉的逛到了昆明市里。李马瞟了一眼某个店铺里的钟,已经是十点了,加上早饭没有吃,李马觉得肚子空空的。
忽然,他在一家面馆面前停下来,摸摸口袋里的钱。
“还有不少。”李马嘀咕道,“反正出了云南,这些钱就用不上了,说不定会死在那里,不如现在把这些钱用光得了。”
李马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嗯!去吃!”
他大步的走进面馆,对着闲着的店主说:“老板来碗面!”
老板立刻跑了过来,露出一副奴颜媚骨的相,问:“您要那种?我们小店面不多,而且今天那些材料还没到。所以我们这只有卤蛋面和牛肉面。”
“就两种?”李马不太满意,略加思索,“卤蛋面吧!”
“好嘞!”老板的那短短一句话,显露了他的家乡在哪。
等了将近十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卤蛋面就烧好了。李马拿起筷子,大口的吃起来,老板也在桌子对面顺便坐下。
“你是北平人?”李马问老板,店里空无一人,只有后房传来伙计的谈话声。
“是啊!”老板听李马提起这个,立刻好像来了兴头,“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跑这来干什么?”李马吞下一口面,“是来这避难的?”
“可不是吗!”老板说,“要说这抗日战争,咱北平是最先遭难的。毕竟怕日本人,所以才跑到这来的。当然最先来时,我来的不是昆明,我是先来武汉的,然后又到了重庆。我在重庆做的不错,日子过的有声有色,不过我那天杀的小舅子害我染上了赌瘾,最后输的倾家荡产,连老婆孩子都走了。没办法,为了躲赌债,我现在跑到昆明。又过了一年我在昆明勉强弄起了这个小面馆。”
“够惨的。”李马吞下了碗里的最后一根面,‘呵呵’的笑起来。
“那可不!”老板咬牙切齿的发下毒誓,“要是我再见到这个天杀的小舅子,老子肯定把他碎尸万段,砍成肉泥!”
“我走了。”李马“啪”的一下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掏出钱,给了老板。
“慢走~~~”老板想李马挥挥手,还很留恋这个能听自己倾吐心事的人。
“知道了!”李马也挥挥手,“老子要是能活着从缅甸回来,我一定会再到你面馆里来吃面~~~”
“老子一定把面馆撑到你回来为止~~~”老板望着越走愈远的李马,大喊。
“知道了~~~”李马再次挥挥手消失在了昆明街头的一个拐角。###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时间即将发生
李马在这昆明的大街小巷穿梭着,不住的打着饱嗝。餐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李马闻着这些食物的香气,非常想进去,不过他的肚子可不允许。
又转过一个街角,他看见了一个茶馆。
‘福顺茶馆’
茶馆里没有什么人,好像连店员都不在,但们却敞开的。李马不知为什么,自己想进去喝一杯茶,虽然自己从来不喝茶,一直觉得茶太苦。
走进里面,有些冷,冷得提神醒脑。
“有人吗?”李马朝店里大喊。
“谁呀?”一个店员从后房走出来,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来杯茶。”李马说,顺便找了不错的位置做了下来,有一个小桌子,刚好适合一个人做,旁边放着一张藤椅,又一点阳光照在上面。
“我们这有龙井、乌龙、大红袍、白茶、红茶、普洱茶、铁观音……”店员还没有报完,就被李马不耐烦的声音所打断。
“那个味道不太苦?”李马问,“我不太习惯喝茶,你给我来个味道淡一些的。”
“这个……”店员想了想,“那来壶普洱茶怎么样?”
“随你便。”李马挥挥手让店员赶紧去。
店员匆忙的又跑到后房,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茶来了!”店员拎出了一个紫砂壶和一个紫砂杯,恭敬地来到李马身旁,提醒他,“客官,我看您不大喝茶,所以你得注意,这茶还没有泡开,您得等几分钟才能享用,等您要和的时候,请叫我。”
“嗯。”李马答应道。
午后的阳光促进了他思想的运转。
“该回军营里了吧。”李马想。
“小二!小二!”
店员匆匆的跑了过来,给李马冲了杯茶,又匆匆跑开。
茶已经不大烫嘴了,李马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又倒了一杯喝了下去。他以为还会有一些茶水,但没想到壶已经见底了。
“纯属坑人!”李马骂道,接着叫店员,“结帐~”
“来了!”店员跑过来,满是笑脸。
“走人了!”李马把钱扔在桌子上,大步踏出茶馆。
走转变成了跑,李马很担心军中会有什么事情或者指令。在奔跑中李马感觉到了自己很久没有感觉过的东西。那种在奔跑时的疲劳感,这是在上海当车夫时才能感觉的到的。
跑到军营,一切都很“和谐”,没有任何事情。
“早知道老子就不跑这么快了。”李马自顾自的抱怨。
“我又回来了!”李马掀开帐篷的帷幔,大声地说道。但却没有得到一个人的相应,而李马也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一个女人在帐篷里,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只有一岁多大的孩子。
“她是谁?”李马指着那个女人。
“我老婆。”张宝根声音低沉的回答,脸色不太好。
“哦!弟妹啊!”李马装作一副惊叹的样子,心里迅速想着各种的猜测与推断。
“呃……”张宝根对大伙说,“你们都暂时出去一下,我有事跟我媳妇说。”
“可以。”李马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张宝根的行为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几个人走出了帐篷,李牛、王小二还不是向帐篷里张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帐篷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用的是方言,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听懂。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呢?”王小二把耳朵贴近帐篷,努力想辨别。
“他们的家乡话,我们是听不懂的。”李牛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几个核桃。
“我们等一下可以问张宝根。”李马接过李牛手中的核桃。
“给我一个核桃。” 王小二伸手向接过李牛手中的核桃,“等一下,他会告诉我们吗?说不定这涉及到他们家的私事。比如说二大爷死了,五舅病了。”
“就你净瞎说!”李牛打断了王小二,“我看是他妈死了,张宝根老婆让他回去奔丧。”
“你这也不是瞎说吗!”王小二说。
“呵呵!”李牛笑起来,又给了王小二一个核桃,“别在意这些小细节。”
“绝对不行!给我滚!”帐篷里传出了唯一一句三个人能听懂的话,是张宝根说的。
“怎么了?”李马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核桃掉在地上。
紧接着,帐篷里传出孩子的哭声,是张宝根的孩子。
“我的妈呀!”李马捡起地上的核桃,“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李马的话音刚落,张宝根的老婆就气呼呼的走出了帐篷,手中抱着的孩子大哭不止。
王小二朝帐篷里走,并且招呼李马和李牛:“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歹是一个排的兄弟!”
李牛和李马也紧随其后。
帐篷里,张宝根坐在板凳上,在抽烟。
“怎么回事啊?”李马问,“无缘无故你们夫妻吵什么架?”
张宝根看了李马一眼,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很渗人:“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是无缘无故?那个人渣居然让我在今天晚上跟着她走,会家乡去。”
“啊?”王小二惊叹地说,“我以为是你家出什么,比如二舅死了或者,三大爷病了。”
“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李马低声斥责王小二。
王小二被这句话说瘪了,畏畏缩缩地吐出了“知道了”三个字。
“不过我没有答应她,而是叫她滚蛋,带着孩子一起滚。”张宝根悠悠地说道。
“做的对!”李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男人就因该以国家为重。不能被这种小事所影响。”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王小二问。
“怎么办?”张宝根又笑起来,“这种事还能怎么办?随它去吧!那女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管我什么事?”
“说的对!老子也支持你。”王小二把手拍在张宝根另一个肩膀上。
“我看不行!”
四个人中响起反对的声音。
其余三个人的视线全部转向李马。
“如果你的老婆带着孩子去死呢?”李马说,“那你怎么解决问题?随他们去死?”
“看情况吧。”张宝根踩灭了烟蒂。
“但愿如此。”李马吃完了核桃,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第三十六章 埋了她
“嫂子!你快下来!你这样干是何必呢?”王小二抬头看着站在房顶上的张宝根的老婆,苦口婆心的劝她。
其余三个人也站在旁边劝导。
“我才不下来,除非张宝根你跟我回福建!”张宝根的老婆站在高高的楼房上,朝底下的几个人大喊,还不是挥舞手中的孩子,仿佛在恐吓张宝根。
“你有毛病吗?”一直站在旁边不怎么说话的张宝根突然说道,“如果你想死,你就死吧!孩子你也可以带着一起死。”
“我看是你有毛病了!”李牛在旁边向张宝根低声耳语,“你真想让你老婆和孩子死掉?”
“随他们。”张宝根轻松的说,“死了也好,这样以后也没有什么牵挂。”
“那你别的家人怎么办?”王小二问。
“别的家人?”张宝根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