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宇文佑靖,东宫千牛郎将。”,来人直截了当的报上家门。
这下把陈宇和张校尉吓了一跳,原来是太子杨广身边的高级禁卫武官,怪不得佩戴着这么高等的仪刀。又是宇文姓的,不知跟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大臣宇文述是什么关系。
两人正要见礼时,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喊话:“张校尉,外边来了一队人马!”,张校尉一听,不由得有些紧张,前些日子蒲州城新上任了一位丘刺史,此人以前是朝廷的右武卫将军,上任的时候,曾召集全城的军官开会,说这段时间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让各城门小心看守,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紧闭城门。
丘刺史只是说让小心防备,却没说到底要防备什么,众将也就没太当回事。不过现在城外突然出现一支人马,张校尉想起刺史交代过的话,也不敢大意,立刻下令关城门,同时派人去通知左右相邻的两团共六百人向这里靠拢,以备不测。城外尚在进城的百姓一看城门要关,立刻涌了进来。
这三百多吊儿郎当的士卒也不敢大意,立刻扶正盔甲拿起刀盾步槊奔上城墙。陈宇领着自己那班弟兄也奔了上去,宇文佑靖身为朝廷武官,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也跟了上来。
上了城墙,众人举目一望,又都笑了,原来那队所谓的“人马”,不过二三百人,而且大多是女人,穿着统一的,上等绫罗绸缎裁成的石榴裙,像是某家富贵的女眷。
虽然头顶冪篱上的罩纱遮掩了容貌身段,却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中间还有几辆马车,上面的鎏金装潢也是贵族们才用的起的。这样的队伍,惹来城墙上众位出身贫苦的兵卒们艳羡的目光。
此情此景,让陈宇又想起了穿越前自己的最高梦想,不由得感叹道:“大丈夫当如是。”,不识字的李枚第一时没听明白,“啥意思?”
池显竹代为答道:“就是说做男人就应该这样,身边几百个婢女伺候着,晚上看谁顺眼就抱谁上床。”,李枚第嘿嘿笑道:“这些我看着都顺眼……”,马栏子不屑道:“那你还爬的起来吗?我只要一个就够了。第一排第三个,对对对,就是她,身上的香味我都闻见了。”
“你们就他娘记得女人,多大点出息。”,陈宇正色道:“将来我要是能飞黄腾达,就让阿爹阿娘,雪姐还有小颖过上这样富贵的日子!”,即便穿越到隋朝,陈宇的梦想依然没变,只是越发的渺茫了。
穿越前,他至少有奋斗的目标和方向,而现在,作为一个底层的百姓,可以说是毫无机会。要是打仗,凭他的本事说不定能混个样子,可惜现在是太平时节,皇帝杨坚又崇文偃武,徒有一身功夫的陈宇,便只能领着这十来个弟兄喝绿豆水。
张校尉松了口气,把报信那个兵骂了一顿,就要下令开城门。宇文佑靖眉头微皱道:“且慢,先问问这帮人是什么来历。”,张校尉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便应下了。
这队人马来到城门前,张校尉扯着嗓门喊道:“城下是何人?”,队伍里走出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回道:“我们是汉王的家眷,奉旨前往大兴城面圣,途径蒲州城,快叫你们的刺史出来迎接。”
张校尉一听吓坏了,汉王可是当今主上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百个校尉也不敢得罪人家一个手指头。宇文佑靖也道:“前番主上的确在仁寿宫下诏,令汉王入宫觐见,算时间也该到这里了。”
张校尉问道:“那咱们是不是开城门先迎进来?”,张校尉并不受宇文佑靖节制,但是好歹人家身份在那里摆着,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宇文佑靖凝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就点点头表示应允。
城楼上的守卫转动横轴,城下的兵卒也一起拉,把厚重的城门重新打开。城墙上的人也都陆续下来了,围在城门口,想近距离观赏这些平时根本见不着的婢女。
宇文佑靖又找到陈宇问道:“令尊现在可在家中?”,陈宇点点头:“在家呢,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见到令尊,你自然就知道了。”,说话的语气并不强硬,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宇也不多问,跟张校尉告个假,就带着宇文佑靖往城内走。
此时,城外的女眷们已经进城,李枚第池显竹马栏子等人都想凑近点看看,还有人伸出鼻子使劲的嗅,却只闻到身边战友的一身汗臭。
陈宇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石子硌了下脚。在他弯腰的一瞬间,好多东西突然涌现在他脑海中,像闪电般过了一遍,弄的他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站不住脚。
“蒲州城……,皇帝,下诏……,汉王……杨谅……”,这些词语在陈宇脑海中逐渐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画面。
“不好!汉王要反!!”,陈宇惊呼一声。宇文佑靖先是一愣,也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抽出随身佩刀。
陈宇立刻回身冲着城门大喊:“小心,他们是汉王叛军的先锋骑兵!!”,张校尉正在和对方为首之人谈话,陈宇的喊声没听太清楚,望着他这边只愣了一愣,就感到脖子一阵凉意。
陈宇眼睁睁的看着张校尉被生生砍掉了脑袋,呆在当场。眨眼间,那二百来人的“女眷”掀掉冪篱衣裙,露出了黑森森的盔甲和长刀。最前面的围观的几十名兵卒愣神的工夫就被劈翻在地。
从来没见过这场面的马栏子被溅了一脸的血,腥味一冲,竟然晕了过去。池显竹反应快,摘下头盔朝眼前的“女眷”脸上砸去,也不看砸没砸中,扭头就跑。李枚第算是有种的,怒喝一声拔出刀就跟眼前的人干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只有二百多点,但是出刀迅速狠辣,都奔着要害一刀毙命决不拖沓,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而陈宇这边的人,只怕连吓唬老百姓都够呛。
刚才张校尉叫来的两团六百来人这时刚好到了,领兵的校尉看城门口打起来了,一声令下,抽家伙一拥而上。加上原来的人,足有近千,双方在门口杀的难解难分。附近的百姓早就吓的乱成一锅粥,手里的东西都不要了,亡命奔逃。
但这两百人却丝毫不惧,反而越杀越勇,把五倍于自己的敌人杀的人仰马翻。陈宇看着昔日一起谈天说地喝绿豆水的战友一个个被砍倒,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拔刀冲了过去。
李枚第力战之下,砍倒一名叛军。叛军一看原来对面也有能打的,立刻来了三个人围攻。李枚第捡起一面盾牌,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陈宇格开一把劈向李枚第后脑的刀,抬起一脚把那人踹个趔趄,正欲上前补刀时,又被对方的战友纠缠住。
陈宇施展他在少林寺苦练的刀法,这些招数在两军对阵时用处不大,但是现在双方都是混战,捉对儿厮杀,这些历经千年锤炼的刀法就有了用武之地。亏得当年师傅逼他苦练基本功,现在他砍出的每一刀都是力道十足,稳准狠,战斗经验丰富的叛军精锐在他手上竟然没占到便宜。
陈宇抖擞精神,大喝一声,接连两刀砍翻了两人。他趁机后退两步看看阵势,守军已经快不行了,不少人已经丢盔弃甲逃往城内。地上躺着的,基本都是守军,叛军死的不超过十个。
大势已去,再不跑自己脑袋就成对方报功用的首记了。陈宇和李枚第汇合后,想带着他往后撤,但是两人都被缠住了,撤不下去。正在危急关头,陈宇听到一声喊:“宇哥,低头!!”,回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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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未雨绸缪
“娘咧!!”,陈宇惊叫一声,矮身一蹲,险险的躲过这玩意。正在攻击他的叛军一刀把这东西劈开,却捂着脸咬牙惨叫。李枚第也跟着大叫一声:“哎呀!可惜了这么好一锅绿豆!!”
瓦罐锅被一刀劈烂,那一大锅滚烫的开水泼洒在围攻陈宇李枚第的几个叛军头脸和手上,把他们逼的后退几步。陈宇趁机拽着李枚第就跑,边跑边骂:“狗日的竹筒!老子差点被你毁了面相!!”
池显竹一边脱盔甲一边追上他:“头都没了,要脸给鬼看啊。还穿着这东西干什么,跑啊!!”,陈宇一看,池显竹脱光了铁甲,跑的贼快,一溜烟就把他俩甩在后面了。这时候顾不上什么了,作为逃兵没啥可讲究的,让五十步在阴间里笑一百步去吧。
兵败如山倒,更何况他们这帮人平时就疏于训练,军纪涣散。刚开始若不是仗着五倍与敌人,恐怕没一个敢上的。这会一看五个打一个还比划不过,便立刻溃败下来。
叛军领头将军也不追杀逃敌,带头翻身上马,领着这二百余骑直奔刺史府。待冲到刺史府衙门口的时候,看见约莫五十名刺史府守卫,在一个锦衣玉带,手持仪刀的俊朗青年带领下,正严阵以待……
陈宇和李枚第池显竹三人跑的满头大汗,回头一看没有追兵,赶紧找个墙角藏起来喘气。李枚第把刀往地上猛的一砸:“这仗打的真他娘的窝囊!”
陈宇回过气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柴……,马栏子呢!?”,这时他才注意到马栏子不在身边,刚才真是杀昏了头。
池显竹摆摆手示意别慌张:“我看到他晕在死人堆里,应该活着。”,接着又疑惑的看着陈宇:“刚才听见你说‘汉王谋反’,你怎么知道的?”
陈宇当然知道,在少林寺的时候,除了学武还有文化课,课本就是三国水浒隋唐各种演义。出于对英雄好汉的兴趣,陈宇还特意借阅了《隋书》,不过相较于小说和评书又非常枯燥,翻了一遍就束之高阁。
刚才他看到那队“女眷”的时候,就觉得有个什么念头在脑海里忽闪,却又太过飘渺,抓不住。后来被石子绊了一下,一激灵竟然全都回忆了起来。
陈宇也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便说是刚才那位姓宇文的小子看出了端倪,又提醒了他。想想刚才出事的时候,陈宇看到他上马抽刀,却朝着反方向冲去,估计也是看势头不妙,逃了。哼,东宫禁卫也不过如此。
李枚第低声骂道:“害老子念想了半晌的,竟然是一群男儿郎!真恶心,那马栏子还说闻到了人家身上的香味……”
陈宇失笑道:“这就叫‘红颜祸水’,咱们三个逃了性命也算是大幸。叛军大概已经杀进城了,咱们赶紧回家,看看家里人是否无恙。”,李枚第和池显竹都点头同意,三人一路小跑奔向家里。
眼看就要进到坊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三人急忙闪身躲到墙后,陈宇探出头,看看是不是叛军骑兵追来了。
结果却看到宇文小子骑马狂奔而来,浑身是血,看来是经过一番恶战。若不是那头标志性的飘逸长发,还真不好认出来。他身下的马也泛着一层红色,却不是鲜血染成的。
“汗血宝马……!”,陈宇低声惊呼,从前只是听说过,这次算是见识到真家伙了。池显竹和李枚第听了,也赶紧探出头长见识。
宇文佑靖身后几十步远,还有两个叛军骑兵正在死命的追赶。叛军骑兵的马没有宇文小子的好,距离被渐渐拉大。两人见状挽弓搭箭,双箭齐射。宇文小子低头躲过致命一箭,肩窝却被另一支命中。可能身上本来就有伤,宇文小子闷哼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离陈宇他们的藏身处不到二十步。
两名骑兵追上来,看宇文小子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便甩蹬下马,掏出匕首准备割首级。其中一人啐了一口,骂道:“娘的,这家伙手底子够硬,折了我们足足八个弟兄!”,另一人倒是笑道:“所以,他的首级才值钱。”
三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李枚第低声道:“这小子够硬气!咱们不能放着不管,才两个人,去干了他们!!”,池显竹道:“就怕后面还有追兵,宇哥,你说……,宇哥?”
陈宇已经冲了出去,脱了盔甲的他爆发全身的力量,离弦之箭一般朝两名叛军骑兵冲去。
叛军骑兵刚才稍微有所松懈,其中一人已经蹲下准备割首级,这时看到有人冲来,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就这一下,便足够陈宇冲到他们跟前,离几步远的时候,跃起一人多高,膝盖犹如重锤一般砸过去。
“咣!”的一声,一名叛军的头盔侧面被击中,整个凹进去一大块。陈宇在少林寺时,就能用手,肘,膝盖等部位击破三层砖头,这次又使的是全力,这人脑袋吃个正着,当时就昏死过去。另一人反应也不慢,拔刀正欲砍杀陈宇时,身子却僵住了——躺在地上的宇文佑靖掷出一把短刀,扎在他的喉咙上。
“显竹,去把你爹叫来,枚第,把这里处理一下。”,陈宇交代两句,把宇文佑靖背起来,往家里跑。李枚第胆大心细,给地上那人补了刀,把尸体扔到他们的马背上,朝马屁股上砍一刀,受惊的马驮着尸体落荒而走。又处理了下地上的血迹,才牵着宇文佑靖的马跟上陈宇。
池显竹的父亲是蒲州小有名气的医生,当年陈宇被炸穿到隋朝时,浑身是伤的落到陈家的院子里,陈如善请的就是池显竹的父亲来救治。
陈宇的家是个那年代最常见的一进小四合院,正对大门的是正堂屋,堂屋两边各有一间耳房。东耳房挨着的东厢房是陈宇的屋子,正对的西厢房是陈胧雪和陈若颖的住处。
刚才城门口激战的时候,陈如善宁氏夫妇和陈胧雪陈若颖姐妹就听到了动静,一家人担惊受怕,牵挂陈宇的安危,却也不敢轻易出门。后来听到陈宇叫门的声音,大姐陈胧雪赶紧跑来开门,看到陈宇安然无恙,倒也放心了,却被他背上那个血人吓的花容失色。
陈宇二话不说,把宇文佑靖背回自己的屋里放在床上,撕开被褥,用布条绷紧他的伤口,又道:“阿姐,赶紧去烧一壶热水。”,陈胧雪应声而去。宇文佑靖本身受伤就不轻,刚才掷出飞刀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已经昏了过去。
陈如善摆手示意妻子宁氏带着小女儿陈若颖到堂屋里回避,才走进来问道:“儿啊,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人是谁?”,“汉王杨谅造反,已经打到咱们蒲州了。”,陈如善大吃一惊,旋又叹道:“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又要战祸连连了。”,说话功夫,池显竹带着父亲来了,父子两人熟练的处理宇文佑靖的伤口。
陈宇又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他说道宇文佑靖是太子身边的禁卫,并且专程来找陈如善时,陈如善虽然是眉头紧皱,却又不感到十分吃惊。
陈宇奇道:“阿爹,你认识他吗?他找到咱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陈如善轻叹一声:“该来的早晚会来,不过,现在我也说不准,等他醒了问清楚再说吧。”,说罢转身离去。
宇文佑靖的伤虽重,但不足以致命,敷过药包扎好就没事了。池显竹把陈宇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宇哥,你为什么要救这个人?现在是多事之秋,形势又不明朗,很可能惹祸上身的。”
陈宇只道:“我看他是个英雄,若就那么死了,实在是可惜。”,看池显竹不信服,又补充道:“你放心,杨谅叛乱早晚必败,咱们救了太子身边的人,就是立了大功,将来不愁赏赐。说不定太子一高兴,赏你个女婢也不一定。”,说罢拍拍他的肩膀,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干净衣服换上。
陈宇自刚才回忆起史书记载后,便有了一连串的想法。在隋朝安逸的生活了三年,他几乎要忘了隋末将要发生大乱这一史实。那时候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涌现出一大批英雄好汉。但是老百姓却是苦不堪言,命如浮萍朝不保夕。
像陈宇池显竹这样的普通百姓,兵役劳役加上乱贼兵匪,十有八九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汉王杨谅的叛乱,给陈宇提了个醒:必须早作准备,未雨绸缪。
刚才逃跑的时候,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