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着三叔不停的咒骂声,心里非常的窝火。父亲想:本来我家也有一块地在三叔家的门口,多年来,他家使用的废水也是时常往我家地里倒,他家的鸡,狗,猪几乎每天都在我家那块地里生活。简直不能够再在地里种植农产品了,于是只好丢荒掉给三叔家当养鸡养狗的场所。
尽管这样,我家从来都不给他家一般见识,和他家计较那么多。再者,三叔家的院子地坎也是从我家的那块地里砌起来的,明显站了我家的很多地盘。可父母亲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像他家一样斤斤计较。他家怎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家呢?想到了这些,父亲一气之下跑到三叔家门口,把他家砌在我家地里的石墙撤了。
三叔发现自家石墙被父亲撤了后,为了报复父亲,他也跑到我家门口,稀里哗啦地撤我家院子的石墙。
正在除粪草的父亲听到三叔撤石墙的声音,气得提着耙梳(一种相似锄头的三齿钉耙)冲出猪圈房,与三叔大吵起来……
我和母亲听到吵闹声钻出屋子来劝解,只见三叔和三婶站在他家的菜园子里,指手画脚,点头哈腰,口吐着唾沫星子与站在我家圈砍边缘上的父亲争吵着,胜负难分。
父亲跺着脚,右手提着耙梳,左手指着我家圈墙根下被三叔家挖得露出了基脚石的圈墙,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畜生,你看看你家都把我家的圈基脚挖跨了……你简直不是人养的,你这个畜生,你还是不是人啊……?”
“噢,你说的对,我不是人养的,我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我是畜生……”没等父亲说完,三叔黑煞着脸争抢着说。
“你这个畜生,我家的院子地(菜地)好多年来都成了你家养猪喂狗的场坝了,可我家有没有说过你家一句不是?你这个畜生你到底还想咋样嘛”父亲指手画脚重复着骂三叔不是人养的,是畜生啊等一些话题。
而三叔没有道理可讲,只是一味的反问道:“对,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养的,那你又是那样养的……?”
我蹲在我家的圈房盖板上,面对斗争激烈的父母亲和三叔三婶说:“老爸!三爷(三叔)!你们少讲两句了好不好?你们都是亲兄弟,闹成这样有意思吗?有道理就讲道理呀!何必要吵吵闹闹的呢”他们都没有理睬我。继续吵闹着,大约十几分钟后,三叔冲向前来还想撤我家的石墙,惹得父亲恼怒指着他说:“你再撤,有本事你再撤,再撤我就把你打喂狗掉”父亲威胁着三叔说,于是三叔嘟嚷着退后了几步。
“噢嗬嗬……小奎奎,你是几弟兄中最大的一个,今天你来作证,看着你家老爹把你家三爷(三叔)打喂狗掉算了……”三婶瞪了我一眼之后说。然后气冲冲地冲过三叔的身后,双手使劲推壤着三叔的背心,嘴里重复着说:“去,你去看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去呀,你去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快去……”
在三婶的推壤下,三叔果真向父亲冲了过来,紧急中,他弯腰从我家石砍上使劲搬一个大石头砸父亲。石头一半还载在泥土里,三叔使劲搬了两下,那石头几乎被他搬开了。父亲见他神情恐惧,深怕自己吃他的亏,就急忙用手中提着的耙梳去挡住三叔的大石头,不让他把那个石头给抱起来。没料耙梳背敲到了三叔的一个大拇指,指甲瞬间破碎了,几滴鲜血掉在他手中抱着的大石头上。
三叔见机会得逞,不再使劲搬那个石头,一边与父母亲吵闹,一边把大拇指举在那个石头的上方,对准石头的身体,使他大拇指上还在滴地血尽量都滴在那个石头上,想以此来证明什么似的。滴了几滴血之后,他转过脸去对三婶说:“去打电话给小娇(小娇:我的堂弟),叫他去报派出所……”
“噢哟哟,你家儿子当官了,了不起咯……”母亲站在我家的圈房盖板上一手叉腰,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三婶一边与母亲吵闹着一边钻进屋子去,翻堂弟的号码却没有翻到,几分钟后她又只好钻出屋来继续争吵,双方争吵了半个多小时之还不分胜负。后来父亲和三叔只好相跟着去村长家请村长来调解纠纷。
☆、第四章 调解
三叔领着杨村长向我家圈门口走去,父亲紧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圈门口,三叔指着他之前要搬起来想砸父亲的石头,对杨村长夸张地描绘父亲是怎样打他到的,同时右手从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机对着石头拍照片……
父亲解释说:“我没有打他的手,是他自己撤我家石墙把自己的指甲打破的……”
我和妻子,还有母亲和三婶听到他们的争论之声,都先后钻出屋子来看村长如何调解。三婶第一个从她家后门里钻出来,飞快地抢上前来点头哈腰地,指手画脚地说:着事发现场对杨村长解释说:“噢嗬嗬,你家没有得打,是鬼打他的吧?手指甲都被打破了,还不敢承认……杨四爷(杨四叔)!你是一村之长,你是个公正人。今天你要给我家评评理……”
“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搬石头打的,我要打他的话为何只打到他一个手指头?父亲辩解道。
“你们不要吵,说一下当时是咋样打到他手的”杨村长蹲在石头边检验着那个大石头说。他并不问事情的起因,只问是如何打到三叔的。
“杨四爷!我给你说噢,是这样的,今天付修军(三叔)在这菜地里栽菜——他家说付修军把他家石墙挖垮了……他们就这样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他就说要把付修军打喂狗掉”三婶指了一下父亲继续说,“唉,结果他果真扛起耙梳就打,头一耙梳从他的耳门边掺下去,没有打着,第二耙梳就打在了他的手上了……”
杨村长望了望父亲,又看了看地上的石头,没有说话。三婶又指着三叔对杨村长胡乱解释一通:“……”双眸偶尔仇视一眼父亲。
“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搬石头打的,我要打他的话为何只打到他一个手指头?”父亲重复辩解道。
“杨四爷,他家打了人还不承认了噢,当时还有他家大儿子在场亲眼看见。他就是他家的大儿子,你问一下他”三婶指着我对杨村长说。
“那你来说一下当时你家爸爸是咋样打你三叔的”杨村长站起来对我说。
“好,你是村长,当着你我不说假话。对于我来说,三叔和我老爸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我不会帮着谁说话,我就站在公正的立场来描绘一下我所见到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因为撤石墙的事情大吵起来,我听到他们的吵闹,便出来劝解,他们并不听我的劝,还是照样吵闹着,越吵越激烈。
后来三叔一火之下还想再一次撤我家的石墙,于是我爸就说:‘你再撤……再撤我就把你打喂狗掉。’没想到我家三娘(三婶)听到我爸这样放话威胁我三爷,她就更加恼火了,黑煞煞地使劲把我三爷往我爸这边推,嘴里说:‘去,你去看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去呀,你去让他家把你打喂狗掉,快去……’我三爷被我三娘推到了我家圈砍边,他慌慌张张地搬圈砍边上的这个石头,不知道是想搬起来打我爸,还是想继续撤墙子。也许我爸误以为他是想抱起石头来打自己,就急得用手中的耙梳去阻挡,一分钟之后就见到我三爷的大拇指出血了。但具体是不是我爸的耙梳打到的,我就没有看清楚了”我指着圈砍边的石头对杨村长如实解释道。
“这样啊。好吧,你们先上场坝里来吧,走说上面去说……”杨村长说着领着大家爬上我家屋外的院子坝里。
来到院子坝里后,我连忙吩咐妻子说:“快点台板凳出来给他们坐”
妻子急忙跑进屋子去抬出一摞圆板凳来,分散地摆在院子里招呼大家坐下。大家都坐了下来听杨村长如何调解三叔与父亲的纠纷,只有三叔和三婶并不坐我家的板凳。于是妻子把一个板凳端到三叔面前,恭恭敬敬地说:“三爷(三叔),您也坐啊”
“我不是你们的三爷,你们还认得到三爷嘞,我怕你们……”三叔板着脸,阴森森地说。
妻子见他如此神情,没多说什么,默默退到一边去。这时杨村长插话问三叔说:“你说的那样话,你咋不是他们三爷咹?简直是,人家说弟兄之间打破脑壳都要相生,何况你们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呢,快坐下来听我说”
杨村长这么一说,三叔和三婶有些惭愧地坐下了。杨村长继续对父亲说:“付修应,这个事情吗我看……他的手指头打得有点恼火(严重),我觉得不是他搬石头打的,因为石头打不到这个样子。你看……”
“咋不是石头打的咹,明明就是他想撤我家石墙,结果自己搬石头打到的,我没有打他”父亲照样否认着说。
“哎!我看你们家的事情太麻烦了,要不这样吧……”杨村长叹了口气,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是亲兄弟,现在他的手指头已经成这样了,不管是不是你打他的,你都先给他三百块钱让他去医院包药(上药),等他手指头好了我再跟你们处理这个事情”
“可是我没有打他呀,为什么要给他钱去医院?”父亲反问道。
“不管你得不得打,可你们是兄弟呀,现在他的手成这样了,你是大哥,你忍心让他……”杨村长不知道想说什么把后半句话咽在肚子里了。
父亲忧郁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钻进屋子去,从箱子里找出三百块钱来交到杨村长的手里说:“他的手确实不是我打的,但是为了顾及兄弟之情,为了顾全大局,我就给他三百块钱去包药,就这三百啊,多的我给不了啦”
“哎呀,没事了,给他这三百块钱先去医院吧,如果不够也不用你管了”杨村长接过父亲手中的钱去递给三叔说:“你先拿去医院包了药吧。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等你包好药回来我帮你们处理”
“可是……”三叔不知道想说什么,把后面的话咽在肚子里。
“可是什么啊?”杨村长问。
“那你就先去医院就去医院吧,杨四爷都这样说了……”三婶对三叔说。
“可是他又没有个车,要不就赶杨四爷的的摩托车去一下医院吧”三婶又对杨村长说。
“好吧,我也有点事要我去麻嘎,就顺便带(载)他去吧”杨村长说。
麻嘎是我们羊场乡的中心地点,这里是全乡唯一的一个大街,每隔五天赶一次街。赶街的时候非常的热闹,全乡的父老乡亲们大多都会聚集到这里来,买也许自家所需要的东西。因此这里成了全乡的经济中心和交通中心。乡医院也建立在这个街道上,杨村长用自家的摩托车驮着三叔来到医院里。
半个小时后,医生耐心地替三叔包扎好了受伤的手指头,可三叔要求要住院。医院便安排他住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养伤。他住下后,又要求杨村长到我家来索要住院费。杨村长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他的请求。看得出三叔的意思;很显然是想好好整治一下父亲了,看来父亲怕将要在劫难逃了。
☆、第五章 住院
下午,杨村长来到我家,要求父亲再给三叔送去三百块钱的住院费。父亲当然很不情愿了,他说:“早上给他三百块钱去包药,都是顾及兄弟之情才……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定的原因,我家兄弟之间的事情复杂得很,村长你能够把我们兄弟间的问题化解清楚吗?你能够搞清楚谁对谁错吗……反正钱我是不会再给他的了”
父母亲一边对杨村长诉说我家与三叔家许多年所发生过的矛盾纠葛以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边带领着他来到三叔家门口观看我家被三叔家糟蹋得不能种植的菜地。
母亲说:“杨村长,我家这两耕地(两块地)好多年前就丢荒给他家当养鸡喂狗的场坝了,他家的水也是往我家地里倒的,但是我家没有说过一句难听的话。毕竟水往低处流嘛,何况弟兄之间又要计较那么多呢。可是我家住在他家的上面,倒点水流到他家下面或者是风吹点垃圾落到他家的地里,他家都要咒咒骂骂的。这些年来我们都忍了,可他家越来越过分,好像要封山赌水一样的……”
“是啊,还有他家的这个石墙明显是从我家地里砌起来的。为了顾及兄弟之情,好多年我家都没有说句难听的话。可是今天他一大清早就比鸡骂狗的,我一气之下就把这个石墙给撤了,于是他也跑去撤我家的石墙,我不知道他凭什么道理要撤我家的石墙”父亲指着被他撤掉的三叔家的石墙对杨村长说。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会跟你们处理清楚的,关键是现在他已经受伤,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治好他的伤吧。这样吧,你再给他三百块钱让他住院,以后就不要你给钱了”
“你是说我再给他三百块钱就算了结了?那要是他一直住再医院里呢?”父亲问。
“你再给三百块钱我就叫他出院,这个事情结算了结”杨村长说。
“好吧,是你说的噢,给他这六百块钱以后我就不用给了啊?”父亲说。
“好好好,把这钱给他我就叫他出院,以后你不用给他钱”杨村长重复说。
“算了吧,看在兄弟一场的情面上,不管他的手是不是我打伤的,这六百块钱我给,等一下我就叫我家小奎把钱送到医院里给他就是”父亲说。
“那就这样吧,你们快点把钱送去,我有点事先回去了啊”
杨村长走后,父母亲回到屋子里。母亲走到床边打开一个密码箱,拿出他们唯一剩下的一点点积蓄三百元钱递给我说:“你把这三百块钱送到医院去吧。哎!你家老爹真是鬼着他了,要去招惹别人,害得我好不容易存到的六百块钱都遭了”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钱,感觉它如释负重。我拿着它立马走出屋子,来到公路边拦了一辆摩托车,就往麻嘎街上赶去。
我来到街上,远远地发现三叔在大街上闲逛。我想这是不是我眼花了,三叔不是应该在医院养伤的吗,那还有精神到处逛街呢?于是我快步走上三叔的跟前去探个究竟,果真是三叔。我礼貌地叫了一声:“三爷!您的手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能怎么样,包好药后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我就住下了。可能里面的骨头都被打破了,感觉这只手都肿起来了”三叔一边往医院里走一边阴森森地回答我。我没有再多问,跟着他往医院走去。
三叔的住院的房间有四张小铁床,除了他,还住着其它的三个病人。我与他相跟着钻进房间,发现三婶也在,她正坐在三叔的病床上与几个妇女拉闲话。我对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便在三叔病床对面的一张空床上坐了下来。
“嗯”三婶爱理不理地回应了我一声。
我说:“真想不到你们老一代的会闹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你们几十年了,都是你见我红眉毛我见你绿眼睛的,搞得我们下一代的都感觉到很难堪。我们年轻一代的,很多时候遇见你们,本来想热情地给你们打个招呼什么的,但总觉得怕你们不理睬,于是……”
“那有什么办法呢,你家老爹老妈是那种人呀”没等我说完,三叔在三婶的身旁坐下说。
“是啊,小奎,你们年轻的不晓得,你爸妈有多过分,不但你家水往我家下面倒,他们还连……说句不好说出来的话,他们连女人用过的卫生间都丢在我家的阳沟里去了。你说他们欺人不欺人”三婶接着说。
“三娘!本来住在上边的人家,垃圾就难免会被风吹到下面的人家的嘛。包括你家也住在别人家的上面呀,你能够保证不往下面倒水、保证垃圾不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