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满仓站起来,五列瞬间转换成三列,然后朝着队列中心对齐,和周围的兄弟紧紧肩膀挨着肩膀,以确认没有敌军的空隙。清兵越来越近了,他们的之间的间隔已经不到三十米,他已经能够看清楚每个敌人的脸,甚至闻到那股滚滚而来的气味。谷满仓他焦急的拿着火铳,等待下一个号令。
“第一列蹲下!抬枪!”杨越大声叫到。在训练的时候他就和士兵强调,火铳上了刺刀就是枪矛,以防战斗紧张部分士兵听错的可能。
谷满仓单膝跪地,手中的“长枪”成四十五度斜立着。他微微抬起头,头顶上有一排平举的长枪,那是第二列兄弟的枪阵。而第三列的士兵握枪严阵以待,只要前面的战友倒下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填补那个空位。
“收枪!准备!”杨越握紧手中的剑,清兵已经近在咫尺。在三秒钟之内两方就会撞在一起,他看着清兵每一个步伐,在心中默默数着剩下的步数。五步、四步、三步。。
清军高高举起他的大刀,将其举过头顶。
两步。
“刺!”他用尽所有力气吼出这句话,好像从胸膛发出的并不只是声音,而是势如开山的力量!
谷满仓双手抓着火铳奋力刺向前方!“嗤嗤。。。”
鲜血从上方溅射在他的脸上,不但温暖而且还有跳动的痕迹。那是个缠着头巾的清兵,他的身体僵直,两把刺刀一把刺进他的胸膛一把从肚肌斜上刺穿心脏。鲜血随着刀刃留到铳把,谷满仓只感觉到双手粘稠。
“收!”
谷满仓和另一把火铳一齐收回,那名清兵市区支撑之后歪倒在地上,紧跟着后面的清兵出现在他的眼前。
“刺!”
再一次突刺,那名清兵举起的大刀还悬停在半空中,人就已经被两把刺刀贯穿了胸膛。
“保持队形!自由突刺!”
杨越不得不发出这样命令,因为发号施令的他已经被众多清兵盯上,只有用手中的佩剑频频战斗。谷满仓并没有听到刚才的口令,厮杀的声音仿佛把他整个隔绝了一般,他只能抬头看见兄弟们一突一收的长刃。于是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对着面前一个个敌人疯狂的突刺。
不知道刺了多少下,谷满仓已经感觉不到刺刀入肉的阻隔感了。他用手把眼前的血污抹掉,眼前只看到敌人落荒而逃的后背。
“逃了!大哥!他们逃了!”石信天兴奋的用手指着那些逃兵,深深起伏的胸膛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杨越垂下滴血的佩剑,微微一笑道:“赢了,呵呵。”
“轰轰。。。。”远远的城墙上传来阵阵轰鸣。
杨越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回头大喊:“卧倒!所有人卧倒!”
谷满仓正傻乎乎的沉浸在胜利的亢奋当中,听见这声命令,艰苦的训练让他没想太多,完全是下意识,“啪”的一下整个人像个蜥蜴一样趴在地上,紧接着,炮弹在周围接连爆炸,阵阵气流,刮得他后背火燎燎的痛。
火炮持续了一小会,大概大炮装填了两轮就停了。杨越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自己的的伤亡,发现只有十几个倒霉的士兵在炮火中永远的倒下去,大部分的平安无事。“快,带上兄弟们的尸体!回营!”
石信天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指着杨越身后哈哈大笑:“大哥!你快看!”
第十六章 围攻 '本章字数:3075 最新更新时间:2014…04…26 17:15:58。0'
杨越转身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前面横七竖八倒着起码四五百具尸体。看样子是那些民兵训练不足,听见炮声还那么直挺挺的站着,这么一来,虽然凯旋营一番血战,但是实际上还没清军自己杀自己人杀的多。
杨越大笑:“哈哈!回营!”
“嗯!”
石信天将地上的太平军的军旗高高举起,重重的在空中来回挥舞。
太平军数万顿时爆发出雷鸣的呼喊声,有钦佩有嘲笑。其中钦佩属于凯旋营、嘲笑属于清军。
杨秀清十分兴奋,对身旁的洪秀全说:“天王,杨越练着这样一支强军,你答应他的要求可不能吝啬。”
洪秀全哈哈大笑,道:“不止!我要让他扩军!扩军!”
与城下太平军的一片欢腾相比,城墙上是一片死寂,只有一百多个民兵狼狈的逃回城下。陆建瀛阴沉着脸,看着城墙下那一片尸首,好似随时都要爆发。
这时,总兵程三光双手抱拳大声道:“陆钦差神勇!于城下斩杀近千粤匪!”
其他人一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齐声道:“钦差大人神勇!炮毙逆贼近千人!我当要起书皇上为大人述功!”
闻言,陆建瀛的脸上慢慢好转。
。。。
南京围城七日,布政使祁府内,一个老人披头散发,神情憔悴,他独自站在棺材边,默默看着棺材里那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是驻守南城的南京布政使祁宿藻,在太平军到来之时他就忧心忡忡,这个时候咸丰皇帝打发已经革职的前任广西巡抚邹鸣鹤到南京帮忙。祁宿藻视其为防守桂林的“功臣”,希望让他把在桂林的防守经验用于南京保卫战中,挽狂澜于即倒,救南京于危难。
邹鸣鹤欣然同意,接受到手的权利办起了筹防局,但很显然他只是个书呆子,每天呆在家里办公,签单拨银招兵,结果招的都是些无业游民和二流子,手下办事的,也趁机捞足了油水,抢在太平军到来之前溜之大吉。
祁宿藻见白花花的的银子被邹鸣鹤打了水漂,自己却无钱另行招兵,无名之火三丈腾起,便让他做搬运工头,负责往城楼上运送小石块,以做防城之用。让他没想到的是邹鸣鹤专命令搬运工运送大石块,不运小石块,省下的工钱塞进自己的腰包。看着那么大的石头,谁有力气掷下城去?祁宿藻望着乱石堆,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另一个灾星的到来让邹鸣鹤的“成就”黯然无光,那便是陆建瀛。
陆建瀛孤身归来后显得大义凛然,誓与南京共存!其实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作为钦差大臣和两江总督,南京要是没了。皇帝暴怒,到时候他也只能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三月八日,陆建瀛见太平军先锋军李开芳到达城外,吓得大惊失色,立马登城督战,命令城南聚宝门清兵猛烈开炮,朝空地打了一天,浪费上千斤火药,除了给自己壮胆以外,没打死一个粤匪。
祁宿藻听到消息连忙跑上城墙大叫“停炮!”可是陆建瀛一意孤行,死活不肯停炮。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就在第二天中午,祁宿藻儿子督练的一千新兵在城外追逐投敌的百姓,和小股太平军撞在一起。祁公子见敌人少,认为博取战功的时候到了,一边鏖战一边向城墙上的陆建瀛请求增援。
很可惜当时的祁宿藻完全不知情,那时他正在睡午觉。当他被仆人叫醒的时候,都还全然不知发发生了何事,直到看到一具尸体被抬进来。自己的爱子胸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凹进胸口的鳞甲片凌乱的插在肉里——那是他的独子。
那天祁宿藻流了很多泪,只需再过几日便是他儿子的大婚之日,娶的是倪家的千金。倪家虽是商人之家,无官无爵,但却是江南第一富商,家财百万。两家成婚后他给予倪家权利的台阶,倪家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皆大欢喜,可是却没想到飞来横祸。
“老爷,听说长毛匪又来攻城了。”仆人听见城头炮声隆隆,连忙跑进来对面目呆滞的祁宿藻说道。
祁宿藻苦笑,穿上官服,不理会自己披头散发和苍白的面色,用沙哑的声音道:“上城墙。”
城墙上一尊尊大炮轰鸣着,祁宿藻伏在垛口上,却发现城外除了几个零零碎碎的太平军连上百人的贼寇小队都没看见。
他怒吼:“停炮!谁让你们开炮的!”
“是陆钦差让我们开炮的!”
远处的军需官瞧见了他,连忙跑过来报告说:“布政使大人,我们的火药库存不足了。”
“还剩多少!”
祁宿藻怒睁的双眼吓得军需官后退了两步,最后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已经,已经打完了。”
祁宿藻万念俱灰,他机械般的回过头,看着城外火红一片的太平军营寨。深知大势已去,可是心有不甘,顿时一股鲜血喷出,倒地身亡。
唯一有些能耐的大官祁宿藻死后,城内的人更加惶恐不安。林凤祥在城外秋毫不犯,深得民心,他还派人向城内百姓喊话,承诺只杀官不杀民,城内百姓巴不得太平军早日杀进城来。
城外仪凤门一段城墙,太平军土营日夜加工,已经宣布竣工。其实原本计划一条隧道,根本耗费不了这么多时日,只是后来杨秀清觉得打着堂堂南京,应该稳妥行事。于是在城外静海寺和天后宫也挖出几条隧道,全部由杨越督建。其中仪凤门做主要突破口,其他几个作为备用,以此保证能够一鼓作气打进南京。
此时,石信天和一些凯旋营士兵正在仪凤门隧道口巡逻。前日城前的那一场战斗瞬间让凯旋营的战斗力受到全军钦服,他们自知军中除了杨统制麾下凯旋营,没有哪个营可以派出三百人对阵一千人。尽管对面并不是八旗绿营,可是能够做到伤亡五六十人的代价杀敌三百余已经是让人难以置信了。
而凯旋营的士兵被杨秀清命令修养养伤,一部分士兵被杨秀清派去轻松的地方巡逻。那些士兵往往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昂首挺胸。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凯旋营有人兴奋的叫道:“将军回来啦!”
杨越跳下马,石信天替他牵住马绳。
“明天清早总攻。”杨越淡淡说道,他刚从杨秀清那里回来。
“我们会参战吗?”石信天问。其他的凯旋营士兵也将目光聚集在这里。
“我们不参战,东王说我们人数太少,而且已有两成伤亡,只需要在后方等待战果。”杨越说完之后,拉过石信天。
“东王还说什么吗?”石信天见状便问。
杨越笑着说:“给你个任务,这几天无事你从营中挑选一些表现不错的士兵,扩军之后我要让他们做班长、排在、连长。协长就不必了,一协上千人,得交给左膀右臂才行。”
石信天兴奋道:“我们扩编多少人?”
杨越深处三个指头,“三千人,三个协。”
石信天大喜过望:“好,我这就去挑!”说完他就转身跑开了。
杨越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其实他原本准备用功勋制度来挑选军官,可是觉得目前新兵如此之多,时间还并不成熟。而现在凯旋营剩下的这近两百多兵,虽然操练时日也不多。但是却经历过血与汗的考验,可以一用。
杨越回过神看着那高高的城墙,打下南京之后他还必须要想办法筹钱购买欧洲使用的主流武器燧发火枪。而天王和东王的赏银虽然不会少,但是他决定要用赏银中大部分的钱来做募兵银,剩下的留着抚恤战死的士兵。战争是要死人的,只有在确保他们的孤儿寡母不会被饿死,这些士兵才会义无反顾的上战场。
而不是清兵腐朽的绿营八旗兵,在营中只是为了混饷银,到战场上便会一触即溃。这样的军队就算有几万又有何用,几万乌合之众而已。
南京城内,听到仪凤门风闻之后,敏感的上元知县刘同缨派幕僚张继庚去查看,张继庚随即提出两个建议:先是在仪凤门城内地段挖壕沟,筑堡垒,打造火力点,封锁太平军入城的交通线,就算太平军炸开城墙也无法展开兵力进城。然后是换下仪凤门守将程三光,换上大官坐镇军心。
不得不说张继庚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秀才,但是这两个办法却很有军事头脑,并且很实用。
刘同缨觉得这两天建议很有可行性,便找到钦差陆建瀛。但是却被陆建瀛全部 否决,第二条被他否决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城中如今大官,便是他堂堂钦差兼两江总督,让他坐镇刀阵弹雨之处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刘同缨仰天长叹,掩面泪奔。他知道世界末日离他已经不远了。
南京城,因为陆建瀛的专断和顽固,将苟延残喘的最后一线生机抛弃了;因为陆建瀛不听从部下的正确建议,将南京大大小小官员全部推进了绝境。
就在第二天,太平军向南京发起了总攻!
第十七章 南京的硝烟 '本章字数:304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4…26 18:52:21。0'
一八五三年三月十九日,天还没亮,大雾笼罩着仪凤门。陆建瀛和众南京命官正在自己府中沉睡。
突然,轰轰轰,几声巨响吵醒了他们的美梦。杨越找准了时间,引爆了城北仪凤门下的集束炸药,林凤祥架起的大炮随即对准城墙开始猛烈轰击,上下双管齐下,效果明显加强,厚实的城墙,顿时被炸开一段七米左右的口子。
前敌指挥长林凤祥,速令敢死队冲进缺口。缺口处的清兵早已吓得不见踪影。五百人的敢死队分成两路,一边招呼百姓关门避险,一边吹响螺号,挥舞杏黄色的军旗,迅速朝市区杀进。
鼓楼岗的太平军作为预备队策应,鸡笼山的太平军紧跟着冲进城,分成两路,一路杀向清兵军营一路试图攻占太平城门。
陆建瀛被炮声惊醒,得知太平军杀进城来,面无人色。急忙坐上四人抬的大轿子,由几十个清兵开路,逃往满城。驻守满城的祥厚,不愿打开城门接待陆建瀛,在城头喊话让他组织百姓抗击长毛,尽忠职守,拼死守住外城。
陆建瀛别无良策,只好命令轿夫抬着他,四处乱窜。逃到市中区,正好遇上太平军率先冲进去的敢死队,护驾的清兵一哄而散,轿夫也把轿子一丢,扔下他跑路。幸好还有一名巡捕,准备背上陆建瀛逃走。但敢死队眼疾手快,抢上前去,一刀结果了钦差大臣陆建瀛的性命。
陆建瀛是第一个死在太平军手中钦差,只能说事事自有天意。
但是敢死队很快听见了同伴吹起的集结号,原来,各处清兵得知仪凤门被破之后,急忙赶来支援,人数众多,已将林凤祥指挥的仪凤门攻势抑制住了。两方胶着在缺口一带互相厮杀,展开血腥的混战。
东边不亮西边亮,仪凤门的攻势虽然受挫但是却吸引了大部分清军的兵力,为静海寺和天后宫方向的攻城创造了有利条件。静海寺和天后宫分属城南和城西,指挥是李开芳和黄易云,他们趁着北门仪凤门吸引大群敌人的空当,一边让兄弟门朝缺口使劲冲杀,同时再实现多点开花的策略,广架云梯,攻击城墙。清兵顾此失彼,被太平军分割斩杀。
城南城西杀进城的太平军,发动城中百姓,搬开堵塞城门的石头土袋。打开城南聚宝门、水西门和城西的汉西门,杨秀清随即命令大军进城,向城区推进。
城北仪凤门的林凤祥此时厮杀正憨,并不知道大军进城的好消息,此刻亲自率领预备队准备梅开二度。他架起云梯控制了城墙,击毙从汉西门来增援的南京城守协署沈鼎。而这个时候城北守军风闻钦差已死,敌军大军已进城,瞬间土崩瓦解。丢盔弃甲,四散而逃。满人祥厚急忙收拢部队尽数退入满城,准备死守。
激战整整一天,太平军基本肃清了城内清兵,控制了南京街区。死于此役的清朝大官又是一大串:前广西巡抚、南京筹防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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