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人专门盯着王府,要么就是京城有人刻意给他传话。
烟如丝再一想,又马上否定了第一个假设。没听凛说过和这里的谁有仇,人家吃饱没事干,何以专盯着王府?看来,他肯定是郡城谁的人,慕容辽?慕容桓?还是另有其人?
宫奎脸色一凝,嘴角抽搐了几下,略一沉思,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可又觉得不太可能,然而踌躇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大人,和韵音一同的那位女子长得极为出色,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过分,她说她是王府的丫鬟,但下官观她上下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绝不可能是丫鬟。如今听大人一说,想想,她会不会就是三王妃呢?”
烟如丝暗松了口气,亏得她赶紧变了模样,不然给人认出来可就不好了。这会她名义上可是在王府养病,如果忽然出现在这里,难免会落人口舌,最重要的是紫七的事会暴露,到时候慕容辽要灭口的话防不胜防,或者让慕容辽早有防备的话,日后想要让百姓和大臣们深信怕就难了。
刘成顿时止住了脚步,肃声道,“传言三王妃长得国色天香,连前三王妃东陵第一美人柳清都不及其五分,天下虽大,可似这等绝顶美人也没有多少,何况还恰好也是来自三王府,哪里有这等巧事。我看极有可能她就是三王妃。”
宫奎点点头,表示赞同,“大人分析得极是,想那三王妃一个女子竟然能创立奇珍荟如此规模的组织,可见修为必然不低,又怎么会忽然生病呢?”
刘成眼前一亮,面露兴奋之色,嘴角压抑着淡笑,声音难掩激动,“如果那名女子真的是三王妃的话,我们这次就立下大功了,皇上必然会重重奖赏,封王拜侯指日可待。”自从七年前归顺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后,他就一直默默地守在锦州,他虽然不敢自诩有经天纬地之韬略,可也胸怀向上之心,算一算,做这锦州知府前前后后也已经有十年了,凭他的才能早就应该升迁了,不是封疆大吏,也应该回郡城官拜三品以上,但天不遂人愿……
刘成长长地吐了口气,把多年有志难伸的怨气统统都发泄出来了。这一次是个绝佳的机会,皇上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三王爷,可自从三王爷娶了三王妃后,强强联手,皇上就不敢妄动,如今三王妃主动送上门来,而且还落在他的手里,真是时运来了。
果然是慕容辽!烟如丝眉头紧蹙,抿了抿唇,脑海中细细地回想着韵音说的关于幽冥的事,那这个刘大人恐怕就是锦州知府刘成,估计七年前就已经投靠慕容辽了。想不到慕容辽心思还挺深的,做皇子的时候就懂得收买人心,只是为何他偏要对凛深有忌惮,却对慕容桓又放任自流呢?或许是凛太过优秀,慕容辽怕他有朝一日会影响到皇权吧!
不过这宫奎又是什么时候和他们沆瀣一气的呢?听韵音说,这宫奎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呀,怎么也会做这种事?难道果然是权利诱人?烟如丝心头涌上一丝担忧,如果有一天,凛登上了那个高位会不会变呢?这个想法才冲上脑海,烟如丝就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能这么想呢?他们之间应该是深信不疑才是。
见刘成半天不说话,定定地站在原地,脸色一会幽怨,一会亢奋,宫奎心下起疑,忍不住凑上前,扬起语调低声唤道,“刘大人?”
刘成骤时恍然,讪讪一笑,瞬息恢复自若,“走,我们快去牢房看看。”
走到牢房口时,刘成不禁皱了下鼻头,这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再往里望去,漆黑脏乱,墙壁上还能看到蜘蛛虫蚁。
刘成眼中挂满戏谑的精光,嘴角泛着担心,转眼又敛了起来,沉着脸,看似不满地责备,“你也真是的,毕竟是王府的人,好歹弄个干净点的房间。”
虚伪的老狐狸!宫奎暗骂了声,忙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大人教训得是。但是府衙清贫,仅此一间牢房,故而只能委屈两位姑娘了。”
听着虚与委蛇的场面话,烟如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在凌乱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楚。
刘成往前凑了凑,只看到韵音的一个侧脸,忙低声问道,“哪一个是韵音?”
宫奎仔细看了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忙驱散疑惑,抬手朝着右边一指,道,“蓝衣服的那位。”
烟如丝暗自嗤笑一声,这个宫奎,急着领功,居然没有察觉她和韵音都换了男装。
刘成在韵音脸上稍作停留,接着忙把目光转眼烟如丝,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只可惜烟如丝的头发把脸系数遮蔽起来,根本看不见。
“看不到脸。”
刘成皱着眉头,脸有急色,“快把牢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
一旁的狱卒忙看向宫奎,见他并无反对之色,这才走上前,掏出钥匙。
然而,正当他要开门时,刘成忽然大声喝止,“慢。”
刘成的声音又高又厉,吓得狱卒手一抖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刘大人怎么了?”宫奎不解地问道。
刘成凑到宫奎肩膀旁,小声道,“她们会不会忽然醒来?这三王府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烟如丝哑然失笑,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韵音也禁不住撇了撇嘴,如此胆小之人,居然也能做知府。一听到宫奎叫刘大人,韵音就猜到了刘成的身份。
宫奎暗自失笑,真是胆小怕事,偏偏还贪功。虽然满心鄙夷,可他面上还是装出恭敬的模样,低声道,“她们昨晚中了下官的迷药,没有解药的话,不到后天傍晚醒不过来,而且下官已经用绳子把她们绑住了,不会有事的。”
刘成暗吁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考虑得很周全。”
宫奎淡淡一笑,正要让狱卒开门时,忽然愣住了,少顷,大声喊道,“她们身上的绳子呢?”昨天送过来的时候明明都还绑着绳子呢!
烟如丝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区区绳子怎么困得住她,醒来的时候就被她扔进域戒里了。
刘成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一直到离牢房门三米之远才停了下来。
手拿钥匙的狱卒慌忙朝里一看,旋即一脸惊骇,颤声道,“大人,刚才绳子还在她们身上,卑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狱卒也忙附和道,“是呀,这牢门一直紧紧关着,钥匙在我们手上,她们也不曾动过,怎么这绳子就忽然不见了呢?”
说到这里,狱卒忽然打了个寒噤,只觉头皮发麻,身体发凉,战战兢兢地接着道,“大人,她们会不会使了什么妖法,把绳子变不见了?”
“是呀,你们看,她们身上的衣服也变了。”手拿钥匙的狱卒骇然不已,钥匙再度失手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回响,吓得他脸色惨白,腿脚发抖。
刘成圆目惊撑,嘴巴微张,一手扶着墙,身体发虚,动也不能动。
另外的那个狱卒顿时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两位狐仙饶命,饶命啊!”
韵音惊愕地抬了抬眼,旋即无声偷笑起来,不过换了身衣服,她就成狐仙了。烟如丝紧紧咬着下唇,这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说她们是狐仙,这狱卒也太会幻想了。嗯,看来她以后又多了条装神弄鬼的下人计策了。狐仙,还不错,起码比鬼魅好多了。
宫奎脸色大变,心里也开始打鼓,可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昨晚见过的的确确的人,能变成妖怪神鬼。
“蠢货,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狐仙?”宫奎一脚狠狠地踢在那个跪着告饶的狱卒身上,把他踢得趴在地上,吐了口鲜血。
“是不是你们夜里对她们做了什么不轨行为?”宫奎厉声吼道,同时心有戚戚,有些懊悔。两个长得如此美丽出众的女子,当然会有人垂涎,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虽然有求贵之心,可却不想辱人清白呀!
刘成心一紧,脑海中立马同意了宫奎的判断,面对两个如此尤物,狱卒怎么可能不会起淫念?想想和鬼面王爷共用一个女人,就是死了也是无憾了。
刘成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了,同时又扼腕不已,珍馐美味却给两头猪吃了,实在可惜,可惜……
韵音顿时羞恼不已,她还没有嫁人呢,如果真的传出这样的话,还要不要脸了?想到这里,她对宫奎真是恨之入骨,同时又暗自庆幸,亏得那两位狱卒没有起歪心,不然……真是想都不敢想,她倒是可以一死,可王妃怎么办?如果王爷动怒,怕是要血染万里。
烟如丝暗捏了把汗,如果不是宫奎这话,她倒是差点忽略这点了。真是太惊险了,要是那两个狱卒稍微起点邪念,她和韵音恐怕就要清白不保了。同时,她又暗自自责,不该如此大意,昨晚明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居然放任不管,还中了宫奎的迷药。以往只要不是自己准备的食物,她都会检验一翻,这次竟然……
宫奎这一呵斥,把两个狱卒吓傻了,呆愣半饷才反应过来,忙义正言辞,齐声道,“大人,我们没有。”
“还敢狡辩!”宫奎咬牙切齿,恨恨地看着狱卒,“不是你们还能是鬼!你们胆子也太大,知道她们是谁吗?居然敢行龌蹉之事,我看你们是嫌命长了吧?”
刚才拿钥匙的那个狱卒一脸委屈,指天发誓地道,“我们确实没有对两位姑娘做什么不轨之事,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直在外面守着。”
另外那个狱卒重重地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千真万确,我们只是每隔一个时辰进来看一眼,再没有做其他的事,要是有半句谎言,就叫我们遭天打雷劈。”
宫奎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到,半信半疑地看看狱卒,又看看烟如丝和韵音。
忽然间,刘成嘲弄地笑了两声,然后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走过来,对着两个狱卒阴阳怪气地道,“你们把我们当傻子不成?”
说着又转向宫奎,接着道,“宫大人,你也说了她们一个小家碧玉,一个倾国倾城,天仙下凡,这样的美女百年难得一遇,就是我看到,也会把持不住,何况是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狱卒。”
刘成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宫奎,顿了顿,“宫大人,要是换做你,如此美色当前,会不动心吗?”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撕破脸面
宫奎面色一滞,唇角讪讪地扯动了几下,眼中飞快闪过色欲之光,少顷,一本正经地道,“我已经有妻子了。”
说完,不给刘成反驳嘲弄的机会,急不可耐地看向两个狱卒,厉声道,“你们还想狡辩吗?”
烟如丝嗤之以鼻地暗哼了声,如果当官的都这样逼供,东陵迟早亡国,还不如换了人当皇帝呢。
两个狱卒记得差点哭出声来,不停地喊冤,奈何刘成就认定了,宫奎虽然半信半疑,可也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其他可能,在他看来,中了他的迷药,是决计不可能挣脱绳子还自己换了衣服的。
耳旁交杂着狱卒哀求喊冤和刘成讥讽的声音,宫奎顿觉心烦意乱,低声吼道,“先把门打开。”
听到钥匙插入铁门锁孔的声音,韵音霎那心跳加速,紧张不已。虽然她的毒术已经小有所成,可到底对敌经验不足,上次还是王爷和王妃都在场的情况下,才壮着胆子教训了几个三流的小人物。
烟如丝倒是颇为平静,只等着心里疑惑一一解答后,就来个一干二净的大清除。
宫奎慢慢地靠向烟如丝,看到她脸上凌乱的头发,他不禁皱了皱眉,伸出手准备将那些遮挡着的发丝撩拨开来,然而手将碰未碰到烟如丝的脸时,忽觉手上一紧,骨头碎裂的疼痛感一下子中之间传入心底。
“啊……”宫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刘成的身子一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再看时,烟如丝已经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手将宫奎甩到了地上。
宫奎看着骨头快要碎掉的手,疼得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同时心里惊愕不已,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醒来的?莫不是那迷药失效,还是她们吃了解药?可在牢里昏迷不醒又何来解药?
“宫大人,好个宫大人,伪装得可真深,要是令夫人知道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会怎么想呢?”烟如丝嘴角勾着浅笑,弯弯的弧度荡漾着浓浓的嘲讽,轻蔑的眼神如荆棘一般鞭笞着宫奎的心。
宫奎一下子懵了,皮肉上的疼痛骤然消失,确切地说是被心底的恐惧忧虑替代,脑海中只一个想法来回不停地撞击着,不能让玉凤知道这件事,绝不能让玉凤知道这件事,她要是知道他替杀死小九的人卖命,恐怕会和他恩断义绝。
想到这里,宫奎紧抿着唇,怒视着烟如丝,原本狭长细小的眼睛硬是被他瞪成了凶神恶煞的牛眼。他不甘寂寞,想要飞黄腾达,可这不代表他不爱妻子,不爱孩子。在他心里,薛玉凤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谁要是想破坏他们夫妻间感情,谁就是他的敌人,必须除之而后快。
韵音站了起来,一脸失望,鄙夷地看着宫奎,哼了两声,沉声道,“要是玉凤姐姐知道,指不定有多伤心!”
刘成本来准备拔腿就往外跑的,可看到烟如丝的脸,忽然止住了,错愕不已,失声问道,“你不是三王妃?”不是说三王妃是倾国美人吗?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平凡?
烟如丝扬起唇角,高深莫测地笑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三王妃?难道大人本意是想抓三王妃?”
内心正在备受煎熬的宫奎蓦然清醒,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烟如丝看,原本就撑得很大的眼睛这会更是快要爆出来了。他昨晚看到的明明不是这张脸,这是怎么回事?是他记错了,眼花了?
宫奎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端详着烟如丝,直到确信无疑看到的是张稀松平常的脸。
“你……?”宫奎心头一震,呆若木鸡。
“我什么?”烟如丝弯身逼了下来,一个凌厉的眼神将宫奎凝固住了。
听到烟如丝承认她不是三王妃,刘成反而胆大起来,冲着门外的狱卒大声喊道,“还不快进来把这个殴打朝廷命官的疯女人抓起来!”
两个狱卒相视一看,忽然踌躇起来。须臾,刚才开门的狱卒一脸正色地道,“刘大人,她不正在牢房里吗?还能怎么抓?”
“就是呀,”另外那个狱卒马上附和,煞有介事地道,“难不成大人想让我们把她从牢房里面抓到外面去?”
烟如丝不禁哑然,这两人脑袋倒也灵活,还懂得审时度势,却是可造之才。韵音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刘成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正要往外跑,却被烟如丝一个隔空掌气推倒在地。
“想跑,哪那么容易?”烟如丝笑眯眯地慢慢踱着,一步步地靠近刘成,那模样活脱一副要屠宰无辜的羔羊。
刘成吓得脸色惨白,牙齿哆嗦,慌忙扭头朝着两个狱卒喊道,“快来救我。”
韵音不屑地唾了声,这个刘成真是有够胆小的。
两个狱卒愣愣地站在那里,迟迟不见行动,好像没有听到刘成的呼救声,又好像被烟如丝的其实惊骇到了。
“你想怎么样?”刘成一脸防备地看着烟如丝,战战兢兢地问道。
烟如丝撇撇嘴,一手托着下巴,“没什么,不过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我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命官,你凭什么审问我?”刘成底气不足地道。
“那我们又犯了什么罪,要被你们这么关着?”烟如丝柳眉一竖,怒眼圆睁,凌声反问,气势逼人,吓得刘成身子一抽,下腹一热,尿都差点淌出来了。
刘成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嘴唇变得异常干燥,一时间惶恐不安,烟如丝的眼神让他害怕,她的质问让他无法回答。忽然之间,他看到一旁怔住的宫奎,忙道,“不关我的事,是他,是宫奎把你们抓起来的,是他说让我连夜过来看看。”
“他让你过来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