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的棋子,你想拉拢柳墨有很多办法,给他加官进爵,赐他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什么都好,就是别牺牲我的幸福。”
慕容辽怒上心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大火,仿佛要吞噬一切,胸口压着的那股气眼看就要如狂风骤雨般落到安宁身上,却在转眼间化作声泪俱下--
“安宁,皇兄求求你,就算你不为了皇兄着想,也为母后想想。你也知道你三哥的能力,现在他又有你三嫂的帮助,简直如虎添翼,可是我呢?虽然是皇上,却处处受到挟制,如傀儡无异,或者慕容凛一个心血来潮,我和母后就要命丧黄泉。”
安宁咬了咬压,用力抿了抿嘴,一字一顿道,“三哥他不会的,只要你不去惹他,只要你能大肚容人,三哥纵使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
慕容辽摇摇头,魔症般反复呓语,“不,他不会,他不会,他不会……”
安宁大声一吼,道,“皇兄!”
慕容辽一抖,瞬息恢复清醒,按着安宁的双肩,细声细语道,“有件事,皇兄必须告诉你。”他要赌一把,赌安宁对他和太后的感情胜过慕容凛。
“你知道吗?这个皇位原本是不属于我的。父皇病了,很严重,是母后,是母后故意让太医们不尽力医治,故意密不发丧,故意趁着慕容凛不在郡城的时候,毁了父皇的遗诏,扶持我以皇长子的身份登上这个皇位的。”
安宁惊愕地怔滞住了。她眼中慈爱的母后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怪不得,怪不得皇兄和母后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三哥,怪不得……
“皇兄,你和母后怎么能这么做?你们对得起父皇吗?”安宁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慕容辽一把捂住安宁的嘴,压低声音吼道,“是他先对不起我们的!难道你忘了,父皇是怎么对母后,怎么对我们的,他的眼里从来只有慕容凛,甚至偶尔还有慕容桓,可却从不曾正眼瞧过我,瞧过母后,瞧过你!”
安宁的眼泪絮絮而下,记忆的帷幕拉开,闪现出来的全是黯然的回忆。父皇总是和三哥有说有笑,却从不抱她,在母后那里,她甚至三番四次地看到他打骂母后……
慕容辽慢慢地松开捂住安宁的手,低声道,“这一切都是父皇逼我们的,这个皇位是他欠我们母子三人的。如今内忧外患,不只你三哥,朝中还有多少人都不服朕,北穆国和南锡国又结成了联盟,可能随时会打到东陵来,我不能让祖宗基业就这么毁在我手中,你知道吗?”
安宁一颤一颤,抽泣道,“皇兄,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把皇位还给三哥,让他来做这个皇帝,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哪怕做平明百姓,也比这样担惊受怕好!”
慕容辽摇摇头,嗤笑一声,“安宁,我天真的好妹妹!你以为我和母后还有退路吗?就算我把皇位还给慕容凛,或者他会放过你,但是他会放过我和母后吗?我们是谋夺皇位,诛九族的大罪,不是杀了奴才,不是争一块糖!”
安宁怔住了。她可以肯定慕容凛会饶恕她,但是她却无法肯定他会饶恕慕容辽和太后,慕容辽的话点点如刀,刻在她的心上,让她肝肠寸断,进退两难。
“满朝文武,三分之一都只服你三哥,剩下三分之二中大半没有,皇兄只能依仗柳墨,可他凭什么对我忠心踏地,只有你嫁给他,他成为我的妹夫,我们是一家人,他才会全心全意地帮我。安宁,皇兄求你,好不好?”
安宁的神情有些松动了,慕容辽趁机继续劝道,“我的命不打紧,可母后不同,她大把年纪了,折腾不了,就算慕容凛能大发慈悲,饶母后性命,可你认为以母后要强的性子,她肯屈于慕容凛之下吗?”
擦了擦眼泪,安宁定眼看着慕容辽,肃然道,“皇兄,要安宁答应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答应安宁一件事。”
慕容辽大喜,点头道,“你说,皇兄什么事都答应你。”
安宁郑重其事地道,“我会嫁给柳墨,可是你和母后再也不要对三哥三嫂下手了,我们亏欠三哥太多,三哥脸上的伤疤,孝仁皇后,皇位……这辈子都还不完!”
慕容辽脸色大骇,惊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安宁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皇兄,希望你和母后能多做善事,以偿还你们造下的孽债。”
慕容辽面色沉沉。安宁既然能知道这事,那么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慕容凛也不例外,如果给他知道的话,他肯定会玉石俱焚,皇位和伤疤的事,他可能暂时隐忍下来,可孝仁皇后之事,他恐怕怎么都无法隐忍,或者直接将自己和母后杀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慕容辽吓出身冷汗来。决定等安宁的亲事定下来后,便将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人、物全部都毁掉……
韵音当然也察觉到安宁的异样,恍惚中她想起刚到三王府时的情景,那时安宁公主是王府的常客,隔三差五地来,可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她忽然再也不来了。眼前的安宁和记忆中那个爱笑,爱玩的小女孩已经是判若两人了。都道皇宫好,可又谁知道这里面的心酸苦痛呢?
殿内的其他人,在安宁进来的那刻,就成了呆鸡。他们惊艳于安宁的美貌,想当驸马的心更加坚决。公主的身份尊贵不说,还长得这么漂亮,况且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公主性子古怪不好的传言,这样的驸马谁不想当?荣华富贵、娇妻美人同时拥有,人生再有何求?
烟如丝四下扫了扫,不禁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每个人都把安宁当作块肥肉,垂涎三尺,怪不得安宁不喜欢,不想嫁,谁愿意被当作物品?这就是皇室子女的悲哀,享受了尊贵的身份,便意味着你要失去更多的其他东西,比如自由,比如爱情……
暗叹了口气,烟如丝不由往柳墨那里瞟了瞟,只见他神色自若,既不刻意谄媚,也不格外表现得孤傲、沉稳如山,平静似湖,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不过是误入凡尘的世外之人。
二十岁却有如此修养,真是难得!再看看其他人,那令人作呕的淫笑,那丝毫不加掩饰的赤裸眼神,两厢对比,真是天壤之别。
但是,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洒脱出世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选择站在凛这边?这说明他还是有鸿鹄之志的。当然,男人有志气有目标是好的,不然难道要嫁给窝囊废?
烟如丝正出神想着,忽然间察觉有道探究的目光正驻足在自己的身上,她眼睛半眯,寻光望去,竟是柳墨。然而,她才看过去,柳墨的目光却慌忙挪开了,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
“安宁给母后、皇兄皇嫂请安,祝母后皇兄皇嫂万福金安!”安宁微微弯腰,嘴巴一张一合。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打量安宁一翻,无限感慨地叹道,“一转眼,安宁长成大姑娘了!”说着,她又笑眼盈盈地看了看慕容辽。
慕容辽心领神会,笑着附和道,“是呀,该嫁人了!”
安宁脸色猝变,瞬息又恢复平常。
“皇上说得极是,哀家老了,你这个做皇兄的可得好好为妹妹选个夫婿才是。”
“便是母后不说,儿臣也会尽力为安宁筹划。”
两人一唱一和,倒把旁人当空气。
烟如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是一般的闺阁小姐,也没有爹娘当面提什么亲事的,更不论是皇室,奈何慕容辽和太后为了他们的利益,却……
怪不得安宁不开心!烟如丝不禁暗自庆幸,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
慕容桓更是嗤笑了两声,不过因为慕容辽特意把他的座位安排得远些,加上众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高台上,所以才没有人听见。
赵紫嫣发愁地皱了下眉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懂慕容桓,有时候她又觉得完全不明白他。
“安宁,到母后这来。”太后笑吟吟地朝着安宁招了招手,待安宁走上去后,便怜爱地拉着她的手,跟她小声聊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针对各才俊的考核,至于庆生之事却完全没有涉及。安宁一直如同雕像般坐在那里,既不笑,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考核分两部分,不过是文、武,都是柳墨胜出。
众人用嫉妒忿忿却无奈的眼光集体给柳墨行注目礼,心道,看来柳墨是驸马无疑了。
烟如丝倒是没有想到柳墨修为这么好,竟也是个离位。如果安宁喜欢他,那确实是天作之合,只可惜安宁无动于衷,恐怕没有半点这个心思。
“柳墨果然不愧是右相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武艺文采皆为翘楚!母后、皇后以为如何?”慕容辽笑着侧身问道。
太后点点头,道,“确实不错!”
见太后、慕容辽都满意,皇后自然也是附和。
“安宁,你认为呢?”慕容辽忽而转向安宁,殷切地问道。
安宁挤出一丝笑意,道,“文武双全,很好。”
慕容辽哈哈一笑,朗声道,“既然皇妹满意,那朕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眼看这指婚圣旨马上就要下了,烟如丝着急地扯了扯慕容凛的衣服。
慕容凛深吸了口气,催动着斗气向安宁的耳中输送他心中所想--安宁,如果你不愿意,三哥一定帮你。
安宁身子一僵,目光慌乱,忙看向慕容凛,见他正凝视着自己,便明白刚才耳旁想起的声音确实来自慕容凛。
三哥的修为竟达到了这种地步!安宁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她虽然不是修武之人,却也知道密送传音非坎位以上的人无法办到。
怪不得皇兄那么惧怕三哥,原来如此,以三哥的实力恐怕旦夕之间就能要了皇兄和母后的命。安宁越想越怕,彼时耳畔再度响起慕容凛的声音--安宁,只要你动动嘴,三哥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安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太后,再看了看慕容辽,一个是她的亲娘,一个是她的哥哥,两个都对她那么好,作为女儿作为妹妹,她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嫁给柳墨了。
暗吐了口气,安宁张了张嘴,无声道--三哥,柳墨很优秀,我喜欢他!
慕容凛虽然明显感觉到这不是安宁的真话,可她既如此说,就代表下定了决心,他还能如何呢?
“凛?”烟如丝察觉到两人的互动,压低声音问道。
慕容凛黯然地摇摇头。
烟如丝顿时明了,纠结两秒后,她释然地舒了口气,她虽对安宁印象还不错,可毕竟统共没见过几面,感情自然不及韵音深厚,既然安宁自己都愿意,她又何必一头热呢?或者安宁真的改变心意也说不定,毕竟柳墨确实不差,再者说,就算她是被逼的,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好坏与人无尤。
慕容辽朝着一旁恭敬立着的穆公公递了个眼色,穆公公马上拿出道圣旨,宣道,“安宁公主娴静敏慧,乃太后和朕心头之宝,虽万般不舍,可年方十八也到了婚配年纪。今有右相柳千盛之长子柳墨足满二十,才德兼备,和公主实堪佳偶天成,今由朕保媒赐婚,择日奉旨成亲。”
圣旨宣读完毕,慕容辽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早就属意柳墨,叫他们前来,不过是坐陪,走走过场。
然而,就在这时,柳墨却站了出来,一脸诚恳道,“启禀皇上,臣自知身份低微,陪不是公主仙尊,请皇上收回成命!”
柳墨这话就像平地一声雷,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是轻蔑地耻笑柳墨是傻子,就是谴责他居然敢公然违抗圣旨,简直是不要命了……
慕容凛显然是早就料到柳墨会有此反应,倒表现平平。
烟如丝却错愕地张了张嘴,她真是有些看不懂柳墨了,照凛说,柳墨是个人才,能将益州打理那么好,掌管数十万大军,想来也真是个人才,而且从他的表现来看,也当是个沉稳的人,可这会怎么贸贸然说出这话来?完全与他给人的印象不符嘛!
韵音暗吃了惊,静静地观看着接下来的动态。
他们身后的三个人则是呆若木鸡。首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是挽霞,她才想和引路、剪秋讨论几句,忽然想到剪秋刚才的暗示,急忙捂住了嘴,静静地立在那里,再偷眼瞄了瞄引路和剪秋,见他们皆微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禁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嘴欠,也忙低下了头。
与众人的反应皆不一样,慕容桓却不由扬了扬唇,颇有几分看好戏的表情,显然他并不关心安宁的名誉,他只想看看慕容辽怎么收场。
安宁心一顿,眉眼不自然地跳动了两下,不由自主地看向柳墨。这个她开始就抗拒的男子,竟会当众拒绝她,看来他并不像她想得那样爱慕她公主的虚名,这个男人,相貌俊朗,举止有度,文才武略,或者也能试着接受,总比那些满腹草莽、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好。
“大胆!”慕容辽勃然大怒,厉声吼道,用力重重拍在龙椅椅靠上,上面的龙头哐铛铛地滚落下来,吓得所有人骤然静若寒蝉。
龙头掉下来,这是多么不吉利的征兆!龙代表着皇上,龙头断了,代表着什么?众人不敢再想。一时间,偌大的殿内死寂一片,空气凝重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慕容辽吓得心瑟瑟发抖,一身冷汗,脸色煞白。
皇后愕然捂嘴,面无血色,心内暗道声不好。
太后花容失色,起了起身,好像要上前查看,最后却终坐了下来,平伏两秒后,不悦地责备道,“内务府简直是吃干饭的,连给皇上用的椅子都敢偷工减料,以哀家看必须严惩,最好杀一儆百。”
众人幡然清醒,忙连声附和,将龙头断裂之不详掩盖过去,都义愤填膺地怒斥内务府的不是。
太后的一声怒叱才让慕容桓从惊愕中晃神过来。今日龙头滚落,固然是慕容辽之过,但肯定也是种征兆,莫非……
慕容桓不由看了看慕容凛,阴晴莫测的眼睛微微眯缝着。难道东陵真的马上要易主了?可是三哥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呀?不过他还是要有所准备,密切注意最近的境况。一旦真的尘埃落定,可就再没他什么事了,三哥不是慕容辽,坐上皇位后必然是固若金汤,纵使他再不甘,也只能望洋兴叹。
剪秋身子发冷,缩了缩,耳旁都是太后狠厉的“杀一儆百”四个字。难道做下人便要无辜受罪吗?主子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何其可悲!然而,谁生来就是注定要伺候别人的吗?
她为那些即将枉死的人抱屈,却也只能忿忿不平地想想。剪秋忽然觉得很无力,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尖长的指甲陷入肉中却疼而不觉。
明明是皇上的错,为什么要怪到内务府头上呢?这皇宫里的差事果然不是好当的。挽霞暗自咋舌,祈祷再也不要进皇宫,虽然这里美轮美奂,虽然这里富丽堂皇。
果然姜是老的辣,太后可比慕容辽机智冷静多了,只可惜她碰上的对手是凛和自己。烟如丝得意地扬了扬唇,又轻蔑地睨了慕容辽一眼。
他之所以拒婚不过是因为不想成亲,也不想耽搁安宁公主,毕竟他看得出安宁不喜欢他,可他更不想连累内务府那么多无辜的人。柳墨皱了皱眉头,正要出言劝阻,却被安宁抢了先机。
“皇兄,母后,今日是安宁的生辰,就请看在安宁的份上,饶了内务府的吧!我想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必是一时疏忽大意。”安宁起身跪下,肃然道。
想不到公主还有这份仁心!柳墨暗赞了声,再看安宁时眼中多了几分热切。
慕容辽迟疑片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墨,沉声问道,“柳卿家,你觉得呢?”
柳墨忙道,“公主说得极是,请皇上格外开恩。”
慕容辽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公主和未来驸马都替内务府求情,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柳墨扯了扯嘴角,见安宁容颜怯怯,眼中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