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紧张无比地探查着自己经脉内气息的变化,像是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最终宣判。
气息中的红色一点点被原本的精纯气息淡化,而那白芒掠过之处,几乎已经难以分辨的细微黑色血毒突然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一般从浑厚的气息中显露出来。
然后很快被白芒覆盖上去。
黑色血毒迅速消散。
与此同时,叶冲身体的毛孔上再一次排出了黑色的杂质。
他眉心的黑斑终于彻底消散。
所有的戾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在房间中看着这一幕的秦白再一次松了一口气,他只觉的自己的心脏似乎是在坐过山车一般,上下跌宕着,偏偏方向还不能由他掌握。
大起大落的感觉,真的是太刺激了。
秦白长舒了一口气,不停地祈祷着刚才那一幕不要再次发生。
如他所愿,接下来,总算是没有了意外。
只不过叶冲的修炼还在继续。
真气在经脉中流转数个周天之后,开始重新从四面八方,向丹田气海流去。
气海中陡然掀起巨大的波澜,海量真气形成的漩涡蔓延了整个气海,不停地旋转着。
无数道气息的卷旋力道,冲击在气海的边缘。
于是气海开始扩大,继续扩大!
知道气海穴占据了整个丹田下方的位置,巨大的漩涡终于缓缓平复,继续流转与叶冲浑身的经脉之中。
这个时候,叶冲的身上隐隐散发出寒白的光芒来。
那光芒被他身体上黑色的血毒杂质掩盖着,只在一些边缘显露出来,像是一道道银色的丝线。
而后凝固在他身上的黑色杂质突然龟裂、而后碎裂!
那银色的白芒越来越多,从一道道芒线,变成一个个相连的芒面。
那黑色的杂质犹如一层黑茧,而已经突破到气海境第九重天,完成了气海境大圆满的叶冲则是那亟待破茧而出的鲜活生命!
站在房间内看着这一幕惊变的秦白啧啧赞叹不止,甚至他的心底,也生出了对叶冲际遇的一丝艳羡。
他知道这一刻不仅仅是叶冲的修为进阶了,连这小子的剑意,也要上升一个品阶了。
终于,所有的黑色血毒杂质全部湮灭,叶冲的整个身体如同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一般,散发着纯净无瑕的光芒。
他原本处在玄阶下品的太古玄月剑意,在炼化了太古翼龙的精血之后,终于进化到了玄阶中品。
叶冲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双眸犹如被淬炼过一般,那眼神中,竟也有剑意流露。
整个人的姿态宛若神人。
而后他就看到了正站在床榻对面看着自己的秦白。
叶冲心中微微讶异,随即将自己身上此刻散发的剑意敛起,跳下了床榻,向秦白抱拳道:“一定是叶冲闭关太久,让秦先生担心了!”
秦白看着那副丝毫没有为自己取得的进境表露出过多的兴奋,反而像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的叶冲,心中称奇不已,“你小子,呵呵,胆子真够大的,这么偷偷摸摸地就把那滴精血给炼化了。”
叶冲有些汗颜道:“其实那日跟秦先生提起的时候,叶冲就已经有意炼化精血,并且有了准备,只不过……还是有些风险的,为了不让先生担心,叶冲才骗您说自己不会冲动地去炼化这精血。”
秦白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啊你,真是够我行我素的,我倒没有什么,你可知前几日月儿见你久久不出关,就进来看你,结果发现你被戾气所笼罩,表情痛苦不堪,吓坏了这丫头,拉着陆院长和我就过来了。这丫头这次为了你可是接连数日不眠不休,直到见你戾气渐消的时候,才被我劝着回去休息。”
叶冲听得心中一阵感动,同时,他也听出了秦白这话语中的另一番意思。
他点了点头,珍重道:“只要叶冲活着,就不会辜负秦师姐的情意。”
秦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何这么急于炼化精血呢?以你的资质,再给你半年的时间,说不定就能达到此时的修为,这精血若是留道那个时候,会给你突破地宫境带来更大的助力,你现在炼化,反而是有些浪费了。”
叶冲没有作答,而是看向秦白道:“先生,叶冲不知自己这次闭关过了多少时日,现在朝歌城阅兵开始了吗?”
秦白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个话题,道:“还有几日便要开始了,怎么了?”
第97章 哗变()
阅兵仪式是朝歌城一年一度的盛典,每到旧年尾新年初的时候,卫王都会通过阅兵大典,向他的臣民展示军队的威严和雄壮。
一方面是为了彰显王权的威信,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他的子民,我可以保护你们。
今年的阅兵大典分外引人注目,因为新军刚刚扩编完成,朝歌城的百姓们,都想目睹这新军的风采。
是以当阅兵大典开始之后,连续数日之内,朝歌城中都分外热闹。
朝歌城外每日驻扎三支军队,分别再上午、中午、下午进入城中,一路接受百姓的观礼,途径王宫大门前,在偌大的广场上,进行阵法演练。届时,卫王将会在王宫城楼上,告慰城下的军士。每一支军队出城后,第二支军队才可进城,而一旦出城,就不再回头,径直前往千里之外的驻地。
连日以来,阅兵大典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种盛典一般都是在起初的时候,无数看客性情高涨,而当一日接着一日地重复,到最后所有人都只觉得疲惫,渐渐地便消减了心中的好奇和兴奋。
持续半个月的阅兵大典进行了大半,即将到了尾声之时,朝歌城中的百姓们便已失去了耐心和兴趣,回归到各自正常的生活中去。
这天下午,吴河麾下的一只精锐步兵进城演练。
这是此次吴河麾下参与阅兵大典的最后一支军队,共分为三个纵队,分别配备统一制式的刀、剑、枪作为兵刃,同时,他们的身上还背有箭矢。
厚重的铠甲下,是一件件不易被发现的灵纹衣甲。
这三千步兵的领队之人,是化名为何大忍的何氏五虎老大,何大虎。
一如往常,这支三千人的军队进城之后,一路整齐肃穆地向王宫大门前的广场前行。与之前的每一支军队,都似乎无太大的差别。
而不知为何,这支军队从一进城之后,就有一大批百姓围观,跟行。
像是已经被磨灭了的兴致,又莫名其妙地被激起来了。
只是围观群众中少了些之前的喧哗欢呼声,有些让人感到吊诡的沉默,整体的气氛有些压抑。如同这深冬的黄昏。
卫王宫。
卫王早已在一干王公大臣的陪同下,在宫墙上翘首等待。
年迈的卫王身体老态龙钟,此时过着一件厚厚的裘衣,靠在他专属的王座椅子上,哈欠连天。
卫景和卫央看着父王老态毕露的模样,彼此对望了一眼,他们同时都在幻想着,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坐在这里的人就是他们了吧。
王东林佩剑立于一侧。
很多王宫大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议论着,打发着等待的时光。
沈风阳却一直面无表情,一丝不苟地看着城墙下面。
他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那夜叶重楼跟自己说过的话,是以自从阅兵大典开始以来,他几乎一直都提心吊胆着,不确定是不是下一刻整个朝歌城就乱作一团了。
董文渊、梁国丈等人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们是站在这宫墙之上,耳边刮着凛冽的寒风,手心、额头却不停地有冷汗溢出。
整个王宫城墙上,有人平静,有人心慌。
也有人心不在焉。
沈卿儿身为常春侯嫡女,此次也随同父亲前来观礼,只不过她对这种事情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只是出于礼仪地站在父亲身侧,目光百无聊赖地向下面望着。
旋即,她眉毛一挑,居然在下面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叶冲。
其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未必看得清楚,只是因为叶冲此时山上穿着的,是那日与他在街巷中第一次邂逅时的那件粗布衣。
那让沈卿儿觉得熟悉,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叶冲也会对阅兵大典感兴趣。
是因为他的父亲,曾是这里面最骄傲的人么?
……
锵!锵!锵!
无数只军靴整齐划一拍打着地面的声音传来,愈来愈近。
宫墙上,吴河的身形站得笔挺,傲然地看着自己麾下这支精锐部队。
董文渊和梁国丈同时攥紧了拳头,彼此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紧张。
沈风阳的呼吸都放慢了节奏。
“参见卫王!”
三千人的军队到达广场之后,齐齐单膝下跪,声音如滚雷,惊天动地。
宫墙上的卫王原本疲惫的面庞上出现一丝微笑,挥了挥手,声音暗哑道:“开始吧。”
立时有人在宫墙上高呼出声,“卫王令,演练开始!”
“众将士听令,列阵!”
何大虎在广场上一声令下,三千步兵便在那广场上开始演练对敌阵法。
“杀!杀!杀!”
三千将士各个气宇轩昂,此时喊出整齐的口号,声如雷霆,威风凛凛。
“哈哈哈,好!”
卫王看着下面将士的威武不凡,心中快慰异常,转头看向吴河道:“吴将军,你这支军队的气势,远超过其他新军啊!”
吴河颔首道:“这支军队的确非同寻常,不过,却不是微臣调教出来的,而是几名对阵法颇有研究的青年军官。他们想要组建一支兵器精良,精于阵法,战斗力拔尖的军队,微臣也是放手让他们去试一试。”
“嗯,好好好。”卫王接连说出三个好字,随即指着下方道:“这是什么阵法?”
吴河目光一扫,微笑道:“此阵法名曰鹤翼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与敌军对阵之时,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
所有的目光都被广场上的阵法所吸引,而叶冲,却在攒动的人群中一步步往宫墙脚一侧走去。
他在等待。事实上从他闭关醒来之后,已经等了好些天,终于等到了穿着自己所做三千灵纹甲的士兵进城的这一天。
他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心中立下那个誓言的时候,都未曾想过这一天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到来,而且来得这么快。
而现在,那个害得他父亲背负多年伤痛的人就在眼前的宫墙之上。
而那个人数日之前对自己连拍三掌、让自己身负重创,对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叶冲的呼吸这个时候不仅没有紧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无论有没有那个誓言,无论他想通过怎样的方式去赢得命运的主宰权,他今天都必须抛开一切,出来一战。
因为他是叶重楼的儿子。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继续耗费着生命,背负着伤痛,毕竟,他父亲已经为此付出了半辈子。
他也不能看着苦心孤诣多年的侯应龙和竹胭脂冲锋陷阵,自己却安逸地躲在一旁,因为他把他们当做朋友。
叶冲现在等待的,是一个信号,也是自己的未来。
忽然,远方的天空上忽然有一朵璀璨的烟花冲上天空,炸出绚烂的光芒。
叶冲的眼神一定,迅速往宫墙上头掠去。
正在给卫王讲述阵法的吴河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城下的那些士兵,在那声莫名其妙的炸响之后,纷纷弯弓搭箭,指向宫墙,气氛诡谲。
“怎么回事儿?”
卫王也察觉出了异样。
只听下方有人喝道:“放!”
顿时漫天箭矢,向王座上的卫王射来。
异变乍起!
王东林立即挺身而出,挡在卫王前面,手持长剑,叮叮叮不停击落射来的箭矢。
身后的卫王震怒无比,脸上因惊惧而升起了病态的红晕,神情扭曲,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他几乎是嘶吼着道:“给我将这批反兵全部拿下!”
他身后的那批王公大臣也是哗然不已,惊异非常。
只听下方传来一阵高呼声。
“当今卫王谋杀兄长,夺权篡位,昏庸残暴,我辈将士势要诛杀之,为勋王子复仇!”
“复仇!”
“复仇!”
震天的呼喊声中,三千将士褪去了身上的铠甲,纷纷露出了闪烁着灵纹光芒的衣甲,然后纷纷抽出兵刃,从王宫门前的守卫开始,杀了进去。
还有原本围观的群众,居然有不少人也抽出兵刃,混入了那三千将士中。
——他们是金玉堂培养出来的死士。
转眼间,杀机四起,宫墙下面乱作一团。
宫墙上的卫王脸色铁青,众大臣一时间也喏喏不敢言。
“大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护送您退回内殿!”
王东林话一落音,远处的朝歌城城门上升起了浓黑如墨的狼烟。
“有人把城门关上了!”
不知谁说了和么一句,然后刹那间,唰唰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看向董文渊。
掌管城门督防的廷尉,是他的人。
城门一关,便无法再借助于城外的军队来镇压此时的叛军。
“是你要反?”
卫王脸上的皱纹颤动着,看着董文渊。
董文渊没有作声,却有一个人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
“不是反,只是把你所抢去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那人来到卫王面前,伸手将脸上伪装的面皮一揭,赫然露出了一张满是胡茬的沧桑面庞。
“叶重楼!”
宫墙上顿时有人惊呼道。
第98章 好兄弟()
当叶冲趁乱施展惊龙变攀上宫墙的时候,正看到他父亲在众人眼前重新露面的一幕。
叶重楼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在众人的瞩目中,他也一一转头扫过在场之人。
有他认识的,有他不认识的,有曾经跟他一起喝过酒的,也有曾在背地里诅咒过他的。
蓦然,他看向王座上那个愤怒的老人,语气淡然地说着:“卫王宫的千余禁军,远不是眼下三千精兵的对手,此时朝歌城城门已关,最近的一支军队也还在百里之外,你没救了。”
那声音像是在宣判。
卫王的面色都狰狞起来,“你这是大逆不道!我是大周天子亲封的卫王,受命于天!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敢反我?”
眼前这一切来的太快,让已经年迈心衰的卫王来不及消化,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几乎都要被自己忘却在脑海中的人物。
叶重楼咧嘴笑了起来,“受命于天?嘿,忘了告诉你,当年勋王子的遗孤并没有死,被你们杀死的,不过是他府上一个老管家的孙儿,真正的卫龙已经长大,而现在大周天子册封卫龙为卫国国君的诏书已经在来朝歌的路上了。”
他看着卫王说道:“你现在还敢说自己受命于天吗?”
叶重楼的话犹如一记深水炸弹,在这宫墙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王朝世代沿袭宗法制,是以很少会有造反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王座的争夺,也往往是在诸位王子之间,贵族门阀之间的争夺。而最终的定论,莫不是以王朝内的天子诏书为准则。
要知道天子诏书也是人写的,而不是真的存在什么天意,所以往往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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