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另一边的Xavier看着我的信息,嘴角一笑,中文名?怎么能告诉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我以为Xavier不会回我短信了,慢慢的,已经开始有点昏昏欲睡,终于抵挡不住瞌睡,我闭上眼,睡去。
“叮——”短信来了。
短信的内容是:我的中文名,中野言。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月,Sun也要开学了。
早晨,出了房间,我看到Sun抱着小白坐在沙发上,小白从他的怀里跑出来,在他的腿边兴奋的蹭来蹭去。
看着Sun脚边的小猫,我蹲下身,想摸摸它的头,小白看到我,身子一弓,低吼:“呜——”我全身一僵。
“姐姐。”Sun叫我,笑容灿烂,“我今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放假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不满地盯着小白,嘟着嘴,眼光犀利,心有余悸,还是不敢靠近它分毫:“嗯。”
Sun又说:“姐姐,我不在家,你和小白要好好相处啊!”
“……”我鼓着脸,是我不好好相处吗?是祖宗它不肯好吗?我咬着嘴唇无奈地笑了一下,抬起头对他说,“Sun,我送你去学校吧!”
Sun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姐姐?”
“别误会!”我回过头,换上招牌的淡笑,“我可不是舍不得你,我只是正好要去你的学校找人。”
Sun用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不高兴地仰着头:“姐姐!你好过分!”
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我和Sun终于来到了学校。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仿佛被感染了一般,连我也觉得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生最好是少年,一年最好是青春。青春,如花的青春!
郭沫若说过,人世间,再也没有比青春更可贵的东西,然而青春也最容易消逝。最可贵的东西却不甚为人们所爱惜,最易消逝的东西却在促使它的消逝。谁能保持永远的青春,便是伟大的人。
青春时代是一个短暂的美梦,当你醒来时,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炎阳下,我果然在迎接新生的庞大队伍里找到了苏心。
隔着十几米的人潮,我高兴地跳起来,向着苏心的方向大声叫着:“心心!心心!”
苏心愣了一下,寻着声音回过头看到是我,脸色一沉,皱着眉,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江白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给我丢脸好不好?”
我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地抠下苏心“温柔”捏着我肩膀的手,笑容明媚:“心心,我想你了,我来看看你啊!”
“滚回去!”苏心不耐烦地说,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脸色不佳,“我今天很忙,没空陪你!”
我坦然的迎上苏心怒斥的目光,微微一笑:“心心,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哦!”
苏心奇怪地看着我:“什么人?”
“Sun!”我拉过一直跟在后面的Sun,把他推到苏心的面前,笑着说,“心心,他是Sun,他也是你们学校的新生哦!”
Sun笑着说:“你好,我叫阳光,英文名Sun!”
苏心一笑:“你好,我叫苏心。”
我笑着点点头:“心心,Sun他是我的弟弟,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哦!”
Sun和苏心一同回过头看我,不置可否。
告别了Sun和苏心,当我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晚上,林夕坐在沙发上逗着小白,看着电视,看我回来,林少爷只是冷漠地瞄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看他的泡沫剧:“都叫你不要去送他!又不是很远!累死你都算你活该!”
我有气无力地往沙发上一躺,不理他。
林夕坐正身子,瞪着眼睛问我:“笨蛋,你吃饭了吗?”
我把头抬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林夕一愣,叹口气,起身,去门口穿鞋子,开了门:“我去给你买饭,江白色!你先洗澡!”说完,关上门。
我感动的不行,曾几何时,林夕也会这样温柔的对待我。转念一想,也许他只是怕苏安骂他才会这么照顾我的,一瞬间,心里的感动荡然无存。
“叮——”有手机短信。
我掏出手机来看,是Xavier,也就是中野言。
中野言:你好,江白色,今天过得怎么样?我今天又创作了一副画,现在有点闲闷了。可以找你聊天吗?
我:当然可以,我正好也闲着呢。
中野言:今天本来想邀请你来我家参观的,却发现你不在家,想来也是我太冒失了,没有跟你定好时间。我们定个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我:今天送走了一位朋友,所以不在家。你不早说,我也想去看看你的大作呢。
中野言:你太夸奖了,不是什么大作,只是我的随手涂鸦罢了。
我:呵呵,是你太谦虚了。
中野言:冒昧问一下,今天给我开门的那位英俊的男士,是你的什么人?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英俊的男士?我疑惑地眨了眨眼,林夕吗?林夕见过中野言了吗?
我:呵呵,你们见过面了?他是不是很帅?呵呵,他是林夕,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呵呵,他是我的未婚夫。
按下发送,这个时候,林夕回来了:“笨蛋,吃东西了!”
我欢欣雀跃地跑向林夕:“林少爷!你真是个大好人!我爱你一万年哦!”
林夕一脸嫌弃的表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放到我的面前。
我嘴里塞满食物,看着林夕,问:“夕夕,你见到中野言了?”
“谁?”林夕反问。
“中野言,Xavier,咱家对门的邻居。”
林夕的眼神一变,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抬着头,傲慢着:“见过了,咋啦?”
我放下手里的食物,脑袋紧张地凑过去,好奇地问:“他长什么样?帅吗?有几双眼睛?”
林夕被我逗笑,勾起了嘴角,坏笑着说:“样子啊,普普通通啊,反正没少爷我帅。他又不是妖怪,还能长几双眼睛?”
“是吗?”我也傻呼呼地笑,一直有种错觉,中野言给我一种朦朦胧胧的熟悉感,我还以为是我认识的人,原来,只是我的错觉。
35此生,只开一次的太阳花。
真是久违了,这个地方。事隔多月,我又站在了许君然的公司大楼下。抬头望着,只觉得往事如烟,让人不自觉得去想,恍如梦境。
去了叶夏的办公室,她看到我,笑容是那么温暖,像是春风拂过面颊:“你来了。”
我微微一笑:“叶管……不,我不能叫叶管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夏淡淡一笑,眉目如画:“麻烦你跑一趟了,公司资料里只有你的电话,没有你的住址,不然就不用在公司见面了。”
“没事。”我笑笑,看着她的眼睛,“你电话里说有人找我?是谁?”
叶夏抬眼看我,从我的身边走过,不忘神秘地丢下一句:“那个人在会客室等着你。”
会客室里,坐着许君然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我走进去,他们一起抬头看着我。
接触到许君然的眼光,眼神幽深似寒潭,眼底划过一道让人看不明的光芒,眼光直直地落到我的身上,他微微扬起唇角,却始终没有说话。
中年男人起了身,鬓上有几丝白发,容貌英俊,气宇非凡,他向我自我介绍:“江小姐,你好,我是阳泽,阳光的父亲。”
我握着他的手,身形一顿,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阳光?我轻轻一笑,原来他是阳氏执行董事,Sun的老爸。
阳泽的眼中露出一抹不动声色的深意,一直以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着我:“听许总说,你已经辞职了?”
我笑着点点头:“是的,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您是来找Sun的?”
阳泽的眼眸微微一敛:“我知道Sun和你住在一起,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我?”
阳泽又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江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请你答应。”
我笑:“您太客气,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答应。”
阳大董事长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肯切:“江小姐,听说我儿子Sun很喜欢你。”
我:“……”
“如果江小姐也不讨厌他的话,我想和江小姐定下一门亲事,不知道江小姐你可愿意?”
我的眼眸瞪的溜圆,嘴巴大张:“啊?”
一边只是静静听着我们对话的许君然也猛地抬头看着我们,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悲伤,眼神凌厉可怕。
他那样的眼神,让我感觉五脏六腑一阵阵的绞痛难耐。我闭了闭眼,克制住那种心痛到想要昏厥过去的冲动,笑着说:“阳总,您抬爱了。”
阳总瞪着眼看我:“你同意了?”
我一笑:“不。首先Sun还太年轻,我不觉得你这么早给他找媳妇是对他好。再者,Sun对我的喜欢只是简单的欣赏,不是阳总你想的那样。最后……”我抬起眼睛看着他,露出一抹无比迷人的笑容,“我有爱人。”
曾经,我认为我们这一生很长很长,总会爱很多很多人。后来,我才发现不管时间如何,折磨你到最后,你记忆里所能铭记的爱人,其实只有两个,一个他爱你,一个你爱他。
天色已经很晚了,夏夜,满天灿烂夺目的繁星,我静静地看着星星,突然就觉得憔悴虚弱的不行。
背后蓦然响起声响,有人走近我,伸手掐住我的下巴,逼我面对他。
许君然恶狠狠地看着我:“江白色!真没看出来啊!你现在越来越本事了!都学会和别人**了!”
我颤抖着伸手去推他:“许君然!你放手!”
这样说还不够,许君然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愤怒,揪着我,用力将我扯入怀中,双唇在我的唇瓣上留下痕迹。
我想避开,却无处可躲,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压入怀中,被迫听他急促的心跳和呼吸。看着那么深沉的痛楚在他的眼底弥漫,我的心不由也跟着一恸,全身都是冰冷刺骨的疼痛!
“江白色!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你不爱我?”
强忍着窒息的感觉,我淡漠无言。我已经亲手将自己的心埋入冰天雪地的寒冷中,无法逃避,就只能选择漠视。许君然,你的爱,我看不到。
半晌,束缚在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许君然抵着我的头,迫使我抬头对上他那双炽热愤怒的眼:“江白色!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到底要伤我到何种地步你才会满意?”
坦然迎上许君然斥问的目光,我的表情无悲亦无喜,僵持许久,就连空气里也萦绕着沉重烦闷的气息,我开口:“许君然、许君然、许君然、许君然、许君然……”
许君然:“……”
心中的疼痛被轻易挑起,忽而想起那时被人肆意羞辱、逼迫,我在无边的痛苦中挣扎,无路可逃。
许君然诧异地看着我,终于,我的脸上爆发出一抹纯然愉悦的笑容:“许君然,我爱谁也不会爱上你。”
在寂静中我唯一能听到的,只剩下那些我说不出来的话。我爱你,一直很爱你,以后也是。
此时流泪,曾经花开。
瞒着林夕,瞒着Sun,我接受Sun老爸的邀请,又一次踏上成都这个城市。
一天早上,阳光灿烂,我走近这个地方,依旧是大片大片的太阳花,一幅锦缎,从早到晚,始终保持着鲜艳夺目的色彩。
我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看得多了,才注意到,其实太阳花,生命极为短促。朝开夕谢,只有一日。因为开花的时光太短,花开的机会就显得格外宝贵。每天,都有一批新的花蕾在等待开放。明明生命那么短促,却总是那样灿烂多姿,生机勃勃。
鹤发童颜的花伯向我走来,不同于上次的强硬态度,他笑着对我说:“江小姐,欢迎您到阳家!”
“花伯好。”我笑笑。
花伯继续说:“夫人正在花园那儿等您。”他的手向太阳花的深处一指。
夫人?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太阳花开得最繁盛的地方,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色身影。
这是一位气质魅力绝佳的美人!虽然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纹,却一点也不影响她让人惊艳的容貌!她就是Sun的妈妈吗?太漂亮了!
只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穿着一件下摆很长的白裙,周身被艳丽的太阳花包围着,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太阳花,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走上前去,毕恭毕敬:“你好,我是江白色。”
她:“……”
她没有回答我,我愣了一下,继续对她说:“请问您是Sun的妈妈吗?”
她:“……”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我抬起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她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面无表情,肢体僵直,缄默无语。
像是惊觉了什么,我惊恐地后退!咬紧了牙关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她,我的额上,冷汗如雨点般落下!
背后蓦然响起了阳总的声音:“……你看到了吧。”
我猛地回头,眼里满是不予相信的惊讶,咬着牙问:“为什么她……她、她是植物人吗?”
“植物人?如果是植物人就好了……”阳总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握着她的手,用一种无比绝望的声音说,“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症,重度痴呆。”
我全身僵硬地愣在那里。
阿尔茨海默症?老年性痴呆!怎么会?
我哑口无言了老半天,震颤着,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是老人才会得的病吗?为什么Sun的妈妈……”
“家族遗传。”阳总看着我,又看了一眼Sun的妈妈,苦笑一声,“这个家族里的人记忆力都会在30岁之后慢慢退化,消失……渐渐的失语、失用、失认……最终昏迷……”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噗通跳个不停:“没有办法医治吗?”
阳总只是看着我,眼神绝望而无能为力。
忽然像是被鲜红的烙铁烫到一般,我的手一哆嗦,“咚咚”上前急走几步:“家族遗传?也就是说,Sun以后也会得这个病吗?”
阳总一开始没有半点反应,如同逃避什么一样,过了好久,他含糊的声音才传来:“……是的,Sun也会在30岁后,慢慢变得和他妈妈一样……”
一刹那,好似所有的太阳花都染上了血一样的颜色,在夏日暴烈的阳光下,阳光越是炽热,开得越加艳丽,越加旺盛,原来它早就知道,这是它最后一次开花。
脑作为人体最重要的器官,脑的衰老和退化比起牙齿、骨骼、肠胃、容颜等衰老更具有毁灭性。心死亡和脑死亡都是人死亡的依据。
忘记。
不是死亡,却是忘记。像是提前喝了地狱里的孟婆汤,忘记了今生今世,忘记了牵绊,忘记了情感,忘记了一切!
这他妈跟死亡有什么分别!!!
虽然生活的的确确非常苦涩,我们也大多时候是不快乐的,但这样一股脑子的忘记,连幸福的、甜蜜的全部都一起抹杀!这才是干干净净的死亡!
这好像就是一个等待的过程,我等待最后的解放,你却在等待,等待,只是等待,没有结果的等待。
Sun,以后也会这样吗?
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一瞬间,觉得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脏上,我慌乱地转身。
猛地想起多年前,面对同样的事情,面对同样会死掉的江之郁,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胸口处又是一阵刺痛,我的脸色越加苍白,咬破的嘴角,有滴滴血丝渗出。
我一直在恨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救不了你!
江之郁!江之郁!江之郁!
倾刻间,我的泪,坠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