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花娘,却也是浑身上下充满了市侩的味道,何曾见到一丝的才情。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这厮不喜欢胭脂花粉的味道,而那些花娘身上胭脂的味道,都能将夏夜的蚊虫熏个半死,可见那味道有多重了。楼洛书不喜欢香粉的味道,或者说是对这些个味道过敏,当她发现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
那日她在院子里歇息,坐在了一株杜鹃花旁边,起身的时候,被裙子绊了脚,又跌坐了回去,身子还压在了那盆花上,那个时候,正是杜鹃开得艳丽的时候,她当时见自己的衣服没有弄脏,也就没有换下来,结果,他晚上回来,习惯性的搂着她,将头搁在她肩上的时候,正好附着在她肩部衣服上的花粉让他喷嚏打了一整个晚上,最后还是请了大夫来看过,煎了药喝了才缓过来。
她当时就在想,要是哪天这家伙惹自己不高兴了,就在自己身上多抹些脂粉,都能让他好生吃上一顿排头了,只可惜,这家伙的鼻子特灵了,但凡她在身上多抹些脂粉,他一定叫她先去清洗干净,甚至还威胁她,若是不自己清洗干净,他便要叫府里的老妈子押着她去洗澡。在他无耻之极的威胁之下,她也只好放弃用香粉来整治他的念头。
船上其他的人见楼洛书带着自己的夫人一同来赴宴,都吃了不小一惊。这样的场合,通常都是不带女眷的,谈完正事之后,他们便各自带着自己看中的花娘,去逍遥快活,自然是不会带着妻妾前来,哪里知道楼洛书这人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居然会带着自己的夫人同来,而他的夫人眼下还怀着身孕呢。
楼洛书没有理会船上一干人等的侧目,带着婳贞捡了个位置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那桌上的佳酿却是连碰都没有碰一下,这孕妇忌食酒,他自是一分都不会让她碰的。
“没想到楼老板居然带着夫人一同前来,真是失敬了。”一名富商端起面前的酒杯,朝楼洛书比划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
“古老板有礼。我这夫人,听说今晚苏刺史设宴,非要来瞧个热闹,缠了我好些天,家里现在她最大,我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一起来了。”楼洛书状似苦笑的回敬了一杯,不过在婳贞装模作样的瞪视下,却只入口了一小半。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微风八面楼大老板,在夫人面前,居然处处陪着小心不说,连酒都不敢喝了。”
那古姓商人明着是调笑,实则是羞辱,在这古代,惧内畏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楼洛书跟人在生意场上拼杀的人,许多时候,还真是少不得要有几分硬气手段,若是担上这惧内的名声,只怕,多少要受人掣肘。带着她一同前来,果真是有利必有弊啊。
“古老板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三郎这是心疼我,也是为诸位着想,我如今有孕,稍有古怪一些的味道,就会闻着不舒服,弄不好还会吐,今天是刺史大人设宴款待大家,若是我闻见了古怪的味道,当场吐了的话,只怕刺史大人也会不高兴,更是会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又何必呢,你说是吧,古老板?”
许多时候,男人不方便回话,而女人却是不受限制的,比如此刻,若是楼洛书前来说这番话,只怕会让人觉得他在狡辩吧,更是回坐实了他惧内的名声,可若是由她来说,便成了他是为了容忍她这个孕妇,为了顾全大局,不扫大家的兴致。谁让他刚刚重点突出了她是孕妇这一点呢,谁都知道,跟女人是没有多少道理好讲的,尤其是怀孕的女人。这些个男人们便是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总不能不在乎他们的子嗣。
说穿了,她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孕妇这个身份,让人家拿不出话柄来,一群商场上的大老爷们,总不好跟个孕妇计较,便只能看着她干着急。她见那古姓商人不吭声,装作不解的道:
“莫非,古老板很想看我吐出来?所以,这才费劲了心思逼着我家三郎喝酒?”
这个罪名可就严重了,婳贞这么一说,眼下谁敢故意惹得她吐出来,那不是摆明了要扫苏刺史的兴致么,那古姓商人,原是想借机嘲弄楼洛书一番,哪里会想到,这楼洛书的夫人竟是长着这么一张伶牙俐齿。被婳贞这么那话一堵,便只能讪讪一笑。
“咳咳,妇道人家,胡说些什么,不想立马被我送回去,就老老实实的看看歌舞。”楼洛书见那古姓商人一脸讪笑,将到了嘴边的笑意压下去,假咳两声,状似恼火婳贞的出言不逊,实则是朝着她一阵挤眉弄眼,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别说这古姓商人不会再来劝酒,便是其他人,只怕今晚上大概也不会再来劝酒了。
六十五章
楼洛书装着斥责,实则一阵挤眉弄眼之后,这才挂起一张无害,并且带着些许歉意的笑脸,朝着古姓商人抱拳,道:
“古老板见谅,内子平日在府里口无遮拦惯了,刚刚若是言语上冲撞了古老板,还请古老板看在楼某的面上,不要与她计较,楼某自罚一杯,代她向你赔罪,。”说罢,端起桌上的酒杯,将其满上,然后朝着那古老板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便悉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就。
楼洛书此举算是给足了那古老板的面子,商场上混迹已久的他,自然知道楼洛书这是寻了一个台阶,让两人都不伤面子往下走,自然是忙不迭的顺势而下了,心里则是暗叹,这楼洛书本就已经够厉害了,如今娶了个老婆,却也是这般厉害,保不齐在家里是要各不相让,战火不断,想着想着又觉得乐了。光是想象楼洛书在家中处处吃瘪的那副样子,都叫他刚刚憋着的这口气顺了不少。
“你们都到齐了,看来是我来迟了。”苏刺史的声音在舱门口响起,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跟着起身,就见那身材壮硕的苏刺史从门口走了进来,然后朝着船舱里的各个商行的老板抱了抱拳。视线在扫到婳贞身上的时候,明显愣了愣,然后又有几分了然的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跟众位老板打过招呼之后,苏刺史也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才笑着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楼老板居然带着夫人一同来了,这一船的大老爷们的,怕是楼夫人会不习惯吧。早知道这样,我也应当带着我夫人一同过来,这样还能给楼夫人做个伴。免得怠慢了夫人。”
婳贞见这苏刺史一来,竟也是拿着她来说事,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她的出现真的有那么不可思议么,不解的看了看楼洛书,他却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婳贞见所有人都在瞧他们这边,只好挂起公式化的笑容道:
“大人说笑了,刺史大人设宴,婳贞能前来见识见识,已经算是十分有福了,何来怠慢之说。”
“呵呵,夫人不见怪就好。大家喝酒,大家喝酒。”苏刺史似乎也不想跟婳贞多做纠缠,连忙转移了话题。一时之间,杯筹交错,众人纷纷饮下手中的酒液,就连楼洛书也不能幸免。几轮酒喝下来,有几个酒量差的,此时已经快要喝挂掉了。
“楼老板,我听说,最近这几个月,你们商行出了一些麻烦,有人闹事,说你们欺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番酒喝下来,不知是谁突然提出了这件事,让楼洛书和婳贞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终于开始进入今晚的重头戏了。
自古商人的地位就低下,即便是开放如唐朝,商人的地位也仅仅只是涨高了一点点而已,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属于贱籍,生来就要低人一等。所以,即使是你白手起家,有万贯家财,也是为人看不起的,跟现代什么都朝着一个钱字看,简直没有办法比下去。
那苏刺史见到有人这么问,也不开口,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今晚上他设宴款待这些人,本就是宴无好宴。他倒是想叫这些人狗咬狗一嘴毛,他只需要看最后谁给他的利益更大,那么,最终的人选才会决定哪些人。而其被他无情刷下去的那个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婳贞不做声,只是看着楼洛书,这个场合这个时候,不是该她开口的时候,而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在桌案底下,伸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用自己的方式,给他鼓励和支持。楼洛书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笑得一派淡然,朗声道:
“确有其事,不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在背后想要中伤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楼家连续几年都拿到了皇家用度的经营权,不过,我也不畏惧他们就是了,以刺史大人的断案能力,我自相信刺史大人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公道。”
他不轻不重的拍了苏刺史一记马屁,哪怕他其实心里有数,这件事情上,之所以会引起那么大的事端来,跟这位苏州刺史的可以搪塞绝对脱离不了关系。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甚至都很少到楼府去找绿纱,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只怕动了别的心思了,更甚者,说不定,在后头推波助澜的,就是这文刺史大人。
若是没能被他寻到一个扎实的错处,这苏刺史倒也还不敢动楼家,楼家在京城也还是有些关系的,而且,楼家每年奉送给他的那大笔的财富,若不是有人用更大的财富作为诱惑,以苏刺史的为人,倒是也不会轻易的就动了每年供给他大笔私下花销的楼家的。顶多也就是隔岸观火斗,两面都不松手就是了。
“那是,刺史大人一向秉公办事,自然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一个锦袍男子,似笑非笑,语气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是人都能听出话里对楼洛书的针对。
婳贞不解的看身边的人,这个是商场上的敌人?是想趁火打劫的?
“原来是岳老板,许久不见了。”楼洛书捏了捏她的手,同样也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岳昇一眼。
婳贞听到他唤那名男子岳老板,姓岳的,她所知道的就那么一位,瞧着个男人的年纪,岳玲的兄长?轻轻挑眉,这岳昇倒是长得不错,可惜说话阴阳怪气,笑得也颇为邪气,一看就知道为人处事不是什么正派作风。跟这种人打交道,定要十分小心才好。
“楼老板客气了,舍妹前段时间到府上打扰楼老板和夫人了,她那个性子,也真是闹腾了些,父母又惯着她,少不得要给两位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啊。”那岳昇一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边道,仿佛岳玲前段时间真的只是在他们家小住了一段时间。
婳贞对于这个岳昇及其没有好感,感觉像是碰到了一条阴险的毒蛇。不过,她又觉得十分疑惑,既然岳昇能够坐在这里,与一群苏州的大老板们一起争夺皇商的经营权,那么岳家居然还舍得将岳玲嫁过来给楼洛书当妾室?难道不应该寻一门更好的人家,将她嫁过去当正房么?
“我倒是没有想到,去年还在外打拼的岳老板,今年就已经能坐在这里来了,在座的课都是苏城的大老板了,随手拿出一家店铺来,都是苏城里说得出名号的,岳老板能与各位同席,真是好本事才是。”楼洛书一边算是回答了婳贞的疑惑,一边呆着些许的讽刺,这个岳昇也不过就是上次跟着楼河图去西域跑了一次商,投机倒把带回来许多的西域的稀奇玩意,到京城倒卖,转了一大笔,如今便可以坐在这里,跟他来叫板了。
婳贞听着,倒是有了几分了悟,原来说白了,就是一只白眼狼,跟他家的妹子是一个德行,她自问岳玲住在楼家的那段时间,对她也算是不错了,结果,人家跑来勾引设计她的丈夫,而这做兄长的,还是跟着楼河图一起跑商,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今天却坐在这里反过头来想要咬楼家一口了。
“呵呵,风水轮流转,我岳昇也算是交了好运,这便发达了不是。”岳昇如是道,他可不认为楼家对他有多大的恩惠,若不是他有眼光,挑选中了那些好货,便是楼河图领着他去了西域又如何。那楼河图也不见得就真有多大的能耐,连他都瞧出那一批琉璃制品的价值,楼河图却是偏偏用他自己带去的那些货物换了西域的布料。活该他们楼家这一趟要亏本,活该他岳昇能爬上来。
“两位都是我苏城有名的大老板,今天来也是为了商讨一下今年皇家供应商号的归属权,旁的那些就不必再说了。今年皇家对贡品的要求十分高,而且,对数量的要求也十分大,说不准,这归属权一家还拿不下来,少不得到时候要合作而为,现在,就请各位好生思量一下,究竟是否有能力吃下皇家要求的数量吧。”
苏刺史笑呵呵的抬手阻止楼洛书和岳昇继续纠缠,派人将一份单据分发了下来。
单据入手,便是连楼河图都皱起了眉头,今年皇家对贡品的量要求真是太大了,便是楼家这样的苏城第一大商行,也有些吃不准,是不是能够拿下来,看来,那苏刺史确是想再招揽一家,甚至是几家一同来分这杯羹。
婳贞注意到,在场的不少人面上神色都有几许变化,有跟楼洛书一样皱着眉头的,也有在看到单子上的数目时,眼睛一亮的,在她看来,那些皱着眉头的的一定是大商行,若是让别人加入,会分去他们的利益,可是若是自己吃下来,只怕又拿不下,而眼前一亮的,八成是些不大的商铺,但是,这次却是有机会插足皇家供应权利,怕是很难不动心。
商人地位低下,若是真想让人另眼相看,又或者是能少受官府一些掣肘,并且获得更大的利益和发展,莫过于走皇商这一条道路。
六十六章
从舫舟上下来,一路上,楼洛书的眉头都紧锁,此次的事情,真是超乎他的想象了,先前在船上,最后为了不让人分走了他们楼家的利益,最大的那一块利益,织造品苏城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皇商地位,他不得不咬牙,担下所有数量的贡品。
这么做其实是十分冒险的,这次他吃下了所有的数量,从侧面来说,等于是将苏城里其他商户借此机会走上皇商一道给人堵了。他也算是看出来了,那苏刺史正是打算借此机会,来分了楼家的利益,拱其他人上位,今年只是跟人分摊,明年,说不定,这皇商的名额就花落他家了。
那苏刺史不敢明着动楼家,便使了这么一个绊子,下了这么一个套,等着他往里头钻。
这次的数量比之往年,要多了近一倍,按照他的计算,楼家的绣庄里,能完成这批绣品的绣娘不出二十人,三个月后要拿出附和数量的绣品来,简直是不可能,眼下只能迅速调集杭州那边的绣庄,跟着一起出货才行。否则,若是不能按时交出这一批绣品,别说是皇商,便是楼家整个一家人,都要获罪。
婳贞看着楼洛书满脸的愁容,心下叹息,刚刚在船上发生的一切,她可是瞧得明明白白,那岳昇在楼洛书应下一家承担贡品的责任的时候,与那苏刺史眉眼之间交流,怕是,这次在苏刺史身后,挑拨的那个人就是岳昇吧。别人她不知道,那个岳昇,别说他妹妹岳玲跟楼家的恩怨,便是他自己,说话谈吐之间,都带着一股邪气,这样的人,决计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人,是那种专门在人背后捅刀子的。
人家设了一个套,朝你步步紧逼,那套你钻吧,就套了你,你不钻吧,你的领地就被别人一点一点的侵占,直到最后没有路可以退,人家还是要套了你。眼下也只能一拼了。楼家商行前段时间问题不断,就是前兆,树大招风啊。只是,她不太了解,之前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苏刺史要变换合作的对象,她不太相信,苏城里还有人能比楼家给他的好处更多。
伸手握住楼洛书的手,婳贞轻声的道:“事已至此,再想别的也是没用,咱们只能全力以赴,才能保得全家平安。”
楼洛书反握她的手,然后将她揽进怀里,他们现在除了全力以赴,没有别的选择了,不仅要全力以赴的赶制绣品,还要防范别人趁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