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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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何处-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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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他似乎不信,连忙直起身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督主无意,奴婢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太后她老人家又怎么会眷顾我?自我留在宫中,她便撒手不管了!”
  这厢刘璃同沈遥芩用着饭,眼神却不时往窗外飘去。
  一早下了朝便来了乾清宫,他哪来的时间填肚子,让宫人撤几个菜下去给他吧,估计只会换来一声冷笑。还是自己快点吃,吃了回殿批完折子,放他出宫去寻食。
  沈遥芩见她吃个饭还心不在焉地,不禁皱了眉头,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的疑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陛下是不是反悔了?”
  “反悔什么?”
  “撤掉司礼监。”
  “怎会?”
  沈遥芩直直望向她:“是吗?我还以为陛下被薛审给蒙蔽了,又念及他的从龙之功,手下留情。”
  面对沈遥芩,她不是不心虚,毕竟如今她对薛审的爱意不降反升,完全靠自制力在压制,尽管如此,她对于裁撤司礼监一事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虽然是个女人,情字当头,也知道江山为重。
  她笑嘻嘻地拍拍他肩头:“孰轻孰重,我明白的!”
  沈遥芩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见她急吼吼地吃着饭,只得止了话,只是在她扒了几口饭走后,望着满桌的菜,再也没了胃口。
  刘璃兴冲冲的脚步在踏进殿的一刹那,就给冻住了,她轻飘飘看了眼正欲拿帕子给薛审擦脸的徐棠,板着脸望向薛审:“折子批完了?”
  “批完了。”
  刘璃不喜殿中留人,徐棠便退下了,见薛审毫无所觉地杵在那,便一阵心烦意乱,没好脸色地说道:“批完了还不走?”
  他微微皱着眉,走近她:“怎么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怎么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沈遥芩说了什么,想到这,薛审眼底愈加暗沉,连带着脸色也冷了下来。
  “没什么,朕累了,要休息!”
  “那我给你揉揉?”
  她后退一步,冷硬拒绝:“督主莫要忘了君臣之礼!”
  薛审绷紧了嘴角,片刻后,抬眸望向她,柔声说道:“阿璃,别闹了!”
  “我没在闹!”她叹息着舒展了眉头,反复斟酌,慢慢说道:“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咱们两个人如今这个样子,亲不亲,仇不仇的,近又近不得,远又远不了。其实我已经不恨你了,但我不能爱你,我自己心里有个坎,过不了,况且我又成了婚,拖着你算是怎么回事呢,别坏了你的大好姻缘!总而言之我们是没有出路的!”
  她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讲了一堆,只盼他明白,说完了便目光澄清地望向他:“咱们不过是回到我刚刚登基那会时的相处状态,也不难,对不对?”
  他默然无语,只抬起脚步,缓缓走到她身边,抬起手,沿着她洁白的面庞轻轻摩挲着,眼神缱绻,款语温言:“阿璃,我有没有教过你二女争子的故事?”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两妇人争一儿至衙门,知县无法决断,有幕僚献计,让两妇人各挽小儿一手,站在两端,谁能得者,即是其儿。非母者,尽力牵扯,不惧损伤,生母者,慈深爱护,不忍儿泣,遂放手。知县鉴定真伪,子归生母。”
  修长的手指滑到刘璃下巴处,轻轻抬起,印上一记轻吻,他含着她的嘴唇,淡然说道:“你现在就像那个小儿,一头是我,一头是你的江山、家仇、呵…还得加上一个沈遥芩,你在中间油煎火燎般的左右为难,你说我会不会像故事里的母亲一样害怕你受伤而选择放手退缩?”
  他稍稍撤离她玫瑰般娇嫩的嘴唇,笑得颠倒众生,又重重堵了上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所有手段,就算是砍掉你的手,也要将你扯到我身边!”
  “你不能爱我,那我便来爱你,你心中的坎,我会磨平它,至于我的大好姻缘,没了你,怎么会好?”
  ?

☆、中元

?  尽管薛审情深意切,可刘璃依然被他那番狠戾之词堵得心塞无比,二人在乾清宫不欢而散,至此,薛审再过来,她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对着他了,二人冷战数日,这一战便战到了七月半,中元节。
  这日不仅皇宫有祭祀活动,民间更是有着多种民俗。
  刘璃白日于太庙祭祖,她孤零零一个人对着先祖的牌位跪着,眼风扫到她爹的灵位上,心虚又心酸。
  “父皇,您一路走好,有最爱的儿子陪着您,不会孤单的,恩怨情仇,等女儿到了地底,再一并结算吧!”
  她放了官员一日假,沈遥芩又祭祖去了,回到宫中便觉得索然无味,干脆蒙头大睡,一觉醒来,便已近黄昏。
  碧玉见她醒了,上前说道:“陛下,薛掌印求见!”
  她透过窗纸幽幽暗暗看到一个身影立在殿外:“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个时辰了。”
  刘璃眼睛闪了闪:“让他去书房等朕!”
  薛审见到她时,微笑着递过一个包裹,和善地与之前那个冷面修罗的样子判若两人,她被他晃眼的笑容给蛊惑,乖乖接过包裹打开,是一套成年男子的服装。
  “今晚京城有不少活动,别闷在宫里,我带你出去玩!”
  她眼睛乍然一亮,旋即想起自己还与他在冷战中,一时有些拉不下面子,只拿手来回抠着那套衣服上面的刺绣,并不做声。
  “陛下是否需要微臣服侍更衣?”他说着就要上前解她腰带。
  她吓得捂住腰倒退几步,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涌,连说话都颤巍巍的:“我自己来,自己来!”
  待到她一袭男装跟在他身后出了宫时,才懊恼地发现自己又被他给带进笼子里面去了。
  手也不知何时被他给牵住了,她挣扎两下,泄气地嘀咕道:“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 
  他侧过头对她勾唇一笑:“陛下若是想穿回女装同微臣一起牵手同行,也无不可!”
  “当我没说!”
  她扭扭捏捏被他一路牵着到了玉华楼,跑堂的领着他们往三楼去。
  “三楼的雅间非达官贵族和皇亲国戚不开,今天来的是什么大人物?”
  “小爷一个月前就要订三楼,给拒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玉华楼来往的都是些非富即贵,她怕被人认出来,用帕子挡着脸蹭蹭跑了上去。
  那些个想看稀奇的在二楼转角就被几个人给拦住了,众人一看那身飞鱼服,当即闭了嘴,再也呆不住,纷纷出了酒楼。
  她一心想离他远点,便留他在席间,自己趴在窗檐边上看来往人流。楼下大街尽头搭了个大戏台子,有人在做水陆道场,诵经唱戏,舞狮舞龙,好不热闹,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得一清二楚。
  戏台上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到耳边,她竖起耳朵,只听到一句“汝母罪根深结,非汝一人所能奈何…”
  她一片茫然,有人在耳边轻声说道:“这出戏叫目连救母,是盂兰盆经里的一则故事,目连始得六通后,想要度化父母以报哺育之恩,却发现亡母生于饿鬼道中,目连哀痛,于是乞求佛陀。佛陀告诉他,其母罪根深结,非一人之力所能拯救。”
  “声妓晚景从良,半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一生之清苦俱非!行差踏错一步,谁都救不了!”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她却顾不上羞赧,被薛审的话震撼得心湖难平,如潮席卷。
  薛审瞒了她这出戏的下半部分,目连而后供养十方大德众僧,终于使得其母解脱饿鬼之苦。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种荒谬的理论没必要让她知道,善恶轮回终有报,谁也不能被饶恕。
  哪知她居然回过身,紧紧抓住他的手,又急又快地问道:“那你呢?你这么坏…”
  他怔了怔,笑得淡薄:“饿鬼道恐怕容不下我,得打下十八层地狱才行!”
  她闻言一头埋进他胸膛,死死箍住他的腰,生怕那勾魂使者把他带走一样。
  他柔和了眼神,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我已爱你成魔,你若不来度我,我便只能在阿鼻地狱永受苦难!”
  用完饭后,刘璃还是神情怏怏的,薛审知道她在为自己忧心,即得意又心疼,取出一顶纱帽,戴到她头顶:“走吧!”
  刘璃兴致不高,被牵着也只顾着自己想心事,回过神时才发现二人离皇宫内城的方向越来越远,连忙摇摇他手,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放河灯。”
  她这才高兴起来,跟着他一路到了通惠河。
  河里已经飘满了各色彩灯,两岸聚集了不少百姓,许多人手里都提着各式各样的河灯,每个人的脸上被灯火照射得熠熠生光,或高兴、或忧伤,不一而足。
  他不知从哪拿来一盏荷花灯,递给她,她见他空着手,疑道:“你的呢?”
  他笑着揉揉她头顶:“这都是哄小孩的,我不需要这个!” 
  她愤愤地扬手一指,几步开外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正排着队准备放灯:“这也是小孩吗?”
  “我从来都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他语气寡淡得令刘璃直欲跳脚,干脆将怀中那盏灯又塞了回去:“我不要了!”
  他默了片刻,转身走到卖灯的摊子前拿了一盏,又将先前那盏还给她:“这是我亲手扎的,不许还给我!”
  她好奇地举着灯来回看,竹篾细长光洁,绢绸挽成荷花的样子,十分逼真,不禁大叹一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他嘴角微翘,牵着她缓步走到岸边,将河灯放入水中,任它顺流而下。
  江水灿烂,人潮散去,他悠然地牵着她慢慢往回走。
  河灯一放三千里,妾身岁月甜如蜜。
  这是她刚刚在小摊上看到的诗谣,倒也十分应景,她笑得甜丝丝的。
  薛审留意到她一直眨着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喉咙一紧,轻咳一声:“阿璃,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她立刻收回视线,红着脸低下头不做声,乖得像个小鹌鹑。
  “那日是我不对,话说得有些重!”他心底又麻又软,叹道:“可是,阿璃,对上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你不要躲我,也不要不理我,更别说些伤我心的话!你要相信我,所有的难题都会解决的!”
  她咬着唇,抓紧了他的手。
  “你想怎么解决?”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害人性命,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以为要等很久,哪知她居然立刻点头,主动依偎到他怀里,轻声说道:“好!不过我不让你一个人面对,我想与你一起!”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当下再也忍不住,牵着她飞快转到一条幽静的小巷里,将她推到墙上,掀开纱帘,俯首准确地擒住了她双唇。
  刘璃收回推他的手,揽住他脖子,乖乖地张开红嫩嫩的嘴唇与他唇齿相依,津液互度。
  良辰美景佳人。
  薛审当太监时并不觉得禁欲是件多么难熬的事情,他那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争权夺利和报仇之上,即便是同杜蘅在一起,不过也是用手满足对方,连衣裳都不成乱过。可自打这身子开了荤,只要一碰刘璃,就跟老房子着火一样,噼里啪啦一点火星都能激动不已。
  二人贴得极紧,薛审身体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刘璃,她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堵着她双唇,一脸迷乱的男人,好奇地伸出手往他下摆摸去。
  薛审的这个东西她只见过一眼,就在新婚的那个晚上,而那个晚上留给她的回忆并不美好,她对这个让自己又痛又酸的物件充满了好奇,她不明白薛审是怎样把这个东西藏起来的。
  这么大!宫里的人都是瞎子吗?
  薛审被她隔着几层衣物摸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解了衣服办事,脑子却还是清明的,伸出一只手握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哑声说道:“阿璃别急,咱们先回去,回去…我就给你!”
  “谁…谁要了?”她触电般地就要缩回去,哪知那只手却被他牢牢握着停在那物件上,还花样百出地随着他动作着。
  她羞愤欲死,男人发起情连地点也不顾了,她眼泪都快被他逼出来了,过了一刻才听到他闷哼一声,而后伏在她肩头喘着粗气,她身子软得根本就站不住,沿着墙就要往下掉,被他眼疾手快地捞进怀里。
  “你……”她张口就要骂人,却敏感地发现他那东西又抵着自己,当下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到他头上。
  “……”
  薛审站在巷子口吹了阵冷风,待身上平复下来,却也不敢靠她太近,温顺地跟在她身后启程回宫。
  二人身影渐渐走远,从巷尾的树后转出一个人影,身姿笔直,神情落寞。
  沈遥芩捂着心口,望着那相携相依的二人,喉咙中涌上一股腥甜。
  薛审,你好大的胆子!
  ?

☆、欲动

?  苍茫大雨,泼天盖地。
  沈遥芩出了殿便见薛审站在奉天殿的玉石台阶上,身披斗篷,风吹得曳撒下摆飞扬跋扈,那红得像血一样的颜色除了他世间找不到另外一个人压得住。偏他面上还是一派冷清,如玉般的容颜于这天地间越发显得高洁疏离。谁能看得出来他是那个臭名昭彰,心狠手辣的东厂头子?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当太监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可他真的是个太监吗?
  以前他不明白,总以为刘璃同薛审之间不过是相互扶持的主仆之情,自从那夜之后,他再细细回想薛审看阿璃的眼神,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和渴望。
  换了从前,他当然不会插手,可如今他是阿璃的丈夫,自然不能让他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更何况,他已心动。
  心动妄念,便生执念。
  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向他而去,他心里苦笑着自己的不冷静,却还是温和地向薛审说道:“大雨留客,薛督主不如去谨身殿避避雨?”
  考虑到他上朝方便,又避开了后宫若干女眷,自大婚后沈遥芩便一直住在谨身殿,离奉天殿不远,走过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薛审望着眼前这位尊贵温雅的人,缓缓扬起唇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待薛审落了座,宫人端上茶后,沈遥芩便挥退了众人,一应门窗俱都关拢,薛审打开茶盖,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他不动声色地茶盏放在长几上,挑眉等着沈遥芩发话。
  “说起来都察院同东厂也算是一脉相承,自组建都察院后,还未曾拜访过薛督主,还望薛大人见谅!”
  “沈大人身份贵重,微臣不敢!”
  “是吗?”沈遥芩扣扣案几:“都察院专司百官纠弹,东厂树大招风,薛大人可知如今都察院积了多少弹劾您的折子?”
  “沈大人有心了,不过这些折子只管递上来便是,陛下自有明断!”
  沈遥芩的手在袖子底下握成了拳:“本官今日同薛大人说这些也是好意,陛下是个念旧的人,还望薛督主修身养性,莫要让陛下为难!”
  薛审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笑得志得意满:“沈大人多虑了,本督主为人为官如何,他人不知,陛下可是清楚得很,毕竟陛下从小便有我陪在身边!”
  “陛下小时候确实招人喜欢,见了我一口一个芩哥哥,是了,那时候薛督主还没有入宫!”
  薛审几不可察地皱皱眉,随即嗤笑道:“沈大人说笑了,陛下真要是招人喜欢,也不会搁在仁寿宫十几年,自然也就轮不到我去尽忠!”
  “的确,从前阿璃有赖薛督主的多番照顾,不过既然她嫁给了我,以后自然有我来关心她,爱护她,督主只需尽好臣子的本分即可!”
  薛审收了笑,眼底已是一片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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