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言来说,这三个问题是,最棘手的是第一个,因为这样的案例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至于第二个,现在的技术已经能做到,用体外心脏代替原有心脏的功能,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Ann所在的医院,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所以这个不用担心。”
“第三个问题,也应该不是问题,因为我们预约用血时间早,血库应该是充分的,加上还有你在旁边,所以就算出血,我们也能在最佳时间内处理好。”
“但从医学角度来说,没有任何手术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季风看着许诺,脸上一片严肃的表情。
许诺深深吸了口气,在楼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久久的,没有出声。
“说实话,我很犹豫。”季风斜身倚在楼道的墙上,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与憔悴,声音没有了刚才说到那些专业名词时的干脆利落,取而代之的是彷徨与犹豫:“如果不做,我们吃这药,虽然难受,至少还可以拖个四五年。若明年降低心脏排异药物的用量,或许可以拖得更长。”
“如果做,有可能、有可能……”季风紧紧皱着眉头,声音低沉而无力。
“还是,做吧。”沉默许久,许诺低声说道:“一线希望,我们也不放过。”
“我没和许言说这些危险,怕她有心理负担。”季风低低的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如果确认要做,我让主治医生和她谈一次。”
“好。”许诺看着季风轻轻点了点头,眼底除了与季风相同的沉重外,还比他多了份希冀。
若在从前,许言的治疗方案可以由她直接决定;但现在不同了,这个男人从她手里接过了对许言大部分的责任,所以不管她们的意见是否相同,她仍会给他时间去思考、去决定。
但最后的决定,她依然会坚持。
因为她们在最艰苦的时候,苦撑过了心脏手术,对于未来,她们不怕!
…………
“你去美国参展的时间也是在八月?”季风突然问道。
“我可以不去,我把案子做好后,交给我的团队带过去。”许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一件事情,有许言的事情大。”
“好,这件事我们看医院的手术排期再做决定。”季风点了点头,看着许诺轻轻的笑了:“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我对你还真是有些依赖,觉得你若在旁边,担心和害怕会少许多。”
“我知道,我一定要陪在她身边的。所以,你仔细想想,再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许诺点了点头,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看着季风说道:“我打车回去,你回家再休息一下。”
“无论是情绪,还是外表,要让我们家许言赏心悦目,知道吗!”许诺收起脸上的凝重,看着季风笑了。
季风只是淡淡笑了笑,与她一起走出楼道,仍是坚持将她送回家里如他所说,在许言的问题上,越是到最后,他越是需要许诺在身边的心安。
…………
“季风,我们要相信命运,许言已经苦了这么久,这次生命的机会,是命运欠她的,该还给她了。”站在门前,许诺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季风的肩上。
“许诺你别急,容我再想想。”季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好,再见。”许诺点了点头,从他的肩上抽回手,转身进了家门。
“再见。”季风轻轻应着,转身慢慢往楼道间下去
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将心里的担心害怕,一步一步的踩在脚下从医学的角度,他真的不该有这样的犹豫。
只是,他除了是个医生,他还是个丈夫,一个爱她的男人。
季风坐在楼道的楼梯里,抽着烟,直到身上再没有烟,这才站起来慢慢往外走去。
…………
许诺回到家后,便换了家居服,将家里的卫生,里里外外全做了一遍,在流了一身的汗后,便直接在花房里坐了下来静静的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当脑袋放空以后,她觉得,那些选择并不困难而一旦决定,便充满勇气。
第三节:蜜儿,最后的挣扎
江边公寓,艾蜜儿家里。
“莫律师,我知道在我和子夕之间,你一定是帮他不帮我。”艾蜜儿看着一身西服的莫律师,眼底尽是固执的对峙:“但我仍然要问你一句,如果我起诉子夕,告他剥夺我对儿子的探视权,有没有胜算?”
莫律师点了点头,淡淡答道:“没有胜算,第一,你有自残的事实,这说明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会对未成年人带去不可预见的伤害,所以法律不会支持你的诉求;”
“第二,你没有履行抚养义务,虽然婚姻法没有规定抚养义务与探视权之间的关系,但法官在审判时,会考虑这一点。作为一个母亲,每个月取得巨额的赡养费,却吝啬支付3000元的抚养费,这不是孩子是否需要,而是一个母亲是否有心。”
“第三,探视权是父母的权利,但并不强制孩子一定要见,如果孩子不愿意见,你的起诉就是师出无名。”
“我解释得可还清楚?”莫律师看着脸色苍白的艾蜜儿,眸子里闪过一丝同情,却仍然职业的说道。
“梓诺不可能不愿意见我!如果梓诺强烈要求见我,会不会不同?”艾蜜儿不死心的问道。
“或许会,但顾梓诺的意愿,你觉得你能控制吗?”莫律师反问的声音很轻,却让艾蜜儿陷入绝望顾子夕的手段她当然知道,儿子和她再亲,也只有五岁,他自然有办法让他说不愿意。
“所以,蜜儿,我看你还不如照顾子夕的意思办了,以后别再做惹他生气的事情,慢慢的扳回他对你的坏印象,再找机会去看梓诺。以子夕对你的感情,只要你不做过份的事情,他也不会把你逼到绝路上。”莫律师看着艾蜜儿,诚心诚意的劝道:
“我处理过这么多离婚的案子,就没见过哪个豪门中的男人会给前妻这样的条件。”
“莫律师,你让我再想想。”艾蜜儿微皱眉头,看着莫律师说道:“我明天再答复你成吗?多给我一天的时间。”
“蜜儿,别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别让子夕把你们之间的情份全断了。”看着一脸凄楚的艾蜜儿,莫律师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勇气与那样一个霸道的男人抗争的!
连商场上的老手,遇上他都要万分的小心;连他那个黑心的叔叔,被他赶出顾氏后,到现在也不敢轻易的涉足日化行业。
她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认为子夕对她还有感情呢?
莫律师暗自摇了摇头,站起来对发呆的艾蜜儿说道:“那我明天再来,希望这件事情能顺利的解决。”
“谢谢莫律师。”艾蜜儿敛下双眸,神色间一片凄婉,有种让人心动的柔弱只可惜,她却让那个男人死了心,再美、再弱,他的心也不会再因她而动了。
…………
莫律师走的时候她没有去送,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轻轻站了起来,转到窗口看向摩天大楼的外面,空中花园里,春意一片。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而她,却觉得自己正在这片春意里慢慢枯萎。
撩起衣袖,手臂上刺目的针眼,让她连痛的感觉也无子夕,你怎么能做到如此绝情的!
曾经的爱恋、曾经的呵护,连最后一点怜悯也没有余下吗?又或是,她不许?
想起许诺,艾蜜儿的眼底,一片沉沉的恨意。
…………
“许小姐吗?我是艾蜜儿。”艾蜜儿拿起电话,慢慢的拨出了许诺的号码,接通之后,她的声音,温柔如故。
☆、Chapter056 正面交锋
第一节:许诺,与艾蜜儿的正面交锋
接到艾蜜儿的电话,许诺只觉得微微的诧异。却也并不意外——一个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疼的女人、一个离婚后丈夫仍然呵护倍至的女人,突然被隔离于丈夫孩子的生活之外,自然是有许多的不习惯、不甘心。
只是,不习惯也好、不甘心也罢,她却不该拿梓诺来当武器。
许诺轻瞥了一眼手机屏上的电话号码,听着电话那边温柔如水的声音,心里有着隐隐的厌烦,对着电话冷声问道:“什么事?”
“许诺,我想和你聊聊。”艾蜜儿的声音温柔又虚弱,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柔软。
只是,许诺却和顾子夕一样,一旦对一个人看穿,便再不会受她影响,当下便断然拒绝:“没这个必要。”
“许诺,你抢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儿子,连见我一面也不敢吗?”电话那边,艾蜜儿似乎有些歇斯底里起来,那绝望的声音里,是哀哀的控诉。
许诺沉默着,为这样的她而心酸,但想到她故意倒地,制造自己与梓诺和子夕之间的矛盾,心便重新冷了下来——这只是一个利用身体来演戏的女人,哪里值得她的怜悯。
“现在莫律师又来逼我签放弃对梓诺的探视权声明,许诺,你要不要做这么狠,就算儿子不是我生的,我也亲自照顾他到这么大。”
“许诺,你应该感谢我,是我帮你照顾的儿子,你……”突然间,电话那边传来电话摔在地上的声音,艾密儿的声音就此中断。
“喂!喂?”许诺的心里微微一惊——对于心脏病人,任何大喜大怒大惊的情绪都是禁止的。
她若因此而出事,自己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许诺抓起外套,边往外冲,边给顾子夕打过去电话:“子夕,艾蜜儿住在哪里?”
“什么事?”
“她刚才给我打电话,突然断了,我担心会出事。”
“沿江大道45号,江景公寓,6楼4号房。”
“好,我现在过去,你最好联系一下她的医生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处理得了。”
“你确定她有事?”
许诺微微一愣,沉声说道:“就算是演戏,我也求个心安。”
“好,我现在给张庭打电话,有事随时和我联络。”
“恩,我去了。”
许诺拿了车钥匙,挂了电话后,便快速的往外冲去。
一路上,许诺又给艾蜜儿拨过去几次电话,一直是占线的忙音。当下不由得隐隐心慌,加大油门快速往前开去。
当许诺的车急急的停在江景公寓的社区门口时,推开车门走出来,便看见艾蜜儿正拿着电话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显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润来。
“你到底还是来了,是不是怕我死了,子夕会怪你?梓诺永远都不会认你?”艾蜜儿大步走到许诺的身边,看着她,一脸凄然的说道。
“这种游戏不好玩。”许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回身拉开车门。
“你别走,我有话同你说。”艾蜜儿伸手拉住了她,看着她淡淡说道:“旁边有个咖啡厅,既然来了,一起坐坐吧。”
许诺回身看了她一眼,将车门关上后落了锁,与她一起往咖啡厅走去。
…………
刚刚坐下,顾子夕的电话便追了过来:“见到她了吗?”
“恩。”许诺轻瞥了艾蜜儿一眼,轻声应道。
“有没有事?”顾子夕轻声问道。
“没事。”许诺淡淡说道。
“……”顾子夕一阵沉默。
“我和她聊聊吧,一会儿再给你电话。”许诺轻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
“恩,张庭一会儿过来,聊会儿就走吧。”顾子夕轻声说道。
“恩。在社区旁边的咖啡厅。”许诺轻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只觉心情有些没来由的烦燥——不知道是因为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因为听出他声音里对她自然的关心与紧张。
许诺暗暗吐了口气,看着艾蜜儿说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艾蜜儿轻搅着杯中的奶昔,想了想,对许诺说道:“许诺,对于刚才用这种办法骗你过来,真是对不起。我们都是爱着子夕和梓诺的人,而我是子夕从前的爱人,你是子夕现在的爱人。我们同是梓诺爱着的亲人。这样身份的我们,我觉得我们需要一次合解的机会。”
艾蜜儿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许诺诚恳的说道:“对于上次我害你被梓诺误会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我承认我嫉妒你,曾经那么爱我的子夕,现在的眼里只有你一个。”
“我也承认,我想破坏你们、想破坏梓诺与你的关系。但是我却错了,对于相爱的两个人,别人越是破坏,他们就会拥得更紧。当年我和子夕的情况和你们现在大致相同吧,只是我忘了当时自己面临的困难,忘了当时因婆婆的反对,我和子夕的爱情越发的坚不可摧。倒是现在,把你们逼到了同一条路上。”说到这里,艾蜜儿扭头看着窗外,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带着些凄楚,还有些对往事美好的回忆。
艾蜜儿看着窗外沉默半晌,见许诺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和子夕之间,在我把他推到你床上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所以,再多的挣扎也不可能回到从前;所以,我选择撤底的放手;所以,我祝福你们,永远幸福!”艾蜜儿的眼圈一红,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许诺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她,仍只看着她不说话——她花这么大力气骗她坐在这里,当然不会只为了道歉。
甚至,她连道歉都是虚伪的。
而艾蜜儿看着许诺沉默着,轻轻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许诺,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梓诺。”
“从医生把那么小的他,抱到我的怀里那刻起,抱着小小软软、满眼清澈的他,我就再也无法放手。”
“天知道我多希望能有一个自己和子夕的孩子,可我知道不行,所以我把我对孩子所有的期待、对孩子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从喂奶、到换尿布,每一件为他做的事情,都让我对孩子的爱要满溢出来。看到他出生第二天睁开眼睛看着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了依赖与信任;我就抱着他再也不肯放手。”
“看着他在出生七天的时候第一次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我觉得整个世界在他的笑容里瞬间都亮了;”
“带着他第一次去打疲苗,别的小朋友都在哭,只有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我,却安静着不哭不叫,瞬间我成为整个防疲处最被羡慕的妈妈。”
“还有他第一次走路,摇摇摆摆,摔了好多跤,每每我想去抱他,又被子夕给拉开,直到摔了无数次后,他终于边走边跑到我们的怀里,让我感叹——那个被我抱在怀里的娃娃,居然会走路了。”
“还有第一声妈咪、第一声爹地。”艾蜜儿说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眼泪却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许诺,你不能想象,你听到那样一个只会咿呀学语的宝贝,那样奶声奶气的喊你妈咪的时候,你会有多激动。”
许诺看着流泪笑着的艾蜜儿,眼眶不由得也湿润了起来——她所说的一切,曾经是自己的梦寐以求。
只是,生他的她,却没有这个权利;而养他的她,得到了见证孩子成长所有的喜悦。
谁说她不懂那种期待和激动呢?若梓诺现在能喊她一声妈妈,或许她比当时的艾蜜儿还要激动吧。
想到这里,许诺轻轻低下头,轻扯着嘴角,淡淡的笑意里,带着浓浓的苦涩。
“许诺,我爱梓诺,他也爱我,不要从我身边把他夺走好吗?”
“许诺,我们四个人,和平共处,我只要每周、或者每半个月去看看他就好。不会给你们夫妻带去任何影响。可以吗?”
“许诺,我可以退回所有子夕给的赡养费,我只要回梓诺的探视权,可以吗?”
艾蜜儿伸手急切的抓住许诺放在桌面的手,恳切的说道——一双满是氤氲的眸子,流转着哀哀的乞求。
“对不起,你和子夕的约定,我并不清楚,我无法答应你什么、也无法承诺你什么。”许诺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轻轻的说道。
“子夕现在什么都听你的,你帮我和他说说好不好?”艾蜜儿紧皱着眉头,不肯放弃。
“你和子夕十多年的夫妻,自当了解他,他从来只听自己的,从不会听别人的。”许诺轻轻摇了摇头,站起来看着她说道:“对不起,你的要求我爱莫能助。”
“不过,如你所说,不管是因为你们曾经的情份、还是因为你的身体让他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