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栾倾待,她心中虽然依然无法割舍,却已经懂得妥善安放。
而对于顾鸿华,她能做到的最大妥协,也只能是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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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梨走投无路,她不甘心被白沫先像打发乞丐那样地扫地出门。她思来想去,整个荣城,也许栾亦然会出自自己的私心而出手帮她。
她在医院给栾亦然打电话的时候,栾亦然正与顾眉生一起打网球。
在运动这件事情上,栾亦然显然比顾眉生要有天分许多。五局下来,眉生输得很惨。
她望着某个一点都没有对她手下留情的男人,磨牙霍霍,真想将手中的网球砸在栾亦然的脸上。
栾亦然心情大好,将眉生揽到自己面前,将满脸湿汗都蹭在她脸上,顾眉生觉得又痒又黏,忍不住笑骂他道:“你过去那些令人发指的洁癖呢?都失踪了吗?”
栾亦然正要回答,手里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电话那头正是蒋梨。
栾亦然牵着顾眉生走向休息室,打开电话扬声器:“蒋女士?”
顾眉生凝神听着,将手边的矿泉水递到男人手里。
“栾总,我相信你对白氏一直都是有兴趣的。”
栾亦然看了眼眉生,然后道:“不如说说你的条件。”
“我可以把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条件是,事成之后,我要白氏45%的股份。”
顾眉生凝神听着。栾亦然挂断电话后,眉生说:“这个买卖做不得,蒋梨根本不会有这个本事。”
栾亦然却已经站起身,对她说:“换衣服,我们去海边餐厅吃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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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云集团里,顾鸿华放下耳机,对陈越说:“既然栾亦然不愿意与蒋梨做这笔买卖,我们就做一回好人。你去联系蒋梨,问清楚她的要求和条件。”
蒋梨从医院离开,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蒋家。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时已经成了砧板上的咸肉,只等着合适的时机,被人宰割下锅,永无翻身。
蒋悦然见她心情低落,将一张名片交到蒋梨手里,“这是我很好的朋友,一流心理医生。姑姑,你如果有烦恼,不妨去与她聊一聊。”
蒋梨接过名片,意兴阑珊地看了一眼。蒋悦然这时又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她看,“她不但是高学历,曾经还参加过环球小姐选美,得过前五。”
蒋梨看了眼那张照片,终于有了兴趣。这位心理医生是个年轻貌美的混血儿,有着一双与顾眉生颇为相似的蓝眸。
她抬眸看了眼蒋悦然,小心地将名片收起来,“谢谢。”
第二天,蒋梨去见过那个名叫岳温的心理医生。她坐在诊室里,越看,心中越发确定,这个女人正是白沫先会喜欢的类型。
尤其是岳温的那双蓝眸,虽然没有顾眉生的神韵,却也有三四分相似。
她想起顾眉生之前恶劣而狠绝的行径,忽然心生一计。蒋梨笑望着岳温,“岳医生,与您聊完之后,我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为了感谢你,不如我晚上请你吃个饭吧?”
岳温笑着婉拒,“白太太客气了。”
“要的,你是悦然的朋友,不必与我客气。”蒋梨说完,笑着起身,“晚上六点,我会请司机来接诊所接你。”
她走出诊所,又打通了栾亦然的电话,“栾总晚上可有时间,请与眉生一起来吃顿便饭,我稍后会将地址发给你。”
栾亦然沉吟。
蒋梨于是又说:“就算买卖不成,人情总还有吧。”
栾亦然淡笑,终于答应,“好,我们会准时到。”
待曼的办公室里,栾亦然挂断电话,淡淡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各个监视器,唇微勾。
殷实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问道:“老板,你这究竟唱得是哪一出啊?”
殷实并不知道,对付白沫先,太过直接的手段,他是绝无可能上当的。
*
下午,白沫先的办公室里,蒋梨将顾眉生和岳温的照片同时放在他面前,“今天晚上6:00,我约了她们两个,还有栾亦然一起吃饭。要不要去,随你。”
白沫先眯眸看了眼两张照片,很快便明白了蒋梨的用意。他轻轻颔首,“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原本属于锦恒的股份和财产。”
白沫先冷哼,“不可能。”
蒋梨摊手,“那我就把今天的这个饭局告诉顾鸿华。你企图染指他的女儿,我就不信他会放任不管。”
白沫先沉默。他想起今天收到的消息,顾鸿华的确是派人私下接触过蒋梨。
还有,他多年前一手扶植起来的现任交通局局长袁城,也早已经暗中收了顾鸿华的好处而变成了他的人。
白沫先心里的欲望像平衡木的两端。一端是金钱权势,另外一端则是他心心念念许久,却始终未曾得到过的顾眉生。
良久后,他望着蒋梨,问:“你刚刚说,今晚栾亦然也会一起来?”
蒋梨点头,“对。”
白沫先衡量再三,眯眸凝着蒋梨,“好。”
蒋梨取出包里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两份协议,“还是白纸黑字签过名更稳妥一些。”
白沫先轻哼一声,将吸过一口的雪茄叼在嘴里,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协议上挥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与女,数不清的情难自禁
唐朦与顾眉生同岁,又都系名门千金,但两人性格却很不相同。
唐朦在一个极其温馨健康的家庭中成长,为人单纯,个性可爱,爱笑爱玩,有很多朋友,生活更是很丰富而缤纷的。
因为家中还有唐胥可以继承唐家事业,所以父母对她从无任何苛刻要求。唯一的希望也就是他们这个宝贝的女儿可以健康快乐。
若没有认识顾眉生,唐朦也许也会像许多的千金名媛那样,物质优渥,个性骄矜,生活富庶却空虚,完全承受不了生活的任何磨折。
唐朦是个有点小迷糊,却也有些小聪明的女孩子。
她最开始接触顾眉生是为了帮着哥哥唐胥牵桥搭线,后来与眉生渐渐熟了之后,她却是真的很喜欢顾眉生的个性。
数次“巧遇”顾子墨,就算她的末梢神经再迟钝,也会知道这件事未免古怪蹊跷。
自从顾钰墨毕业后进入鸿云集团通信部任职之后,他们俩人见面的次数开始渐渐稀松起来。
唐朦细细一算,她这段时间与顾钰墨见面的频率竟还不如与顾子墨“巧遇”的次数。
这一晚,是她就职的杂志社主编的15周年结婚纪念晚宴。唐朦与同事一起走进酒店宴会厅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持香槟朝着她走来的顾子墨。
主编这时笑着走过来,对唐朦说:“小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杂志社的背后大老板,顾子墨。”
顾子墨单手插在裤袋中,脸上表情看不出情绪,一双深邃的眼眸望着唐朦,说:“我与唐小姐早已经认识了。”
主编有其他客人招呼,唐朦借机也想离开,却被顾子墨唤住了。他看着唐朦,“你对我避之若蛇蝎,是因为眉生吧。”
唐朦轻轻垂眸,浓密的睫毛像蝶翼,闭阖之间,有弥彩般灯光折射在上面。顾子墨无声望着她,一颗心被眼前这个样貌清纯可爱的女子撩拨起了轻风水浪。
不远处有同事叫唐朦,她心中松口气,看了眼顾子墨,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了顾子墨的视线范围,唐朦依旧心有余悸,她走到宴会厅外,拨通了顾钰墨的电话:“你可以现在来接我吗?”
顾钰墨正为了城北铁路的整体控制系统忙的不可开交,他听到女友娇嗔的声音,心思柔软,轻哄说:“小朦,对不起。忙完这一阵,我一定请个长假专心陪你。”
唐朦忽觉心中很委屈,她拿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算了,你忙吧。”
她挂断电话,抬眸望去,顾子墨正站在宴会厅的那一头,轻抿手中香槟,目光越过空气,直直地落在唐朦的身上。
那种感觉很糟糕。就好像她此刻没有穿衣服,又好像她所有的失落和恐惧都被顾子墨看进了眼中。
唐朦不明白,为什么同是一个父亲所生,眉生带给她的是信任,顾子墨带给她的却只有深浓的恐惧。
她看到顾子墨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心慌意乱间,唐朦拨通了顾眉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眉生熟悉而悦耳的声线:“小朦?”
唐朦声音哽咽,她说:“眉生。我在南方酒店见到了顾子墨,他看起来好可怕,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快来救我。”
顾眉生这时正与张小曼在水上居聊天,接到唐朦的电话便匆匆拿了车钥匙离开了秋波弄。
取车的时候,她对唐朦说:“小朦,不要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马上去找你的同事或是朋友陪着你。”
酒店里,唐朦挂了电话正要进宴会厅,却已经被顾子墨拦在了门外。他望着唐朦,“为什么这么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唐朦矢口否认,“我没有怕你。”
顾子墨凝着她,轻轻点头,说:“你很适合穿黄色的裙子,很漂亮。”
唐朦轻轻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是有男朋友的。”
“是吗?”顾子墨轻轻勾唇,“我听张主编说,你自从进入杂志社之后,她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你有多久没有见到顾钰墨了?”
唐朦别开眼,想要离开,“关你什么事。”
顾子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15岁那年,也是像今天这样的晚宴上,我初次见你,就已经很喜欢你。”
“唐朦,你回头看看,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顾钰墨一个男人。”
“这些年,顾钰墨待你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你们打打闹闹,嘻嘻笑笑,看在外人眼里,根本不像情侣,倒像是玩伴。”
唐朦皱眉看向他,大约是急了,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就往顾子墨的脚尖上踩去。
他吃痛,手却将唐朦抓得更紧。顾子墨强势地将唐朦拥进怀里,鼻间闻到女子浅淡微甜的香水味,“我不想令你讨厌我。但是唐朦,对于你,我志在必得。”
顾子墨说完,终于松开手,再一次深深地看了眼唐朦,转身离开。
手腕处隐隐有疼痛感传来,唐朦望着远去的顾子墨,身体就好像在异常的紧张过后忽然虚脱了,她要扶着一旁的墙柱才能站得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顾眉生的声音,“唐朦。”
唐朦转过身去,看着好友,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崩溃,她蹲下身,无声地流起了泪。
眉生走近她,轻拍着唐朦的背脊:“没事了。顾子墨不敢轻易动你的。”
那一晚,顾眉生留宿唐家。
两人坐在唐朦的房间里。唐朦说:“我给顾钰墨打过电话,他太忙了,没有时间。”语气失落,坏情绪深浓。
眉生沉吟,片刻后,她说:“你不如换个工作吧。”
唐朦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认识一个很好的泰拳师傅,介绍给你。”眉生对唐朦说:“小朦,生活在这世上,哪怕有一秒钟指望别人,都是错的。”
“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你避免悲剧发生。”
唐朦垂眸,望着手中茶杯,轻轻颔首。
夜阑人静时分。唐朦辗转反侧到深夜,终于睡着了。顾眉生披着外套走出房间。唐家的二楼露台特别美,顾眉生站在月色下,心思沉静。
“怎么还不睡?”
她转身,看到唐胥手中端着一杯牛奶,走到她面前,“牛奶可以帮助睡眠。”
顾眉生微笑接过,“谢谢。”
唐胥抬眸,天边银河皎皎,月牙似一张朦胧婉约,半遮半掩的美人容颜。
生平第一次,唐胥觉得自己住了许多年的房子,还有这每天必待的露台,竟是如此美好。
美好得令他忍不住心驰神荡。
良久后,唐胥说:“你说,为什么顾子墨会对唐朦动起心思?”
顾眉生慢慢喝着牛奶,然后抿了抿唇,说:“还能为什么,他想要重新得到我爸爸的信任,最快的方法,莫不过于说服你们唐氏也加入城北项目,替代白沫先的公司。”
她说完,转眸看向唐胥,“如果我爸爸,顾子墨,甚至顾钰墨,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拉拢或者胁迫唐氏,你都不要答应加入城北项目。”
唐胥凝着她。月色下,人与物都像被夜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
唐胥目不转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顾眉生。他的眼睛根本舍不得离开她。
她柔顺的长发如瀑,不受控制地垂落在胸前。一张脸不过巴掌大,却满是风情。眉黛弯弯,唇角似花。
这张容颜,是唐胥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才敢亲近正视的美好。
眼前的顾眉生,更是唐胥用一点一滴的经年岁月小心珍藏于心的满庭芳华。
只不过这一刻,女孩的唇角沾染了稠白的牛奶沫。
唐胥心跳如雷,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在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唐胥低下头,吻住了顾眉生的唇角。
空气像结了冰。顾眉生推开他,下意识地想要扬手打上他的脸,却在看到唐胥充满歉疚的目光中收回了手。
她转身,连衣服都无心再换,拿起包匆匆离开了唐家别墅。
唐胥站在露台上痴痴望着她。双唇隐隐发烫,牛奶味裹着浅淡花香,他伸手反复摩挲。温润的脸上写满了迷恋和喜悦。
后悔吗?不。
若有下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毫无犹豫地吻上去。
哪怕冒着被顾眉生掌刮的风险,但为了那抹刻骨铭心的甜美甘馨,付出任何代价,唐胥都觉得是值得的。
生活在豪门之中,危机永远与光鲜富庶的生活如影随形。
顾眉生从唐家离开的第二天一大早,她与唐胥站在露台亲吻的一幕就已经在网上掀起了极高的点击率。
但顾眉生身为新闻的主角,却全然不知,她如往常一般去银行上班。早上9:30,她在进会议室开会之前,接到了栾亦然的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一如既往平和的声音中带了几丝凉意,“顾眉生,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顾眉生听得一头雾水。门口,京安琪已经在催她。顾眉生匆匆说了一句,“午饭时找你。”便挂了电话走进了会议室。
一场行政会议开得格外地冗长。中午时分,顾眉生给栾亦然打了好几个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
她刚想去待曼找他,却接到了唐胥的电话。他说:“眉生,中午若有时间,我们一起与顾钰墨吃顿饭。”
顾眉生想起唐朦的事,于是说:“好,你把餐厅地址发给我。”
半个小时后,她刚走进餐厅,就见顾钰墨一脸愤怒地坐在唐胥对面,“顾子墨这个王八蛋!”
顾眉生走过去,坐在唐胥身旁。她淡淡看了眼顾钰墨,问:“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顾钰墨叹口气,“为了城北项目那个庞大的数字系统,我已经连着几个星期没有回过家。吃住都在实验室,所有新开发的程序都要经过史教授再三的确认之后才算过关。不是我不想陪唐朦,我恨不得连觉都不睡去陪她,但问题是老子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很稀缺。”
顾眉生蹙眉,“哪个史教授?史文云吗?”
顾钰墨点头,“就是他。一个糟老头,没家没老婆,整天待在实验室折磨我们。”
顾眉生沉默,伸手想要去拿桌上的水杯,却忽然被唐胥抓住了手,“眉生,那是冰桶。”
顾眉生回神,抽回右手。双手交握的那一刹那,她才发觉自己居然在颤抖。
身旁似有阴影遮住了窗外的阳光,顾眉生恍惚间抬头望去,是一脸寒意,负手而立的栾亦然。
顾眉生怔怔看着他,蓝眸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恨和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