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舜清和向楠去世后,他的心就是冷的,将心房关闭,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但没想到会有湛明澜,她那么可爱,漂亮的一个大小姐,心甘情愿地当他是她的家人,拿各种珍宝分享给他,娇滴滴地喊他大哥,拉着他的手出去,和朋友骄傲地宣称,这是我哥,很帅吧,不光帅,他超聪明的。
那一刻,他竟然重获了一种归属感。
为了获得湛氏夫妻的赏识,为了进入启铭,在启铭立足,他付出的汗水和心血是旁人料想不到的,但现在想来,他之所以能那么拼,为的也是湛明澜崇拜的目光。
在他从罗锦麟那里得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后,那个晚上,他坐在车里待到了天亮,整个人冷得发颤,满脑子都是属于她的片段,希冀的是她能回到他的身边,给予他熟悉的温暖。
他第一次深刻地感知,她对他很重要,是他整个阴冷,灰暗世界里惟一的暖光。
因为如此,越加嫉恨那个男人,凭什么他从出生起就如此幸运,他无需半点付出就可以享受名利,他是封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可以做一个商场君子,拥有美誉,他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湛明澜。
他不服。
如果这是命运,他不愿接受,他要改变,用自己的手,将整个丑陋,滑稽的命运扭转过来。
他不信自己做不到。
暖色的灯光投射在言敬禹冷峻坚毅的脸上,他垂下眼睫,看着湛明澜的脸,听着她呢喃封慎的名字,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
湛明澜没有梦到封慎,这反而是她希冀的,因为有人说过,如果强烈清晰地梦到一个人,就说明他真的出了意外,到梦里是来告别的。
她不信封慎死了,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有感应,但她没有,这是她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她安静地接受被软禁的事实,安静地盯着这个温馨优雅的房间,安静地看着窗外湛蓝的海。
言敬禹带了私人医生给她检查身体,开了进口的药,他还吩咐阿姨每天炖汤给她喝,一周七天都是不同样式。为了缓解她的紧绷神经,他带来了轻柔舒缓的音乐,每日放给她听,还时不时地送来鲜花,放在窗口的花瓶里,亲自用水浇灌。
虽然他很忙,但都会抽时间来陪她,虽然她不理他,但他还是坐在她的床边,和她说话,为她读书。
日子过得很慢,慢到湛明澜产生了幻觉,今夕是何夕。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看到日历,才发现只是几天。
阿姨送三餐来的时候,总会笑着帮言敬禹说话:“言先生对你可真好,每天都送花来,那那花多漂亮啊,对了,他总叮嘱我在饭菜里少放盐,因为你胃口不好,得吃清淡一点,他可真贴心。”
湛明澜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阿姨依旧絮絮叨叨言敬禹的好。
湛明澜侧头,没生气地说:“如果是你的女儿,被一个男人非法拘禁在这里,失去了自由,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阿姨立刻噤声,有些心虚地看着湛明澜。
湛明澜轻声道:“还有,不要叫我太太,我不是他太太。我已经嫁人了,你真的要称呼,可以叫我封太太。”
阿姨收拾碗碟的手一颤,心一惊:“这个,我还是叫你太太好了,我是听言先生吩咐的。”
湛明澜冷眼看着她,说道:“你这个无耻的老东西,给我滚出去。”
阿姨当她又要发病了,赶紧转身出去,刚开门,言敬禹已经在门口了,阿姨恭敬地叫了一声言先生,言敬禹淡淡地嗯了一声,让开身子,让她出去。
言敬禹一手搭着西服外套,一手拎着一个牛皮纸袋,淡漠的目光在看到湛明澜那一刻多了一抹温柔。
“是你喜欢吃的牛肉馅饼。”他放在她边上,俯身,认真观察她今天的气色,然后微笑道,“今天的气色比昨天要好。”
湛明澜不说话。
“澜澜。”他想了想说,“跟着我,不好吗?我们和小时候一样开心地在一起,不行吗?”
湛明澜没看他一眼。
他坐下,很有耐心地用手背托起她的下巴,温柔道:“小时候你总爱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求我带你出去玩,有一年期末考试之前,我带你逃课去看演唱会,还有一年,我们瞒着长辈,坐火车去N市玩了三天三夜,你不可能都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回忆太多了。我和你那么多年,他和你才多少日子?我不信你心里只有他,而忘记了我。”
他说着,贴过去亲吻湛明澜的额头,继续道:“如果你还在恨我当年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用后面的日子来弥补,好吗?澜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力做好,我有信心给你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就是这样,被你软禁在这里,失去自由,是吗?”湛明澜开口。
“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带你去国外,好吗?我们可以找一个气候适宜的小岛定居下来,过二人世界。”
“言敬禹,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了。”湛明澜说,“我已经是别人的了,身体是,心也是,你怎么让我当没事人一样,和你生活在一起?你是要逼疯我吗?”
言敬禹拿开手背,认真地看她,半晌后淡淡地笑:“你不是说过,没什么是可以抵得过时间的?随着时间,你会忘记那些的,最终和我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你为的只是和我生活在一起?”
“澜澜。”他顿了顿,闭上眼睛,“其实我也可以为你放弃很多。”
“可是我不需要了,我和你早就结束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尊重我,念着我们以前也度过单纯快乐的时光,就告诉我,我老公在哪里,放我走,让我去找他。”湛明澜倔强的目光在提到封慎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哀求。
言敬禹睁开眼睛,沉声道:“别再问这个了,我没有骗你,他已经死了,你接不接受,都是这个事实。”他说着拉过湛明澜的手,放在唇边摩挲,“澜澜,以后别再提他了。”
湛明澜目光中那点哀求急速退去,强硬地收回了手,冷笑道:“言敬禹,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湛明澜。”言敬禹正色道,“你非要每次提到他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吗?你不能冷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吗?”
“你让我怎么冷静?!没有他,我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湛明澜激动地咳了咳。
言敬禹拿过边上的一杯水,扶起她,亲自喂她。
她狠狠一甩手臂,就将那杯水甩到了地上。
水珠子滴滴答答地从言敬禹的手掌上滴落。
他有条不紊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安静地擦拭自己的手指,边擦边漫不经心道:“他有什么好的?你告诉我,我有哪里不如他?”
“你根本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他比你干净,善良,清澈,宽容,对待感情,他比你真挚一万倍。”湛明澜冷笑地看着言敬禹,“而你肮脏,卑鄙,狭隘如魔鬼……”
“够了。”言敬禹打断了她的话,修长的手按上跳动的太阳穴,语气带着压迫感,“澜澜,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他说着,再次俯身下来,伸手轻抚她的脸蛋,“不论他有多好,他已经不在了,你以后只能是属于我的。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接受事实,忘记他,我有足够的耐心。”
“你当真要关我一辈子?”
言敬禹起身,双手垂于身侧,眼里锋芒毕露,英挺的眉目间带着郑重:“澜澜,我对你是志在必得,不会再放手。”
他说完走出了房间。
门铃响起,私人医生提着药箱进来,看到言敬禹的时候,躬身喊了一声言先生。
言敬禹微微颔首,随即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上次你提过,有一种可以让人减退记忆力的药?”
“对,是一种英国人研制的新型药,长期注射可以让人减退局部的记忆力。”
“这个药对人的健康影响有多大?”
“会有比较强的副作用,升高血压,迷幻神经。”
言敬禹蹙眉。
“言先生,您需要这个药吗?”
“副作用那么强,我不需要。”言敬禹说,“你快上楼检查她的身体,尽快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私人医生立刻上楼。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电子书下载
言敬禹接起电话。
“敬禹哥哥。”是华筠。
“什么事?”言敬禹问得直接。
“敬禹哥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发你信息你不回,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华筠在电话那头声音很是哀怨,“我想见你一面。”
“我最近没有时间。”言敬禹说着要挂电话。
“敬禹哥哥!”华筠及时喊住了他,声音尖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已经整整三个月零五天没见到你了!我要见你,要见到你,我快疯了!”
言敬禹轻吸气,克制自己的烦躁,片刻后说:“你安静点,别失控,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去看你。”
说完飞速挂下了电话。
☆、chapter73
窗外湛蓝的海无边无际;没有尽头;象征着自由而广阔的天地。讽刺的是;隔着一张窗,湛明澜被软禁得死死的,除了阿姨定时定点来送饭菜;言敬禹带着私人医生为她检查身体之外;她和外界没有一点交流。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模糊了时间;直到窗外枝桠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粉色的小花,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换季了。
她眯了眯眼睛,用手挡额,遮了遮这太灿烂明媚的阳光。
殷虹,湛博俊,启铭……这些熟悉的人和事在她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当然想的最多的还是封慎。
他在哪里,安全与否,他会来找她吗?她每天都在想,越想心底越窜上一股失望,有个声音在明确地回复她,他找不到这里来。
如果他能找来,他早就来了,他不会放任她被欺负到这个地步,孤零零地待在这样冰冷的地方那么久。
她想念他的微笑,他身上的味道,宽阔温暖的怀抱,想着他的时候,才会有少许的心安。
这个晚上,她第一次梦到了封慎,梦境很模糊,封慎离她很远,她急着追过去,他转头,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对她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如果我死了,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再找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人一起快乐地生活。澜澜,你要听话,保重身体,好好生活下去。”
梦里的湛明澜使劲摇头,急着上前去拉他的衣服,但怎么也拉不到,他高大的身影像是映在湖面上一般,朦胧,易碎,她追上去,眼看就离得很近了,一只手臂的距离,她拼劲全力去抓,还是抓不到,最后他整个人瞬间变淡,淡如一阵烟。
她伤心欲绝地大喊出来,直到感觉男人的手掌的温度真实地熨帖在她皮肤上,她猛然睁开眼睛。
“澜澜。”灯光下的言敬禹眼眸划过一抹急切,“做噩梦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将言敬禹错看成封慎,激动地伸出手去,待他的声音于耳畔响起,如一桶冰水直接浇灌在她的头顶。
言敬禹干燥温暖的手帮她轻擦额头的细汗,再将她垂挂下来的微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声音沉而温柔:“小时候你就总做噩梦,现在还是这样。别太紧张了,放轻松一点。”
湛明澜微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冷冷地看着言敬禹:“你让我怎么放轻松?”
言敬禹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说:“我去给你那杯水。”
“我不想喝水。”湛明澜突然道,“我想吃水果,吃苹果。”
言敬禹闻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他就坐在湛明澜床边,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小刀,利落地为她削苹果。
和以前一样,她会向他撒娇说要吃苹果,他拿她没办法,就亲自削苹果给她吃,他很会削苹果皮,可以做到削完一整只苹果却不断皮,剥落的苹果皮和拉花似的。
“可以吃了。”他递过来一只光滑,透亮的苹果。
湛明澜接过后,又问他拿了小刀,自己切下一片,塞进嘴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抬眸看他:“你真的要关我一辈子?”
“我不会关你一辈子的。”言敬禹耐心道,“我说过了,等到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带你出国,找个气候适宜,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他说着伸手虚拢了一下湛明澜的脑袋,“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在我身边。”
湛明澜停顿了手里的小刀,看着他冷峻的脸上浮现温柔,心里一沉,镇定自己后,反问:“我再问你一次,我老公他真的死了?”
“对。”言敬禹眉峰轻压,“我没有必要骗你。就算他在,我也不会让他找到这里来的。”
“他真的死了?”湛明澜重复问。
言敬禹深而黑的眼眸认真地凝视在她脸上,手沿着她的长发下滑,按住了她的肩头,淡淡道:“对。”
湛明澜垂下眼眸,低笑了一声,喃喃道:“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她握着刀子的右手随意一晃,然后竟往自己左手手腕上刺去,言敬禹惊骇,迅疾伸手去挡她的刀,她余光瞟见后,转了转刀锋,像是不小心,像是漫不经心,实则狠狠地刺入他的虎口,顿时,银锃锃的刀下陡然出现殷红的一抹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显得触目惊心。
言敬禹闷哼了一记,低头看自己左手的虎口,很大很深的一个口子,血流汹涌,他立刻用右手按住。
湛明澜颤声,死死地盯着他:“你真的要让我在你身边一辈子?如果真是那样,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的。”
“澜澜,你真的这么恨我?”他反问,急速的失血让他的唇褪去了血色。
这一刀又深又利,手上的经脉错落复杂,不小心的话会致人死命。
“我恨你,非常,非常恨你。”她表无表情地看他。
言敬禹右手压着伤口,薄唇勾出一个弧度,轻声道:“那也不错,至少比没感觉强多了。”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到了门口,虎口上的剧痛才发射出来,像是压榨在心头的痛一般,他太阳穴跳动得厉害,低头看伤口,才发现这一刀是有多深。
房间里一切静谧,只有床单上那殷红的血色,和鼻尖的血腥味,提醒湛明澜,刚才她那一刀是带着多么大的恨意,直刺向他。
*
再看见言敬禹的时候,他的右手包裹了厚厚的绷带,依旧心平气和地问她:“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
湛明澜侧躺在床上,连头也没回。
言敬禹嘴角浮现自嘲的笑意,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心想,旁人一定不知道这女人会这么狠。
硬生生地割断了他的两根手掌神经。
他走过去,来到她的床边,坐下后,淡淡道:“不理我也没事,我会给你时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说着低头,唇尖擦过她的耳畔:“澜澜,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是第一个。”
“你还要我留在你身边?”她冷笑,眼眸灰暗。
言敬禹往她的身边躺下,借着壁灯,看了看被包裹得木乃伊似的手,平静道:“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澜澜,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以前和现在,一直都没做好,你怪我恨我,我可以理解,只是我不会放手。你如果要走,除非真的杀了我。”
“你当我舍不得?”她反问,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似的。
良久,言敬禹的声音才响起,低而凉:“我唯一的筹码就是你舍不得。”
……
“澜澜,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你外表多倔强,多嫉恨如仇,你心底还是很软的。你那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看着你长大,我很了解你。”
……
“我刚进你们家的时候,所有人对我的好都是带着一种刻意和疏离,只有你,你对我的好是最自然的。”
……
“还记得那年在圣彼得教堂,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那刻起,我是你的,你会宠我一辈子的。”
言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