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大雾- 第64部分

可怜的秃顶老头感到勒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有力，他不但无法呼救，连用来防身的小玩意都冒着黑烟调到地上，化为灰烬。

老头懊恼的想，太大意了，因为间谍的身份，他在王宫每次出入都很放心，不可能有哪一方的势力对他下手。

难道复辟党里面有人想抢夺他密探首领的位置吗？

秃顶老头试图咬破嘴里的一颗假牙——那不是剧毒，而是一个微型信号装置，但按住他口鼻的手掌太用力，他几乎没办法呼吸，两腮被压得没有一点缝隙。

“啪。”

这声音，就像有人打了个响指。

秃顶老头惊恐的发现，他全身肌肉都麻痹了。

“啧，这王宫里猎物真难找！”袭击者用嫌弃的声音说，还恶意将黑格斯的肩膀拎起来，让这个可怜的干瘪老裁缝颤抖着瞪圆眼睛。

捂住口鼻的手掌松开，黑格斯看到了一个穿着乐师礼服的男人，有一头卷曲漂亮的黑色短发，扎着干净整齐的领结，只是脸色很苍白。

“不要再装，其实你是国王的密探。”

乐师锋利的指甲，顺着黑格斯动弹不得的手臂，像刀一样切开衣服缝隙，连皮肤也跟着裂开，然后缓缓渗出血珠。

“也就是说，如果你被杀，也很正常…”

残忍的低音逐渐消失，一声恐怖的喀嚓响，类似骨头折断，某张椅子发出被蹬到声响，狭窄的房间内弥漫浅淡的血腥气。

几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表情僵硬的秃顶老头，呆板的拎着工具箱，迅速走出了储藏室。

“下午好，黑格斯——噢，你的手腕怎么了？”

“我摔了一跤。”秃顶老头佝偻着背，匆匆下楼。

路过的侍者侧眼看，没多说什么。

“看着点路！”有侍女被撞到，不高兴的说。

老头匆忙的离开，一路上他都没有停留，僵硬的摸出身份芯片，顺着通道离开王宫后，直接前往地下城。

结果他还没走出检查站，就被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人影拦住了。

“嗨，黑格斯！原来你在这里！”

老头表情木然：“我有急事。”说着就要绕开。

“急事？什么都没有我谈恋爱更急！”罩着斗篷的家伙怪腔怪调的叫着，像金属牙酸的摩擦音，“耽误不了几分钟，不会影响你伟大的间谍事业，我保证监控这边的安杜马里已经被我屏蔽了！这是一次秘密交谈，我等不及了！”

戴着黑皮手套的两只手急不可耐的搓着。

“嗯？”斗篷下忽然发出一声疑惑音，“你的心脏怎么不跳？”

秃顶老头眼中闪过一丝黑色。

“你的温度，血液流动的声音——”忽然响起的怒吼，秃顶老头已经仰面栽倒，那抹控制意识的黑气从脑门处冒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揭开斗篷的阿斯蒙帝斯，托住黑格斯冰冷的尸体。

数种仪器扫描，都没有检测出老头有丝毫生命迹象，并且随着那股黑气消失，黑格斯的皮肤也变得干瘪，满脸青黑，嘴唇与眼睛都是恐怖的颜色。

***

首相官邸。

跑到港口“亲自”迎接战利品，现场研究分析的疯狂科学家们，已经得到了一项重要分析成果。

“外壳涂料很奇怪，除了一些…能启发我们的成分，最无法解释的是某种残余物质经过还原后，可能是绝氧石膏。”

凯普特在全息影像里向赛路斯汇报发现。

绝氧石膏是星际时代的一项发明，就是石膏表面附加一层特殊涂料，可以阻止石膏在真空或者干燥环境下发生质变，价格便宜，一般用来做荒芜星球的路标指示，或者廉价装饰雕像。

“它就是这样混进来的？”赛路斯很快就意识到了重点。

凯普特沉重点头。

深蓝王国对一切金属材质物品与电子产品都有严格的入境检查，但对石膏像就没那么严格了，王国风气又嗜好巴洛克复古风，立柱是雕像，灯座是雕像，衣帽架是雕像，谁家里没有装饰石膏像？哪怕牧场与农场里，都要摆着大大的雕塑，充当门面，同时也给飞船指引方向。

雕像越造越高，别说几十米，就是几百米的都有，飞船停泊场入口专用，恰好从天而降欣赏到巨大雕像的精湛传神的技艺。

一尊从王国边界运来的天使雕像，谁会注意？也许，还不止一个…

赛路斯一个没注意，桌面都给他按出了几个指印。

房间外忽然一阵喧哗，使赛路斯回神。

“砰！”

房门飞了，还没撞到墙，就化作虚无消失。

一个披着斗篷高大身影显现出来，就像之前在隐身。

“阿斯蒙帝斯，你这是——”

赛路斯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站起来。

他与米切尔的导师，黑格斯，一个早就头发掉光的老头，面孔青黑，冰冷僵硬的被阿斯蒙帝斯平放在地板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深蓝星是梦境，但赛路斯没注意到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没人想到黑格斯会遭受袭击，事实上袭击者也是随便找吃的，外加准备操纵尸体探听情报……就那么巧……

最后——

其实这是黑格斯的中场休息便当

85、回航

不是真正热爱星际航行的人；很难忍受一份太空巡逻的政府职务。

再浩瀚壮观的景象，看多了都一样。

温栾以系尔视野观看的感想是：远远有一个天体的影子；拉近，光秃秃环形山，过去了；又是一个天体的影子…过程重复N遍；简直就跟数绵羊似的；温栾愣是看睡着了。

“主人！”系尔第四次叫醒温栾时；终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我们袭击红枫星空间站的事，肯定已经被那群黑暗生物知道。”系尔分析，“所有航路都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异常状况。”

“开玩笑，连天使都被恶魔抓走了；这么严重的失败，他们还会不重视吗？”温栾昏昏欲睡，他开始怀念之前驾驶机甲在小行星带狂奔的感觉。

天体密布地带就是刺激！

“我们是恶魔？不能这样比喻！”系尔愤慨的说，它可是正义的骑士。

温栾半睡半醒的看它：“大长老就能证明，不但你的名字是恶魔，你们一个系列的雷蒙盖顿机甲都是恶魔！”

银甲骑士的全息投影抱着手臂，一本正经的说：“这不一样！就像人类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与姓名，我做什么样的事情，与我叫什么名字有何关系？”

哲学家系尔又来了。

温栾睡意更浓，他打了个呵欠：“…我说，难道你资料库里没有电影什么的打发时间吗？”

太没道理了，古地球时期的远途航行还有个车载电台或电视呢，驾驶员不能看电影也能听音乐吧！

“我有许多精彩的冒险故事！”系尔兴致勃勃的说。

“别——”温栾赶紧阻止，那种浪漫主义英雄小说，他听了只想吐槽。

“那就请大长老来给我们讲故事吧，上次那位迈科亲王故事说得不错，活得久果然这方面本领也很强。”系尔欢快的决定，并且开始在亡灵巫师休息的那间仓库里播音，“大长老，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

其实在送走张森后，系尔将吞掉的空间站牺牲者与一些数据仪器整体移到另外一个临时构建的飞船里，设定了导航功能，让它自动回到深蓝星，贝雷特会负责接收。

大长老就成了系尔机甲里，唯一的乘客。

他很识趣，没有强烈要求回去，就算此刻面对让迈科亲王回到黑暗议会后还痛苦回忆的问题，大长老还是很镇定的回答：

“正好！我想跟议长阁下说说有关魔党的事。”

温栾立刻振作精神，谈正经事可不能打瞌睡：“我之前听说你吞噬了一位魔党元老的后裔，名字叫贾什么来着？”

“贾斯汀侯爵，噢，当然这个名字就让他随风去吧，反正他已经成为我的好材料了。”大长老慢吞吞的走到酒桶前坐下，“好吧，就从这位倒霉的贾斯汀说起。”

“等一秒钟，我开录音功能。”银甲骑士的投影摸出一个小本本，做记录状。

“……”

大长老不得不郑重的说：“尊敬的系尔骑士，黑暗议会一向严格遵守避世的原则，我们愿意与人类共处，但不愿被人类所知，请体谅这段对话需要隐秘性。“

“没问题，我只传到雷蒙盖顿机甲共享的资料库…既然很隐秘，我给数据加密好了，我保证不说出去。”

“……”

温栾：加密这举动对智能机甲有用吗？

只要花费一定时间，开个程序算个七八天就出来了。这还得是复杂的，如果是简单程序组成的，或者像阿斯蒙帝斯那样的高性能王级机甲，简直分分钟的事啊！

也不知道大长老是常识不够相信了数据加密，还是觉得反正阻止不了，决定无视，总之他没有继续深究，咳嗽一声就开始严肃话题。

“血族大多数家族都有元老会，活得久的血族懂得许多知识，并且吝啬传给同族，除非是后裔或伴侣。这与他们森严的等级制度有关，密党则是认为年轻人不应该在头脑还不够成熟懂得太多。”

大长老沉重的说，“这一点，密党布鲁赫家族无数次验证了这种悲剧。年轻的血族有太强的叛逆性，亲王与元老通常又是年纪很长的血族，年轻人总想着推翻像我们这种老不死，获得更多的话语权，斥责我们的思想与灵魂都腐朽得无法修补。

在黑暗议会还没有分裂的时代，每天都有年轻血族背叛密党加入魔党。

这才是让密党诸多家族忧虑的事，年轻人总归是盲目的，如果这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截然相反的激进理念，他们往往不会思考自己的真实想法，就认为‘敌人的敌人就算朋友，也有共同理想与语言’。

还没有清楚的思考这个世界，与自己的年轻人啊！”

大长老抱着法杖摇头叹息：“古地球中世纪以来，许多血族都被时间折磨死了，他们都很疯狂，嗜好血祭宴会与杀戮，但再疯狂的行为，也抵挡不了时间磨砺。巫师也一样，只要失去对咒语的钻研精神，沉迷于力量，不久他们的生命就会归于永恒寂静。那时能活过一千年的黑暗生物非常少…”

“那么，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温栾感到奇怪，鉴于大长老的年纪。

“电视剧啊，我尊敬的议长，难道你不知道黑暗议会每年产量最大的是什么吗？我早就说过，黑暗生物最初是人类，灭绝人类等同毁灭自己，看看人类多么神奇的发明！肥皂剧，电影…光看也没意思，得自己去演，同样的剧本，每年再搞个比赛。”大长老神采奕奕。

“……”

用肥皂剧镇压叛逆属性青年人，打发对生活厌倦的老年人，这事听上去有哪里不太对！

“至于专门出叛逆性格，喜欢抬扛，冲动的布鲁赫家族——嗨，自从他们亲王去做海盗后，解决了黑暗议会的大麻烦，那些有激进想法，受不了约束的年轻人只管去加入海盗组织！“

原来星际海盗是解决年龄代沟家族矛盾的行业？

温栾有点头晕，他原来以为黑暗议会最奇葩的事就是开蛋糕店了，谁知道他们的逻辑甩正常人几光年了。

“大长老，魔党…”温栾无力的提醒。

“噢！是的，虽然他们是黑暗议会的叛徒，但必须要说，他们的情况比密党简单多了。”

那是当然，正常的人都是相同的，而不正常的人各有各的二法。温栾默默想。

“几乎所有的诅咒巫师，全部的嗜血兽人，以及两个血族家族，这就是我们敌人的全部阵容。”

“等等，两个？”温栾很吃惊。

黑暗议会密党的坐席一共是七个家族。

传说中血族有十三氏族，所以温栾一直以为魔党那边是六个……

“血族魔党是两个家族组成的，只有这两个。”大长老再次申明了一遍。

温栾脱口而出：“剩下来的去哪里了？”

“血族的中立氏族，在几次战争中，有时候依附魔党，有时候支持密党。核战争爆发后，黑暗议会也收留过一些中立氏族成员，但后来他们离开了，现在不知所踪。”大长老回答，“星际时代有无尽的星球领土，中立氏族不必为自己家族的利益做选择，他们不会站出来参战，只会继续自己的生活。”

温栾决定黑线的给所谓的中立氏族贴上风一样的蝙蝠这个标签。

“那么，我对黑暗议会的前景表示失望。”温栾咬重音强调，“密党七个家族，都打不赢魔党两个家族？”

“议长阁下认为呢？”

“从上次见面的印象，我觉得只有密党领袖梵卓家族没毛病…”

其他六个家族分别是专出叛逆意见的布鲁赫，丑得不能见人的，全是神经病的，全体变身动物的，全是疯狂科学家的，以及迈科亲王那一家追求艺术最高境界的…

如果有什么比做反派BOSS更不开心的事，那就是属下都是一群傻X。

“魔党领袖勒森巴家族，是一群制造骇人听闻血腥事迹的残忍者，从外表很难看出他们如此疯狂，他们像梵卓一样优雅，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在意形象，比起杀戮人类，他们更享受杀戮人类带来的好处，可以说他们对用血奴控制世界很有兴趣。”大长老用手指扣着下巴，思索着说，“这次深蓝星遭遇的大规模袭击事件，可能不是他们干的，主持具体事宜的应该是茨密希族，这是所有十三氏族里最精通黑暗魔法的血族，甚至比某些黑暗巫师更强大。”

温栾来了兴趣：“为什么你有这样的结论？”

“牺牲大量人类这种做法，很像茨密希族的态度…事实上他们的恐怖名声在黑暗种族里也不受待见，为了研究黑暗本质，他们做了太多的活体实验。材料包括人类、巫师，血族，兽人甚至在茨密希家族最常有的判决就是把那些犯错的成员充当解剖材料。”

大长老遗憾的摇摇头：“可同时他们也最有知识，一个鲁莽的敌人，或疯狂的敌人并不可怕，懂得一切，而且不在乎死亡的对手才恐怖。”

温栾听着大长老论断似的放言：

“以魔党两大家族的狡猾与残忍，把人类咬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只是一种放烟雾弹的行为。他们肯定在深蓝星全城戒严前，就无声无息潜入了…”

温栾立刻跳起来：“黑暗议会没发现？”

“如果是茨密希族，黑暗魔法足够让他们隐蔽，雷蒙盖顿机甲也觉察不到，因为深蓝星上的黑暗生物太多了，除非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大长老遗憾的说，“在梦魔领域中，他们一定比谁都小心。”

“那我们还在外围闲逛什么，赶紧回深蓝星！”温栾催促系尔回航。

这次轮到大长老与系尔：……

也不知道是谁气急败坏的从深蓝星跑出来，并且放话说再也不回去了。

“对梦魔来说，圣辉帝国才是真正的敌人！而魔党是黑暗议会的敌人。”大长老故意刺激温栾。

“我以为，我是黑暗议会的议长！我更关心这边的敌人，梦魔的事情让他自己烦恼！”

“那台机甲既然叫约菲尔09，我猜测潜入深蓝王国星域的天使机甲不止一台。”大长老继续制造赛路斯处境危险的信号。

“滚！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深蓝星现在更危险，因为魔党绝对不介意把深蓝王国变成控制下的地盘！”温栾冷笑，“现在魔党看起来受圣辉帝国驱使，但这对临时盟友的目标都是深蓝王国，谁得到这个国家，准确的说是谁得到雷蒙盖顿机甲科技，就会立刻翻脸，魔党就是冲着这批机甲来的吧，他们也要发展势力，对抗所谓的教廷？”

“是的，议长大人。”亡灵巫师笑得古怪极了。

之前温栾对深蓝王国没有多在意。

现在发现梦魔的真实身份后，无意中改变了想法啊，看来他们感情基础还算深厚？大长老有趣的琢磨着。

当然这话如果说出来，温栾是绝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