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说我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一个男朋友这么丢人的事情吗?”我深吸一口气:“瞳海,别人怎么说我可以不管,但在他面前不行。”
“我知道了。”他摸摸我的头发,继而无言。
☆、五十一,他要走了。
这次任务完成,又没有醉的一塌糊涂,所以都各自选择回自己家。
我翻弄着以前的物品,无意间在箱子的夹层掉出一枚戒指,落在地上,声音清脆。
我弯腰,拾起它,如视珍宝的吹去它上面沾染的灰尘。
戒指的质地只是一般的金属,宽环,17号大小,男式。表面的划痕证明它是许多年前的产物,有些怪异的花纹与现在的审美完全不符,但我还是细心的收拾起来,小心翼翼的穿进项链里戴上。
我曾经带了许多年,可是由于一次项链断裂,我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项链,也就放了起来。
戒指,是哥哥的。
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守护我,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的人。
却也是离开最早,最惨烈的那个。
它对我的意义可想而知。
金属的冰冷仿佛是另个世界的温度,吻着皮肤,引起一片的战栗,却也只是一时的。
“哥……”
我觉得此时我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无言,默默地把玩着脖子上悬挂的戒指,眸光又飘远了去。
忽然兀自轻笑,手指从戒指上放下:“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代替你的人。虽然他不乖,还有些花心,但至少……是可以依靠的。”
嗯,你的妹妹已经可以保护好自己了,你放心。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我接了起来:“喂?”
“姐……”瞳海的声音传来,我把手机贴紧耳朵,却没有听见他的下文,只有些许沉闷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想告诉你,我到家了。”瞳海的回答有些许迟疑,我只是勾唇。
“没什么大事就好,小心你自己卜出来的那次劫。”
“那个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擦破了皮。”瞳海有些满不在乎的回答。
“没有伤到太严重就好。”我轻笑,透过指尖摆弄不算刺眼的光线。
瞳海沉默了几许:“姐,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我顿了片刻,用手臂遮住眼睛:“可能吧,你知道的,我大脑容量有限,比较健忘。”
“哦。”瞳海的声音有些我听不出来的情绪,或许对我的答案不甚满意。
我撤下手臂,窗外的阳光依旧,透过枝枝桠桠,被切割成斑驳陆离的影子。
“瞳海。”
“嗯?”
“没事,只是太沉默了,我就叫叫你。郭思柔去哪了?不在你旁边吗?”
“哦,她有事出去了一趟。”瞳海答道。
“嗯……”我抓着项链,有些许不明觉历的慌乱。
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而又抓不住的样子。
——
“瞳海,郭思柔,到校长室,有人找。”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瞳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送他从教室离开。
他……要走了吧……
我轻轻垂下眼帘,有些讨厌自己此时的聪明。
“陆澄良……”我用手指戳了戳和我仅仅隔了一条狭窄过道的“教主”。
“怎么了?”他挣开迷蒙的睡眼,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心理罪给我。”
“哦。”他在书包里翻了半天,才终于拿出了那本小说:“喏,别捅我了,我要睡觉造不?”
“造了,造了。”我点头哈腰的应承,在课本的掩护下摊开了心理罪。
可惜……
“黎海,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腿上的书被抽走,我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后知后觉的惊恐。
“老师,不是我的书……”
“谁叫你上课看?”
“我……好吧。”
“站着听!”
我吐了吐舌头,有些无可奈何。
被灌输了5分钟的教导,鉴于我认错态度良好,老师只是警告了“不能再犯”便把书还我了,我有些庆幸的挪回教室,却听见陌阳来不及收住的惊叫。
“什么?瞳海?你要参军去了?你去了千寻她们怎么办?”
“我也不想……家里人的安排。”瞳海依旧无奈。
我只是默然的回了位置,坐好,平静了许久才问道:“安排了许久了吧?”
“嗯。”瞳海的回答有些许不自然。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伤心。”
“你瞒着我只会让我更伤心。”
“我……对不起。”
“没,这是你的决定。”我淡淡的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所做的只是尊重并遵从你的决定,再说,我早猜到了。”
“好吧……我低估了你的智商。”
☆、五十二, 分手吧
其实……我还是办不到坦然接受他坐拥两人,而我却要和另一个女人共同分享他的。
我到底还是高估了我的大度。
所以在瞳海和郭思柔说话的时候我会尽力躲闪,所以在瞳海想要试试左拥右抱我会躲避他的亲昵,所以在上课的时候经常出神想到很奇怪的地方,所以在那次KTV嗨歌回家的时候我一路装睡……
我到底是怎么了?
思绪又渐渐地偏远了,我摸着项链悬着的戒指,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烦。
如果瞳海不是那么花痴就好了,如果和我抢他的是一个坏女人就好了,如果……如果我是那个能成功的坏女人就好了……
可我终究……还是办不到……
——
“千寻,你确定……”
“妈,不用劝我了,我确定,越快越好……”我坚定的看着她,想了想,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拿起电话:“瞳海。”
“怎么了,姐?你今天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没来。”
“办转学手续来着,瞳海,我考虑了许久,我们还是分手吧。”
那边沉默了好久,久到仿佛世界末日降临,才颤抖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飞快的说着,语气表情以及台词是在脑海中构思了好多遍的淡定:“我真的受不了与别人共享什么的,如果真的要改变现状,伤害最低的只有这个方法。”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少一个人束缚你,你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颤抖的几乎听不清内容。
我无所谓的甩手,语气依旧淡然没有情绪波动:“反正你也要走了,这一去估计3,5年,你有你的抱负,我却只喜欢安逸,既然价值观不同,估计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合拍……”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直在,因为你是……”
“当然我还是你姐,也只是你的姐姐。”我打断了他的咆哮,声音不大,却轻易的制止了他暴走的情绪。
“姐姐?呵呵呵……我瞳海是真的认了个说话不算话好姐姐啊……”
“对,我决定违约了,我们本来也不该跨过那条界限,毕竟我比你大,虽然只是5个月,但我还是不太喜欢姐弟恋的。”
“黎千寻,你好残忍……”
残忍吗?
我的话语有片刻的停顿,却还是笑了:“残忍?很好的形容词,是挺合适的,那么,再见了,我亲爱的弟弟,等你当兵回来,来我家蹭饭,我保证你姐夫的手艺不比你差……”
“嘟……”
那边撂了电话,我依旧维持着手机贴近左边耳朵的姿势,轻轻的垂下了头。
饶雪漫的《左耳》曾写道:“甜言蜜语,要讲给左耳听。”
因为左耳是最贴近心脏的器官。
瞳海,我没想到的是……你对我评价出来的残忍,竟会让心痛的几乎停止,伤人更是如此之深。
明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我却维持这个动作足足有半分钟,才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
然而……这是他听不到的。
我蜷着身子,抱住膝盖,地板依旧冰冷没有温度,背抵在门上,我轻轻抽噎,继而肆意的流泪,直到最后整个屋子都是我哭泣的声音,空荡荡的,抓不住什么却又极为的不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拼命的抹去眼泪,却永远是越抹越多,我恨透了我的自私懦弱。
算是因果循环吗?我曾经利用这两样伤害了别人,所以老天要利用这两样伤害我自己?
这场赌博,是我认输。
“黎海。”
我勉强收住眼泪,把气息调匀,才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哦,郭思柔啊,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对了,瞳海告诉你我们分手了吗?”
“分手?怪不得……怪不得……”
“怎么了?”
“瞳海他的阴暗面又暴走了,我们拦不住……”
“什么?”我立刻站了起来,不经意间,腰撞到了把手,有些钝钝的疼。
怎么会……
“他现在在哪?”我迅速套上外套。
“在军区……今天他无缘无故来找我爸,你知道我爸的身份的……”
“我知道了,你们尽量稳住,千万别让他伤到,也别伤害到他。”
我真的没想到,瞳海暴走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
当初我被安琪绑架差点就失身那次,瞳海因为我在场的缘故没有大暴走,却还是有藏不住的狠虐,所以踩断了那两个人的手足,还动了断子绝孙脚……
这一次连郭思柔都阻止不了,又是爆发了多恐怖的一面?
当我赶到的时候,军区已经被闹得一片狼藉,瞳海在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里发着癫狂,只要有人近身,就不顾一切伤害抓住那个人,然后断其手脚。
他腿上有一处很大的划伤,应该是碎玻璃的杰作,除此之外,只是一些不太严重的小伤口,我却依旧提高了心脏,有些担心。
“黎海,你终于来了。”郭思柔迎了过来。
“怎么了?”
“他爆发了第二人格,断人手脚好像是为了让他们行动不便,就不会离开……”
“就这样而已?呵呵,他以为心不在了,人留住还有用是吗?”我嘲讽的笑,甚至故意挑衅人群中心已经没了神智的瞳海。
“黎千寻,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还敢来?”瞳海的声音有些许恢复正常的意味,却又很快变成了抓狂的怒吼。
“我为什么不来?你可是我弟弟,我来看看你受没受伤不行吗?更何况我不来,又怎么让你明白,想离开的是抓不住的?”我一步步接近他:“来啊,断我的手,我的脚,看我能不能爬回家?”
手臂被扯住,之后施力,我始终只是笑着,有些苍凉的味道。
如果这样就能被留下,不能离开,我倒也是乐意至极的。
只是……我不能,他也不能下手。
果不其然,我感觉到手被松开,也挺到了他的怒吼:“走吧!你走吧!做你的好姐姐去吧!”
☆、五十三,你还真是残忍至极
我叫黎海,但他们都叫我黎千寻,因为这是母亲给的乳名。
我一生中只做过两次赌博,一次是赌安琪不会是那种坏人,就算是坏蛋,她也不会伤害我,可我输了。
还有一次,是瞳海。
我曾以为有些人真的不会离开,到老,到死,都一直陪伴。可惜,我错的太离谱。
这次赌局,以我认输收场。
有句话其实一直想对他说,可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资格,本打算在他离开前夕才说的,可能……今后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他,对任何一个人再提。
我想说:“等你浪够了,记得回家。”
可是……回哪个家?家还在吗?
我以为我给了他足够的自由,我以为我并没有束缚到他,甚至他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我也只当过场电影。
可我现在,不想当他的电影背景图了。
是的,我选择违诺,丢下他。
这一次,去追你的自由好了,你本不该被谁束缚。
而我,安然度过我的余生就好。
——
我叫瞳海,自从我当兵离开那天算起,已经过了5年。这几年里,我很少回家,一是忙,二是有些东西我到现在也没想开。
可现在已经过去5年了,有些事,是该放下的。
我借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这帮旧友叙叙旧,他们很快都给了答复,唯独一个人,她当初给我的联系号码成了联系不上的那个。
可能是换号了吧,毕竟我5年里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这种事情很正常。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打了凝寒的手机,让她帮忙联系。
她只是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我尽量。”
聚会的那天定在了我发出邀请的10天后,毕竟有些人出国留学回来还要倒时差等等一系列的东西。
那一天,我们聚在餐桌前,酒过三巡,那个人还是没有到场的踪迹。
“她怎么没来?”我问。
“联系不上。”凝寒回答。
就连和她最腻歪的陌阳竟然也不知情。
早在3年前,她的手机号码就停了机,后来成了空号,一直也没有告诉陌阳她的新号码。
陌阳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光有些躲闪,即便是在KTV昏暗的包房里,我还是看到她瞬间哭红了的眼眶。
3年前,陌阳她们应该还在应付高考,没有出国。
所以……断了联系是因为陌阳去俄国留学之后,她嫌国内外长途话费太贵吗?
不对,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有些蹊跷,或许是她故意躲着我也说不定。
一个月后,我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就动用了职位的方便查了一下她的资料。
我最后是在已注销的那一档案库里找到她的资料,不是改名字或者被领养而注销,是居民已死亡。
我突然想到5年前我暴走的那天,她离开时忽然的晕倒,我却因为赌气没有去查看她的状况。
那天是郭思柔带她去的医院,回来之后郭思柔就有些情绪不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一整天。
我还以为是她和郭思柔说了什么。
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我想起临行前卜的那一卦,有些东西,就要永远的离开了。
是不是在暗示她即将离开我,甚至是这个世界?
我找到了她已经退休正在农村乡间享受安逸的父母,他们过得很好,她的妹妹终于出息了一次,把家里照顾的井井有条的,这一点不像是她姐姐,她姐姐简直就是一个生活白痴。
她父母看到我,没有过多惊讶,只是问:“是瞳海吧?你终于来了。”
“黎海她……”
“嗯,走了。”
去了另外一个活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感觉像是被雷硬生生劈成两半,怔在原地,傻傻的站着。
“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不是挺好的吗?”
我急切的问着,期盼能在他们的回答里抓住一些漏洞,然后她会从屋子某个角落钻出来,调皮的吐舌头:“怎么那么聪明啊你?”
可他们回答的是那么自然:“3年前,9月份,她心脏一直不好,你和她同学1年多,曾经又是……不会不知道的吧?”
可……我离开那天,她不是好好的吗?
我知道她本来就有轻微的遗传性先天心脏病,我也知道她哥哥的事,小时候绑架的事,还有安琪都成了她解不开的心结,抑郁的确可以提前死期,可她不是那种消极的人啊。
“这是她的日记本。”她父亲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两本笔记,类似的设计,钻蓝色与天蓝色的封面上缀着一只蝴蝶,翩翩起舞的样子像是要飞走了似的。
然而她的确飞走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