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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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怎么办-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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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王凡的母亲也跟着急。
  “那怎么办哪,清远出差去了,我又不会开车。”
  情势紧急,爸爸又不在家,母亲想了想,便利落的放下抹布,跟着沈阿姨去了隔壁,两人一起把已经昏过去的老人弄去了医院,留下小女儿曹菲菲跟他们两兄弟。
  王凡和这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小女孩不熟,他也看得出这小女孩跟他们这条街的孩子完全不同。她干净,白皙,圆圆的脸上有些婴儿肥,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她从不说脏话,总是乐呵呵的样子。每次来都背着小书包,包里都是玩具。也许是因为这些玩具,大家也喜欢跟她玩儿,每次她来,孩子们就会围着她。和她玩得最多的就是王卓,据说幼儿园的时候,他们曾经同班过一段时间。
  他们在弟弟的小房间里摆弄玩具,王凡插不上话,只好回自己的房间。母亲走之前曾经交代过两兄弟,要照顾好曹菲菲,眼下这种状况,他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回房睡觉。然而他只是去卫生间上个厕所的时间,回来就看到曹菲菲正从他的房间出来。
  “你在我房间干嘛?”
  “这是你房间?”小姑娘张大了眼睛,脸也瞬间红了一片。哼哼唧唧的说了半天,不知所云。王凡不理她,想要进房间却被曹菲菲拦住。
  “你等下再进去吧,我有玩具给你,走。”说着便主动上前拉起王凡的手往外走。
  “搞什么啊,谁要你的玩具?”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甩开曹菲菲的手径直向屋里走去。当他看到屋子正中间那一大摊水渍,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曹菲菲从王卓房间出来想要小便,然后看见原来的卫生间门紧闭,但隔壁却多出来一间房,房里什么也没有,她当时还在想,想不到王卓家这么有钱,居然连卫生间都已经分男女了。也不怪她理解错误,妈妈上午把家里的被子都拿出去晒了,这小房间就没剩下什么了,大小又比卫生间宽不了多少,于是曹菲菲想当然的就以为这也是卫生间了。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曹菲菲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努力辩解着。
  王凡哪里听得进去,到底是从乡下刚过来的,野性难驯。他自觉羞愤难当,连日来爸妈的冷漠和周遭人的嘲讽,加上此刻这样血淋淋的侮辱,让他终于爆发了。而爆发的对象又是比自己小的人丫头,更是让他有了底气,人天性就是恃强凌弱的。就在曹菲菲还在低头试图解释时,王凡用力甩开手,一把将她推倒,曹菲菲的头顺势向一边的门把手撞了过去。虽然门把手是铝制,但王凡下手迅猛,加上曹菲菲身体小巧,不消几秒钟她的头就红了一大块,再过几秒钟就肿了一个大包。再过几秒钟,整个王家,甚至对面的几户人家都听到了声嘶力竭的嚎哭声。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很少露面的曹菲菲的爸爸曹清远。曹清远当时任职于市里一家二级分行的行长,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平时经常要去全国各地出差。但即使那样聚少离多,也不妨碍他过分宠爱他的宝贝女儿。平时在家自不必说,那是要什么给什么,上下学亲自接送,即便曹菲菲已经六岁,他还是时刻抱在怀里,或者直接骑到肩膀上,几乎是不让孩子脚点地。即使有时出差在外,不管到哪儿,回来时都会给曹菲菲带各种有意思的小礼物,而且每天必须跟她通一个电话。在这个重男轻女风气尤为严重的骊山镇,他的女儿奴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大家都说,曹菲菲是曹行长的心头肉,也是他的逆鳞,敢动曹行长的千金,无异于虎口拔牙。可是王凡偏偏就是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牛崽,胆大包天的拔了老虎嘴里的牙。
  那天,曹清远刚好没有出差。当他下班回到家,看见客厅里的女儿哭红的双眼和头上的肿块时,心疼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愤怒如火种般燃烧起来,他甚至问都没问就先狠狠的臭骂了“玩忽职守”的妻子一顿。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替女儿出头之前,王日华已经提着大包小包,还有一脸惶恐的王凡前来登门道歉。
  那是王凡第一次去曹菲菲的家。宽敞明亮的大厅,高调艳丽的窗帷。里面摆放着各种他见都没见过的家电,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仔细看都能印出他的脸,他一时不敢穿鞋进去。好在当时是盛夏,他穿的是拖鞋,于是赤着脚跟着王日华走了进去。
  沈阿姨很开明,一直打着圆场说孩子间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事。倒是曹清远,脸色铁青,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曹菲菲更是在看到王凡后仿佛噩梦重现,扯着曹清远的袖子哭闹不止。这样的情况,让本就心里憋着火的王日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场就把王凡拉到客厅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王凡脸上。他的手掌宽大厚实,如同羽毛球拍。王凡的头大但身子单薄,就像羽毛球,羽毛球拍打中了羽毛球,这一巴掌下去,如同运动员在奋力发球,直接将小小的王凡打翻在地,足足滚了三圈才停下,然后就见五个粗大血红的巴掌映印在他的脸上,一直从下巴延伸到耳后,几乎覆盖了他小小的整张脸,鼻子嘴巴都渗出了血。
  “老王,你这是干嘛啊!孩子还这么小,犯得着这么下死手吗?”沈阿姨最先反应过来,边埋怨王日华边过去拉王凡,连一直生着闷气的曹清远也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王凡。
  王凡躲开了沈冰伸过来的手,自己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胡乱的抹了一把鼻血,那血顺着他的手势糊到脸上,然后新的血又从鼻孔流了出来,他再抹,血再流,周而复始,直到他的脸上手上都是血,看去触目惊心。可他没去理会,也没有哭,而是自觉的站在王日华身边低头闷声不响。
  “站着干什么,还不道歉。”王日华厉声喝到。平日里,他见着谁都毕恭毕敬,点头哈腰,今天终于挺直了腰杆,做了回老爷,而且又是在和他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曹清远面前,这让他心里格外自豪,甚至有些兴奋。他高声骂着儿子,肥大的手掌还在跃跃欲试,好像随时都要再一个巴掌甩过来。沈冰拉着他,苦苦劝着。
  王凡只是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眼泪就不争气的涌了出来,顺着眼窝滑过嘴角直到下巴尖,凝聚成一滴豆大的泪珠,随着王凡再次眨眼,那滴泪珠滚落,砸在了曹菲菲家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啪嗒声,与此同时,也砸在了幼年曹菲菲的心里,融进她的血液里,贯穿全身。于是此后的许多年里,无论王凡怎么辜负她,伤害她,她都对他狠不起来。每当曹菲菲想要怨他,恨他时,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一刻可怜无助的王凡,然后她的心便又软了下来。
  “对不起。”王凡依照来之前王日华教过他的,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然后弯腰鞠躬,对着曹清远,对着沈冰,对着比他还小的躲在曹清远裤腿后面探头探脑的曹菲菲,虔诚而卑微。
  谁都想不到一个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这么狠。曹菲菲早就在王日华打王凡的那一个巴掌时愣住了,她停止了哭闹,傻傻的盯着王凡。
  也许骂一百句真的不如给一巴掌,连一直拉着脸的曹清远都有些动容,直说孩子间打打闹闹,无伤大雅。
  王凡以为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的是,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一个星期后,每天放学路上,总有个小女孩如鬼魅一般潜伏在他后面十米处,不会再近,也不会再远,就这么一直跟着,风雨无阻,乐此不疲。那个女孩就是曹菲菲。王凡知道曹菲菲的爸爸是整个学校里唯一开着小轿车接送孩子的家长,过去经常会看到他们的车从他身边穿行而过,然后消失在拐角处,溅起一地灰尘,留下半个车屁股。没想到如今曹菲菲为了报复他,居然不要家里接送。她每天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但一点也不专业,因为王凡分明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曹菲菲。
  有同学问曹菲菲。“为什么你老是跟在王凡后面呢?”
  每当这时,曹菲菲都会咬牙切齿的说:“他打了我,我一定要报复他,我天天守在他身后就是在等待时机。”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曹菲菲会在某一个时机到来的时候,狠狠的报复王凡,狠狠的,因为她已经跟踪他很长时间了。?

☆、我风尘仆仆的赶来,只为见你一面

?  王凡一想到曹菲菲那种阴森的诡笑和恶毒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习惯性的回过头。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自己恍着神走路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田埂地里了。依稀想起好像是看到一位面熟的阿姨朝这边走,他无意识的跟在后面,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阿姨此刻已经不见了,王凡四下张望,远处的草比人还高,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时值盛夏的正午时分,大地被烤的好像在咝咝冒着热气,谁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干活,荒郊野岭的让人慎得慌。
  他开始往回走,可疯长的野草让他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田埂地一条连着一条,就像迷宫的路线图,而他就是那个上蹿下跳的小白鼠。一股莫名的情绪不合时宜的在王凡的脑子里浮现,难道自己要迷路了?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也许是因为紧张让他的思维变得混乱,越往前,路就越显得陌生,他小跑起来,从这块地穿到那块,又从那块绕到另一块,想走到田埂地的尽头看看会不会有他熟悉的路或者有个人能去问问。可是他跑了很久,累得不行又改成走,仍旧一无所获。错综复杂的梯形田将他牢牢困住。走了不知多久,每一条田埂地都那么相似,他好像在原地绕着圈。停下来抬头看天,然后又被明晃晃的太阳光刺伤了眼,赶紧又低下了头。心头仿佛也被刺了一下,爸爸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是会焦急的来找他还是干脆任他自生自灭?如果真的迷路了,那他该怎么办?是坐着等死还是找个山洞先住着……
  这些问题充斥着八岁王凡的大脑,而此刻又累又渴的身体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天空阴了又亮,亮了又阴。太阳也要休息片刻,飘动的云朵在天边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时而流转,时而静止。王凡站在空旷无人的荒野里,突然感到浑身瘫软。他太累了,于是也不顾地上脏就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双手托腮,不消几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然后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凡迷迷糊糊的感到面前一片阴暗,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光亮。他猛的抬头,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正站在他面前打量他。因为背光,王凡把头移了移才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女孩长的斯斯文文,眉目清秀,五官分明,没有曹菲菲看去那么扎眼,但也绝对不丑。只是扎着一个简简单单低低的马尾辫,面前的发梢随风摆动,有些发丝已经粘着她粉嫩的嘴唇了,看去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曹菲菲事件过后,王凡似乎有了心理阴影。养成了以辫子的多少来评判小姑娘的危险程度。比如曹菲菲,每天她妈妈都会花心思在她头上编好几个小辫子,发卡精致闪亮。这样的小女生,必定是父母的心头肉,如果不小心惹毛了她,后果不堪设想。而看眼前的女孩,辫子松松垮垮,衣服也很朴素,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篓。一看就是跟爷爷老房子附近的贫苦人家的孩子。
  “嘿,小朋友,你干嘛坐在这,这里荒郊野岭可没什么好玩的啊!”女孩被他这种虎视眈眈的样子给逗乐了,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王凡怕生,然而此刻,这个女孩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现在很渴很渴,中午的那碗牛肉面虽然好吃,但是太辣了,此刻只感觉喉咙都快冒烟了,他声音沙哑的说:“我迷路了。”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窘迫狼狈的处境。田埂地上土壤稀松,而且黑乎乎的,一般人不会选择直接坐在上面的,而这个小男孩双手抱膝,眼里也似乎有莹莹泪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女孩轻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来,吃糖。别担心,我送你回去。”
  王凡怔怔的看了女孩半饷,才接过那两颗大白兔奶糖,慢慢拆开包装纸塞进嘴里,那种甜丝丝的味道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一瞬间眼泪开闸。也许是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奶糖了,又或者好久没有人对他这样了。也许是那些因为害怕而不敢哭出声的悲伤在这一刻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四周一片寂静,连蝉鸣都集体荡激。只有他,一个八岁的男孩在一个荒郊野地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哭的稀里哗啦。他嘴里含着糖果,抹着眼泪,哭的抽抽搭搭,哼哼唧唧。
  然而他这样毫无预兆的啼哭显然让对面的女孩乱了阵脚,还以为是自己给的糖出了问题 ,“你怎么了,别哭了,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王凡抬起头,看着女孩,绝望的说:“我妈妈死了……”
  多么悲伤又绝望的事实,我妈妈死了,我妈妈她死了。王凡在家里不敢哭,在学校不敢哭,却在这荒郊野外对着素未谋面的女孩一顿猛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女孩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等他哭够了才说道,“哎!别哭了,我爸爸妈妈都死了,你看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女孩的轻描淡写让一脸梨花带雨的王凡终于暂停的哭泣。他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女孩,用袖子抹着眼泪。“你是不是故意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啊?”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衬着她那同样洁白的T恤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笨蛋,哪有人拿这种事安慰你的。好了,别哭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东大街,祈福路七号。”
  “东大街,那是哪儿啊?骊山镇有这个地方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她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然后说:“嗯……这样,你先跟我回去,我问问院里的老人,他们应该知道。”
  “嗯。”王凡牵了牵嘴角,点了点头,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女孩回过头皱眉看他。“又怎么了?”
  “我……我腿麻了。”
  女孩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弯下腰,伸出手。刚才还是阴沉的天空突然阳光普照,一束光从她的肩膀上射过来,晃花了王凡的眼睛。风也很配合的吹过来,将女孩的刘海吹得左右摇摆,这样背着光的女孩让王凡有种看到神仙下凡的错觉。人的一生至少该有那么一次,觉得神仙为自己下了凡。
  “诶,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扶着王凡,背着药篓,篓里装着药草。
  “王凡,王就是那个王,凡是平凡的凡。你呢?”王凡一瘸一拐的走着,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卸到女孩身上。
  “我叫叶子,树叶的叶。”
  王凡指着一边的树,“就是那上面的叶子?你唬我的吧,哪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啊!”
  “我姨妈把我抱回院里时,别人问我叫什么名字,她就和你现在一样指了指树,然后我的名字就诞生了。”
  王凡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取名字的。他想,如果她姨妈指条狗,她不是得叫狗子了?然而不管怎么样,因为这样一个别具一格的解释,叶子这个名字便深深的扎进了王凡的心里,落地生根。
  叶子带着他七拐八拐的窜上了一条泥巴路,然后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泥巴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然而令王凡没想到的是,她带他饶了一大圈竟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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