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菲菲,她正低着头往教学楼走,旁边还是有学生对她指指点点,她都充耳不闻。王凡看到她掏出了手机,不一会,他的手机就响了。
“喂!”王凡看着曹菲菲说。
“小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已经说服校长了,我们都不用被开除了。而且校长还保证不会通知你爸,这下,你放心了吧!”曹菲菲故作轻松的说着。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王凡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也许他潜意识里就坚信曹清远能摆平这件事,就像当年曹新宇能那么轻易的解救他们一样。
“我刚看到殷教授去校长室了,你回班了吗?”
“还没有,你回头,往职工楼看。”
曹菲菲回头,然后就看到王凡朝她挥着手。她问,“你还在那干嘛呢!”
“面壁思过。”
“呵呵,可是你也没面壁啊!”
“那就,面窗思过。”
曹菲菲对着手机,笑得一脸灿烂,她早上在家换了件百褶裙,一阵风吹过,裙摆和披着的长发一起向一边飘,额前的刘海盖住了脸,有一些发丝甚至吹到嘴边。唯美,梦幻,就像许多青春杂志的封面。连一向没情调的王凡都忍不住赞叹,“好美!”。怪不得李季总是说:“我们家菲菲,无论是笑着的,哭着的,开心的,悲伤的,失落的,甚至愤怒的,无论什么状态下都风姿绰约。”
“啊!你说什么?”
王凡这才意识到手机还没挂,于是定了定神,咽了咽口水,:“我说,你好漂亮。”
“你也好帅。”没想到曹菲菲竟然会这么说。
起初王凡并不知道曹清远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全身而退。正扬的校长不比那些警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打发的,而且这次的事已经捅到了报纸上,即便是有心包庇,也得顾及舆论的压力。可是学校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通报批评的处分就没有下文了,连殷教授担心的档案污点都没有,确实不得不让人佩服曹清远的手段。后来当王凡看到已经搁置两年的新校舍又重新破土动工才猛然明白过来,原来症结在这。新校舍的总面积扩大了一倍,工程浩大,需要的资金也就庞大。这估计就是银行一直不愿贷款的原因吧!想不到因缘巧合,自己竟不小心促成了新校舍的开工。当然这是后话,王凡最应该关心的是通报批评的事。
通报批评的校会是在周五的下午举办的,学校因为非典的事已经两个月没举行校会了,这次特地为了他们开了一次,也算是大费周章,足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三人站在台上低着头,一副虔诚忏悔的模样。下面则叽叽喳喳个不停,训导主任喊了几次喇叭都不能震住他们的好奇心,还是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最后还是校长眼露寒芒一个个看下去,整个操场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校长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思想教育。
曹菲菲头低得久了,脖子生疼。她不像王凡和叶子,挫折面前低头低惯了,所以没感觉。从小到大,曹菲菲几乎从没这样离经叛道过,她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是深思熟虑过得。因为爸爸说过,你的一言一行直接代表曹家,所以必须谨言慎行。 外界总是说曹清远及其护短,容不得别人说他家里人半个不字。可曹菲菲知道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家人,相信他们不会让他失望。
校长对着扬声器口若悬河的讲着,时而对着台上的三人,时而又转向台下。不得不说,名校的校长也不是吃素的,竟然脱稿演讲也可以说得风生水起,毫不含糊。曹菲菲没心思听,她的脚都站麻了,斜眼看了看王凡,他还是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曹菲菲动了动快僵了的脖子,忽然看到爸爸的车远远的停在操场外围,他正靠在后座看着曹菲菲。
青灰色的车身和它后面那些行道树一起,遥远的仿佛成了背景色。
从小到大曹菲菲无数次站在舞台上,对着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唱歌跳舞,或者主持。几乎每一场演出爸爸都会过来给她助威,每一次他都要坐在最前排,等到曹菲菲一出场他就会对着旁边任何一个人笑着说:“瞧,那是我闺女,你看还行吧!”
然而只有今天他站到了最后面,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落寞,萧索。是觉得难堪,还是怕自己难堪?
曹菲菲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台上不是为了表演或者领奖,而是带着过错接受思想洗礼。 她觉得很狼狈,很丢脸,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会儿亲身体验时,还是感觉到巨大的羞耻感袭上心头,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她咬了咬下唇,移开目光。看了看王凡,依然灵魂离体的样子。然后曹菲菲把眼睛移到离她最近的李季身上,李季跟她是初中同学,好像还同桌过一段时间。可直到现在,他还是见到曹菲菲就不敢抬头,曹菲菲一直都知道李季的心思。她从小到大身边都不乏爱慕者,见惯了男生们各式各样的求爱方式,他们或冷漠或热情,或别扭或不屑,可眼角眉梢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恋。
曹菲菲想着李季从前的模样,用以转移注意力。李季此刻正偏头和身后的男生闲扯。他们个子矮,站在最前排,离曹菲菲最近。所以曹菲菲隐约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李季撅着嘴,很不屑的说:“你瞧,这个王凡还真行,这种事还敢跟着菲菲去,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很喜欢菲菲啊!”
曹菲菲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原本平息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又提了上来,眼泪喷涌而出,好像一瞬间到达了难过的沸点。
王凡喜欢菲菲?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伤人的话,曹菲菲捂着胸口,她觉得难受极了,眼泪哗啦啦的往外冒,止都止不住。最后她实在撑不住,蹲下去抱着头呜咽起来。一个任何状态下都风姿绰约的校园女神突然面对台下几千人抱头痛哭,这是会上头条的。一时间,全场哗然,唏嘘声起哄声感叹声顿时铺天盖地,场面一度失控。远处的曹清远也开了车门往这边赶来。
王凡也蒙了,顾不得自己还是待罪之身,也蹲了下来。“菲菲,怎么了,怎么哭了。”
曹菲菲不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哭。王凡慌张的无所适从。有那么一刻,他竟也觉得难过起来。他试着拉开菲菲抱住头的手臂,但怎么也扳不动。校长一行人也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校长蹙着眉头,心想这下坏菜了,该不会是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让这个面皮薄的大小姐受不了?他也蹲下来安慰她。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曹菲菲只是哭,抽抽搭搭,伤心欲绝。这时候王凡才明白过来,无论曹菲菲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多么懂事,多么能干,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小姑娘受了委屈,也会哭。
曹清远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蹲在曹菲菲身边,轻轻的拍着女儿的后背,“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曹菲菲听到父亲的声音终于抬起了头,一把扑到曹清远的怀里,泪水滢滢的说:“爸,我想回家。”
“好,好,咱们这就回家。”
人总是这样,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想要回家。
训导主任还在试图整顿纪律,校长摆了摆手,校会就这么仓促的散场了。王凡木木的看着曹菲菲被她爸爸搀扶着渐渐远去。叶子在身后说:“小凡,这事好像真的闹大了,菲菲哭得好伤心啊!”
王凡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抬起头,湛蓝天幕下,流云四溢,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想飘向何方。王凡摇摇头,一个人走了。
曹新宇在隔离室呆了七天就被送出来了,并不是他痊愈了,而是医院相信了沈冰的话,曹家人体质差,确实感冒很难好,曹新宇在医院的这些天,医生给他检查多次都没有查出他身上感染了SARS,放在医院占床位不说,万一在医院一不小心感染了病毒,那罪过可就大了,于是医院决定把他送回家调养。
叶子接到王凡的报喜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沈冰正准备开车送曹新宇回家,叶子于是也爬上了沈阿姨的车。
“小姑娘,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主要是怕你们担心,你不用特地照顾他的,他们家保姆明天中午就会从老家赶过来了。”
“没事,沈阿姨,我请了假照顾他。”
沈冰边把着方向盘边试探着问:“你们俩……是在处对象?”
叶子从来不像那些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她看了看还在沉睡的曹新宇,很大方的承认,“是的。”
“呵呵,你还真敢说。那小凡呢?我看他对你很上心啊!”
“不一样的,沈阿姨,小凡就像我的亲人,哥哥或者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沈冰眉头一皱,心想,莫不是王凡爷爷那边的玩伴?“从小一起长大,你几岁认识的他?”
“八岁。”
盘山公路沿途都是风景,一幢幢独栋别墅里灯火通明,把马路都映得透亮,可是汽车绕弯就有些颠簸。曹新宇被车子左右摇晃带来的失衡给弄醒了,但也只是轻哼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头发也耷拉着贴着头皮,好像很久没洗过似的。
“他怎么还病的那么严重啊?”
沈冰从前座扔出一袋中药,“今晚给他煎一副,明早再一副就差不多了。”
“哦!”
到了目的地,两人把曹新宇扶进卧房后,沈冰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电水壶。“就用这个煎,晚上你就在隔壁房间睡,记得别到处跑,免得迷路。”
叶子纳闷,这是新宇的家,又不是迷宫,还会迷路?不过沈阿姨的话总不会错,她听话的点点头。然后沈阿姨又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于是叶子一个人留下来照看曹新宇。
照顾人一直是叶子的强项,很早以前,福利院里的老人小孩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她料理的,后来又稀里糊涂成了王凡的私人看护,所以这次她同样有把握治好曹新宇。
叶子先照沈阿姨的嘱咐给他煎了药,好不容易喂他喝完,她又用酒精给他擦身子,从额头耳朵到手心脚心,一遍一遍,直到曹新宇舒舒服服的沉沉睡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曹新宇的脸上,他醒了,虽然全身还是没什么力气。偏过头就看到正趴在床头睡得正香的叶子,她的头枕着手臂,额前的头发盖住了小小的脸,粉嘟嘟的小嘴微微张开,看起来就像熟睡的婴儿。可她的手里也还拿着条毛巾。曹新宇是记得昨晚她给自己擦过身子的,那样温柔又有耐心,仿佛妈妈一样,虽然他从没见过他的妈妈,世人不都是缺什么念什么吗?
曹新宇只是轻轻的抬了抬手,叶子就醒了。“怎么了,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你一晚上都是在这儿睡的?”
“诶,本来再隔壁,可是你半夜嚷嚷着要喝水,我怕你还有什么要求就没再回去了。”
“傻瓜, 别总想着别人,快高考了,你不好好复习,还跑来照顾我?保姆很快就回来了,我爸今天也会回来。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你饿吗?要不我给你煮碗粥吧!”
曹新宇轻笑,但神情还是有些萎靡。“不用了,你也不一定找得到厨房。还是等保姆回来吧!”
叶子看了看墙上挂钟,才六点,突然响起沈阿姨交代的早上还要冲一副。“那我给你煎了完药就回去。”
好不容易等曹新宇喝完药,两人聊了几句,曹新宇的药效就上来了,两只眼皮又开始打架了。叶子见状,说了句,“睡吧!我先回去上课了,等你好了给我打电话。”
叶子下了楼,曹新宇的家是一个面积超大的别墅,而且设计独特,昨晚叶子是跟着沈阿姨一起扶着曹新宇上楼的,也没注意看,所以此刻她站在一楼客厅才惊觉他们家真是豪华,都可以称作宫殿了。叶子看着那可以映出她脸上的痘痘的大理石地砖啧啧称奇,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于是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她都是拿着手机到处拍,拍到后面,她觉得不过瘾,又打开了摄像模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绚烂的五颜六色的花草。有修剪整齐的成片小叶女贞,有同时多个泉眼往外喷水的水潭,有假山,有凉亭,还有各种叶子说不出名目的花圃,花圃边上还有栅栏,连路面都是青石板铺成的很窄的一条,整个就是一个小型花园。没想到这富人居住区连马路都搞得那么高档。叶子兴致盎然的到处拍摄,有景观的,也有自拍的。突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谈话声。现在才早上七点不到,谁会这么早出来呢?叶子循声走到假山那边,假山后面一处人工池塘,方形池塘里面已经有荷叶含苞待放了,说话声正是从池塘对岸的一座凉亭里传来的。凉亭里正坐着三个男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因为还有一个是站着的。坐着的两个人明显岁数要大一些,举手投足都透着沉稳,站着的那个则显得年轻浮躁的多,因为叶子清楚的看到他提着小箱子的左手一直在抖。三人都是一身黑色西装,看上去有点像黑社会接头。果然,叶子听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觉得不对劲。
“老三哪,这里安不安全啊!要是被人看到或是听到,我们可就玩完了。”
他们在密谋什么,竟然害怕有人听到。不会真的是黑社会吧?叶子胡思乱想着,这个时候应该跑的,可是本能的好奇心让她浑身毛孔张开,好像就要目睹一场惊天大案的案发现场。她的心提醒自己赶快离开,可腿脚却不听她的使唤,跟个木桩似的立在那里,动弹不得。她低下头,看到还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还是摄像模式。透过手机屏幕,她看到自己正发着抖的小腿。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的举起了手机,对着亭中的三人,偷拍起来。
“怕什么,这是我家,没人会来的,你就放心吧!再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说到。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脾气那么臭,怪不得你哥都被你气跑了。”
“别提他,他就是妇人之仁。整天说什么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强,一直反对我改革。要不是他,百灵草早就是我们家的了。”
“你还别说,得亏他妇人之仁,要不然你这次弄出那么大事,他能一声不吭的给你压下来?我看你啊,早就吃准他不会大义灭亲,才这么有恃无恐的。”
男人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我也是没办法,新一轮的体制转型马上就开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觊觎这块蛋糕,我不能眼铮铮的看着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人分了去。这次去欧洲,我算是涨见识了,说出来怕你不信,我亲眼看见威尔逊先生在一个月内吞并了三家中型企业,成本低得可怕。哼,我算明白了,商场如战场,你以为那些坐拥上亿身家的商人真的是脑子好使?错,他们靠的是狠,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和气魄……”
“得得得,你们生意人的那套我不懂,我也不感兴趣。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从你哥那顺下来的还有我给你抹掉的,那么大一笔钱,就算到时候折成股份,你也吃不消啊!”另一个坐着的男人说。
“放心,我有分寸,那些钱已经在世界各地转了一圈,现在早就洗白了。你的那份我一分不会少你的。”说着,他朝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手,叫道,“阿旺!”
那个叫“阿旺”的年轻人便会意的走到男人面前,把箱子摆在桌上,轻轻的拧开锁,将箱子完完全全的打开。明晃晃的百元大钞被码的整整齐齐,将箱子盖儿都赢得一片通红。里面竟是满满一箱的现金。
“知道你谨慎,所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