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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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怎么办-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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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很明智的选择无视他,轻轻的将所有的钱折好装进口袋,然后把空盒子放回暗格里。
  “诶,你把钱放身上干嘛?不怕被抢啊!”
  叶子小手一挥,起身当先朝院门口走去,然后转头对王凡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明天咱们再到竹林会合。”
  叶子等王凡离开后一个人去了镇上的二手车市。马上升初中,自行车是必需品。王凡自不必担心,他爸妈再怎么不待见他,自行车也会给他买的。叶子不一样,姨妈是指望不上了。尽管初中的书是免费的,但学杂费同样令她焦头烂额,哪儿还有闲钱给她买自行车呢。
  然而叶子顶着烈日在车市转了一下午,依旧一无所获。不是太贵,就是车子磨损的太严重。太阳落山的时候,她才灰敗的回了家。
  第二天,叶子还躺在秋千上为自行车发愁。忽然看到正王凡一蹦一跳的向这边跑来,灌木丛已经长得比他还高,远远望去,好像是一耸一耸奔跑着的羚羊。等走近,他很潇洒地坐在木桌旁,然后竹筒倒豆子的将他所有的积蓄放在那张溃烂的有点面目全非的桌子上。这些年,妈妈每次当着大家的面给弟弟零花钱时,都会给他一样多的零花钱。王凡本就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几年下来,倒是攒了不少钱。
  “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了,拿去,应该够买一辆车了吧!”
  叶子看着这一大把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钞票,感动不已。然而又有点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缺钱的?”
  “你忘了,我是神仙嘛!”
  “狗屁,你是不是昨天一直跟踪我?”
  “诶诶诶,我可没有,我真的是掐指算的。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数数,够给你买辆豪华自行车吗?”
  “自行车能有多豪华,始终就两个轮子啊!还有,你把钱给我,你怎么办?”她又怎么会知道,许多年后,自行车也可以卖到三万一辆,跟汽车差不多。
  “我?”王凡挑挑眉,耸耸肩,说道,“我当然是坐车了。”?

☆、南华山

?  转眼九月来了,又到一年开学季。大批的学生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迈向学校。而对于小学升初中的学生来说,开学肯定是充满期待的。初中生不用带那个丑不拉几的红领巾,初中生不用脸上涂着腮红过儿童节,初中生可以学漂亮的英语。而让王凡最兴奋的是,骊山中学是寄宿制学校,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搬出家了。还有叶子也在这里就读,他们终于和周末伙伴说再见了。
  开学分班时,他们得偿所愿的被分到同一个班。因为身高相仿,小学统考的成绩也差不多,他们意外的被编到了同一桌,叶子说,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
  骊山中学的集体宿舍设计的很巧妙,并没有很高,但是很宽,一间挨着一间,从这头到那头是一条直直的回廊,回廊边上是一条和男厕里一模一样的水沟。宿舍楼一共就两层,男生宿舍在一楼,女生的在二楼。对面是运动场,运动场过去就是教学楼。
  每天清晨,每当男生站成一排在一楼的回廊边低头刷牙时,楼上的女生也在刷牙。女生刷牙吐出的水从二楼洒下来,稍不注意就会洒到某个男生头上。每当这时,男生的集体叫嚷声便充斥着整栋宿舍楼。就着他们的叫嚷声,宣布新的一天也开始了。
  住校的最大特色就是,你连早餐都必须在学校吃。那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还有清得可以当水喝的小米粥总让人又爱又恨。王凡喜欢把馒头撕成一块块的泡在粥里吃。他说这样就像吃饺子。每当这时,叶子就会一脸坏笑的拉着王凡走到食堂门口的垃圾桶旁,指着里面跟他饭盒里的食物面相如出一辙的剩饭剩菜说:“喏,那里面有好多饺子,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别客气,算我请客啊,呵呵呵。”
  在学校里,叶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难得的轻松的笑容。那是王凡最想看到的,不是说她笑起来有多美,只是因为,她笑的太少。
  和王凡的内敛不同,叶子的孤僻是这个世界强加她身上的。她总是穿着松松垮垮的不合身的衣服,连鞋也一直是她姨妈做的布鞋,那个年代虽然还不是很发达,但布鞋已经早已过时了。她每本教科书的扉页上都刻着红色的印章…本书由国家免费提供。做了好事就该让人知道,雷锋连扶个老奶奶过马路都要记在日记本里,何况别人呢!这些鲜红的印章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使用者,你有多可怜。全班五十个同学都来自附近的三所小学,其中不乏很多叶子小学时代的旧同学。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她的哑巴姨妈收养的孤儿,住在福利院里。而且她的姨妈曾经是个杀人犯。杀人犯养大的外甥女,这样尴尬的身份,可怜又可怕。
  叶子的姨妈早年处过一个对象,可是那男人不争气,出轨的时候被她撞了个正着,推搡间,男人不慎摔下楼梯,当场死亡,她因失手杀人被判入狱十年。出来后,一直单身至今。王凡以为她会跟自己妈妈差不多的年纪,没想到竟是五十多岁,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妪。她带着叶子住在福利院最后排的屋子里,平时就是照看福利院的残障人士或者遗孤,拿点微薄的补贴,日子尤其清苦。
  叶子不喜欢同学们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于是主动远离人群。身边只有同样习惯站在人群外围的王凡。虽然有点凄清,却也足够温暖。在人多热闹的学校里,通常他们只有彼此这一个朋友。开心的不开心的,也只和彼此分享。
  周末他们还是一起回家。当然,先回福利院,天黑前王凡才会翻山回家。那辆豪华的二手自行车是他们唯一的代步工具。王凡没想到,爸妈竟然忘了给他买自行车,但他也没有开口要过。
  车子飞快的颠簸在泥巴路上,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两边的风景也一个劲的后退。没有人与他们同路,谁的家都不在福利院,所以没人会打扰他们,世间的纷扰俗事仿佛也随着后退的树影一并消失,愉悦的清风从前面飘到后面,又从后面飘回前面。然而他们还太小,还嗅不出空气中黏腻潮湿的暧昧。
  竹林的秋千床已经拆了,两人的个子不断在长,睡在蛇皮袋上都没地方放脚。王凡又是个好动的孩子,睡在上面不能翻身,所以他更喜欢直接躺在草地上,宽敞柔软,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每次做完周末作业,他们就会头对头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聊天解闷。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两人都不是聒噪的人,平时上学又在一起,自然没有太多话说,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闭着眼睛想自己的心事,这样静默时都不会尴尬的四目相对,才是这个世上最舒服的关系。
  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叶子就会带着王凡漫山遍野的跑。她原本就长在山下,对这南载山的每处地方都熟悉万分。哪个山头有豺狼出没,哪个地方盛产草药,哪处路口野果特别多,她都知之甚详。她像她讲的那个故事里的精灵一样,带着远道而来的王凡跑遍了山上的每一个角落,搜刮任何一种对他们来说有价值的东西。
  每当他们弹尽粮绝又嘴馋的时候,叶子便会从山上弄出一大堆不知名的野果,两人一起坐在草地上吃得满嘴乌青,直到牙都酸得不行才肯止住嘴,然后看着彼此的狼狈样,相视而笑。
  虽然没有别的孩子那种伸手要就会有的权力,但没吃过猪肉的人也不会觉得天天吃野菜有什么苦的了。那些藏在山坳里的小小快乐,只有他们自己懂得。
  唯一让叶子感到不安的是,王凡长时间周末不回家,他的爸妈会不会发现?要是发现了会不会限制他再来?
  叶子经常在天色渐黑时王凡还不肯回去时这样问他,每当这个时候王凡的脸色便会迅速垮下来。叶子以为他是想起了被他爸妈训斥的场面。可是她理解错了,王凡的失落并非是因为爸妈斥责他,而刚好相反,不管他回去多晚,爸妈从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怪他贪玩,也没有关心他是不是路上发生的什么事,他们只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觉得没必要还是真的是他们太忙,王凡不想深究。于是他们越是不管,他回去的就越晚。
  这些王凡不会告诉叶子,就像叶子不会在他面前述说她的不幸一样。他们都深知对方不堪的过去,但是,知道就好,没必要总拿出来暴晒。因为悲伤和快乐一样,都是可以传染的。
  开春之后,南载山又是火红一片了。可这次他们并没有再去卖花,而是把目光移向南华山的山顶,静待登顶的一天。
  每年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骊山中学就会组织学生春游。而目的地千年不变,除了南华山再无二选。这对常年饱受封闭教育荼毒的骊山学生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碳,全校除了初三学生外的将近八百师生如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杀上南华山,很多学生还带上了家里的傻瓜相机。 
  路上,老师走在前面滔滔不绝的向孩子们讲着南华山的历史,当然叶子那个神仙和精灵的故事没有被老师提及,王凡那个金龙升天的传说也同样没有老师讲起。他们只是两个满嘴谎话的骗人精。
  趁没人注意,两人兴冲冲的□□了当初卖花时的小路。曾经无数次在小路上穿行,然而只有今天才是游客。以前卖花的时候,他们也想着爬上山顶,去感受一下老师介绍的那个雨雾缭绕的舍生崖和一览众山小的玉琼楼,可每次都为了二十块钱的门票而止步。时间就像陀螺,转啊转,总有一天会让你改变境遇。
  小路上还是杂草丛生,蜿蜒崎岖,不时会有一些带刺的枝条横亘路中间。王凡走在前面开路,用一根棍子扒开路上的障碍,叶子跟在后面,唱着不知名的山歌。突然,王凡眼尖的瞥见远处的大石头后面露出很大一簇明艳艳的火红。他知道,石头缝里长出的花最娇艳,最漂亮。
  “你先等等我,我去上个厕所。”王凡说完,把身上的背包卸了下来,一溜烟的往那边跑去。
  “你快点,我们可是要第一个到云顶寺祈福的。”叶子在后面提醒他。
  “知道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十分钟后,叶子还是没看到王凡的人影。这家伙该不是便秘吧!叶子皱着眉头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荒郊野岭,四下无声,她一个人有点害怕。于是朝着刚才王凡走的方向过去找他。果然远远的就看到他坐在地上,表情扭曲的摸着膝盖。
  “怎么了这是?”叶子走近,看见了王凡的膝盖上几处都蹭破了皮,血一路流到了脚踝。
  “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扭伤了脚。”他咬着牙回答。然后拿着那一大捧杜鹃花,强作轻松的递给叶子。“给,送你的。这次不会再卖了它吧!”
  “你不是上厕所吗?怎么又跑去摘花了。”叶子把花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他清理伤口。因为没有纸巾,她只好用包里的矿泉水清洗,又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裹住伤口,更让王凡感动的是,她居然把头上扎马尾的皮筋取下从王凡的脚底穿过绑住手帕。
  “你这样不太好吧,扎头发的东西来给我包腿,我怎么好意思啊!”
  “不然怎么办,伤口暴露在外很容易破伤风的。你看看有没好点,还能上去吗?” 
  王凡试着努力的站起来,刚走两步,右腿的剧痛感就随着神经传到大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但他还是忍痛挤出一丝笑容。“我看样子是不能去了,你先上去吧,回来后给我讲讲山顶的风景就好。”
  叶子无语的摇摇头,她终于相信了老人们常说的,男孩子比女孩子就是喜欢闹腾,多动症一样。果然,看看眼前的家伙就是例子。
  蔚蓝天幕下,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清明,几只鸟儿从树上扑腾着飞起来,带着树枝也摇晃起来。阳光随着飘走的云层探出头,将他们的影子缩成一团。两只影子互相搀扶着,向来时的大路蹒跚而去。
  叶子说,南华山一直都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但如果是我一个人去看,那就太没意思了。
  是啊,再美的风景,都不应该是一个人去欣赏的。 
  他们脚步踉跄的到了大路,在一处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坐着等下山的大部队 。眼下已是正午时分,上去的人也都到了山顶,下山的也都到了山下路口。于是,整条山路,真的清静的如无人区的深山老林。
  “南华山真美,远远看上去真的像只龙头,你这次不上去,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王凡抬头看着远处山头那雄伟建筑,那一定是大雄宝殿了。
  叶子不搭腔,小心翼翼的把王凡受伤的脚挪到椅子上。然后将散落的头发随意的拨到耳后说:“没事,只要我们还在一起,随时都可以来啊! ” 
  王凡脸色瞬间涨红,不知是脚痛还得因为别的。他将脚缩了缩,腾出一个位置,叶子便坐了下来。王凡已经是情窦初开的青葱少年了,也许还不能完全读懂内心焦躁不安的源头,但还是能够隐约感受到心事的悲鸣。每一个没有叶子的日子里,他的心里像是有只困兽,时不时会出来低吼两声,让他寝食难安。而当叶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又感到无比安心。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他们在竹椅上坐了很久,吃着背包里原本是准备留到山顶吃的零食,和每个周末在竹林里一样,慵懒的晒着太阳。那捧花在王凡的坚持下被带了下来,然而一上午没有浇水,都有些枯萎了。山顶上不时传来阵阵鞭炮声,远远看上去,还真是云雾飘渺如仙境一般。
  原本是想等体育老师背他下山的,那个身材健硕的体育老师对王凡格外优待。他说王凡有灵气,是男孩子少见的特有的灵气,也断言他以后会很有出息。左等右等,终于在太阳都有西斜的架势,他们才远远的看到体育老师和新来的女老师有说有笑的往下走。就在这个时候,王凡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能勉强自行走路了。两人顿时哭笑不得。
  “还上去吗?”王凡弱弱的问了一声。
  “算了,明年再来吧!”
  他们相约来年再上南华山,可让他们很无奈的是,苦苦等候了一年,初二下学期的那次春游居然推迟了近半个月,刚好王凡那几天高烧不退。他又不肯回家,一直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养病。叶子不忍丢下他一个人,于是为了照顾他,也和补课中的初三学生一起留守在学校。骊山中学的校规初三是没有春游的,他们除了回家拿钱,几乎没有节假日。所以,这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是不遗憾的。最让他们郁闷的是,不知是不是叶子照顾的太周到,王凡的高烧居然在春游的第二天奇迹般的好了。看着王凡神气活现的出现在教室里,一向好脾气的叶子都有种想暴揍他的冲动。?

☆、正扬

?  暑假时分,家里在镇上新买的房子终于装修好了。爸爸只在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干了三年,没想到就能在镇中心买一幢三居室。
  乔迁喜宴是在镇上有名的酒楼七香斋举办的,来的大多是爸妈的同事。王凡也是第一次见到了王卓的外婆,那是跟妈妈一样体态丰腴,壮实的老太太,坐在最前面的席位上。本地人摆酒席最讲究这个,坐位都是按辈分安排的。像外婆那桌,都是些爸爸的领导或者长辈,王卓也跟在爸爸身后给首席的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敬酒。王凡认识他,他是市里私立中学沧浪书院的招生办老师,王凡小学毕业时他也去过学校做宣传。
  王凡已经很久没见过王卓了,王卓每个月的月底才回来一次,而那个时候,他通常都在学校。他这才想起来,一转眼王卓也小学毕业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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