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
真希望时间可以倒回去啊，倒回去的话，她一定瞪大眼睛，清晰的不错过他每个时期的样子。温柔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像老妈子一样聒噪的时候……
每个时刻的他，都那么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可是……怎么就能把他忘了呢！
……叶衣，你真是个混蛋！
她浑身无法抑制的轻颤，胸口涌出来的热流一阵一阵的冲向鼻眼，让她难以呼吸……
齐远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认识的那个就算濒临死亡也不会露出脆弱与无助的叶衣，此时浑身颤抖着哽咽着，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无助。
齐远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叶衣威胁他骂他甚至要杀他，他都不会这么手足无措。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感觉一个女人哭起来原来杀伤力这么大。
他还没想到要怎么安慰，叶衣居然又睡了过去。
齐远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么嗜睡，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怀孕的症状。孕妇是容易困乏不错，但困乏到这种地步，显然已经不正常。
将毯子给她盖上，思虑了很久，最终齐远还是放下了手机，决定等叶衣自己做决定。
饭已经送来，叶衣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
她站起来要去热饭菜，被齐远拦下。看了看她那副三魂去了两魂半的模样，他叹道：“我来吧，印象中你从来没有下过厨，可别把我的厨房给烧了。”
叶衣也没有拒绝，任由他去。
吃过了饭，叶衣终于似乎清醒一点了。齐远坐近了一占，清咳一声，问道：“现在咱们说说你的事情吧？”发现叶衣的神情轻微的颤了一下，连嘴唇都变得霎白。齐远继续说：“慕然好像出了事情，我听于皓他们的意思，似乎慕然下落不明，我甚至听到有人问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话刚说完，叶衣陡然转过脸来，表情变得很恐怖，有震惊有痛苦不可置信无法接受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交错，最后留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的，是绝望和恐慌：“你、你说什么？再说、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齐远吓了一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叶衣？才一年多不见，一个人变化居然这么大？
要知道叶衣在他心里，可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都仍然面瘫的人啊！
她拎着他的领子，手劲大差几乎要把他勒死！
齐远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暗夜的人这样说过，要不我通知于皓……”
“不用了！”叶衣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让齐远无法理解。
她在害怕，怯懦的样子似乎在避讳着洪水猛兽。可是……有什么是值得她惧怕的？于皓？还是慕然？
显然，似乎都不是。
她想起身，力气却仿佛一瞬间失去，双腿一弯就跪在了齐远身旁。把齐远吓了一跳：“叶衣？你这是……怎么了？”
叶衣捂着胸口，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鲜血飞溅在地毯上，她却是狠狠地揪着心脏的位置。
齐远扶住她，只觉得触手冰凉，她的脸色白得透明，眼神苍白而麻木，她轻轻地，似呢喃般翕动着惨白的唇：“……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她似乎痛苦的无法忍受，紧紧的缩成一团，双手揪着以及的位置，青筋贲起，颤抖的越来越强烈，她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这一刻，齐远是希望她能哭出来的。
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掉一滴泪，声音卡在喉咙里，让人恨不得掰开她的嘴，让她哭出声来……
“我去找他！我要、我要去找他！”叶衣突然推开他，疯了一样跑出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齐远追出去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人影。他连忙打电话给于皓，告诉了他这边的事情，刚说完，那边就响起了爆炸声！
震耳欲聋！
齐远怔怀的看着手机，手机已经是盲音，可是那爆炸声如同还在耳边回响一样……
另一边，于皓正说着电话，突然听到下属叫了句‘小心’，随即被人推出去，气浪将他掀飞，澎地一声落地，头部撞上了一块落下来的巨石，顷刻间不省人事……
办事处外，杜维坐在车里，望着那爆炸的楼层，优雅的像是在看一场美丽的演出，眼中的笑带着讥讽与满意。
“啧啧，东皇，慕城，安小小，东臣……先送这份小礼物给你们，来日方长，你们想安度晚年么，做梦呢。”
他盯着滚滚烟尘低笑了几声，像是夜里的豺狼声，刺耳非常。
随即车子开走，留下了身后一片狼藉！
叶衣来时，那漆黑的楼顶尘烟早已经散去，露出斑驳焦黑的被焚烧轰炸的痕迹……
有很多人围在这里看热闹，指指点点，听说死了人，有惋惜的，有麻木地，围在一起，声音噪杂不堪。
汗水覆盖住了眼前的视线，刺目的疼……
她在写字楼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一身的汗水被风干，她握紧拳头，转身离开，最终消失在了人群中。
正文 第1113章 帮个忙
宁非来到A市，完全没有了叶衣的消息。
不仅叶君消失，连慕然都失踪了。就在这时候，杜维找上了他。
依然是那个公寓，他一打开门，落满了灰的客厅里，就发现坐了一个人。杜维仍然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宁非走进去的那一刻，他侧过头来，笑道：“宁非，你的主人死了，现在跟我回去吧。”
宁非想要拒绝，然而那声音仿佛落入心底，变成了他的本能。
杜维起身走向门外，他紧紧跟随。
望着前面的杜维，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无法操控的四肢，心头那种对他的臣服，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杜维上车之后，看到宁非此时的模样，不难看出他的惊讶，他道：“你居然会有自己的意识？”
宁非有些茫然。
杜维失笑：“有趣啊，真有趣。看来我一直都小看你们了，你们几个果然不愧是叶凡最喜欢的孩子，个个都让人惊讶啊！”
宁非进了车厢，可是很快疲倦感传来，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当然没有看到，杜维看着他时，那眼中诡异的光彩。
**
于皓在半醒半梦之间，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睛努力的想睁开，蒙蒙胧胧的看不清面前的人，只知道有一个人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隐约有些熟悉，他混沌的脑子半天没缓过神。
“慕然真的死了么？”
人声响起，于皓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说话的人叶衣。
“慕然到底在哪里？”
叶衣再度询问，于皓眼前终于清晰。但看到满脸憔悴的叶衣，他心头狠狠一震！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瘦到这种地步，可以苍白到这种地步……
叶衣望着他，死寂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欺许。
于皓张了张口，声音因刚醒来，而显得沙哑：“我昏迷了几天？”
“两天。”叶衣没什么表情地道。
“哦。”于皓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不能动，看着绑着厚厚的石膏，他叹了口气，本来斯文俊秀的脸有些阴郁：“老大不会死的，现场没有找到他和叶君的尸体。我始终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惊道：“你……已经好了么？”
叶衣的反应明显有些迟缓，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往外走。
于皓匆忙想拉住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下子跌落在地：“叶衣！……在你离开的时间里，老大因为车祸，不记得你了。”
说完就看到叶衣的身体明显一颤，随即她怔怔道：“不记得我？……仅仅只是不记得我一个人，还是，谁也不记得？”
答案很残酷。
于皓说不出口。他只是想，叶衣必然是要去找慕然的，与其那个时候知道慕然不记得她的事实，不如现在就告诉她，总好过期望之后，是无尽的绝望。
然而通过他的反应，叶衣已经知道了答案。心头……很酸，酸的全身无力。
她想，慕然真的很恨她，要不然，为什么记得所有人，却独独把她忘记了呢……
为什么……连让也弥补的机会都不留一点儿给她呢……
于皓看到她身体一阵摇晃，吓了一跳，然而下一刻，她已经扶住墙稳住身体，一步一步，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刺目的阳光，像无数的针一样刺痛着她的双眼，刺得人头晕目眩。
她扶着墙，用尽了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她怕一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她还要去找慕然，即使得不到他的原谅，起码，也让她看着到健康……
轻抚着小腹，她惨然一笑，这个孩子……如果能来的早一点，该多好！
**
唐家。
唐伊思蹲在万蛊池旁，看着底下想到厮杀吞噬的毒虫，眉头紧锁。
华叔走进来，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拍了拍她的肩，道：“伊思，外面有人找你。”
“不见。”唐伊思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华叔说：“那个人说她叫叶衣，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唐伊思一听到叶衣的名字，顿时跳起来，惊喜地道：“在哪里？！”
华叔眼底闪过惊异之色，他还很少看到唐伊思露出这种雀跃的表情，不由得猜测那叶衣跟她的关系。
唐伊思焦急的问：“她在哪里？前厅？”
“嗯，刚到的。”话音没落，眼前就不见唐伊思的身影了。
唐伊思这几天也一直在找叶衣的下落，可是世界这么大，如果她要故意藏起来，谁又能找到。
但没想到，却又得到了慕然失踪的消息。
她以前一直很自满，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任何事情都不在话下。可是自从跟慕然他们一起后，先后遇到了那么多事情，才知道她自己有多么没用。
甚至一个叶君，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摆平。
这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才发现，原来在别人的世界里，她一无是处！
从头到尾，什么忙也没帮上，甚至几次都都因为她，惹出了太多的事情。不管她怎么声色俱厉的为自己狡辩，但是在内心里，她知道几次都是因为她的原因，才有了叶衣的悲惨。
不管是对慕然，还是对叶衣，她都是歉疚的。
此时此刻，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道歉，可是当看到叶衣的时候，她却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甚至连脚步都放轻了很多。
安静坐在客厅里的叶衣，身形消瘦单薄，乍一看去，那无神的双眼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褪去了一身凌厉，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易碎……
让唐伊思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轻轻的走到她身边。
“……叶衣？”她叫了一声，喉咙里有东西塞住一样，酸酸的疼。
叶衣转动眼睛，视线落到她的身上，仿佛此时才回过神一样，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我来找你，帮个忙。”
唐伊思没来由的心惊肉跳！
就听她淡淡道：“给我续命蛊。”
唐伊思大惊：“你知道用了续命蛊的下场么？！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正文 第1114章 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叶衣也不生气，甚至唐伊思怀疑她还会不会有生气这个情绪。
叶衣淡淡道：“我怀孕了，你表哥的孩子。”
“……”唐伊思看向那还很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这样的时候，那个地方会孕育出一个小生命……
如果慕然没有忘记她，如果慕然没失失踪，该是有多高兴啊！
唐伊思忍不住伸手去摸，感受着皮肤下的脉动，心头酸涩。
“有了孩子，你更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因为你将来还要把孩子养大，看着孩子成人……”
叶衣摇了摇头，淡淡的苦涩在口齿间：“之前用过南茗的药，我活不了太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或许……随时都会死。”
“有时候，我甚至以为，我只要一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伊思，你知道这种感觉么？我以为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可是现在，我却在害怕，害怕死亡，害怕我会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叶衣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为人母的温柔与慈爱：“以前的时候，我从来不怕死，也不贪生。因为生无可恋，死也无惧。可是现在……我还好多事情需要做。”
“我还没有找到慕然，没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我、我不能死，我还不想死。”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就当……就当我只是一个容器，你只是把蛊寄养在我这里，好不好？”
卑微到这种地步的叶衣，这样卑微的叶衣，褪去了那一身倔傲，在她面前做着一个摇尾乞生的胆小鬼。
可是……唐伊思却没有瞧不起她，只是心酸，只是感到悲伤。
唐伊思陷入了天人交战，身为唐家子孙，她比别人都清楚，续命蛊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蛊的珍贵暂且不说，一般是蛊主人在别人的身体里养出来的子蛊，在人体里孕育出生，吸取了生人的生命力据为己有，子蛊从孕育到长大，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里，宿主与蛊同生，却无法共死。子蛊成熟时，也就是宿主死亡的时候。等到子蛊成熟，再从子蛊的宿主的身体里把蛊取出来，关健时刻可以为自己续命，所以叫续命蛊。
叶衣的意思，是要她在她身体里，养续命蛊，为她争取活下来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只有一年。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一年之后，如果唐伊思想的话，可以把她扔进蛊池，制作成人蛊，一种没有感情的生物，不会呼吸，没有心跳，只会听从命令杀人。
如果不那样做，叶衣会死的连骨灰都不剩。
真正的灰飞烟灭！
唐伊思的额头沁出大滴大滴的汗，在叶衣希冀的目光下，她咬紧牙才没有说出那一个‘好’字。她颤声道：“我们可以去找南叔，或许他有办法救你……”
“没用的，他早就说过他只能治病，却治不了命。在我这里，他已经尽了全力。”
“那……可以去找别的医生，现在科学那么发达……”
“唐伊思。”叶衣叹息着打断她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的，如果可以治，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真的、很想很想活下去的。”
“可……”
“就当我求你吧，虽然我也许没有报答的机会。”
她说的清浅淡然，唐伊思却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抬起头，好不容易才将眼泪倒回肚子里，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一样：“如果……如果我给了你续命蛊，这一年你就保证你不会遇到意外了吗？”叶君不知下落，宁非不知下落，杜维也还没有解决，太多太多的因素会影响未来的发展，她要怎么避开？
叶衣露出释然的笑：“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我也认了，是命。”
唐伊思呐呐的望着她……
命这个字，从叶衣口中说出来那么不真实。这种只有生活的弱点才会把自己的失败与挫折找得借口，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出自叶衣的口中。
唐伊思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顽强不屈钢铁般的女人，不断的被磨成了一个放弃了所有希望，只抱着那一点点小期待而屈服在命运之下的小女人。
她还想要再坚持，想起了慕然：“慕然……”
“别管慕然了吧。”叶衣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反正他已经把我忘了，他也许一辈子都不想记得我，现在的我也不想他记得。续命蛊的事情，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让它腐烂在你和我的肚子里。我不会再想要报仇，也不会再想掺和任何一件危险的事情了，我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等将来我死的时候，把孩子交给一个普通的家庭，让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
一个没有危险和仇恨的普通家庭，一个可以平平静静过完一生的家庭。
她陡然哽咽，随即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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