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么？”慕然反问：“你做梦的吧？”
“……”叶衣沉默的吃着。
过了一会儿，她说：“那天叶凡给我吃了药。”
慕然心头一颤，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眼底多了一丝紧张：“什么药？”
“我不知道。”叶衣淡淡道：“不过我最近要是有什么古怪的行为，你记得扎我两刀。”
慕然：“……”
扎两刀被她说的云淡风轻，慕然也是对她无语了。不过，这么说起来，昨夜的事情就不是什么意外了。
他眯起眼，声音微冷，只是笑脸依旧：“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叶衣动作顿了顿，说：“在此之前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在此之前？”
“我昨天夜里，一定出了事情吧。”她语气笃定，神情淡漠，就像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不等慕然说话，她又说：“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一早起来感到意外的疲乏，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久违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似无意的问：“我昨天那件睡裙呢？”
“扔了。”沾上了他的血，他早已经扔进垃圾桶。
“哦。”
两两无言，各自沉思。
**
明亮的房间里，一个纤巧的身影痛苦的蠕动着，像是蜕皮的蛇一样，不断的在地上摩擦着，像是要把身体里的痛楚摩擦掉。
房间的另一角，放着一张椅子，叶凡慵懒的坐在上面，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撑着下巴，带着慈爱的笑容，望着几米外不断挣扎的人。
如果叶衣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那个痛苦的挣扎蠕动的人，赫然就是她那天在公园警告过的女生。
叶凡轻笑：“感觉怎么样？”
女生的眼中露出惊惧，想开口说话，但一张口，剧痛传来，她下意识的咬住唇，顿时鲜血沁了出来。
叶凡走上前，将她的牙齿掰开，女生承受不住痛楚，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只是微微皱起眉，脸上笑意不减：“我可舍不得你伤害自己。”
女生本能的瑟缩，叶凡掏出手帕，擦掉手腕上的血，淡淡道：“痛的不能忍受的时候，你就想想那个背叛了你的男人和抢走你男人的那个贱人，什么痛就都能受了。只要你挨过这种痛苦，以后你想怎么报复他们，就可以怎么报复他们。”
正文 第997章 太天真
女生的眼中崩发出仇恨的光芒，但是身体上的痛又顿时将她的注意力分散。
她满地打滚，皮肤开始像干枯的大地一样出现裂痕。
叶凡咦了一声，随即兴奋的喃喃自语：“居然和小七当年出现了一样的情况……”
“看来你真不算一个好父亲。”
突然而然的声音，令叶凡脸上狰狞神色一闪而过。转头看去，只房门处，慕然抱臂而立。
显然是将他刚才自言自语听了过去。
叶凡原本的慈眉善目陡然间变得尖利扭曲，他连声音都突然拔高，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刺耳而难听：“慕然。”
“是我。”慕然走进房间，就像走在自己家一样淡然：“别这么紧张，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叶衣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来问候一声。”
“哦？她说我是他父亲？”
慕然盯着他，暗想不愧是把叶衣教导出来的人。叶夜曾说，叶凡也跟她一样，极其厌恶别人踏足自己的地盘。
叶衣无法控制这种厌恶，但叶凡却可以。
从他紧绷的身体不难看出这一点。
慕然讥笑：“不，她从来不把你当成父亲。”
叶凡浅笑：“你胆子挺大。”
“当然。”慕然看着另一头不断的挣扎的女生，想到叶衣以前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嘴角的那丝笑便带上了一些阴鸷。
他道：“我一直挺想会会你。”
叶凡道：“是么，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慕然摇了摇手指，微笑着的样子，总是能让人想起蛰伏的狐狸。然而如果真的把他当成狐狸，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说：“我是英雄，你充其量只能算一只狗熊。”不理会叶凡兀变的脸，说：“暗夜的牢房已经给你备好了，五星级服务，你可以去体验体验。”
说着他走向那个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了剂针管，扎进了女生的脖子处。
几乎是同时，叶凡的攻击到了身后。
慕然一手提起渐渐消停下来的女生，一面迅速躲开，身体在房间里留下几道残影。
一只石头凝聚而成的手掌突然从地面冲出来，一把握住慕然！
慕然挣扎了一下，石头纹丝不动。
叶凡站在门口低笑，笑声渐渐变大：“我承认，你很不错，居然可以找到这个地方。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着慕然的身体被那只石手捏进手掌碾磨，他道：“叶衣这个孩子终究太天真，居然以为找你做靠山就能对付我。只要是我的孩子，那她这一辈子，不管逃到哪里，不管有什么样的成就，她都注定逃不出我的手心。”
石手突然握紧，巨大的力道令整个房间都剧烈的颤抖起来，摇摇欲倒。
叶凡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然而正在这时，石手突然开始浮现出裂缝，一丝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澎地一声，石手碎成了石块，哗哗啦啦滚落在房间四处。
慕然一手提着那女生，仅仅只是衣服皱了一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损伤。
他看着叶凡笑：“年纪大的人，都这么轻敌么？”
叶凡不动声色。
慕然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单枪匹马的来找你？我看，不是叶衣太天真，而是你太天真。”
叶凡突然脸色一变，看向窗户外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人接近了这个屋子。
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脸色，慕然却没有一丝高兴。内心里总有一丝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感到不安。
下一刻，就见叶凡笑了。
他笑的前俯后仰，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整个人癫狂了似的。
“前几天晚上，叶衣的表现如何？”他不怀好意的问。
慕然一惊，心里咯噔一跳，不由得看向窗外，只见叶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动作相当流畅迅速，他手底下的人居然一时间拿不下她。
而又碍于他的面子，所有人都有些缩手缩脚，导致叶衣几乎一路带血而来，然后一脚踹开了墙，将墙面踹出了一个大窟窿！
慕然就是怕她关健时刻出问题，所以在来之前，就把她打发去做别的。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叶凡看着慕然阴沉的脸，得意的大笑：“究竟是谁太天真，嗯？”
叶衣到了他身边，叶凡摸着她的头，像摸着宠物一样，轻声道：“小七，去把这个人杀了，我让哥哥陪你玩哦。”
叶衣那散大的瞳孔里崩发出血光，血丝覆盖在她的白眼仁上，一眼看去，一双眼就像被血浸泡过一样恐怖。
她近乎呢喃的开口：“哥……哥……”
叶凡像哄着小孩子一样：“是呢，哥哥在家里等着你，不过你要杀了这个人才能回去哦。”
叶衣猛然瞪住慕然，周身风浪袭卷，其间夹杂着凛冽的水流，房间里的石头都被卷了起来，在她的周身打转。
慕然惊道：“叶衣，你给我清醒一点！他是叶凡！是你做梦都想杀掉的人！”
叶凡笑得眼泪都流出眼角，他道：“没用的，你以为我的小七会抛弃她的爸爸，而选择你么？”
叶衣怒吼一声，冲了上来！
慕然看到叶凡走出去，对着此时才进来的手下人道：“拦住他！”
叶凡却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隐身！
慕然咬牙，脸上的散漫不再。他把人扔给了手下，顿时和叶衣纠缠在了一块。
于皓和其它人站在外面看着，都不由得瞪大眼张大嘴。
乖乖，这两人动静也太大了吧？这么大一个房子说拆就拆，地面像地震一样裂开。
幸好这郊外人不多，有几所房子，但都已经没有住人。
要不然看到了阵仗，一定以为活见鬼了。
“如果我最近有什么古怪的行为，你就扎我两刀。”——叶衣的话突然响在脑海，慕然迟疑了一瞬，就是这短暂的一瞬，也被叶衣抓住，刀锋携着风刃划过来，哧地一声，慕然的脸上再次挂彩。
慕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怒火！
正文 第998章 代替某个人
这么多年，他还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憋屈过。
看着叶衣这拼命三郎的架式，顿时抽出军刺，冲她手臂上扎了进去。
趁着叶衣失神的那一瞬间，他卸去她的刀子，将她压在了墙上，令她无法动弹。
慕然发现，叶衣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力气大了。那一次他是怎么都压制不住她，这一次倒容易了很多。
这种现象是好是坏，他还不知道。
叶衣身体抽搐了几下，突然软倒下去。
慕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就听她笑：“我真没用。”
笑得悲凉，双有些无奈。
慕然沉默了一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过一会儿，低泣声传来。
“我们回去吧。”慕然将她抱起来，走了出去。
回了别墅，叶衣就一直躺着不说话，慕然没有打扰她，径自去了书房。
他看着叶凡的资料，面目微凝。
叶凡的异能有哪些，至今是个谜。就像今天，他居然可以隐身，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还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慕然吐出一口气，将资料扔在桌上，闭目思索着。
突然听到细微的声响，他疑惑的走出去，走廊尽头的落地窗上，窗帘飘荡。那罅隙里，叶衣的身影一闪即逝。
然而慕然没有发现。
他来到叶衣的门口，敲了敲门，门却自动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子大开。
“叶衣。”
无人应答。
**
海边，阳光正好，海面波涛汹涌，海浪拍击海岸，激起层层波滔。
岸边丛林被海风吹的沙沙作晌，树影幢幢。
叶衣从树林里走出来，身上的那件白色T恤上，还带着血迹。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岸边，苍白有脸色几乎比衣服还白。
叶凡就站在一处又高又陡的礁石上，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见叶衣他一点儿惊讶都没有。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道：“决定了么？是要跟我一起回去？”
“是。”叶衣道。
叶凡轻笑：“好孩子，走吧。”
他在前面走着，叶衣在身后跟着，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
慕然四下寻找着人，直到晚上却都没有找到叶衣。
心中莫名的焦灼。
八点多的时候，一个人找上了他。
看着被钟艳带进办公室的齐远，他摁灭了烟头，问：“叶衣呢？”
齐远一直对慕然这个人很好奇，因为他是叶衣第一次失手的对象。据说这个人年纪轻轻，但是手段却不简单。跟当年年轻时候的东皇有得一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此时，慕然的神色太过高深莫测，他一时间看不透他的想法。
齐远道：“叶衣让我告诉你，她回去了。”
啪！
慕然一掌拍在办公桌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齐远惊愕地看着他慢慢浮出笑容的俊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寒气直冒。
慕然笑望着他，友好而温和：“齐先生是吧？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不敢，如果是关于叶衣的事情，慕先生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齐远知道，叶衣传消息给他说跟叶凡回去了，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他虽然一直没有走进叶衣的世界，但最起码，得到了她基本的认同。
来找慕然之前，他以为慕然会知道这件事情，但看慕然现在的样子，明显是被蒙在鼓里的。
齐远不免冒虚汗。
叶衣跟慕然的那个赌约，他听叶衣提过一次，具体不知道到底时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慕然赌上命，叶衣赌上这辈子，加上两人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现在的情况，让他有点觉得慕然似乎输了。
慕然问完叶衣离开后给齐远发消息的事情之后，瞬间失笑。
齐远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情报方面不错，可是战斗方面就弱项了，如果慕然动起手来，他只有逃跑的份。
幸好慕然只是释放着黑色压抑的气体，没有真的要拿他怎么样。
慕然问：“也就是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我？”
“……是。”虽然齐远很不想承认，但叶衣确实没有提过。而慕然明显不是什么好骗的人，他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慕然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齐远有些惴惴不安……
这是什么意思？生气？难过？还是无所谓？
慕然说：“叶衣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齐远道：“应该……可能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嗯，说来听听。”
慕然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齐远说的‘跟你知道的差不多’真是太含蓄了，哪里是差不多？是差了太多！差太多太多！
比如，他就不知道叶衣原来是不喜欢吃泡面的。他也不知道原来叶衣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喜欢开灯睡。也不知道叶衣原来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气，会在不喜欢的委托任务的时候，任性的跑去把委托人揍一顿。更不知道原来叶衣赚来的大部分的钱都拿去捐赠给了别人……
太多太多的不知道，让慕然突然有一种错觉……他真的认识叶衣吗？
他以为她背包里放那么泡面是因为喜欢，他以为她的钱全部存起来准备带进棺材里，他以为她只是一个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的工作机器……
原来不是的么……
齐远悚然发现，此时慕然的神情，就像一个妒夫，在想象自己老婆出轨时候的样子……
好恐怖！
慕然倏地抬起眼，盯住他：“你和叶衣什么关系？”
齐远赶紧道：“我就是一个只能和她在一个房间里呆不过五分钟的……工作伙伴。”
五分钟？
慕然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整天和叶衣在一起，一个屋子，一个床上……
心里顿时平衡了。
齐远更加惊悚，同时也确信，那个赌约，估计慕然得输了……
慕然大发慈悲的冲他挥挥手：“你可以出去了。”
“……”齐远走出他办公室，都没明白，自己是去找他商量叶衣的事情的，为什么到最后会被他的气势所压，变成了像下属一样对他报告工作。
齐远走后，慕然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很久。
看着齐远交给他的那个文件袋里，有关叶衣这几前来的一切。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小巷。
“我所认识的叶衣，她是一个喜欢散步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年轻人会像她一样喜欢到处走。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喜欢，而是……代替某个人，看着那些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陌生的这个世界。”
这是齐远的工作日记，很大一部分，记录了叶衣的一切，她的习惯以及她的喜恶。
慕然想，叶衣所代替的‘某个人’，会不会……是她心底最深处的那道伤，那个被死在她手下的哥哥？
这样的猜测，令慕然心里微沉。
如果叶衣是一个没有羁绊的人，那么她有可能真的可以摆平叶凡。但是，她有太多的羁绊。
一个死去的人，仅仅是被别人提起，都能令她失控，这样的她，无疑是脆弱之极的。
一个处处透着在破绽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人击垮。
慕然甚至能猜到，叶衣这次回去的目的。
她不会这么容易屈服，但是……她也不会成功达到目的。
如果他是叶凡，一定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随时都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
而最好的做法，是拔去她所有的利爪，让她再无反抗的能力。
慕然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手里被齐远偷拍的叶衣的照片，不自觉的开口：“真是个蠢女人……”
照片里，叶衣站在一群小孩子中间，手里拿着快要融化的冰激凌，淡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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