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对方的语调就好像在和一个熟悉的人聊天,安然祥和。
“滚,谁要听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澹台涉对着空气吼了过去,此时他还是没有找到对手的方向。
空气里面没有回应,不对,路灯一闪一闪的应该算是一种回应。没错,澹台涉吼完了之后,身边最近的第一盏路灯开始闪烁起来,然后这闪烁的状态向马路两边开始延伸到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站……直到两边的尽头的路灯!它们都开始闪烁起来了,就像传染一样,速度很快,而后街上门面的招牌灯也开始闪烁,由远至近,依次闪起,就好像一种奇怪的病毒刚从这里离开,兴致勃勃地绕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
旁边酒吧还有人进进出出,街上车辆也来来往往,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现象,没有!看到视线内所有灯光一起跳舞的,好像只有他们三人!
澹台涉拿出手机一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说:“没信号!”
北宫律看着酒吧旁边的鬼屋前门说:“澹台涉,快带悦儿去鬼屋!”
澹台涉这才想起来,鬼屋是最近的保护所!他拉着林悦就往那边跑去,这个时候北宫律也没有闲着,虽然口袋里面的符箓都因为沾水化开了朱砂而失效,他用右手手指蘸了朱砂就往左手手掌上画出了一个符令。
对方果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进去鬼屋,澹台涉拉着林悦才跑开两步,四周所有可以看见的灯光都从灯管或者灯泡里面跳了出来,统统飞向林悦那边,好在北宫律早有准备拦在前面,画了朱砂的左手手掌对着跳下来的灯光向上一伸喝道:“道纪凌众甫,惊雷掌中出!”
“轰隆”一声雷响近得好像是在身边炸开的,半空中向他们聚拢的灯光受惊一般又往后散去。澹台涉面前鬼屋正门近在眼前,忽听头顶上方有高空坠物落下,声势之大如有千钧之势!
“都是幻觉!”澹台涉一咬牙,不管不顾,看也不向上看一眼,伸手去拉鬼屋的门。就在他伸手的一刻,林悦猛然拉着澹台涉往后退去,大喊:“小心!”原来鬼屋的门把手扭动向外,居然变成了一只张嘴就要咬人的眼镜蛇!
“轰——”一声长响,一条看不到尽头石壁落在了地上,拦住了一条街的门面,大地猛然一震,扬起尘埃无数。澹台涉张着嘴巴都惊呆了!林悦回头去寻北宫律,看到了安然无恙的他背对着他们,同样是错愕不已,因为北宫律的面前也落下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石壁,拦住了本来在他面前的一条马路。
路人不见了,车流不见了,商铺不见了,马路不见了,路灯不见了,就连天空也不见了!因为他们一抬头,能看见的也是石壁!掉下来的分明就是一个洞穴,一长条洞穴,就连脚下的平坦水泥地也变不甚平稳的泥土地面,而那些跳舞的灯光还在头顶,它们有生命似地飞向石壁上一个又一个的石灯上,这条漆黑的洞穴就由近至远灯火通明了。
“不可能!幻觉!”澹台涉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伸手去推那粗糙的石壁,这石壁似乎张了眼睛,一根又一根的刀锋利刃从石壁里面快速生长出来,澹台涉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北宫律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臂大声说:“不要!”
澹台涉看着北宫律,手臂僵住不动了。林悦恐慌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把他们罩住的洞穴说:“这真的只是幻觉吗?”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北宫律眉宇紧锁说。
澹台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说:“这就是有无相生难辨吗?”
林悦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问:“你们在说什么?”
澹台涉试图解释:“你知不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一个人死去,其中一个方法就是让人在睡梦中死去。”
“你是说,我们现在在睡梦中吗?”林悦捏着自己的手臂,绝对是真真实的身体触感。
北宫律对她说:“可以这样理解吧。有无相生,没有‘无’就不会有所谓的‘有’。你可以说‘无’就是‘有’,或者也可以说‘有’就是‘无’。世界上的许多事物都是这样的,相依而生,不可能独立存在。”
“那……”林悦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澹台涉没有像北宫律那样去解释一大段,而是简短地说了要害:“就是说,这里虽然是幻境,但依然可以要了我们的命!”
林悦似乎理解了一些又问:“是不是佛经里面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北宫律却说:“佛法高深,怎么会是我们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这只妖怪,不简单!”
澹台涉叹了口气说:“总之,现在开始我们要处处小心,找到这个幻境的出口。”###第110章 困穴
但是这洞穴向两端延伸,他们站的地方看不到遥远的尽头是什么。
林悦此时还算比较冷静问他们:“应该走那一边呢?”
澹台涉两边看看说:“随便吧!”
“不走。她要我们选,我们就偏不选。”北宫律的视线轻轻从澹台涉拉着林悦不放的手上掠过。
林悦想着现在的情况,赞同地说:“律哥哥说的有道理。”
澹台涉却根本不认同,说:“有什么破道理!就呆在这里给时间让她想清楚怎么来击破我们?”
“这是她的幻境,走哪一边都正中下怀。不如不走,让这道路两边的陷阱都落空。”北宫律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澹台涉的想法却很主动:“我们不走就找不到出路!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最多到天亮。”说着北宫律坐到了地上,看上去是要跟那女妖耗上了。。
“天亮?现在才几点?”澹台涉拿出了手机,看到屏幕的时候愣了一下,林悦看了过去,原来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0000年00月00:00时!
“混蛋,连时间都给我改了!”澹台涉忍不住骂了出来。
北宫律坐在那里心平气和地说:“现在这只妖怪是目前我见过道行最高深的一个。她甚至不像妖怪。”
林悦恍惚了一下,不经意地从嘴中说出三个字:“端木素。”
没有去过鬼鼎的北宫律抬头看林悦,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悦儿,你在说什么?”
林悦迷茫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到她了。”
今天同样没有去鬼鼎的澹台涉问:“丹鼎端木氏?她是谁?”
林悦说:“今天我在鬼屋见到了鬼鼎,鬼鼎里面的鬼说,端木素是他们的叛徒。这是后来钟离和渊出来告诉我们的。”
“叛徒吗?”那个女人的声音幽怨的在洞穴里面响起,明显是从左边传来的,“究竟是谁背叛了谁?又是谁背叛了我们盛极一时的家族?四百年前是谁让我丹鼎端木氏灭了族?”
他们三人齐齐往左边看去,都警惕了起来,澹台涉抓林悦的手更紧了,北宫律也站了起来,盯着远处!
看来她就是端木素,她用自嘲地口吻接着说:“七族被遗忘而变成了六族,你们忘了,他们也忘了!是非都被忘了,现在又何谈是非?”
“龙吟唤雷,刑缚妖邪!”澹台涉没有心情听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这里跟他们说些听不明白的东西,直接就借着这个机会抛了一张符箓出去!
神兽澹台氏的符箓在洞穴的半空中自燃,绽为烟花般的白色光耀又在空中急弯,飞向声音来源的洞穴那端!那符光飞速向前十米、二十米、五十米、直到最后大概一百米时,砰然一声,无形中撞到了什么东西!
火花四溅之中空中开出了一朵朵玫红的桃花,然后是一根根树枝凭空伸出接住了四周一串串桃花,接着是桃树主干在这些花枝之中出现,将它们一一连接,树杆向下蜿蜒,而后扎根入土!一棵一人高的妖娆桃树就这样出现了。
澹台涉不禁在问:“这是什么玩意?”
这话刚刚问出口,就看见远处桃花花瓣在掉落,它们飘落的时候,相近的两片花瓣边缘挨在一起就没有分开了,然后这些两片在一起的花瓣就如同蝴蝶一样挥翅飞向这边!不消片刻,桃树已成枯枝,前方空中尽是飞花而来!
北宫律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快速移动过来的飞花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不信了!”澹台涉出手又是一张符箓过去,“龙吟唤雷,妖邪避退!”
符光又如刚才一般飞去,撞上了飞花,“砰然”一声飞花还在,符光却是不见了。飞花安然向前,只是符光消失的地方,空中又开始出现了一朵朵桃花,而后细枝出现对桃花相迎相接,最后主干出现,连接了繁枝蜿蜒入地!然后新一簇的飞花又开始出现!
“怎么会这样!”林悦看到洞穴那端密密麻麻挤满了蜂拥而来的飞花,不禁摸了摸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现在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退了,北宫律指着那条路说:“澹台涉,你带悦儿先走!”
澹台涉望着铺天盖地逼近的飞花已经在拉着林悦后退了,并且对北宫律说:“一起啊,你愣着干什么!”
林悦拉住北宫律的手说:“律哥哥,你不跟我们走吗?”
北宫律推掉了林悦的手,对他们说:“我一个东西要送出去,你们先走,我马上过来!”
“完事了赶紧跟上来!现在这个情况分散了对我们不利!”澹台涉转身之后向前的脚步就没有办法迟疑了,他拉扯着林悦就走,看见林悦还在担心北宫律就加了一句,“都是么时候了,要你走就跟着我走,你什么都不会,留下来只会拖累他!”
澹台涉这话一出,林悦要对北宫律说出的话又收了回去,不舍地看了北宫律最后一眼,转身就跟着澹台涉跑开了。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徐徐从街尾走来,身着的西装革履配着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着实很不搭调。他嘴上叼着半支烟,在鬼屋门口停下,凝视着前面街道上干净的地面长长的一口气吐出了白色的烟气,扭头看着今天提前打烊的鬼屋那没有一点灯光的门脸,轻声说:“师叔啊,里面都这个样子了,既然你坐视不理,抽完这支烟我就进去,希望师叔你继续坐视不理,拜托了!”
飞花嗡然拥簇而至,简直是堵满了前面的洞穴,若是被它们淹没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番感觉。
现在庞然大物就在北宫律的面前了,只相距半米的时候,他突然脚下一跺喊出:“魑魅不彰,魍魉不长,无道皆赘!”
于是,北宫律脚前的泥土地面上有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刻下的符文开始发散光耀!
端木素的声音从花墙后面响起:“原来你刚才往地上坐是因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符光强势地从地面升起,轻而易举的占据了这并不宽敞的空间,向前压盖而去!娇嫩的花瓣无力抵挡而支离破碎,花汁滴落,花泥铺地,一堵庞大的花墙诡然坍塌加起来的时间没有超过五秒!端木素一身白衣显现在落幕的飞花之后,难免惊异地看着对面的北宫律。地上的符光向上映照,如一片帘幕阻隔在他们之间。
北宫律看到了这位对手的庐山真面目,她有着少女一般的年轻容貌,眉目神情间浑然而成的气质却是沧桑难言,看不穿其中的年月。
“我没有能力降服你,但是魑魅魍魉过不来,可惜你不是人。”北宫律说完之后转身跑开,去找澹台涉和林悦了。
端木素的叹息北宫律没有听到:“这北宫律要是解了咒,将来会让我们多头痛啊!”###第111章 说不出口的呵护
澹台涉拉着林悦向前的脚步越来越慢了,因为这洞穴越往里面走,空气中的味道就越难闻。很明显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皮肤能感受的湿度也更大了!
林悦难受地捂住了口鼻问澹台涉:“你闻到没有?好恶心。”
澹台涉脚步虽然缓慢,但是眼睛依然如鹰一般盯着前方慢慢展现出来的洞穴世界。忽然澹台涉单手捂住了林悦的眼睛说:“闭上眼睛!”
林悦抓住澹台涉盖在脸上的手问:“为什么?是什么东西?”
“你不看就对了!”澹台涉明显是被出现在前方的东西吸引了,脚步居然有加快了一些,腥臭味愈加明显!
“不看我怎么走路?”林悦还是跟着澹台涉在往前面走,掰不开澹台涉遮住眼睛的那只大手,因为不习惯没有了视觉所以行动迟缓了许多。
澹台涉原本拉着林悦的手松开了,然后环绕她的肩背将林悦搂在怀里,林悦惊得身体都绷紧了,澹台涉那僵硬的放松不下来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气息难以顺畅地说:“这、这样就好了!就这样、跟着我,你要是睁眼,会后悔的。我不想你给我添乱。”
话都说到这里了,林悦只能妥协了,她放开了澹台涉捂在脸上的手说:“你也松开吧,只要你还在,我就不睁眼了。”
澹台涉慢慢把手拿下来,看着林悦的脸庞上认真的神色,不由地让笑意爬上了嘴角。轻轻地把林悦往右边牵引说:“你往这边来点,那边有东西拦着路了,小心别绊了脚。”
林悦跟着澹台涉往前走了一会儿,忍受着越来越浓烈的腥臭味,又一步落地,居然踩到了一滩液体上面,就问:“澹台涉,我是不是踩到水了?”
澹台涉连忙回答:“嗯、嗯,是水。”
看不见东西的林悦问:“怎么越来越臭,这里都有些什么?”
“等我们走过这一段再跟你说。”澹台涉轻轻把林悦的脑袋往下按说,“前面有东西,低头。”
北宫律从后面一路跑来,发现视线尽头的地面出现了一角阴影,他放慢脚步警惕地朝前走去,渐渐看清了那是什么——尸体!而且不是人的尸体,是一条花斑巨蟒的尸体。现在面前这条蛇居然比医院太平间出现的黑蛇还要粗壮一些,但是倒在这里的只有一截约四五米长的蛇尾,还有一大半不在这里,看断口居然是被利器斩断的!
这一人多粗的巨蛇,居然就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利器斩断弃尸在这里!北宫律看地面的血迹一直往前延伸,而且越来越浓,他也继续前行,看到了花斑巨蟒的另外半截,巨大的蛇首受到撞击而凹陷了下去,眼珠破裂凸出,旁边还可以看到碎裂的利齿。
这个洞穴曾经有过不止一条巨蛇,因为再往前走,还有巨蛇的尸体,右边的岩壁上就挂着一条白色的,没有刚才的粗壮,但也是世间难见了,是什么把它钉在岩壁上从北宫律的这个角度是看不清楚了,只能看见那蛇头中央向内凹陷,黑洞中隐隐可以看到白色的东西插在里面。
北宫律又绕过了几条巨蟒的尸体,惊异的发现前方上空有一片烟灰的云雾盘踞不散,云雾之上,无力地横躺着一条金色的巨蟒,但是蛇身有数条血口,其中一条最深的伤口斜开在这金蛇的上半身,深得几乎让这蛇身分家。
北宫律弯腰从这漂浮的蛇身下走了过去。
澹台涉搂着林悦小心翼翼地经过了一路尸体,两人一路默然。不知道走了多久,澹台涉的脚步就停下了,林悦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问:“怎么不走了?”
“到头了。”澹台涉似乎轻叹了一下。
北宫律从后面跑了过来,看见澹台涉搂着林悦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然后他没有再跑了,而是向前走去。
林悦听到了后面的动静问:“律哥哥来了吗?”
澹台涉转身看到了北宫律说:“是他。”
林悦要转身,澹台涉按住了她说:“不要回头看。”
澹台涉缓缓松开了搂着林悦的手臂对北宫律说:“没路了,游过去吧。”
林悦睁眼看到脚前不到十厘米有一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