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参战的,那就是五万兵马。
阔科旗水草丰美,一直占据着景朝最好的草场,光是马匹就有十几万,那本来就是景朝的备用,没想到这时候想起来,却成了一块心病。
顾雁歌首先想到的是疫病,她学的就是流行病学,熟悉疫情的发生的防控,毕业后一直在疾控中心工作,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药成药研发和临床应用。只是这招太过阴损,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
但是除了这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太严重的治不好,不严重的又不能伤其筋骨。她现在真想借用周瑜的脑袋使使,看看在眼前的情况下,怎么可以做到“上兵伐谋”。
谋?《三十六计》?《孙子兵法》?遗憾的是,她不熟,只记得美人、苦肉计、围魏救赵一类的,等等……就是围魏救赵了!
“围魏救赵?让什么人去围这个魏?嗯,不是说秋水关外有夷人进犯吗,那就让夷人来犯吧!”这件事,她一个人却是没法做出来的,必需要找人一起商量,而且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个想法对不对。
目前她能商量的人并不多,在京里能放心的也就顾应无一个了,皇帝……没考虑过,皇帝最近正是满头包的时候,没工夫。而且主要是这也没影的事,还得和顾应无商量着,先去阔科旗打探个虚实,要真是她多想了,那倒真是一桩好事。
顾雁歌还是决定先去联络“荧”,荧打探消息的能力,任何人也比不了。
次日,顾雁歌联络了荧,没想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初。阿初乔装打扮过后进了恒王府,他们自然有办法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主子,您为什么要联络我们?”
顾雁歌看着阿初,有点哭笑不得,早知道她还不如直接去顾应无府上呢,还省得小心翼翼地放联络暗号:“阿初,我要知道是你就不联系了,直接去找你。你先坐下来,喝杯茶听我说。”
等顾雁歌把话说完,阿初也是一脸的震惊,很明显,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上面,因为忱王还在京里坐镇,守护京城的安全,怎么还有人怀疑到阔科旗会有动作上去:“主子,您想要怎么办?”
“先弄明白是不是真的,但愿只是我想得太多了。”顾雁歌真宁愿这是她想多了。
阿初可没这么想,她毕竟是荧里边长大的,对于战事布局,比顾雁歌要更清楚些:“主子,那我去跟方义说,立刻就找人去阔科旗打听消息,你先别着急。”
“好,你们要小心点,这件事上,还是要全靠你的。哥哥那里先不要说,如果消息属实再找哥哥商量。”顾应无现在也忙着处理各地的战报,一天都上不了几个时辰,整天都在高度的戒备中。
事实证明,顾雁歌的想法完全不多余,而且正中红心。
阿初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顾雁歌,第二个知道的就是顾应无。
顾应元听到这件事,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刚才我还和忱王商量战事,你现在告诉我阔科旗有异心,我怎么觉得跟听说书似的,这也太……太……”
顾应无明显的找不到形容词了,这太让他震惊了。
“太扯淡了是不是,但事实摆在这儿,你说扯淡有什么用。我倒希望是扯淡,就不用头疼了,现在的京城,别说几万强兵猛将,就是来个一、二万人都能灭个底朝天。”阿初说得还算客气,灭个底朝天算什么,如果忱王真是为里应外合的,连一、二万人都不用,直接把皇帝放倒了,大开城门把阔科旗的兵马迎进来就行了。然后再联合洲王把萧永夜和恪亲王灭在赤河、金川一带,双方再斗,斗个你死我活,最后赢的就得了天下了。
阿初能想到的,顾应无当然也能想得到,这一想之下,浑身上下直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许久之后镇定下来,看着一直安坐的阿初问道:“阿初,你们现在是不是有了对策?”
“我们没有,不过主子有。”荧的所有人商量过后,都一直认为顾雁歌的主意可行,但也很冒险。不过顾雁歌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一计不成,她还有后招,那么不妨先拼这一计。
顾应无叹气:“那个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的丫头能有什么主意,赶紧拉倒吧,你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看现在咱们能做些什么。”
“那你说说你的主意。”阿初可不相信这慌乱之中,顾应元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顾应无挠了半天椅子的扶手,愣是没主意,只好说:“那你说说雁儿什么主意?”
“祸水东引,以夷围敌。”毕竟是经过淬炼的计策,一听之下,顾应无也开始同意,这个想法不错。也是目前来说最能够借力打力的手段,京城里的兵马不多,想要应付阔科旗的兵马,完全不可能。
“秋水关外的夷人也不是好惹的,到时候不好打发也是个事。”
阿初说:“不好打发,也比不能打发的好,阔科旗那边完全能拖到津洲王的事情解决,就算不能……主子说,可以先抽调嘉临的兵马回来。”
“她疯了,回屹人还在回水外虎视眈眈呢。”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但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顾应无拍了书案一掌,这叫什么事,怎么都在这眼上把野心摆到台面上来了,一个个都嚷着要打要反,把天下百姓放哪儿了。顾应无到底是天家姓,先操心起百姓起来了,毕竟这天下是顾家的天下。
顾雁歌现在在府里愁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京城的事跟萧永夜说,说了怕他担心,不说又没底,幸好顾应无来了,两人一商量倒是都稍稍安心了些。
写到津北去的信,又照例的不咸不淡,而萧永夜派出去阔科旗打探消息的人,也被荧周转了回来,带着一切太平的消息。但是,萧永夜在战事方面,一直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处处行事都透着谨慎,他再次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只是这回派的是自己的亲兵。
萧永夜他们深入津北腹地以后,找到了一块绿洲,水源的问题解决后,补给的问题依旧还在,顾次庄只得回回亲自押送,才能保证补给被安全的送到。
“副帅,东南方向出现小股伏兵。”
萧永夜一听,发下令去:“让罗安带兵去踩个点,速战速决,不论输赢不要恋战,但一定要表现得士气高涨,补给充足。”
传令兵连忙下去传达命令,不过片刻的功夫外头就响起了号角声,越是这时候萧永夜的心越是平静。
“雁儿,京城一切都太平吗,你们都好吗?”
萧永夜是恨不得立刻打完回京,可看来是要打场持久战了,不知道津洲王在拖什么?
拖……莫名地,萧永夜对自己刚刚想起的这个字皱眉了,感觉并不是太好。
第一六五章 不要人命的才叫手段
八月初一,是弘璋和弘琨的周岁,这一天早早的宗府就派来了人,先给俩孩子洗澡换了衣裳,准备妥当后,皇帝亲自来主持周岁礼。
这可是无限的尊荣,众人倒也只是羡慕,谁让人家两孩子的爹现在正在最艰苦的地方保安卫国呢,众人细一思量也就平衡了。
这俩孩子身份都在那摆着,满朝的亲贵们下了朝都备了贺仪往恒王府赶,按例要抓周,桌上满满意当当的东西,嬷嬷把俩孩子往桌上一摆。弘璋和弘琨左瞅瞅、右看看,叫了声:“娘……”
顾雁歌在一旁鼓励地笑着,弘璋和弘琨也不认生,看了满屋子的人一眼,然后两人齐齐看向皇帝,就皇帝那身衣服金光灿灿的,在太阳底下一照,更是明晃晃的招人极了。
这俩小子是实实在在的墙头草,冲皇帝笑得分外灿烂,齐声叫了:“舅……”
这一声把皇帝叫得眉开眼笑,摸了摸俩孩子的头说:“嗯,桌子上的东西,挑挑喜欢什么。”
俩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半天没见人来抱他们,只好看着桌上的东西,俩兄弟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摇头晃脑的,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逗乐了。
正在顾雁歌要引导俩孩子抓东西的时候,弘璋随手拎起一个印章,想了想递给弘琨,弘琨摇头:“表……”
弘琨不要,弘璋想了想就揣在怀里,弘琨拿起一把剑,看了看似乎觉得不好玩,就拿给弘璋,弘璋也摇头。弘璋不要,弘琨自己也不想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爬过去扔在了弘璋怀里,管你要不要,我还就塞给你了。
弘璋想扔,可扔到半路上的时候又留下了。弘璋往前面爬了爬,看见一块紫玉牌,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朝弘琨比了比,弘琨可倒好,连眼睛都不抬就摇头。
弘璋也不气馁,继续找,总得有一样东西是弘琨喜欢的吧。找来找去就不耐烦了,拄回爬的时候也顾不上了,看哪件顺眼就捎带着,往弘琨怀里一扔。这回弘琨没有拒绝,原来是一个铜件兵马,做得活灵活现,关节的地方还能动,这可算是如了弘琨的意了,在那摆弄特别起劲。
正当大家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弘琨抄起抓周时一定会有的小吃来,一块给弘璋,一块自己吃,然后两人一声摆弄铜件的兵马,然后俩孩子就乐得跟俩小太阳似的。
宗府的人先反应过来:“玉章仪德,剑乃君子之器,大世子将来必定成不世之良材,必霄似恪亲王及恒王。”
说到弘琨,那就有点不好说了,但宗府的人也都是能说会道的:“兵马在握,与兄同戏,可见胸中自丘壑在,且不忘受享,食而能分,兄友北恭真乃佳话。”
抹了把汗,宗府看着俩早玩疯了的孩子,心说这可真够考验人的。
顾雁歌忍不住在心里乐,就随便拿个东西,还能讲出这么多道道来,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俩孩子她清楚。印章卧着只猴子,可爱极了,弘璋当然会下手,而拿剑就是男孩子的天性了,至于那铜件,做得精致而有趣。
抓完周,又闹了会儿,朝臣们也就散去了,皇帝说:“雁狡,皇祖母让你进宫一趟,说是带上弘璋和弘琨,让她好好瞧瞧。”
顾雁歌一听就答应了,太皇太后自从入秋以来,身子就越发的沉了,大约也就是年前后的事了,现在大家伙是能顺着就顺着,想什么给什么。宗室子弟们一个个也透着老实,毕竟谁小时候没到太皇太后宫里头谋过吃的,太皇太后慈祥,最喜欢孩子,小辈们最喜欢她。
到了宫里,弘璋和弘琨俩机灵鬼儿,爬过去一声比一声脆亮地叫着:“曾祖儿,曾祖儿……”
太皇太后一见俩孩子,直觉得身轻气爽,一手抱着一个,说:“我的乖宝宝,你们可算来了,想死曾祖儿了。”
两孩子喜欢来这,主要是吃的东西多,而且还能让放开吃,顾雁歌不会管他们。弘璋和弘琨虽然不会说话,只刚刚学会简单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可也把太皇太后逗得直乐,脸上跟开了朵菊花似的。
正在说着话的当口上,二姑娘知怎么的捧着点心上来了,那模样看着就清减不行了,据说是乌云娜经常进宫陪着太皇太后。初时二姑娘还一腔热情地跑上来,想说通乌云娜带她回去,可乌云娜是什么人啊,一两句话就能呛死二姑娘。
乌云娜老神在在地做着,慢慢悠悠地说:“他诚郡王是我阔科旗的女婿,若敢有二心,剁了他的命根子,扔宫里侍候大家饮食也算是仅能做的贡献了。说不定还能来陪你,到时候你们不妨再续情份,不是情比天高,爱比海深么,真到了那份上我就不要了,留着给你玩吧。”
乌云娜可能还真是玩上劲了,隔一两天就到太皇太后的宫里来,二姑娘一面被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管教得死死的,一边还要受乌云娜的挤兑,这日子过得悲催得没尽头。二姑娘原本的尖爪子啊,也渐渐磨钝了,心里那乱晃悠的水,也渐渐无波无浪了。
哀莫大于心死,愁莫过于无志,二姑娘现在还能有啥盼头。依着乌云娜的性子,诚郡王是不要再霄想了,霄想来的要真是那啥样了,那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二姑娘本来就没受过什么苦,最多也不要是跟萧永夜、顾雁歌闹过一阵,那也不叫苦,眼下可真是把苦吃透了,吃足了,吃得麻木了,人生无望,那还折腾什么。
说起来,二姑娘也同样是个没心没肝儿的,这时候了连三姨娘的事情问都不问一句。顾雁歌还以为二姑娘是不知道,没想到提了一句,二姑娘连点反应都没有。
顾雁歌看得直摇头,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啊,那真叫一个牛!
“二姑娘,你瘦了。”顾雁歌随口说了一句。
二姑娘早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只伏低着头说:“谢大公主垂爱,苦夏苦夏,自然是要清减的。”
太皇太后看了眼,怕顾雁歌心软,说:“下去,昨儿的佛经抄错了几处,今儿可不许再错了。”
顾雁歌才不心软呢,二姑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终于明白世事咋回事了,比从前看起来顺眼了,她有什么好心软的。
“是,太皇太后。”
“雁儿,我时日怕是不多了,这个祸害……不能留。”太皇太后看人是准的,这眼下是没希望,要让二姑娘看见火苗苗了,还不得烧成海啊。
顾雁歌有些愣神,她知道太皇太后的不能留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一理过了,看老的嬷嬷就会送出宫去颐养天年,而宫女们会另派到别的宫里去。可二姑娘,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女官,留着不行,放了更不行。
“她毕竟是永夜的妹子,雁儿倒不担心别的,毕竟血脉摆在那儿,怕永夜为此揪心罢了。”人命大于天,每个人来世间这么一遭,不容易。顾雁歌到底是生长在现代社会的,对于断人生死这样的事,她很难下决定。她知道二姑娘留着迟早会酿成祸害,可她听着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太皇太后这时候也不得不逼顾雁歌,她时日无多,怕顾雁歌一味的心软,不明白有些人留着就会变成绊脚石,你不在意她,她猛地你一跟头,这辈子就甭想爬起来:“雁儿,善是好事儿,可分对什么人。就如忠,也分尽忠和愚忠一样,你啊心肠不能软。以后恒王府的头衔,倒没要会拿你怎么着,只是这暗亏你要吃多少,难道回回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话说得顾雁歌觉得肉疼,好吧,她承认太皇太后的话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再想想上回二姑娘差点把孩子伤着,她骨头里就渗出寒气来。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地道:“皇祖母……”
“傻雁儿,有时候不一定是要人命才算赢,不要人命的才更显手段。就让她痴痴傻傻过一辈子吧,往后差人照顾着她就行了,她要不痴傻,迟早得让所有人因为她痴傻了。”太皇太后觉得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点拨点拨,要不然就顾雁歌这心肠,迟早把自己折腾死。
“雁儿,我把成嬷嬷留给你,她跟我的日子不长,却是最精于宫里宅里这点事的。她跟阿嫦是表姐妹,关系想来处得好。虽说以后恒王府的后宅里翻不了天了,可宅子里多得是恶奴欺主,不可不防。”太皇太后把最后一招都想好了,有杨嬷嬷和成嬷嬷在,谁也翻不出花样来。
顾雁歌点头,府里上下自二姨娘走后,早已经换好了合意可心的人,是杨嬷嬷和顾次庄陪着一块过的眼,这些日子以来,都安分守己,府里上下也都规矩得很。又当着新来的丫头婆子和小厮们的面了,把以前的放出府去,好好的一通下立规矩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太平。
顾雁歌也知道这些太平来得不容易,更是分外小心地维持着府上的局面,再没有往日的懒散了。
第一六六章 这一场棋局,起手无悔
八月初六,秋水关外夷来犯,与阔科旗共存于秋不关的小部落阿木塔上书京城,把敌人的情况一一汇报。皇帝拿着这奏报,觉得很不新鲜,明明阔科旗早就说过秋水关外今年会有战事,怎么阿木塔又来报,真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