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对宇文松抱持着最大的敌意。
对于旁听席上的一切,宇文松只是哼了一声,举着手中的文件站起。可当他刚刚说出“原告方”这三个字之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嘘声就已经从旁听席上发出——
“黑心律师!快点滚吧!你还想再颠倒黑白到什么时候?”
“真亏你还有脸继续站在这里,法律界怎么会允许你这种人存在?你干嘛不去死?”
“竟然连那么小的孩子地最后栖身所都要抢。你还算不算人?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有道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估计就是形容宇文松此刻的表情。他微笑着听着,就连那个微笑也是如此的自然,分毫不显尴尬之色!也许是骂的久了,有些词穷。又或者是被王审判长的那些锤子敲醒,不敢再骂。总之,宇文松静静的等到四周再次恢复安静之后。才缓缓道:“审判长,这场无意义的诉讼已经持续了接近半年之久。相信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吧?我希望,今天就能够得出最后地结论。”
“原告方律师,做不做出结论是我们审判长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律师来插一脚吧?”显然,王审判长对宇文松地评价也高不到哪里去。呵斥完宇文松后,她转过头,对着柳宁月柔声问道:“被告方律师。你上次说要调查一些事,如今调查的怎么样了?”
柳宁月望了一眼对面的宇文松,沉默了一会,道:“审判长,那件事……目前还在调查中。不过我的朋友已经在尽全力调查,相信今天之内就可以将结果呈上法庭。在此之前,希望法庭能够给我一些时间。”
“是吗?哦呵呵。”王审判长打了个哈哈,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在这些时间之前,你还有什么证据拿出来,想要证明什么吗?”没错,虽然王审判长很同意柳宁月的拖延战术,但总不可能全法庭近百号人都坐在位子上看秒针散步吧?如果柳宁月没什么话说。宇文松再跑过来一逼的话,那就真的只能下达判决了。
柳宁月沉默了一会,把手机地电源关闭。因为,她还想搏一下。想要在不借助那个证据的情况下,将这场诉讼再次逆转!目前看来,这是不毁掉宇文松,还能解决一切的最好方法!
“尊敬的审判长,两位审判员,在座的所有朋友。我要在这里向大家讲一个故事。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可以说。故事的主人公的一生。都充满了各种各样地……灾难。”
“这是一个男孩,他的生活情况恐怕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想象不到。他不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有着美丽灿烂的童年。可以说,他甚至是在垃圾堆里长大的!每一天……每一天地,这个孩子都在与‘生存’!……这个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抗争!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孩子,心中也有着一份归宿。就算活的再累,过的再苦,他也有一个家……一个父母相聚一堂,围坐在桌旁,向父母撒娇的笑容。这个孩子原本以为,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幸福!”
“但……上天为什么就是如此的残忍?就连这最后的一丝温暖,也要从这个孩子的身边夺去?当孩子才刚刚记住母亲那温暖地脸庞时,就早早地失去了母亲的怀抱……这对那个孩子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地折磨?!人生从此变成了灰色,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偏偏祸不单行,一份经过巧妙设计的欠款借条偏偏就成为了夺走他父亲的最终凶手?!工作,工作!日以继夜的工作!换来的,就是父亲那冰冷的尸体,和屋内空荡荡的死寂……”
“这……只是一个只有十四岁,才上初中的孩子。是谁让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蒙上一层如此悲伤的阴影?曾经,躺在父母怀里就是这个孩子这一生最大的快乐。那又是谁?是谁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快乐?他……最后的快乐?!”
柳宁月的声音很富有煽动感,旁听席上已经穿出隐隐的哭声……
“现在,这个孩子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他现在本应该在学校里,读书,学习……可却被一家公司用一张欠款拉到了这里,拉到了这个法庭!逼着这个孩子抛弃那个唯一的家,和自己的那双目失明,又有重病缠身的奶奶露宿街头!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一座娱乐中心?一座供人消遣、玩乐,浪费大把金钱的娱乐中心?!抱歉,如今站在这里的我,不是以一个律师的身份,而只是单单以一个人的身份来询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什么公司明知这样做极有可能会毁掉一个孩子以后永远的未来之时,还毅然决然的下这种狠心?我估计,也许在他们的心目里,这个孩子和他的奶奶只是个穷人,一个卑贱的穷人!穷人的命根本不值钱,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娱乐中心……在他们的心里一座富丽堂皇的娱乐中心远比什么人命更重要!比一个孩子的幸福更重要!就算将那个孩子的一生捏碎,蹂躏,也完全在所不惜,对不对!!!”
柳宁月的手指死死的指在钱达的鼻尖上,语气充满了愤怒!在她的影响下,那几乎已经快哭成一片的旁听席上立刻闪出无数双愤怒的眼睛,尽皆投向那个浑身赘肉,一看就肥的流油的钱达!
忽然间成为千夫所指,钱达还真的有些焦急,急忙拉了拉宇文松的袖子,乞求帮助。就在这时,柳宁月已经收回手指,面向审判席——那位已经在不停的用纸巾擦拭眼泪的王审判长。
“尊敬的王审判长……这场诉讼,我和那个孩子已经无话可说。我们没有物证,没有人证。我们完全举不出任何有利的证据来驳倒原告方的请求……请您下判决吧。随后,这个孩子将会卷着一张破草席,在某座大桥底下露宿。他的奶奶会感染风寒,重病缠身。倒在路旁,渡过她老人家凄惨的一生……然后,在某个下大雪的夜里,他将会光着脚,跪倒在路旁,向路人乞讨一些残羹冷餐。可由于浑身污垢,迎来的只是路人鄙夷的目光!”
“雪……依旧在下着。夜之梦魇渐渐袭向这个孩子,随后,他就那样靠在电线杆上,嘴角露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笑容……”
“不要说啦!”柳宁月说到这里,旁听席上早已有人无法忍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嚷道,“这怎么可以判决?娱乐中心又怎么样?有欠条又怎么样?!如果这种情况下都能判决的话,那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老天爷都瞎了吗?!”
“没错!”又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声援,“还有什么比孩子的未来更重要?就让那狗屁不通的娱乐中心见鬼去吧!”
“让那个律师滚蛋!剥夺他的律师资格!像这种混账律师少一个好一个!”
“钱达公司必须倒闭!把他们的钱挖出来全都捐希望工程!他们的钱一定都是靠这种方法得来的,挖走也不用客气!”
“对对!”说着,声援着越来越多。到后来,整个法庭都震动起来,齐声高喊“拯救孩子,拒绝冷漠”的口号!甚至有些人已经在大喊说如果这场审判判决丹落枫方失败的话,就要在法院前静坐抗议!抗议这充满了不公的法律和法庭!!!
柳宁月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煽动群众虽然是一个老套的把戏,但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最有效的武器!但在另一方面,比起自己手中那张最不可动用的王牌来说,已经是轻的无以复加了吧。
三百一十
宇文松不紧不慢的站起,嘴角挂着笑。这是当然的,他早就预料到柳宁月会打出这张感情牌。要想赢得诉讼,除了手上拿着的证据之外,能够左右法庭的天平往哪方倾斜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现在的较量已经不是什么证据了,而是感情!能够掌控感情天平的人,就能够夺得这场诉讼的最终胜利!
“各位,请让我在这里说几句,你们能不能先收起自己的眼泪?”宇文松话刚一出口,马上就遭到旁听席上众人的哄闹!王审判长几乎是敲烂了木椎才把这场骚乱压下去。
宇文松丝毫不改面容,对于这些骚乱他看的似乎比谁都轻。这位律师理了理领带,缓缓说道:“你们认为这个孩子……很可怜?认为他是一个因为种种外界因素才会落魄至此的,一个命运下的牺牲者?其实……”
“反对!”柳宁月不知道宇文松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不管他要说什么,先反对了再说!现在不能让宇文松有机会反击!这是为了丹落枫,更重要的,也是为了他自己!
“审判长,我反对原告方律师的提问。对一个孩子,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应该对其加以贬低!”
“反对有效!原告方律师,请你注意言辞!”王审判长想都不想就同意了柳宁月的反对。
这一禁口令让法庭内的气氛再次高涨!人们蜂拥讥讽宇文松,反对钱达地呼声真是水涨船高!那些记者已经连续不断的拍照和写字。将庭内的这种民意反映给所有的电视观众!再这样下去,即使完全用“民意”来击倒宇文松,也绝不是什么玩笑话!
就在这情绪即将失控的一刹那,一声暴喝瞬间划破这些熙熙攘攘,如一道春雷般把这些麻雀叫声震得是鸦雀无声!不用说,发出这声暴喝的,除了宇文松外还会有谁?
“你们一个个全都给我住口!说的很开心吗?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随便地滥用同情心来不辨是非黑白?!你们看到那个孩子穷困了,没错。他是穷困了!可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委托人到底是什么境遇?!没错,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们。可你们当中,有哪个混蛋敢站出来,站在我眼前!然后大声说一声钱达公司因此次败诉而造成地损失,全都由那个家伙一力承担?有没有人?!”
全场静寂,但是,静寂并不代表服从。窃窃私语声仍然不断的此起彼伏。可见并不心服。
宇文松冷哼一声,继续道:“呵,看来没有一个人有种敢站出来吗?你们刚才一个个不是都叫的很响吗?!难道你们一个个都只敢缩在后面大骂,把压力推给别人然后看好戏,真的要你们出钱出力时就一个个的都做了闷葫芦?!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证明一个事实,而你们却只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我问你们,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你们身上呢?如果有一天你借了五十万给一个朋友,到期后那个朋友对你说自己现在很苦。孩子连吃饭地钱都没有了,那么你们是不是就会像现在这样发表同情?!钱达公司若是无法按期展开建造的话,所赔偿的数额又何止五十万?你们不是很同情他,很想帮忙吗?那就帮啊!出来说一声‘那所有的钱都包在我身上’啊!如果你们中有哪个人这样做了,那么那个人才有资格呵斥我和钱达公司!到时候我二话不说,立刻让我的委托人撤诉!如果你们办不到的话。那就闭上你们的嘴,给我安安静静的旁听!旁听旁听,不是让你们在旁边啰嗦地!”
一谈到钱那就伤感情。一千两千的那还好说,一万两万的有些人也能付得出。可谁又有这个魄力来赔偿所有的经济损失?除了那些大富豪。而在场众人中似乎没有一个具有大富豪的资格!
人们终于沉默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刚才还大喝着要静坐抗议地那几人现在坐的比谁都老实!刚才那好似蚊子般四散飞舞的声音完全的落下了帷幕!因为,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赔钱?为什么我们要帮一个不认识的人赔钱?简直是笑话!
压住旁听席上的呼声之后,宇文松并没有就此放松。他转过身,大踏步的来到法庭中央,面向审判席朗声道:“审判长大人,我知道法不容情。但人却有情的道理。但是。你们真的认为自己是在帮一个可怜的孩子吗?那好,那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个孩子地真相!”
宇文松地表情是认真的!他接过钱达递出地包裹后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各位请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包裹中出现的。是两只隐蔽式的小型摄像头。
见众人不答,宇文松亲自揭开谜底:“这东西,就是坐在对面那个孩子曾经用过的东西。你们一定想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派什么用场的吧?看看这里,这里还有一张硬板纸。那个孩子就是带着这些东西,站在银行的取款机前!有谁会去怀疑一个孩子?等到摄像机将户主的密码全程拍下之后,这个孩子就会利用这张硬板纸造成取款机的‘故障’,从而达到他自己目的!”
“反对!原告方只是在信口开河!这些东西根本无法证明是丹落枫所有!”
“啊,没错,的确无法证明是他所有。但是丹落枫,把你的头抬起来,看着我!看着我手里的这些东西!你难道就不会觉得眼熟吗?!”
丹落枫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只望了那些东西一眼,立刻吓得再次低下头去。这一低。已经是形同默认!
“哼,竟然还在逃避?”宇文松心道。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拿出一叠照片似地东西摊放在桌上,从中抽出一张,面向在场所有人说道:“丹落枫,你是逃不掉的!今天,我就要将你的层层假面全部剥下。让你的罪恶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各位请看,这是一组照片。不用怀疑。照片上的这个男孩的确就是丹落枫本人无疑!各位看到他在便利店前鬼头鬼脑的样子了吗?这些都是我拍地,都是在这场诉讼开始前不久拍的!再看下一张,他走进去了。那么,他走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就让我们看下一张吧!……看到了没有?从超市里出来地他口袋明显鼓了起来!而那间明显不和节令的长袖大衣中也显然隐藏着什么东西!各位,你们以为,那是些什么东西?”
“宇文松,你别太过分!你是在指控我的委托人是个窃贼吗?你的这些照片根本就什么都证明不了。他口袋里的东西也许根本就是他买的!”
“柳宁月,我没有问你!!!”出乎意料的,宇文松地情绪竟然开始激动起来?
“丹落枫,看着这些照片……看着!!!……没错,这些照片的确证明不了什么。从法律上来讲,连一点作为证据的意义都没有。可是,你的罪恶枷锁可不会因为没有法律可以制裁你而有所减轻!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算个什么?一个整天只知道躲在我女儿背后。祈求她能够保护你的可怜虫吗?”
“够了……”
“你自己想想,这场诉讼进行到今天已经快过去半年了,柳宁月为了你东奔西走,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辩护。而我那个小丫头也是三天两头的向我求情,希望我可以故意败北。可是你想想,你自己有做过些什么?一天到晚。吃,喝,睡。你除了会发表几声抗议之外还为自己的家做过什么努力?你只希望别人来帮你,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不用努力别人就能够帮你解决世界上地一切事情!”
“我说够了……”
“这样的你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你甚至连最基本的忠实都没有!我倒要问问,这半年来你去医院看过你奶奶几次?那位迄今为止依然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得到过你多少的关怀?哈,别用什么‘奶奶是我最后的亲人,我绝不会抛弃她’这个理由逗我笑了。事实上,你是不想被自己奶奶抛弃!你怕自己独自一个人活在世上后,会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你地奶奶只是你的安乐窝。一个可以用来麻痹自己,给自己的荒唐一个充分理由的借口!!!”
“够了!宇文松。你还有完没完?!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敢这样管我!”
“管你?!臭小子,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我吃饱了饭没事干来管你?!你所犯的罪自然会有人去管,可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即使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
“我……我不……”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