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雪浪掀起，到看到秋炎被彻底覆盖，钱笑只来得急说出一个字。
他刚才能看清子弹飞出，以及现在怪物掀起雪浪的动作，完全是因为在面对巨大威胁下，思维进入了一种高速状态，这并不代表一切发生的速度慢。
纯白的世界中，扑击的雪浪如同撞上了一块突兀出现的坚石，以秋炎的身体为中心不甘的分向两旁。但下一刻，在雪浪分开的这个位置上，无数条丑陋的舌头从四面八方刺出，瞬间便攻进了雪浪无法寸进的领域，将秋炎身处之地完全覆盖。
而这还不算完，舌头触地的同时，舌头上那些几乎已经让钱笑觉得只是普通器官的圆形突起，突然打开，弹出了密密麻麻的缩小版舌头，而缩小版的舌头上还有更多微型化的舌头弹出。
这些微型化的舌头是现在钱笑视觉的极限，钱笑不确定是否还有更加小的舌头从微型化的舌头上弹出。如过真的这样的话，也许这些舌头能小到直接破坏物体原子的层面。
这仿如无限的舌头才是怪物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杀手锏，这样的攻击，绝对没有任何人能防御得下。
仿佛早已明白这一切的秋炎并没有进行防御，几乎在怪物的全部攻击聚集在一起到达的瞬间，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被雪遮挡的视线之外，传来犹如指甲在黑板上刮过的刺耳声，声音持续了几秒后，又突兀的停了下来。
似乎过了很久，在声音停下的方向，一个影子渐渐浮现出来，钱笑几乎要绷断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干掉了吗？”钱笑虚脱地放下了早已颤抖得托不住枪的双手。
“没有。”
秋炎的回答让钱笑本能的想要再把抢举起来，可是刚刚放松下的他，不要说举枪，就是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真是腹黑，是在对我刚才的话报复吗？没干掉它的话你还能平安无事的……”
秋炎进入到清晰视野中的一刻，钱笑的话猛然停了下来。
现在的秋炎和平安无事丝毫挂不上钩。
除了顶依然遮挡着她面貌的帽子外，已经找不出一个算是完好的地方。
那身厚厚的衣服已经破烂得如同随意拼凑的红色布条，她的右手像是受过无数下重锤的敲击般，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低垂在身侧。
左腹侧有个数厘米的血洞，衣服连同血肉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那把锯齿短剑现在拿在她的左手上，已经只剩下了小半截，而他的左手手臂上的血，就顺着这小半截断剑几乎牵成了线的往下流。
即使在钱笑的记忆中也无法找到比这更严重的伤。这种程度下一般人，不，就算是经过最残酷训练的战士，也早就撑不住了。
秋炎只是不急不缓的走着，只有在经过表情复杂的钱笑身边时，才稍微停顿了片刻，“那个野生动物暂时动不了了。”
秋炎这句话让钱笑脸上多种复杂的表情，终于被震惊所取代，明明还有很多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但钱笑却选择了一个和目前状况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游戏参与者。”秋炎用着听不出丝毫痛苦的声音，如是回答。
第十八章 疯狂
当看到秋炎那几乎等同于死人的状况时，秋羽的心痛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程度。这不光是秋炎那对自己奇怪的吸引力造成的，更多的，是因为一种对自己无力的憎恶，秋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弱小会被放大到这种程度。在别人直面死亡，为保护自己而战斗着的时候，自己只能躲在一旁，如同一只卑微蝼蚁般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秋羽快速的向前迈了几步，在接近秋炎时渐渐放缓，最后停在了距离秋炎不远处，偏过头，把所有应该用于行走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越撰越紧的拳头上。
秋羽知道，现在这个没用的自己，唯一还算派得上用场的，只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头脑。如果冲动得失去了冷静应用头脑的能力，那么自己就真的成为一个废物了。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一旦冲上去扶秋炎，甚至再看一眼她现在的状态，自己都很很有可能爆发。而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秋炎那没有因为痛苦而太过变形的动作，分明是在向所有人宣示着属于她的坚强与骄傲，宣示着她，还没有到需要别人同情的帮助的地步。
在椅子出现响动的同时，秋炎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呻吟。
她轻盈的身体居然已经变得如此沉重……
原来强大如她，也会有痛的感觉……
原来她已经到了无法压抑这些伤痛的边缘……
秋羽拼命收回了越跑越远的思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到，“你没事吧？”
只是从他这句如同傻瓜般的问话里，任何人都可以听出他的不平静。
“嗯，还好。”秋炎的回答却真的很平静，“在这里体力不会流失，只要把血止住就不会有其他问题。”为了照顾没有看着自己的秋羽，她又补充道，“我已经在做处理，马上就能止住了。”
“……不痛吗？”自认为勇气已经积累得足够，秋羽重新看向了秋炎
“不……”秋炎刚要摇头，但她发现这个动作又会牵动一些伤口，只有点头不会造成太太影响，所以她顺应自己的身体，把刚刚偏了一点的头变成了上下点动，“嗯……有一点。”
秋羽重新移开了目光，他发现自己积累的勇气已经在这几秒内用尽了。
秋炎用尽量大的声音道，“你们抓紧时间到外面去吧，但不要走太远，我不确定那只野生动物多久会恢复过来。”
听到这话，近半的人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看着他们，秋羽厌恶的皱了皱眉毛，“可是生存点的获取速度不是根据危险程度来的吗？现在那个怪……野生动物暂时失去了威胁，生存点获取也会变慢吧？”
回答秋羽疑问的，是外面山呼般的欢呼声，以及那些人头上瞬间减少了将近12倍的计时。
“生存点可不是冒险点，光是一味的往危险中去，那是找死。”电视机又出现在了角落里，“生存点虽然有很多种获取方式，可是最重要的是的，只有生存下去，生存点才有意义。既然在那只野生动物的威胁下，可以飞速获得生存点，那么杀死肯定比在它的威胁下生存难度更高，且更有意义，那么获得的奖励自然会更大。所以现在能杀死它却没有杀死它，这笔没有领取的奖励依然会以加速范围内生存点获取的方式持续下去。现在，解锁生存点获取的第三种方式……”
监管者又像以往一样，作着迟到的说明，但秋羽却在这次的说明中，感觉到了甚至比那只怪物出现时更强烈的危险。
“杀死对文明有敌意的野生动物将获得对应该野生动物能力强度的生存点，带有敌意的野生动物判断方法为，在该野生动物周围一定范围内，生存点获取速度加快，增加速度相关于该野生动物的危险程度。现在地球文明初始之厅外的野生动物判定为具有敌意，威胁度为六倍生存点获取速度，猎杀价值为……三万点生存点。”
随着监管者报怪物的猎杀价值之后，大厅内外，全都是步调杂乱的粗重呼吸。
在看过那些梦幻般的兑换物后，在为30点生存点的挣扎求存中，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晰的意识到三万点生存点意味着什么。
而监管者似乎还怕他们理解得还不够清楚，又作出了补充，“三万点不是太多啊，不过对于一个还处在新手教学中的文明来说，那可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哦，或许你们不知道这笔财富该怎么用，偶可以给一个建议。你们可以用它兑换游戏的参与名额。每一点生存点可以从你们的文明中随机兑换十个人进入这个游戏，三万点，就是三十万人，从这方面来说，你们这些人加在一起的价值还不到五点生存点。也可以兑换成最低阶的长生不老，那也大概相当于300次人生……”
秋羽发现周围的人几乎都已经因为监管者的话，渐渐进入了几天前的疯狂状态，现在只需要一小点火花，就会将临界的疯狂彻底点燃。而监管者亲手点燃了这一火花……
“……偶可不是光说说来让你们眼馋，实际上，外面那只野生动物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只要再稍微给它两下……”
监管者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不管男女老幼，几乎所有的人都拼命向外面冲去，菜刀，砍刀，扳手，螺丝刀……这些不知何时被他们藏在身上的东西，在跑动中便被他们随手抽了出来。一些人因为过于拥挤而摔倒后，拼命拉住了想从身边跑过的其他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人，突然粗暴的推向挡住了自己路的女人，被推的女人受到旁边的人撞击，所以并没有跌倒，踉跄了两步后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螺丝刀刺进了已经跑到自己前面的中年人后背。
中年人拼命伸手想去够刺在背上的东西，但在他的手反向够了几下后，便彻底失去力气，软软倒在了地上。
女人傻傻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只呆了几秒种，便重新向前狂奔起来。嘴里不停说着为自己开脱的话，“是他先动手的不怪我，不怪我……”
这一幕在其他疯狂的人眼中，连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痛苦的惨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仍能拼命向前跑的人，都给自己找着各种华丽的借口。
“这是为了地球文明，只有我才能合理使用那些生存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用扳手敲碎了身旁的人的头盖骨。
“为了我的孩子，那些生存点是我的，是我的……”一个胖女人用的菜刀砍倒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去死吧，去死吧，你们不过是十分之一点生存点。”刚刚用螺丝刀刺死人的女人，被这么叫着的人用菜刀砍断了喉咙。
秋羽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想过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出现，但绝没有想到会出现得这么快。电视里，小说里，故事里……这些宛如地狱的景象不是都是需要有长时间的铺垫吗？可身边的这一切，仿佛人们只是在争抢着超市的低价促销物般，那么快速，那么理所当然。
“你说过，不会找我们文明的麻烦吧？”秋羽带着终于爆发的愤怒向着电视咆哮起来。
“偶没有找麻烦，刚才的话，偶只不过是在照着新手教学的剧本演出。偶甚没有使用刺激大脑兴奋的电波……能打倒怪物的文明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明都能通过这个环节，地球文明不但弱小，还缺乏理智……”
活泼的监管者似乎才是对这种情况最不满的人，电视冒着黑烟消失在了角落里。
“胖子，快去阻止他们。”见钱笑没有动，秋炎试图站起来，但最终能做的不过是继续向他把问题的严重性说清楚，“要是野生动物真得被他们杀了的话，其他人要不全部自杀或者被他杀死，要不，就只能与蜥蜴人的文明开战了。”
钱笑躺靠在门旁的外壁上苦笑了两声，“我也想啊，可是不知道刚才哪个兔仔子，为了抢我的枪给我腰上来了一下。”
“……真没用。”秋炎的声音像在说一件早已预料到的事实。
钱笑没有反驳，只是定定的看着雪白的天空，“大师，我一直都觉得你比我聪明，现在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听到钱笑的话，秋羽木然的眼神微微恢复了一丝清明。
但很久后，钱笑依然没有听到秋羽的答复，只能继续道，“那个怪物被杀了后，帮我想个不痛苦的死法吧。”
“没用的…。。”秋羽走到大厅外，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将钱笑弄进了大厅，“监管者说了，这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明都能通过的环节，意思很明显了……”
秋羽继续将大厅外还在呻吟的其他人一个个拖了进来，“也就是说，只要出现了一个文明为了怪物身上的生存点而疯狂的话，我们就已经是那通不过的百分之十。”
钱笑道，“通不过有什么关系，我们中不是还有人获得了那三万点生存点吗？这也许比那些顺利通过的文明获得的生存点总数还要多。”
“监管者，或者是游戏的规则，一定不会允许失败者获得比通过教学的人更多的奖励。”秋炎替秋羽作出了回答。“他们不可能杀得掉那只野生动物，而且即使杀掉……”
“即使有人真得能杀掉野生动物，也会被其他人杀死。”接过话的秋羽指了指那有一堆倒在一起的人，“也许冷静下来后会明白，但现在，在他们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钱笑苦笑道，“……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让其他人得到……人类啊……”
“如果，如果他们杀不死怪物呢？那我们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熟悉的声音让秋炎看了过去，说话的是那个失去男友的女孩，现在的她，眼睛透着一种执着，对生存的执着。
秋炎温柔的问道，“你没有受伤？”
女孩点了点头。
秋炎又看了看秋羽道，“如果那样的话，你和他能活下去。”
女孩急道，“那你呢？”
秋炎想摇头，但发现还是不行，“我，我们现在受的伤，如果离开这间大厅，不要说两天，就是几个小时也撑不住。”
“天……”钱笑嫉妒的看着秋羽，“你这家伙太气人了，这样的情况还能有MM陪……可以的话，连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吧。”
说着这话的钱笑显得豪气干云，可是几秒后，他又对着秋羽补了一句，“要不，我俩的伤换换，我来替你活下去吧……”
第十九章 新手教学结束
“如果说，现在的情况，也是新手教学中的一环会怎么样？”
已经被众人遗忘的木桩人突然开口说起了话，这句话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啊？”钱笑满怀期望的看向木桩人。
木桩人再次进入了木桩状态。
钱笑，“……”
秋羽语气阴森的道，“选择不是明摆着的吗？只是我们都先入为主的选者性忽视了。”
秋炎急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秋羽的眼中包含着不容质疑的决绝。没有再给秋炎说话的机会。秋羽径自向着电视每次出现的地方道，“如果这真的是新手教学的一环，那么你可以得出结论了，地球文明不会退避，我们就在这里静待那些蜥蜴人。”
秋羽的话音刚落，电视便播放着无数人欢腾的场面再一次出现，“看来也确实没必要继续下去了，第四阶段结束。”
电视的画面中一一闪过那些从大厅中跑出去之后，迷失在白色世界中的人。
“第三阶段是一个文明自由选择与发展的阶段，任何行为都没有对错，唯一的目标便是活着到达第四阶段。而第四阶段，则是判定一个文明是否有参与这场涉及整个宇宙游戏的资格。杀死野生动物、利用他的威胁加速通过、直面异文明的威胁，都能够获得游戏资格。”
“但主动放弃自己生命的文明，不管理由有多么华丽高尚，都将失去资格。”
“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自相残杀的文明，说明这个文明根本不配称为文明，发展下去唯有毁灭，或者最终成为按本能行动的野生动物。而为了避免威胁，主动结束自己生命的文明，那并不是高尚，而是懦弱，任何文明只有不停直面挑战，才有可能长久的延续下去，总是退缩的结果只能是毁灭。这是游戏中也是整个宇宙中最基本的法则。”
“所以，地球文明在最后的一刻，勉强获得游戏的参与资格。至此，新手教学结束。”
“结束了……都结束了？”秋羽的大脑再一次被突飞猛进的事件转折弄得停顿。
“难道你以为在新手教学的最后，每人发艘飞船给你们，然后去找个目标打上场华丽的战斗，再顺便再教教你们次元炮，亚能态炸雷之类的使用方法？”监管者带着让人心寒的笑声，“从你们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