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方向站的人沿着绳梯往上爬。
上了地面,背后就响起了轰隆隆的塌方声,我迅速跑到吊桥上方的洞口,阿峥已经出来了,头上流着血。
皮陆翰已经爬过来了,身上还背着陈晨。看来是阿峥受伤后皮陆翰接住了陈晨。
他离洞口只差两米了,我赶紧伸手拉他,就在我抓住他的瞬间,旁边的巨石也开始松动,整个地面都在颤动,恐怕整座山都要塌了。
我用力一拉,皮陆翰蹬着绳梯向上一窜,总算是跃出了山腹。众人向山下冲刺,轰鸣声震得我们耳膜疼痛,我张着嘴大口喘着气,跟皮陆翰轮流背陈晨。大约跑了一公里,声音渐渐小了,回头看去,这座高山的峰已经不存在了,峰顶向中间塌,只剩下个半山腰。像是推倒了房子,只剩地基,残垣断壁,不忍多看。
陈晨和小龙女得救了,。这一行没有白费,他们也没有白死。
大家在山下集合,我把珍贵的珠子交给老陈,皮陆翰让老陈把珠子磨碎了喂给两个孩子吃。
陈晨和小龙女又流血又惊吓,早已经昏过去,下山后老陈和阿峥带着他们直奔市区,据说龙女的父亲已经派人准备好了急救车,上了急救车可以立即用药、缝合。
皮陆翰吩咐阿峥,把他们送到之后立即回云南,龙女的父亲会安排好一切,为他们找一个小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嫣然告诉我和赵勇,我们出发后他们也展开行动,一方面找到了小龙女的父母,讲明利害关系,带走小龙女。另一方面连夜给两个孩子从出生到今天制造了一套假的资料。陈晨和龙女这两个名字在这个世界上以失踪人口的形式告终了。
其实,龙女的父亲是全国范围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的影响力之大我们难以想象,所以他才能一直保护好龙女,虽有黄金标签却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他也明白,他不可能永远保护龙女,他日渐衰老,已经开始为女儿的未来担忧。在我们的帮助之下龙女得以摘去黄金标签,以龙父的实力,为小龙女和陈晨安排一个幸福舒适的生活易如反掌。老陈也可以放心了。
听到这我很欣慰,起码两个少年有了新的人生,告别这段被诅咒的命运了,这是多么令人向往啊!可惜阿惠没看到这一天。从什么时候起,事事都会想起阿惠了……
坐在返回云南的车上,大家都筋疲力尽、心情低落,我早就昏昏欲睡。醒来看见是何沈缘坐我旁边,还真是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她见我醒了,就从小腿外侧的口袋掏出一个数码相机“回去慢慢研究吧。”
本想问问是什么,可她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的开始闭目养神。我只好闭嘴,自己无奈的打开看,却被相机里的场景下了一跳,竟然是墓志铭的照片!难道她孤身进了主墓室?她是怎么进去的?什么时候进去的?看看她绑着绷带的左臂,这个何沈缘……
回云南这一路上,皮陆翰做了周密的安排。每逢有人烟的城镇都要换车,每次换车都带有新食品、饮品甚至衣服,换车后马不停蹄的赶往野外,一行人吃喝拉撒都在荒郊野外进行。这个办法确实有效,直到我们平安的回到那妥镇那些追逐黄金的妖魔鬼怪也没发现我们的行迹。这个办法很隐秘,却只有皮陆翰才做得到,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如此强大的财力和人脉,即使想到也操作不成。
回到云南王府正是中午,大家各自回房洗漱休息,午饭摆在各楼的餐桌上,但基本没人起来吃,都睡得死猪一般。
日落西山漫天霞红的时候,赵勇拍打我的脸“姚远,姚远?”我皱眉,烦躁的答着“啊?”
赵勇端着一杯果汁“阿彩刚刚榨的果汁!不喝可氧化了!”我接过杯子灌起来。
赵勇气定神闲的说“趁你睡的不省人事,我看了你手边的相机,本以为有什么精彩画面呢,原来是墓志铭,没什么新意,跟阿惠说的差不多。”
我的脸抽了一下,骂道“跟个八婆似得,还偷看!大哥,你这是什么作风?咱能有点底线么?能别这么无耻可恨么?”
赵勇轻笑“呃,这就是我的底线。”
我翻白眼,这人真是“急着叫我起来就为了不浪费果汁啊?”赵勇摸摸下巴“恩,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坐直“还有呢?”
赵勇继续说“我想去找北派盗墓贼,他们一定知道碎了的那部分写的什么。”
我沉吟良久,觉得刚刚脱险,还没睡上一个安稳觉呢,去折腾什么啊……赵勇见我犹豫就说“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些失去的内容吗?也许能知道阿惠去了哪。我们这些人也许跟正常人的死亡不同!”
被姚远一说,我也动了心,确实,我们这些人活着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受限制于金子。也许死了也跟正常人不同。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我考虑考虑吧。暂时什么也不想做。”赵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劫过后,皮陆翰失去了唯一的妹妹,嫣然日日陪在他身边开解他、照顾他。而赵勇可能看透了生死无常,总是念叨着无事可做,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天去镇上买酒,然后在东贤楼自斟自灼,偶尔会在后山练猎枪射击、玩弓箭。
我最无趣,窝在房间里,到点就吃、到点就睡、写了上百封简短的Emil,设定好发送时间,每月一封,定期寄给远在国外的父母。有时也去阿惠的西慧阁看看,可是翻遍了她的闺房也没发现一张照片,她这是诚心要把我活活气死!
在这平静的日子里,我也给何沈缘道了谢,但她理都不理,有时候觉得她是外冷内热的好人,有时候又觉得她分明就是个会走动的雕塑……
直到一个月后,安稳的日子还是被扼杀了,赵勇和何沈背着背包,势在必行的站在我面前,赵勇问“姚远,还想不想知道墓志铭被破坏的那部分内容了?”我叹气“我说不想你会放过我吗?”赵勇歪嘴一笑“我会,何大姐也不会呀!”何沈缘抱着双臂对我抬抬下巴。
“你们俩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了?”何沈缘扔给我一个背包,高傲的昂着头,转身就走。
赵勇拉着我“走了走了,嫣然好不容易才把皮陆翰给骗出去了,趁这个机会出去查查,几天就回来了!我已经打听到北派盗墓贼在哪了,咱们直接杀过去!”
我挣扎着“你以为那些地下工作者好惹啊?还杀过去!小心人家一铲子拍扁你!”
赵勇嗤之以鼻“什么年代了还用铲子!再说,咱们有枪!”
十分钟后,看着笔直的高速公路,我默默无语两眼泪“我只想好吃好喝腐朽死,怎么就这么难?我腐朽怎么了?凭什么拦着我!交友不慎!非拉着我去送死……”
赵勇撇嘴“只是去拜访一下,打听点事,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至于么!女人这么怕死我也就忍了,你这样的……真不知道你是谁培养出来的!”
何沈缘微微侧脸看了赵勇一眼,赵勇顿了顿“呃,我不是说女人都怕死,我是说个别女人……其实男人也有个别的,你看姚远……”
我懒得理他,闭目养神,何沈缘自然会治他,让他嘴贱!
果然,听到一声闷哼,呵呵呵呵!~~~
☆、第四十三章 奇人王老板
我当然也好奇失去的那部分墓志铭是什么,墓已经塌了,想要知道内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那批北派摸金贼。本来我也会像赵勇这样急于去追寻的,但是,自从失去阿惠他们,我似乎一下子开窍了,我们能在云南王的庇护下苟且偷生已经是上天给的绿洲了,自救之路是超出我们想象的艰难,在云南王府休养生息、做好准备、锻炼好自己,再出发或许更稳妥些。一味的赶场般的往前冲,除了送死还能有什么奇迹呢?经历了这么多,我们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好奇心,急急忙忙被未知吸引着往前走,不但不会有收获,还会害了自己。
可是,唉,既然已经被赵勇和何沈缘强行拉上车,再去给他们讲这些道理有什么用呢?他们大费周章的引开皮陆翰,就是因为明知这件事不该做,却偏偏想去玩火,作为同生共死的战友,我除了舍命陪君子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这次去拜访北派摸金贼,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大不了一言不合败兴而归,只要路上小心避开日本人和操纵者的追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三千公里,起早贪黑了3天,总算到北京了,赵勇不急着拉我们去办事,反而把我们带到四星级宾馆好好休息了一天一夜。开始时我累极了,心想算他有良心,到了地方知道找个好宾馆让我们休息。可是一觉醒来,看着耀眼的阳光,又觉得这不是雷厉风行的赵勇的作风啊。
赵勇靠着沙发,正在惬意放松的抽烟“姚远,你见过杀狗吗?”我摇头,赵勇在水晶烟灰缸上磕了磕烟“我杀过狗,因为是自己养的,有感情,所以杀之前把我最后一份午餐肉给了它。”我皱眉“自己养的为什么杀了?”赵勇摇头“没办法呀,为了从沙漠走出来,我得有食物、水源,所以只能吃它的肉喝它的血了。”
听他说这些,我有一种古怪的预感,似乎眼前的人并不是我所认识的赵勇。“什么时候的事?”
赵勇的眼神突然清澈起来,不似刚才在烟雾后面的空洞,笑了笑“年少时一次离家出走……”
我松了口气,压抑感烟消云散“你还有这么叛逆的时候呢?看你现在人五人六的,小时候也这么不让人省心。”
赵勇挠挠头“不堪回首啊!”
我起身洗漱收拾,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去见盗墓贼,他说“现在就去,这是他家店铺的地址。”
叫上何沈缘,我们直奔潘家园,那附近的小铺很多,都很吸引人。
我们进了整条街最阔气的一家名为“三人行小铺”的古董店,说是小铺,实则上下两层,面积四五百平米,哪是小铺啊!装修的古色古香,鎏金屏、紫檀香、镂空雕饰、黄花梨桌椅,这么高调的摸金贼,也真称得上是奇人了。
何沈缘往黄花梨椅上一坐,对伙计说“叫王老板出来。”
赵勇冲我眨眨眼,我挑眉,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赵勇在我耳边悄悄说“这个盗墓贼,是何家世交,论辈分,何沈缘应该叫他一声大哥的。早些年王老板好像还对何沈缘有点意思。”
我刚要问赵勇从哪听来的这些八卦,还没开口,就见一个二百三四十斤的庞然大物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吓我一跳。
按理说这么大的体重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站到我面前啊,不是我放松了警惕,只能说,这个王老板确实是高人。我还是很惊讶,他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既不像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又不像能跟何沈缘平辈。我微微额首“王老板”,他也对我点点头,然后酸溜溜的说“跟正道的人混一起了?恩,这小子不错。这上哪说理去?你是总也不见老,还能找小伙儿!再看看我!”
何沈缘瞪了王老板一眼“别贫了,如果不是看见那行字还真不知道你去过咸阳秦墓。”
王老板听这话脸上的肉立即抽了一抽“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妹子大老远来了净说些让人迷糊的话!走走走,吃点东西去!老哥哥请客!”说着过来扶何沈缘
何沈缘一甩胳膊“吃饭不急,我跟你打交道二十年,不会看错你的字迹,既然是你去的,这几年我一直四处托人帮我找进了秦墓的人,你怎么就不说实话?还装模作样的帮我找,你什么居心?”
那王老板见何沈缘要翻脸,赶紧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去门口守着,他才慢慢的坐下来,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吐了个大大的烟圈“谈不上有什么居心,我做的是什么买卖你是知道的,既然咱们何王两家能合作这么多年,自然是有阶级感情的!我不说出这其中的秘密是有原因的。老哥哥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绝非小人,怎么会害你!说这话可就太伤我的心啦!”
何沈缘锐利的眼神总算缓和了些“告诉我吧,早晚也要有个了断。还能瞒到什么时候?”
王老板又狠狠的吸了口烟“年轻时气盛,根本不信因果,不信报应,什么都敢干,天不怕地不怕,这几年却开始怕了,越想越怕。去年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人们都叫他小哥,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他的经历,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折腾一辈子也望尘莫及的。因为他的特别,我有种终于找到了依靠的感觉,我把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谜团讲给他听,希望他能给指条明路,他听后告诫我,永远不要对别人说出那个秘密,不然,世界就会颠覆。而我想自保的唯一办法也是把那个秘密忘掉。”
我们都疑惑的说“忘掉?”
王老板点头“是啊,忘掉,我已经忘了,小哥会一种特别的手段,类似于点穴,能控制神经,可以帮我把最不愿意记起的记忆抹去,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秘密了,我不用背负这种压力了,这不是很好吗?”王老板坦然的看着我们,而我们则震惊的看着他,这小哥更是个奇人。
我问“这么重要的事你一句忘了就算完了?”能把一个人的思维选择性的屏蔽,而且精确到前因后果都记得,却独独把秘密内容屏蔽,这种技艺真的存在吗?王老板说谎吧?
何沈缘咬牙“你知不知道这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墓志上面提到的黄金选中的不死卫士就是我们!现在有人想夺取黄金,那我们就会中毒,成为行尸走肉。我们唯一能寄托的希望就你毁掉的那部分墓志铭记载着解毒之法,你竟然说你忘了!”
赵勇撇嘴“就算王老板不记得了,那小哥不是听过详细情况么。”
我们才恍然大悟,一齐看向王老板。
他挠挠头“那个,小哥已经去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隐居,据说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东西。根本没有人能找到他。”
我又问“当时只有你一个人下去吗?”
王老板摇头“不,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解放前我们盗墓行里有一位叫鹞子爷的前辈,他年轻时去过那个墓,带出了全套墓志拓本和几件稀世物件,后来在抗战那个混乱年代丢失了一部分拓本,他把手上的拓本和地图留给了后人,鹞子爷姓幺,鹞幺的读音相似才有了鹞子这个诨号,他儿子叫幺卫城,我那年是二十出头,卫城大哥已四十多岁了,就是他带着我和我兄弟一起下的那个咸阳秦墓。”
☆、第四十四章 绑架
我继续追问“幺家还有人吗?你那兄弟一定也知道墓志的内容吧?”
王老板摇头“我那兄弟后来失踪了,我已经找了二十多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于卫城大哥,早就过世了,只剩下一个痴傻的女儿,我做主给嫁到天津去了,怕那家人对她不好,我年年都去看看,送点钱。”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我甚至一直怀疑老王在说谎,但听了这些细节,又不得不信服。何沈缘也说,最了解老王,虽然他平时爱胡说八道,但,起码在她的生死大事上,老王不会说谎。
周天王那栋老房子里挖出来的拓本残片应该就是鹞子爷抗战期间丢失的那部分,残片辗转落到了日本人手里,到了改革开放初期周天王听说了这个秘密,买下了那栋房子,挖出了残片。这样说来,一切就都对上了。
午饭时王老板很下血本,招待我们一大桌好酒好菜,可是每个人都很压抑,我和王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何沈缘低头吃菜,一言不发。赵勇就夹着跟烟一边抽一边喝酒。可能王老板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但是他语重心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