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伯笑道:“放心吧,你那师傅是十世的比丘僧。如今他已功德圆满去了西方极乐,这阴曹地府不收生猝自尽之人。你是看不见他的,等到日后相见却已然是陌路人了!”
长生默然无语跟着三清伯一路疾走,可是一条大河横在了眼面前。河水浊浪滔天,只有一道悬桥架在河上。有着不少生魂从桥上跌落被河中恶鬼撕扯啃食,哀求嚎叫之声震耳欲聋。
三清伯摇头叹息道:“这里就是忘川河了,孟婆给人喝下忘川之水便能忘却生前之事。那奈何桥上凡是大善之人就会变成宽阔好走,若是无善恶的常人就成了木桥。只有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才会落入河里遭恶鬼噬咬……”
“大胆生魂,竟然还敢在此停留!还不速速喝下孟婆汤上奈何桥受四司判断!”有一个头戴天下太平四字长帽的黑衣鬼使,手举着勾魂索就要朝长生脖子上套去。
三清伯大喝道:“黑无常,你敢冒犯星主!”
长生只感觉是脖颈上一阵冰凉,随即身体之中激射出一道红光把勾魂索打的四分五裂。凶神恶煞般的黑无常顿时就跪倒在长生面前道:“勾魂鬼使范无病见过星主,不知道星主来此有何贵干?只因星主与那些生魂混成一团,鬼使一时鲁莽差点失手伤了星主……”
三清伯摆手道:“不知者无怪,只番星主是为了一段多年前的公案而来。那崔判官可在阴律司中啊?”长生着实不明白自己在幽冥之界会有着如此大的神通,连这黑无常都要向自己行礼啊……
黑无常恭声说道:“崔判官正在阴律司之中,两位请随我来。”黑无常手中招魂幡一指,顿时间在长生脚下引出了一道墨云。长生自觉着就像腾云驾雾般的飞身而起,飞过了奈何桥只看到有座金光四射的大牌坊……
第二十八章 宿世夙怨
长生到了金字牌坊下看见黑雾阴云之中影影绰绰的有着几间大排楼,黑无常则规规矩矩的收了墨云步行而前。原来在这阴间也有着高堂大屋,阴兵拉进去的生魂匆匆忙忙的从长生面前经过,被送入各间大牌楼里听判……
长生惊问道:“那些莹莹绿火中的楼房就是幽冥四司吗?幽冥四司之中都是做些什么的啊?”
黑无常指着长生面前的赏善司说道:“不错,幽冥地府有着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各有其责。眼面前的是执掌善薄判官,身着绿袍笑容可掬。生前行善小鬼全部由他安排,生前行善程度大小予以奖赏。在六道轮回中,善人或登天成神或投胎做人,只须在孟婆处喝一碗迷魂茶忘却生前恩怨,即可重食人间烟火。”
长生点了点头道:“行善之人到此终归有回报啊,那恶人生魂呢?”
黑无常又指了指旁边架着油锅的罚恶司,长生远远的望见了有身着紫袍怒目圆睁双唇紧闭的判官,只见他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黑无常说道:“凡来进了罚恶司的生魂,先经孽镜台前映照显明善恶区分好坏。生前作恶的生魂全部由他处置,罚严司之中也会酌情量刑。”
长生听到了罚恶司中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问道:“却不知这幽冥地府中这量刑又是如何判定啊?”
黑无常喝道:“这些个生前作恶之人也分不忠、不孝、不悌、不信、无礼、无义、无廉、无耻,轻罪轻罚,重罪重罚!再交阴差送到罚恶刑台上送往十八层地狱,直到刑满再交轮回殿,拉去变牛变马变虫变狗等等重返阳世。”
长生不禁疑惑道:“那些生魂都已经是喝下了孟婆汤怎能记能生前之恶啊,若是他们百般抵赖不认又将如何判断啊?”
黑无常怒道:“星主不必疑虑,此地不像阳间那样有着种种贪赃枉法之事。四司之中有着察查司判官,他双目如电刚直不阿其职责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
三清伯拽了下长生道:“有劳鬼使带路了,咱们要去的阴律司就快到了。我们找崔判还有要事,就此别过鬼使了。”
黑无常知趣的答道:“宗先生还请自便,小使告退。”黑无常作揖行礼,驾起墨云就走了……
长生顿悟道:“原来先生姓宗啊,却不知先生与幽冥界是何关系啊?我看那黑无常对先生很是恭敬啊,先生是常来阴间吗?”
“哈哈哈哈……俗家名讳我早就已经忘了,我本属东岳大帝麾下可行走阴阳两界。只不过到此幽冥界有损我阳寿,所以不可常来。若非是你小子要寻根问底,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一会儿见到那崔钰,你小子千万不可多言啊!你这星主只能是吓唬吓唬那些个鬼差神吏,崔判身份远在你我之上啊!”三清伯正了正衣衫大笑道。
长生缄口不言跟着三清伯走进了阴律司之中,阴律司堂中端坐着一个头戴乌纱犀带之人看模样此人生前定是大官。阴律司门前的赤发阴兵挡住了长生,三清伯在阴律司门外高声喊道:“东岳巡者有要事前来见崔判官!”
阴律司大堂内传出了:“原来是故人来访啊,宗泽兄多年不见果然是风采不减啊。两位都进来吧,阴司之地无酒无茶真是怠慢了。却不知宗泽今日是为了何事而来啊?”
阴律司外阴兵听到了崔钰的笑声才放行让三清伯进了大堂,三清伯向着堂上崔钰拱手道:“崔兄多年未见也是神采依然啊,今日到访只为了一桩陈年公案,这傻小子想要化解庞家千金与蚌灵的宿世夙怨!”
崔钰放下了手里的文案,上下打量着看了看长生道:“既然是宗泽兄带着星主而来,那崔某定当尽力。却不知宗泽兄说的蚌灵是不是当年吞水救人的那个蚌灵啊?”
“崔兄说的没错,就是那蚌灵!如今蚌灵的后人为了蚌灵的元珠借尸还魂,这小子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三清伯不露声色的说道。
崔钰面沉似水思忖道:“原来如此,只不过幽冥之中有着天条玉律。星主还末开天眼难查人心,待本判向轮回王禀明此事。由十殿阎君转轮王向星主说明更为妥贴,两位请随我来!”
长生在关帝庙只听说过阴曹地府之中有着十殿阎王爷,每殿阎王爷都有着自己的本职。这位十殿阎王爷是掌管着生魂投胎下界之事,长生也不敢多问跟着崔钰判官一直往东而行。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眼面前有着金银玉石等形态不一的六座桥,生魂被鬼差拉着投下六桥……
三清伯拍了拍长生道:“此地便是六道轮回之所了,生魂进入六道轮回转世投胎去了。大善者为贵人,无恶者为常人,做恶者为畜!今日你也算是开了眼界,回去后就切莫再来烦我啊……”
进入大殿崔钰上前去禀明了转轮王来意,长生见那转轮王面白如玉头戴珠冠身穿紫蟒长袍让人有着有了不怒而威的感觉。长生对着转轮王莫名其妙的涌起一种畏惧,转轮王似乎对三清伯和长生的来访并不吃惊……
转轮王听罢崔钰禀报,起身下堂踱步来在了长生面前笑道:“星主想要了断那蚌灵和庞婵娥的夙怨,还须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知晓才行!本阎君身为转轮王,就要把他们前世之事告诉你。星主,你且往脚下看……”
长生闻言低头看到脚下阴云滚翻,一股子黑烟冲天而起。无数的老百姓都淹死在洪水中,整个人间成了一片水泽之地。哀鸿遍野浮尸遍地,滔滔江水淹没了庄稼住屋。忽然之间洪水之中分列排开,有着大大小小的河蚌张大蚌壳在吞噬洪水。地上慢慢的显露出了房屋树木,这是蚌灵在施法救人啊!
就在蚌灵救世之际,有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带着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划船游近蚌灵。劈头盖脑的朝着蚌灵撒网捕捞,那些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未能拉动鱼网那些蚌灵……
江水中的河蚌长过百年后就能吸涉天地灵气变成蚌灵,最小的蚌灵也有着脸盆那么大。长生看到了那只桌面大小的蚌灵在鱼网之中还在施法吞水,鱼网外的蚌灵则是用壳夹住鱼网不让男子拖网。此情此景让长生想到了在庞家遇到那怪物所言非虚,如果那男子就是庞婵娥的前世。那这段公案还真是庞家小姐有愧于蚌灵吗?自己难道错怪了庞家的那个怪物吗?
阴云疾动换成了那男子带着不少的人抬着桌面大小的蚌灵送到了官府,男子操刀剖壳挖出了鸽卵大的东珠晋献给了官府。过了一会儿从官府里走出了几个破衣褴褛的男人,那几个男人全身都是鞭笞伤痕。
长生看的清清楚楚那些男人纷纷朝着献珠男子跪拜嗑谢,长生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言语之间都是朝庭豢养的采珠人。因为是北方大涝东珠采集困难,官府又逼着采珠人下水采珠,把一些不听话的采珠人全都抓进了大牢。那个撒网的男人就是这帮采珠人的头领,他带着采珠人在江中苦苦等了数天才遇到了蚌灵现身……
阴云散退转轮王轻声叹道:“数十年前天下灾害四起,人命如同草芥一般。那蚌灵被剖腹挖出东珠后成了朝堂达官贵人的玩赏之物,蚌灵的后人历经颠沛流离寻找其族人元珠就是想能够救活老蚌元珠。可是老蚌已死,即便是有着灵丹妙药也无回天之法了。那采珠人采集东珠是为了活命,享年五十岁无疾而终转世投胎成了宠家小姐。星主,你可明白了吗?”
长生叹息道:“呃……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庞家小姐前世之事也没有错啊,他若不收得东珠那些采珠人必遭重罚。但是蚌灵的后人想救活老蚌也没错啊,两件事虽毫无瓜葛可要想化解夙怨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啊……”
三清伯长嘘道:“事在人为啊,小子你若是能让蚌灵放下这段夙怨,那庞家小姐之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长生皱着眉头道:“可是庞家小姐被人推入河中溺毙,尸体都烧成了灰烬。我还实不知道杀庞家小姐的凶手,倘若是蚌灵行凶……”
三清伯断喝道:“小子啊,此地乃是幽冥之界。阴阳相隔人鬼殊途,阳间的案子阴间不会插手多问。这是天条天规,你如今也明白了庞家小姐和蚌灵的宿世夙怨。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小子要是想找出庞家小姐的凶手亦非难事,何必还要在此多问啊!”
转轮王看了看长生道:“星主初出茅庐不知天条规矩,无需责备于他。待本阎君为他开了阴眼,他自然能查出庞家小姐的凶手!天机不可泄露,本阎君若泄了天机这对星主亦非是好事!”
长生恍然大悟是自己糊涂了,阴间只能审鬼问魂不问阳间之事。长生自知失言连忙向着转轮王作揖赔礼,转轮王突如其来的出手如闪电戳向长生的眼睛。长生猝不及防吃痛的惨叫不已,脚下阴云刹那间崩塌长生一阵天旋地转后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九章 第一善人
长生是让一阵嘈杂的争吵声给惊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了三清伯的床榻上。听着院子里声音就知道是杨达那个大嗓门在与人相争,长生使劲的拍了拍脑门才依稀的想起自己醉酒跟着三清伯去了幽冥地府的事,自己的左眼被转轮王戳中后竟然已经是不痛不痒,反倒是可以看见东西了……
真不明白杨达在跟何人争吵的如此不可开交,他不是去了槐树林子里买门板去了吗?难不成是他没有买到和三清伯在吵闹吗?三清伯的本事长生已经是敬慕不已了,杨达千万不要不知轻重惹恼了三清伯啊!长生脚步摇摇晃晃的虚浮下地,看来喝酒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院里杨达面红如赤,对着身旁的一个孱弱男子大声叱骂。可怜那男子是闷声不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在那男人身后还拴着一头背着两扇破门板的老黄牛,杨达气急败坏的把一包金银塞到男子怀里,可是那男子就是死活不要……
长生盯着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左眼就看见那男子头顶三尺隐隐约约有着白光聚顶。这把长生可吓了一跳,再看杨达却是头顶上毫无变化。如此试了几次长生突然想到自己的左眼可能是被转轮王开了什么阴眼,既然是转轮王开了自己的阴眼那总有着他的道理吧!
“杨将军,你们……你们这是在吵什么啊?三清伯的人呢?”长生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说道。
杨达大喜道:“小兄弟,你过来评评理啊。天底下竟然会有着这么不可理喻的犟驴啊,他要卖门板我要买门板。原本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可偏偏此人死活不肯!那三清伯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小兄弟,你怎么浑身一股子酒气啊?”
长生尴尬道:“此事一言难尽待日后我再详细告诉你,这位小哥是不是卖这两扇门板啊?杨将军他脾气不好,还请小哥见谅啊。杨将军想要卖你的门板也是急用,难不成是小哥觉得价钱不够吗?”
买门板的小哥满脸尽是为难之色,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小师傅,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圣人有云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两扇破门板才值几个铜钱啊?我是不愿占了他的便宜,我都说了让他去湖州府把银子化开。可是他却蛮不讲理把我的牛给牵来了,那牛是我与邻人大嫂借来的啊……”
长生听着男人的说话的意思就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天底下的事就怕读书人钻了死理。长生想了想道:“那小哥打算是卖多少银子啊?”
“唉!莫要提那阿堵物,只因家徒四壁无钱给我老娘抓药,才会羞于拆门换钱。安光宏有辱门风,枉我读了十年诗书啊!”男子说到伤心处扑簌簌的泪如雨下。
杨达怒道:“你这穷书生好没有道理啊,给你金银买门板你死活不肯。现在问你要多少银子你又不说,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午时三刻将近,老子早就把你暴打一顿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干脆的人,我把金银都给你。若是不够我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你全都拿走给你娘抓药去!”
杨达好端端的一句话气的男人青筋暴起,牵着牛就要夺路而走。杨达记挂着三清伯午时三刻的约定,又岂能是让书生离去。就在两个人推推搡搡的时候,三清伯背着一个竹篓笑意吟吟的走到了院里……
三清伯调侃道:“呦!两位真是好雅兴啊,这天寒地冻的这是在打架取暖吗?安公子啊,你人瘦体弱可不是他的对手啊!依我看就此罢了吧,你是民他是兵啊。自古秀才遇到兵,还有理说不清呢……”
安光宏急道:“咦?先生怎知我姓安啊?前朝宰相文祥宁死而不屈,安某又岂会威武而屈之!”
杨达自知理亏说道:“先生来的正好,这书呆子拆了门板却不知道卖多少!我把银两给他。这头犟驴又不要,真是气煞我也!”
“杨将军休要生气,今日此书生乃是天下第一善人。咱们绝不可怠慢于他,世间若是多几个他这样的人就真的天下太平了喽!”三清伯眯着眼睛笑道。
杨达不相信喝道:“什么?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竟然会是天下第一善人!敢问他是救济了黎民百姓,还是铺桥修路了?”长生在旁也感觉这书生没那么大的能耐,穷的连家中的木板都要拆了卖钱的人怎么会是天下第一善人啊?
三清伯没有搭理杨达的话茬笑着问道:“我不仅知道你姓安,也知道你拆门板卖钱救人之事。只不过你要救的人与你即不沾亲也不带故,所以你才是真赤子善心啊!”
杨达不解道:“先生的话不对啊,他救的是他娘亲怎么叫不沾亲带故啊?”
三清伯横了杨达一眼喝道:“白马是马,白马非马的道理你懂吗?”
“什么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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