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略战术来说,为了将最少的兵力做最大最有效的活用而不得不收缩战线,和远道而来集结于波尼斯前面的敌人决战,这种使兵力布署偏重于首都波尼斯的战法是有其大义名分所在的。
但是,自从地球上诞生城壁都市以来,人们就存在着一种疑惑…权力者是不是会以大义名分为盾,把应该用来保护民众的武力独占来只防卫自己?
这种疑惑如果不断成长,恐惧不断高升的话,在现实的情况中被置于帝国军的威胁下,边境各星系的行星政府就可能对没有打算防卫领土和住民的同盟政府发出脱离同盟或中立化的宣言。
一声悲鸣就会成为使群众心理爆发的导火线,最坏的情况,甚至可能造成从金三角回廊的出口到夜神星系附近的人口稀薄但面积广大的区域林立着名为中立实为帝国的附属国家群的情形。
基于这种顾虑,同盟政府必须藉着作战、胜利来维系着他们对同盟的忠诚心。同盟政府当然不想承认这种事态会发生,但是事实上,面对同盟联邦政府能力不足以保障各星系安全的指责,政府连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三年前,政府和军部的强硬派勾结,对帝国领域发动无谋的侵略,结果把所有战力的大半都葬送在犀牛星域的愚行,至今仍令他们悔恨不已。
结果,由于这种种的情况,统合作战本部迟迟无法制订出整合的战略。在战略上被强迫立于不利的立场及兵力的不足,使得他们如同身处在架构于恐惧和虚无之间的小桥上,战战兢兢在上面左往右来,丑态毕露。
随着决战日子的逼近,最后大势就为宇宙舰队司令部所掌管的战术层面所顶替了。而战略方面可以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这是非常悲哀的地方。
统合作战本部长德森上将因为态度上的表现而暴露了他和政府部分要员勾结,才成为军部最高负责人一事,表面上虽然不怎么狼狈。
但是事情的发展已使得他完全失去了积极性和自主性,只要国防委员长没有下命令,或者部下没有任何进言,他就什么都做不来。
他只是在提送上来的文件上签字,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把自己关迸偏执的自闭栅栏当中,对迫在眼前的危机置若罔闻。
就这样,同盟军被置于“一战就不得不胜”的状况下。现在谁也不问“如果输了怎么办”的问题了。
奇妙的是,除了德森之外,在极短的时间和有限的距离内,被赋与“正面决战”目标的同盟军部,整体呈现出活络的气氛。
或许是战术层面的狭小容易让职业军人有踏实的感觉;也或许是除了阿泰儿之外,这些人在两年之后的今天,有了和帝国军正面作战的机会而刺激了他们本来的好战本性。
总之是在众人的一片兴奋讨论声中,邱权发表了意见。“真希望战斗开始的时间能晚一点。”
根据他的说法便能猜测到他心中仍然盼望着放弃艾伦伯尔要塞,一方面保护着人民一方面全速朝着首都波尼斯日夜兼程赶来的阿泰儿舰队。邱权早就一直认定阿泰儿所指挥的兵力是一项贵重的资源。
阿泰儿于一月一八日放弃艾伦伯尔要塞。由于搭载了许多平民,脚程的确是快不了,不过,如果在半路上让人民到某个星域去避难,自率舰队朝着兰提星域方面疾行的话,或者还可赶得及。
应该可以想些应对办法的,邱权这么想,尝试计算无可避免的可能性。不过实际操作起来让他感觉异常的艰难,因为战争的兴起,同盟对地方政府的掌控能力越来越不足。
根据计算的结果,二月十五日那天,阿泰儿的舰队可以到达兰提星域。如果能想办法将开战的时间拖延到那个时候,同盟军就能有强大的兵力和帝国军对抗了。
但是帝国军很可能在阿泰儿到达之前就杀到夜神星系了,更何况帝国军还有另一支大规模的兵力正从阿泰儿舰队的背后不断接近中。
所以当阿泰儿参加兰提欧方面的会战时,等同于同盟心脏地带的夜神星系就会沦入帝国军别动队的手中,一想到这里,这个计算就不得不搁下来了。
目前甚至已有取代同盟政府趋势的国防委员会在爱朗兹委员长充满魄力的…半年前是绝对令人想不到的…指导之下,开始整备宇宙舰队作战时的环境,措施包括把波尼斯部分的居民送到山岳、森林地带去避难。
同时也制定接纳从艾伦伯尔来的难民体制。并且又向各星系发出通告,受帝国军攻击的行星可以发布“无防备宣言”以避免受战火波及。
二月四日,同盟宇宙舰队从首都波尼斯所在的夜神星系出发。在司令长官比尔的直接指挥之下,以第一舰队为中心的三万三千九百艘战舰,五十三万六千人投入了战场。
再者,这一年已迈入七三高龄的老将军,在出发之前接到了来自政府的人事命令,正式晋升为元帅。
“这个命令是叫我不必活着回来了吧?等于是提前颁下死后特晋的命令……”
“不,只是单纯的自暴自弃吧?”晋升为上将的总参谋长邱权一边冷谈地批评,一边弹去附着在他胸前的面包屑。
这个男人从各方面来讲,和阿泰儿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看起来也完全不像个军人。当他在军官学校当教官时,就曾经在穿着便服预备出巡时被轮值的学生带到餐厅的后门去,因为学生误把他当成面包店的人来拿订单。
这是个有名的传闻,不过,因为轮值学生的名字没有传开来,所以事情是真是假颇令人怀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跟这种传闻极为搭调的男人,若在歌舞升平时代是不可能会有上将阶级的。
越是接近被锁定为决战场的兰提星域,紧张感越是加速提升。尤其是侦察部门中负责搜索敌人的军官和士兵们就因为自觉到自己的责任重大,所以压力倍增。
监控员们苍白的脸上挂着冷冷的表情,抚摸胃都或搓揉脖子的动作很明显地增加了。
“看起来好可怜哪!”比尔的新任副官说道。
这个副官常常被同事和部下当成笑话的来源,不过,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不论在容貌上或言行举止上,他都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也具有完全胜任的工作能力。
邱权是阿泰儿的学长,不过比起自己这位学弟,这位学长一直在默默的当着教书郎的角色,如果不是战争导致人员锐减,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学长将会一直担当一个教官的职责。
不过他的表情似乎和阿泰儿一样,甚至很少有人能联想到他的责任心,不过他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被大家一致认可的,可惜的是这样的人才在堕落的时代并没有用武之地。
第244章 开战
邱权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也遭人嘲笑,甚至有人在比尔元帅面前开玩笑道:“老将军要注意了,这邱权可以以特尼西为榜样。”
老元帅闻此露出了疑问的神色,部下们见此只好笑着解释道:“他不是叫‘求权’吗?”
比尔闻此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反对部署之间这种交流,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如果谣言在影响民众对军部的看法他可不是十分的赞成。
让民众失望的特尼西已经下落不明了,难道还要让民众知道特尼西派系的人员身居要职,这样是他们对国家的前途更加没有希望了。
事实上在校时,只要他一报上姓名,听的人一定会在口中反覆着这个有着异样发声名字,然后兴致勃勃地发挥各种想象。
当他中学毕业时,第一名的荣誉也反而对他造成了伤害。当“毕业生总代表…邱权”的话声未落之前,神圣的毕业典礼会场便爆起了一阵笑声,就连站在规劝众人立场的校长也把义务和良知暂时塞进口袋中而笑滚在地上。
进军官学校就读时,最令他担心的是成为新生总代表而再蒙上一次羞辱。然而,事实证明他是杞人忧天,他和其他许多新生一样,只能远远地望着一个叫白克的新生总代表的背影。
他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证明自己的优秀学生时代结束了,在也不用去台上让众人嘲笑了,虽然这些嘲笑并不见得都是恶意,不过从那个时代起,邱权对白克本人就没有什么好的影响。
事实后来确实如此,白克自命是天之骄子,因而把阿泰儿视为竞争对手,为了立下比阿泰儿更伟大的功绩,遂集合强硬派的军官通过私人渠道促成同盟政府实施对帝国领域的侵攻作战而使同盟军在犀牛星域遭到前所未有的惨败。
会战前因受不了比尔义正词严的斥责而精神病发倒地,后来加入‘救国军事委员会’,在政变发生前刺杀当时的统合作战本部长朱可夫未果而被关进精神病院。
邱权想起这个人就一阵可惜和同情,不过他并不是同情白克本人,而是同情因他的原因而战死同盟士兵。
总之邱权现在是比尔的副官兼参谋长,从此,他就开始了同盟军人的生涯,而他本身也被后世的战史学家们所咒骂。因为,不管是多么偷懒的战史学家,谁都不可能无视于在“兰提欧星域会战”中,同盟军总司令官的副官姓名……。
年轻的邱权少校之所以在舰队出发的前一天被任命为比尔元帅的副官,是因为原先的副官因心脏病发作而昏迷倒地,被送到军医院的缘故。
在军务方面常有辅佐经验的这位有着奇怪姓名的青年军官,便义不容辞同时又不得已地挑起了应变的处理责任,结果就被安排到比尔司令官的身边了。同盟军继总参谋长之后,又在没有内部竞争的情况下替换了部队的中枢要员。
不过帝国军行军脚程比他们预想的还快,时间是二月七日十二时三十分,所有的将官、士兵们吃完了午餐之后。
比尔司令官和邱权参谋长、旗舰里兰特的舰长艾森中校一起在高级军官餐厅吃饭。总参谋长的吃法极为拙劣,而且又极不注重礼仪,所以颈上的餐巾比别人的肮十倍。
以前,阿泰儿曾在宴席上偷偷地对自己的被监护人杰森说:“我比他好多了吧?”结果杰森责备他:“请不要满足于太低的水准。”
这时前锋侦察艇传来的急报。报告内容大致是帝国军已经在兰提星域布置好了作战阵形,静等同盟军。
事实上有关帝国军位置的情报开始进来之后,时时刻刻都有新情报涌到。设置于舰桥的大小二个萤幕全面开动,提供司令部战术对应所需的资料。
“帝国军的阵形不就是所谓的双头蛇吗?如果是这样,下官以为,我们谋取中央突破不就是敌人所希望的吗?那样危险性太大了。”
比尔闻此深深地点点头,同意年轻副官的意见。“或许,不,应该是毫无疑问地如你所说的。可是已经没有其它可采之战术了。我们只有反用敌人的阵形,尽全力一鼓作气突破中央,予以各个击破。”
老元帅一面说着,一面对敌我双方战力差别之大叹息不已。报告显示,帝国军舰队的数量最少也有十万艘以上。
“您说得对。不管怎样,凌云公爵果然名不虚传。他经常制敌机先,先逼我们于战略上不得不战的立场,然后才来实战……”
“所以阿泰儿司令官才给他很高的评价呀!你知道吗?邱权少校,我曾听阿泰儿说过…如果他出生在帝国,也会欢欢喜喜地投到他旗下去。”
“这种说法不是太具危险性了吗?”
“我也有同感哪!只是像我这么老朽、昏庸、又没什么才能的人,对方也不见得会重用我。”
老元帅的话颇为惊人,年轻副官满脸的困惑在一瞬间转换为愉悦的表情。
二月八日十三时,帝国军和同盟军的距离接近到只有五点九光秒。如果从天顶方向俯瞰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同盟军直向排成一列的舰首以极高的速度往前突进,其前锋呈尖锥状。
与之相对的横展向天际,阵形内侧稍为弯曲的帝国军,其中央部分的光点群集,令人不禁联想到一支箭正射向巨大蛇体的情形。
但是,越是与对方接近,比尔越是怀疑该不该固执于最初所预定的中央突破战术。帝国军的中身部份有着极为雄厚的兵力层,如果中央突破的战术在短时间内不能成功的话,被敌人的左右两翼包抄的危险性就太大了。
因此倒不如旁敲侧击,先行围剿左右两翼的任何一个头较易于各个击破。比尔是在十三时四十分时这样重新评估的。而两军接近到五点一光秒开始炮战则是在此五分钟之后。
战端开始之后三十分钟,战斗形态始终以炮战为主。交错冲突的能源、光束及火箭所织成的光网在寂静当中展开恶魔似的造形之美。
最先有动作的是帝国军中身部分的林立舰队。所有辖下舰队同时前进的命令在超光速通讯中来回飞窜,于是,林立否认舰队开始一边射击一边前进。
由于这个攻击不以正面的胜利为目的,只是为了示威及试探敌人的反应,所以林立故意选择了平凡的的推进法。
然而,帝国大军看似数也数不清的光点,其铺天盖地而来不断接近的态势就好像有种无形的强力压迫感紧紧攫住了同盟军最前线的指挥官们的咽喉。
老练的比尔元帅命部下待机而动,可是有一部分的指挥官们耐不住性子了。他们瞄准了接近中的帝国军,几乎在没有锁定目标的情况下就一齐发射,歇斯底里的气氛立刻感染给周围的同伴,于是便引发了一场疯狂的扫射。
可是,在半狂乱的同盟军无秩序但高密度发射的能源、光束、火箭重击之下,帝国军的集团发生了龟裂的现象。
对两军而言,这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无秩序的炮击过度集中的部分因负荷过重而破裂了。
见此情景,同盟军的先头部队将理智的判断置于一边,意气用事似地争先前进,对着产生龟裂的部分又予以重击,扩大了破洞。帝国军开始后退,阵脚开始动摇。
林立全神凝注着旗舰的萤幕,皱了好一会儿的眉头,一边用军靴的后跟敲打着磨光的舰桥甲板,一边回头对副官斯道夫说道:“到底鬼门关是为同盟军还是为我们而开启的?我真想向地狱问问?”
透过旗舰百灵号的萤幕,凌云仍然安坐不动静观战况,然而,次席副官流肯中尉以率直的感叹声打破了沉默。
“真让人吃惊!林立将军被逼退了。在实战层次中算是勇者的他,拥有比敌人更多的兵力,但竟然给逼退了。”
“同盟军的行为不是勇猛而是狂躁。”
凌云闻此冷然地订正了副官的见解。“林立是个斗牛士。表面上看来像是被猛牛所逼,事实上,他是在储存力道,等待胜利时机的到来。不过……”
凌云歪着头,带着苦笑喃喃自语。“或许,他是真的被对方异乎寻常的攻击所慑。我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事实上凌云的观察都没有错。林立虽然采取了将敌人狂躁的威力吸收扩散开来的战法。但是对于敌人超越限度之外的凶猛攻势,他心中也暗暗震惊不已。
猛虎畏缩于那群没什么经验又没有判断能力的猎犬不要命似狂咬,此时的林立就处于这个状态。
不管在指挥官的能力或士兵的质与量上,帝国军都远在同盟军之上,但是脱出常轨的情势往往使得计划及计算无力化,导致本来的胜败位置倒反过来,这种例子在战史上也不少。
的确,同盟军的攻势凶猛得超乎常规。有的战舰将所有炮门全开,朝着四方扫射光箭,不要命地以高速在无人的虚空中来回穿梭。
有的战舰自己关掉了回避冲撞的系统,横冲直撞地用舰首将敌方的驱逐舰一切为二,有的巡航舰一个劲地将主炮对着眼前近距离的敌人齐射,结果自己也被爆炸形成的爆发光卷了进去。
疯狂的攻击突破了理性的防御,破坏和杀戮的宴会如火如荼地摆开了。比尔为了阻止他们,使用了所有的传讯系统,最后好不容易掌握了主要战舰的通讯回路。
“停止前进!后退之后再重新编队。你们杀够了吧!”
被司令官这么严厉地一顿臭骂,醉心于流血的同盟军终于恢